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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径的枪弹。纹石七十一号是座要塞。
门开了,少校不禁对站在门口的人露出微笑,她显得如此完全不相称。这是个身材娇小、态度大方的灰发妇人,身上有股出身高贵的优雅气质。她的口音证实她是大西洋沿岸中部的人,显然受过良好的学校教育,出席过不计其数的马球比赛。
“你来了真好,少校。杰里米写信告诉我们你会来。请进。真高兴再一次见到你。”
“我也高兴能同你见面。”韦布回答,走进雅致的门厅,在大门关上后继续说:“可是我忘了上次我们是在哪里见面的。”
妇人笑了。“噢,我们在一起吃过那么多次晚饭。”
“同杰里米一起?”
“当然。”
“谁是杰里米?”
“一个忠实的侄儿,也是你忠实的朋友。那么一个好青年,可惜他并不存在。”她挽着他的臂膀顺着一条长走廊走下去。“这全是说给可能经过的邻居们听的。来吧,他们正在等你。”
他们走进一条拱廊,经过一间大起居室的门,少校向里面望了一下,靠前窗有一架大钢琴,旁边有一架竖琴,这儿那儿,无论是钢琴上面还是在减弱光线的台灯照耀下闪烁的桌子上,都摆着银镜框的照片,往昔的荣华的纪念品。游艇。在远洋客轮甲板上的男男女女。几张军人照片。还有,对啦,两张趁人不备时拍下的照片,都是一个人骑在马上准备去参加马球比赛。它是座落在这条街上的一座棕色石砌宅邸里应该有的一间屋子。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高大的红木门,浅浮雕和铁的装饰既是设计造型又是保安装置。如果那里有架红外线摄像机,韦布也无法找到镜头的位置。灰发妇人揿了下一个看不见的电铃,少校可以听见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你们的朋友来了,先生们。不要再打扑克了,开始工作吧。快点,耶稣会教士。”
“耶稣会?”韦布问,迷惑不解。
“一个古老的玩笑,”那妇人说。“起源可以追溯到你打玻璃弹子和朝着小女孩吼叫的时候。”
门开了,上了年纪仍然身体笔直的戴维·艾博露了面。“高兴见到你,少校,”前秘密组织的“寡言和尚”说,一面伸出他的手。
“高兴能到这里,长官。”韦布握了手。另一个派头很大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走到艾博旁边。
“杰里米的好友,毫无疑问。”这人深沉的声音带有些幽默味道。“非常抱歉,时间来不及作正式介绍了,年轻人。跟我来,玛格丽特,楼上炉火很舒适。”他转向艾博。“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戴维。”
“我想还是通常那个时候,”“和尚”回答。“我告诉过两个人怎样给你打电话。”
这时候韦布才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在房间里,站在另一端的阴暗处。少校立刻认出了他。他是艾略特·史蒂文斯,美国总统的高级助理——有人说是他的知己。他四十岁出头,瘦长个子,戴眼镜,身上带有谦虚的权威风度。
“……那好。”没有时间介绍自己的、派头很大、上了年纪的人正在讲话,但是韦布没在听,他的注意力放在白宫助理身上。“我等着。”
“直到下次,”艾博接着说,亲善地把目光转到灰发妇人身上。“多谢,梅格姐妹。按老规矩。请下去。”
“你还是那么淘气,耶稣会教士。”
这两个人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韦布站了一会,微笑着摇摇头。这是七十一号街东139号的一男一女是属于大厅那边的那间房间的,正象那间房间属于褐石宅邸一样,都是这条幽静的、有钱人住的、种着一排排树木的大街的一部分。“你认识他们很长时间了,是吗?”
“可以说是一辈子的交情了,”艾博回答。“在当年唐纳万/(原书注:“威廉·唐纳万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在欧洲的秘密活动重要人物。”)的南斯拉夫行动里,常由他驾游艇在亚得里亚海来来去去,表现很出色。米哈伊洛维奇有一次说他是凭魄力航海,使最恶劣的气候也屈服于他的意志,你也别看梅格姐妹外表那么柔弱。她当年是‘无畏’组织里的人,一条牙齿锋利的南美比拉鱼。“
”他们来历不小。“
”切不可透露。“艾博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要你见见艾略特·史蒂文斯。我想不必介绍他的身份了。韦布,史蒂文斯。史蒂文斯,韦布。“
”听起来象是一家法律事务所。”史蒂文斯亲切地说着,从对面走过来,伸出了手。“高兴认识你,韦布,一路可好!”
