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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玉和照月也坐在一旁陪着他们，岚霏觉得刚刚那样的尴尬气氛总算是散了些，二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不管妖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通过裂隙那里，回宗门再说。
想到宗门众人很快就能看到“死而复生”的师父，岚霏心里一阵兴奋，刚想说“师父咱们快走吧”，白云楚却是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
“诶？那老蛟还不老实……”他笑着摇摇头：“霏儿给为师护法，我先把他彻底运化了咱们就出发。”
岚霏心里闪过一丝忧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仔细应了，端坐好守着他，不多时白云楚便闭目入定，周身泛起金蓝两色的光芒，却不同于往日，灵气十分散乱，还混杂着一些别的气息……
岚霏心中一痛，想到师父当初是把内莲都渡给了自己，如今灵脉里剩下的还有几分灵力，丹田的伤又好了多少……
她心内忧虑，一瞬不瞬地盯着白云楚，照月轻轻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没事的，你别……”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刚刚还低着头无聊地在地上画剑阵的断玉突然周身泛起紫色的灵光，“蹭”地站起身来，吓得岚霏和照月抬头看着他。
“哥……你怎么了？”照月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确定，岚霏也看愣了，她从没见过断玉这样的表情，他总是闲时狂狷，战时沉稳，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何曾如此番……
灵力潮涌，满脸都是期冀和敬畏。
岚霏站起身，刚想走进问问他有没有事，余光却瞟到白云楚睁开了眼睛，她转过去笑了：“师父，您……”
话未说完，就被他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岚霏何曾见过师父这个样子，目光如利剑一般逼视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钉死一样！
“师……”
“你是谁？”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却带着十足的威势和清冷，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这不是她的师父！岚霏第一个念头闪过：莫非是那老蛟的元神压制了师父的元神！
她慢慢退到梦白身边，又将手伸向断玉：“断玉，是那老蛟，你快回来！”
那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看，突然笑了，那笑容是岚霏不熟悉的，引得她一阵心慌，明明是师父的样子，为何如今看，就让她顿觉命悬一线……这样强大的压迫力和气势，难道真的是那只化形期的老妖修……
她还没想明白，旁边的断玉却突然跪了下去，双手托起断玉惊寒，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主人……断玉等您千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123言情又抽了，晚了二十分钟，诸位大人对不起！
第98章 聚（三）
那人低头瞟了他一眼；抖了抖袍袖接过长剑，那剑瞬间就隐没于他掌中；并非是放入储物戒指或是空间里那种；二是真真正正的融入……
本命元剑……这人已经达到人剑合一之境了！
岚霏惊愕地看看断玉；之间他崇敬的表情中又闪过一丝畏惧；对面那人不耐地哼了一声；岚霏抢上前一步：“断玉！这是怎么回事！”
断玉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忍，又带了七分释然；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慢慢走到那人身边；没入了他的身体。
那人如刀的目光扫过岚霏；照月一步挡在她身前：“你是何人？！我主人的师父呢！”
对面的人冷哼了一声：“掬水照月，本座还没来得急将你炼灵，你居然就认了他人为主？”他摇了摇头：“罢了，我得了你时，你还是死物，自然不认得本座。”
他话音未落，岚霏的识海里突然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声，几乎听不清楚，却能分辨出是断玉的声音，照月却是身形一震：