“我宁愿坐军用机。我讨厌透了商业航空公司。在肯尼迪机场我看海关人员简直想把我衣箱的衬里给割开来。”
“你穿这套制服过于神气了。”“和尚”大笑起来。“看上去活象走私犯。”
“我仍然不清楚穿这套制服干什么,”少校说,把他的公文包拿到靠墙壁一个可以开合的长桌上,松开夹子把尼龙绳从裤带上解下来。
“用不着我告诉你,”艾博回答,“最严密的保安措施往往从表面上看是最一目了然的。一个军方情报官员在这非常时期暗中鬼鬼祟祟在苏黎世走来走去会引起恐慌。”
“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明白,”白宫助理说,来到桌前韦布的身边,看着少校熟练地用手解开尼龙绳和锁。“身份明显岂不是更会打草惊蛇?我想所谓暗中活动是为了比较不容易发现。”
“韦布到苏黎世去是例行的领事馆检查工作,早已排在G…Z的计划上。这种旅行谁也瞒不了谁。例行检查就是例行检查,不是别的什么。弄清楚新的情报来源,把钱发给告密者。苏联一直都在这样做,甚至不屑加以掩饰。坦率地说,我们也是。”
“可那不是他此去的目的,”史蒂文斯说,开始明白了。“因此,明显的隐藏了不明显的。”
“对了。”
“要我帮忙么?”总统助理似乎被这个公文箱给强烈地吸引住了。
“多谢,”韦布说。“只要把这绳拉过去。”
史蒂文斯照他说的做了。“我一直都以为链子是缠在手腕上的,”他说。
“给斫断的手太多了,”少校解释,对白宫人的反应微笑着。“尼龙绳里面穿着钢丝。”他解下绳子,在桌子上打开公文包,抬头环顾陈设精美的图书室。房间靠后面是一对法国式落地长窗,显然是通到外面花园的,透过厚厚的玻璃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堵高石墙的轮廓。“那么这就是纹石七十一号。它同我想象的不一样。”
“请你再把窗帘给拉上,好么,艾略特?”艾博说。总统助理走到法国式长窗那里照办了。艾博走向对面的一个书架,打开下面的柜子,伸手进去。随着一阵轻微的呼呼旋转声,整个书架离开墙壁缓缓转到左边,它的背面是一台戈登·韦布前所未见的最行进的电子无线电操纵台。“比你想象的要好吧?”“和尚”问。
“天哪……”少校一边赞叹一边仔细察看控制台里的仪表、刻度、电缆接头和扫描装置。五角大楼作战室里有远比这台装置更精密的装置,但是这台装置妙就妙在微型化,相当于结构完备的情报站。
“我也为之赞叹,”站在厚厚的帘帷前面的史蒂文斯说。“可是艾博已经给我表演过了。那只是开始,再按几个电钮这个地方就象奥马哈战略空军司令部基地了。”
“同样,那些键钮也能把这房间还原成为东区雅致的图书室。”老人将手伸到柜子里面,只过了几秒钟这台操纵台又被书架所取代,他走到邻近一个书架边打开底下的柜子,又一次把手伸进去。呼呼的旋转声音又开始了;书架转到外边,在原来的地方现出三个高高的档案柜。“和尚”拿出一把钥匙,拉出一个档案抽屉。“我不是在表演,戈登,等我们谈完了,我要你把这些看一看。我会给你看让它回复原位的开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的主人会照料一切。”
“我该寻找什么呢?”
“我们要谈到这一点的。现在我想听听苏黎世的事。你了解到一些什么?”
“对不起,艾博先生。”史蒂文斯打断说。“如果我领会慢,那里因为所有这些对我都是新东西。我正在想一分钟前你说的关于韦布少校的旅行问题。”
“你指的什么?”
“你说这次旅行的日期是事先在G…2/(原书如此,可前面写的是G…Z。)计划上确定了的。”
“不错。”
“为什么?少校的明显身份是为了迷惑苏黎世而不是华盛顿。难道是为了迷惑华盛顿?”