“我哥说，这人是他的旧主，让咱们切莫妄动！”
听了他传音的这一句，岚霏也迷惑了：断玉的旧主，自然不会是那只老蛟！这人到底是谁？！
还没等她发问，对面之人突然眉头一拧，拂袖喝道：“放肆！”随着他的动作，断玉突然显形，却是直接飞出好远砸在地上，照月惊呼了一声上前扶起他，断玉捂着嘴咳了几声，银色的血从指缝里漫出来，他却顾不得擦：“主人，这女子是您这身体的徒弟，知道很多这身体的事情，留着有用，请主人不要杀她！”说着不顾周身疼痛，胡乱爬起来冲到那人身边跪倒便是三个响头。
岚霏何尝见过断玉这样，心里一阵揪痛，将手轻轻放在他背上，却被断玉一把推开，对面那人脸上浮起一个玩味的笑意：“哦？你想保她？”
断玉垂眸，满脸平静：“并非是剑奴要保她，只是她知道很多这身体的事情，奴想，主人还是留她一条性命为好。”
对面那人低头看了看他，又看看岚霏，唇角微挑，眼中却是一片寒意：“罢了，暂且留她性命。”说着对断玉伸出手：“再敢擅作决断，背着我给这女人传音，本座就毁了你的本体，打散了你的灵，懂了吗？”
断玉脊背一直，低声应了一句，慢慢没入了那人的身体。
那人转头看着岚霏，眯了眯眼睛：“本座青玄，北仙界之人，你是何人，这身体又是谁？”
岚霏虽然并不惧怕他，却也不愿他这么糊里糊涂就占了自己师父的身体：“上仙你占了我师父的身体，他是北冥宗护法道冲！上仙法力高强，请放过我师父！”
那人却是自动忽略了他第二句：“北冥宗？这么说，这里是虚冥界……哦，是镜虚冥界。”他低头沉吟了一下：“总之先出去吧……青暝……”他突然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不知是人名还是地名，抬手拢起灵力朝天一指，竟然是要击碎镜虚冥界的顶，打开出去的通路！
岚霏心里呻吟了一声：仙人办事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么？！却已经来不及，也没办法阻拦。
那青玄骈指指天，一道紫色的电光冲天而起，却是雷系的法术！
如劫雷般粗的术法打在天顶上，击落碎石无数，却并没能击穿厚厚的岩壁，照月护着岚霏躲在一旁的矮山的山窝里，那青玄对着天上“嗯？”了一声，却突然手抚胸口慢慢闭目坐下，似乎是在强忍什么。
此时山石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岚霏虽然不在乎青玄的死活，但自家师父的身体和断玉都在他手上，急的她几步赶过去，果然见到他身上灵力散乱，似乎是受了伤，她心里一急，摸出丹药扔给他：
“上仙，这不是你的身体，你用起来倒是毫不吝惜！我师父不过是金丹期的境界，你用这么霸道的术法，可能成么？！”
青玄低头看了看落在衣襟上的白瓷瓶，打开闻了闻倒是十分嫌弃的吞了一粒：“金丹期？”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哼，蝼蚁。”
岚霏见他似乎是很嫌弃这身体的样子，忍不住暗喜，面上却不显：“上仙所言极是，我师父的身体不过是金丹期的水准，这妖界还有许多化形期以上的大妖怪，若是上仙不喜，贫道还知道最近有一群人修也来了这镜虚冥界，其中还有出窍期，分神期的大能，上仙不如夺了他们的舍，岂不强似我师父身体百倍！”
她并不知道无极宗主这些人真正的境界，不过看自家宗主也知道，最起码也该是个出窍期，她以此为诱饵，想要蛊惑地那青玄上仙去夺别人的舍，至于夺不夺得到，就不是他们师徒需要去想的了！
最好他夺了舍，再将那一干人等都杀了，他看这青玄虽然强横，却不像是个滥杀不讲理的……希望自己帮了他，他能放自家师徒一马。
她自在这里打算着，对面青玄却是略带玩味地笑了笑：“你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你以为本座会被你怂恿着去做那些不着边儿的事情？！”
岚霏被他说得心里一冷，又努力掩去，装作不解看着青玄，那青玄似乎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盘膝坐在地上：“你师父这个身体虽然不怎么样，元神倒是不错，刚刚我看他吞噬运化了那化形期的老蛟似乎都是轻轻松松的，着实强悍，这样好的元神，若是不收为己用，岂非可惜……”他很看不惯岚霏的心机，故意说最刺她心的话，他很想看看这个滑不留手、伶牙俐齿的丫头颓然无语，呼天地不应的样子。
岚霏听他这一番话，如被天雷轰过，三魂七魄都失了主张，她辛辛苦苦地来到妖界，师父九死一生地保住了性命，刚刚才要团聚之时，却横刺里冒出这样一个强横不通人理的“上仙”占了师父的身体，又要运化了他的元神！
若元神在，不过是缺一个法舍，顶不济还能投胎转世，若元神被运化了，师父在这世上，就真的是荡然无存了！！
若是刀来剑往的对头，她还能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人就这么躲在师父的身体里，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元神，砍不得，杀不得！