“和尚”笑了。“我明白了为什么总统要把你留在身边。我们从未怀疑过,卡洛斯已经在华盛顿打进一两个圈子——或者十个。他找那些心怀不满的人,把他们没有的东西提供给他们。没有这样一些人,卡洛斯就不成其为卡洛斯。你必须记住,他不仅仅出售死亡,他还出售一个国家的机密,多半是卖给苏联。哪怕只是为了证明他们当时驱逐他的做法是多么轻率。”
“总统愿意知道这一点,”助理说。“它可以说明几件事。”
“所以你到这里来了,是吗?”艾博说。
“我想是的。”
“要谈苏黎世的事,这是一个好起点。”说罢,韦布拿着公文包到档案柜前面的一张扶手椅上坐下,把包里的卷宗摊开在脚边,拿起几张纸。“你也许并不怀疑卡洛斯是在华盛顿,可是我可以证实这一点。”
“在哪里?纹石?”
“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他找到了那张卡片,把它改了。”
“我的天!怎样得手的?”
“这个我只能猜想了,至于是谁,我是知道的。”
“谁?”
“一个叫康尼希的人,直到三天前他还在联合银行负责初级稽核。”
“三天以前?现在他在哪里?”
“死了,在他平日天天来往的路上的一场反常的车祸里。这是警方的报告,我已经找人把它翻译出来。”艾博接过几页纸,就近坐在一张椅子上。艾略特·史蒂文斯仍旧站着。韦布接着说,“里面有点很有趣的东西,可有个线索我很想追踪。”
“是什么?”“和尚”边看边问。“这篇东西记述了这场事故,这典线,还有车速,显然为了避免撞车来了个急转弯。”
“看末尾部分,那里提到了联合银行的枪杀案。那件叫我们忙得团团转的事情。”
“是么?”艾博翻过一页。
“看这里。最后两句话,明白我的意思么?”
“完全明白,”艾博回答,皱起眉头。“这里只是说康尼希受联合银行雇佣,最近那里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他是最初枪声的见证人,就是这些。”
“我认为这还不是全部。”韦布说。“还有文章。有人开始提出一个问题,可是还悬在那里。我想知道是谁在苏黎世警方报告上删掉了东西,他可能是卡洛斯的人,我们知道他有个人潜伏在那里。”
“和尚”靠回在椅背上,眉头仍然皱着。“假定你是正确的,为什么不把整个有关部分都删掉?”
“那太明显了。凶杀确实发生了,康尼希是个证人。写这篇报告的调查人员也许会名正言顺地问为什么。”
“可是如果他推测到有某种联系,那么删掉这种推测岂不同样会使他不安?”
“未必。事情关系到一家瑞士银行,某些方面是法定不可侵犯的,除非证据确凿。”
“不一定。我知道你对报纸很有办法。”
“非正式的来说。借助于报界喜欢在女人身上做文章的心理。另外,尽管他差点儿丢了命,我还是争取到了伏尔特·阿芙尔的半路合作。”
“停一下,”艾略特·史蒂文斯说:“我想正是在这个关节上让椭圆形办公室不得不介入了。提到报纸,我想你在说那个加拿大女人的事。”
“也不尽然。这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我们拦不住,卡洛斯在苏黎世警方有线,是他们发出了那个消息。我们只是扩而大之,把她同联合银行失窃几百万美元这件同样属于虚构的故事连在一起。”韦布停下来看艾博。“这事我们必须谈谈,也许到头来它不是虚构的。”
“我不相信,”“和尚”说。
“我也不愿意相信,”少校说,“绝对不愿意。”
“能不能说详细些?”白宫助理在陆军军官对面坐下。“这一点我必须搞清楚。”
“让我来解释,”艾博见韦布面有难色,插话说,“艾略特是奉总统命令的,因为是关于渥太华机场的杀人案。”
“闹得一塌胡涂,”史蒂文斯直截了当地说,“总理差一点要总统把我们的情报给诺瓦斯科夏,这个大人。”
“后来呢?”韦布问。
“很糟糕。他们只知道国家财政委员会有个高级经济专家悄悄打听美国一家未上电话簿的公司,结果遭了杀身之祸。更糟糕的是,有人叫加拿大情报机关不要介入,说这是美国的一个高度敏感行动。”
“哪个家伙干的?”