岚霏慢慢俯□，跪坐在地上，她抬头看看天，只是残损的山壁，眼前的浊涛混河便如她的心境，她眨眨眼睛，目中沁出血泪，口里也喷出一股鲜血：
“师父……”她不习惯退缩，不喜欢认输，不爱流泪，可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山重水复，岚霏猛然明白，自己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换了一场空，除了哭，自己还能做什么？
一旁的照月看她心神激荡之下，几乎横跨于入魔的边缘，心疼的扑上去抱住她手臂：“主人，岚霏！岚霏……”
他只是一柄剑，他能为她做的，只有杀，可如今这情势，如何杀得？他还能做什么？
青玄看着眼前渐渐被魔气侵蚀的女修，说完全不动容也不是，只是他虽然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却知道，比这凄惨千百倍的境况自己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样还不足以撼动他的心。
岚霏的心即将沉入一片黑暗，却突然灵光一闪，抬头对着青玄咬牙言道：“你来夺我的舍吧，我是元婴期，还是天灵根，比我师父资质强得多，我的元神也给你，你再去夺别人的舍，我只求你放过我师父！这笔交易你并不吃亏！你来夺我的舍吧！！”她嘶喊着，几近疯狂：
“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抵抗！”
青玄被她说的一愣，突然又笑了抬起双手看了看：“这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舍了身体，连元神也不要了？你可知元神一灭，这世上便再无你这人？”
岚霏咬牙瞪着他：“我和师父的事情，不用你管，今日若是他……”大约也是一样的吧，岚霏心中一阵凄楚：终于，我也能为师父做点什么，只可惜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青玄却是笑的意味深长：“呵呵，贪嗔痴，以前贪嗔二字见得多了，今日却见到了痴，有趣……”他这么说笑着，心里最深处却突然一阵酸痛，莫名对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元神产生了一丝恨意，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摸不着头脑：
“我夺你的舍，也是易如反掌，什么出窍期分神期，我想要多少都行，我何必跟你交什么换？”他慢慢合上眼睛：“我劝你还是趁我入定的时候赶紧走吧，若是跑的够远，我也懒得追上去杀你！”
说完，他就拢起一个防护的灵气罩，自顾自地入定，开始炼化身体里的另一个元神。
第99章 聚（四）
与此同时；远在羽族地界上的颂幽也感受到了远处不一样的灵力波动；他凝神感受了一下，青白色的脸突然变得更白；他知道自己应该前去查看，前去证实……
双脚却怎么都挪不开步子，那人……那人！那是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纵横两界千年的他，第一次重新感受到了心底漫上的无边惧意：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回来了！
他颓然转头；对着一旁的无极宗主言道：“出大事了；这里的烂摊子不要再管；马上返回云上城！”
如今，也只有北仙界那位能与他抗衡一二了……颂幽不顾无极宗主等人惊愕的表情，卷起一股黑风率先向着那裂隙飞去——他只想马上逃离这里。
汹涌的浊水河边，岚霏拼命御剑砍向那灵气罩，她要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夺了师父的身体和元神，睁开眼的那一瞬，她就要他死，要他付出代价！
岚霏咬着唇一次一次发起徒劳的进攻，虎口被震破，唇也咬出了血痕，照月看不下去了，也没有办法，只能投身于掬水照月上，同她一起发疯。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岚霏体内的灵力耗尽，便掏出各种符篆来丢。
但那灵气罩的厚度，岂是她这样境界的修士能攻破的，便连灵壁上的紫色毫光都没有闪动一分。
各种术法符篆冲击在灵气壁上激起的巨大灵力波动，吓得过路的大小妖怪纷纷退避三舍，两日两夜，岚霏耗尽心力和手段攻击那灵气罩，却只如螳臂当车。
她摸出最后一张爆破符，照月一把攥住她手：“岚霏，咱们走吧！你打不赢的，等他醒了，你连命都会没有的！”
岚霏抬头看看他，木然地摇了摇头，高高举起手，画这样的符篆，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如今自己，却转回头拿来……
符篆几乎出手的一瞬间，岚霏透过灵气壁看到里面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里面的人露出一丝迷惑，接着便是心疼，岚霏猝然收了爆破符，几乎同时，紫色的灵气壁在她面前崩碎，里面的人起身扑到她身边将她抱住：“怎么了这是！霏儿……”他神色一凛，目光中闪过一丝锋利：“是不是我身体里那个什么青的，刚刚欺负你了！”
岚霏屏住呼吸，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师父？”她以为自己的泪早就哭干了，泪水却依然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师父，我……以为……你被那人炼化了！”她哭得喘不上气来，心疼得白云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行了，别害怕，是我把他炼化了……你师父是谁啊，哪儿那么简简单单就让人炼化了真是，傻丫头，吓坏了吧！”
岚霏心里的惶恐和难过若是由着性子哭，大约三天也不够，不过她却不是那种由着性子来的人，只一会儿就胡乱擦了眼泪，哽咽着笑了笑：“师父，咱们快走吧，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更何况那人……定然已经引得镜虚冥界瞩目……”
白云楚点了点头，拉着她站起身：“你说得对，咱们马上就走！”
他凝神感应了一下，手中便出现了断玉惊寒，断玉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白云楚的面色微动，下一瞬却笑了：
“即便是恨我，咱也等逃出去再算账，行吧？”
断玉垂眸，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点头没入了剑里，白云楚御剑而起，将手伸给岚霏，师徒二人先是到那裂隙处去看了看，却不知怎的，竟然被人从外面给封住了，无奈之下只得按泽碧说的，又转道去了毛族妖王穷奇的府邸。
一路御剑而行，周遭的小妖若是识相的，白云楚也不去管，若是不知死活撞上来，他只是袍袖一挥打下去，是死是活也不挂心，疾飞到那个法阵附近，却不想妖王穷奇突然跃起，向着二人扑来。
穷奇的境界是化形期大圆满，也就是人修的元婴期顶峰，如今白云楚先后炼化了两个大能，境界连自己都摸不清楚，只是伸手使了个最简单的雷电之术，就打的穷奇几乎现了原形。
岚霏正奇怪那穷奇怎会这样不知死活地窜上来，却赫然发现，自己看不清师父的境界，并非是因境界差异太大，在那样极致的压迫力下无法感知，而是她根本就摸不到他的威压，可以说，此时便是个筑基期的修士站在他身边，只要他不出手，那人都不会有丝毫不适……
怪不得穷奇将他当做了好对付的，这样急着上来送死！
好在穷奇吃了亏反应的倒是很快，惨叫一声滚到一旁，不知道打开了个什么机关躲进了一个密室，白云楚也懒得理他，直接到法阵附近看了看笑到：“倒是个简单的传送阵，过来吧。”
岚霏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站好，突然想到了什么拽拽他袖子：“师父，等一下。”她从剑匣里将灵宠袋拎出，放了泽碧出来：
“多谢你带路了，如今妖界乱着，逞强好胜不好，你还是投奔父族，归隐了吧。”她拿了个小小的储物袋，装上一把上品灵石递给泽碧：“别总拦路抢劫，遇到一个高阶的就成了水鱼汤了……行了，走吧。”
“老大……”小水鱼妖满眼含泪：“泽碧记下了，老大你慢走！！”
泽碧抹着眼睛退后，白云楚挥手启动了法阵，一阵五色光芒过后，二人消失在法阵中心。
泽碧看着空空的法阵许久，似乎是忘了离开，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密室里的穷奇感到那两个人修的气息彻底消失，便打开门走了出来，他此番伤的不轻，打算好好闭关调息一下。
穷奇走到法阵旁边，愤恨地啐了一口，低头看看呆愣愣的泽碧，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你这小王八，还不赶紧滚！居然帮助人修，本座现在就了断了你！”他抬掌，泽碧却一改贪生怕死的样子，从容地起身从腰间解下一个灵宠袋打开，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穿碧色衣衫的少年便出现在穷奇面前，他低头，墨绿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脚踵：
“泽碧，你退下吧。”
小小的水鱼妖怪刚刚被自家妖王唤醒，神识还有些不清楚，只是乖乖地点头，慢慢退到了墙角里。
穷奇“啧”了一声：“我道是谁居然不怕死，你还真是出息啊，凌坚，躲在小妖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