“我想我常常听到铁屁股这个名字。”“和尚”说。
“克劳福将军,这个蠢杂种——狗娘养的铁屁股杂种!”
“你能想象么?”史蒂文斯打断说。“他们的人给杀了,我们却叫他们不要介入。”
“当然,他是对的。”艾博不以为然。“事情得赶快办,不容有任何误解。必须马上控制事态,必须使冲击的程度足以制止一切行动。这就给了我时间去找麦肯齐·霍金斯——麦克同我在缅甸合作过。他已经退休,可是他的话他们还是听的。他们正在合作,这件事很重要,不是吗?”
“还有其它问题也需要考虑,艾博先生,”史蒂文斯反驳说。
“层次不同,艾略特。我们这些干实际工作的不考虑那些问题,我们不需要在外交姿态上花时间。我承认那些姿态是必要的,可是同我们没有关系。”
“同总统有关系,先生。它们是他每天实际工作的一部分。因此我必须把情况弄得很清楚才回去。”史蒂文斯停顿了一下,转向韦布。“现在,请再向我讲一讲。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和为什么这么做?关于那个加拿大女人,我们失学了什么角色?”
“开始时跟我们毫无关系,全是卡洛斯干的,苏黎世警方有个地位很高的人是从卡洛斯那里领津贴的。苏黎世警方编造了所谓证据,把她同三起杀人案联系在一起。那是胡说八道,她根本不是凶手。”
“好吧,好吧,”助理说。“是卡洛斯干的,为什么他要那么干呢?”
“把伯恩引出来,那姓圣雅克的女人同伯恩在一起。”
“伯恩就是自称该隐的刺客,对吗?”
“是的,”韦布说。“卡洛斯发誓要干掉他。该隐在欧洲和中东各地打入了卡洛斯的地盘,可是没有该隐的照片,没有人真正知道他的长相,所以把这个女人照片公布出来。我可以告诉你,当地所有各种报纸都刊登了。有人或许会发现她。发现了她,就可能找到该隐——伯恩。卡洛斯会把两个人都杀掉。”
“好吧,又是卡洛斯干的。现在说说你干了些什么?”
“我刚才说了,去了联合银行,说服银行确证一个事实,就是那个女人可能——只是可能——同一桩巨窃案有关。那不是很容易的事,但实际上是他们的人康尼希受了贿赂不是我们的什么人受贿。这是个内部问题,他们想把它掩盖起来。于是我就打电话给报界,叫他们去找伏尔特·阿芙尔了解详情。神秘的女人凶杀、数百万元被窃,记者们蜂拥而至。”
“看在上帝份上,为什么?”史蒂文斯大声说。“为了美国情报部门的某个计策,你们就利用另一个国家的公民,一个亲密的盟国政府的雇员。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只会使情况更加恶化,你牺牲了她!”
“你错了,”韦布说,“我们正在设法救她的命,我们已经使卡洛斯把武器掉转头来对着他自己了。”
“怎么说?”
“和尚”举起他的手。“在我们回答之前,必须先回过来谈一个问题,”他说,“因为听了对那个问题的回答,你也许能对情报必须保密到什么程度有个数。刚才我问少校卡洛斯的人是怎么找到伯恩的——找到证实伯恩就是该隐的那张卡片的。我想我是知道的,可我要他来告诉你。”
韦布探过身去。“美杜莎记录,”他平静而勉强的说。
“美杜莎……?”史蒂文斯的表情说明美杜莎是白宫早期秘密情况传达会上的主题之一。
“这早已注销了,”他说。
“纠正一下,”艾博插话。“有一份正本和两份副本分藏在五角大楼的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保险库里。只有一个指定的小组才能查阅这些资料。小组成员都是他们本单位的最高级人员。伯恩是美杜莎出来的,把档案里的名字同银行的记录核对一下就能对出他的名字。有人把这些资料给了卡洛斯。”
史蒂文斯盯着“和尚”。“你是说卡洛斯和那样的人物……有联络?这种指控非同小可。”
“这是唯一的解释,”韦布说。
“可伯恩为什么要用他自己的名字?”
“非用不可,”艾博回答。“它是肖像的必不可少的部分。它必须是可信的,一切都要可信。一切。”
“可信?”
“也许你现在明白了,”少校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