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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曹三夫人掸了掸衣角,又微微抬起头,顺手拂过自己的鬓角,似笑非笑的哼了声,稳步踏出了书房的大门。
“嬷嬷,烦劳你亲自去趟小厨房。将厨上给我熬得燕窝粥。给表小姐送去。再配上几样点心,对了,冰窖里还有葡萄,洗干净了送去些。”曹三夫人在跨出书房门槛的时候,整个人便又恢复了正常。
当着众人的面,笑容和蔼,柔声吩咐刚才跟在自己身边的妈妈,一样一样说的好生仔细。所言所行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当真是十分的体贴,任谁看了不得囋她一声贤惠?
蒋嬷嬷屈膝应了,唇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躬着身子退到一边,带着两个惯用的小丫鬟,先行去了小厨房。
出了院门,走到无人处,才见蒋嬷嬷脸上的神色一冷,她靠在路边停住了脚。用帕子拂了拂衣襟。
慢声吩咐道:“红杏去小厨房,将刚才三夫人吩咐的差事。细细的办妥了。”说完便递给红杏一小块银子做赏钱,这丫头见赏钱丰厚,笑的眼都不见了,腿脚麻利的便往小厨房而去,半点都不废话。
看着红杏走远了,蒋嬷嬷对着黄桃招了招手,附耳小声吩咐了些什么,接着也给黄桃手里塞了东西。
黄桃皱着眉,小声问道:“嬷嬷,咱家六小姐什么脾气?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揭了婢子的皮去?”
蒋嬷嬷皱了皱眉头,将手上的素银绞丝镶玛瑙的镯子抹了下来,笑着给黄桃带上,一边打量,一边笑盈盈的说道:“啧,啧,啧,瞧瞧这小手多白,带着镯子多好看?可要是手没了,再好的镯子,它也戴不住不是?”
黄桃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哆嗦着嘴唇再不敢多说,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就往秋芜阁的方向而去。
蒋嬷嬷满意的挑了挑眉梢,习惯性的去摸腕子上的镯子,却是摸了个空,皱着眉头啐道:“黄毛丫头现在都晓得讨价还价了!真真是死要钱,也不知道攒了这么些物件,你倒能不能有命花呢。”
她望着黄桃远去的方向,冷冷的哼了声,慢慢转了身子,踱着步子往小厨房走去。
曹棠拉着崔婉清就是一阵子疾跑,她大约是这般跑惯了的,可是崔婉清却不行了,她两世里都没这么剧烈的活动过。
只觉得心跳的都快要蹦出来了,嗓子眼里也干疼起来,“停。。。。。。棠表妹,停下,我。。。。。不行,我。。。。。。跑不动了。”
崔婉清一见曹棠不为所动,还是继续跑,干脆便耍起了赖皮,死拖着曹棠的手,再不挪步子,弓着身子,扶着膝盖,好一阵子大喘气。
曹棠小脸也是涨红,但却比崔婉清强得多,起码人家孩子喘的不厉害。
曹棠呵呵的笑道:“清表姐,你这样可不行啊,虽说没人要求咱们闺阁女子,有多么好的体力,但是我父亲说过,一定不能太娇弱,自己的身子不好,将来还不知道要让多少人伤心呢!”
她走前一步扶起崔婉清,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言道:“好姐姐,这不是妹妹跟你玩笑呢,你得记在心里才是,身体好了才能再说到别的事情,要是身子不好,那可就什么话都说不起了。”
崔婉清一怔,很快便领悟到三舅父话里的意思,也领会到曹棠此举的用意。
她慢慢站直身子,揉了揉曹棠的头发,“棠表妹说的话,姐姐哪里敢不记得?以后定当勤加锻炼,不负你的一片关爱。”
“喏,给你,看看可还满意?”
她上回答应给曹榕和曹棠一人绣两个香囊,曹榕的,她放在给曹榕今日送的那些礼物中了,但曹棠的这两个香囊,崔婉清却是鬼使神差的放到了怀里。
这会拿出来送给她,真是再合适不过。
曹棠高兴的轻喊一声,伸手便接了这对香囊过去,只见一红一绿,一个是红牡丹攒金丝花瓣,底下缀着黑色金线蝴蝶逅搿�
另一个是翠绿的葫芦,上头绣着精致的五只小蝙蝠,缀着的穗子,也是最复杂的蝙蝠结绦。
这样精细的香囊,不是很多见,曹棠笑得眼咪咪,心满意足的问道:“好姐姐,这真是你亲手做的么?”
瞧着崔婉清笑着点头,她摇摇头,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香囊,叹道:“真没想到,清表姐你的手艺这般出色,这要是带去书院,不得被她们羡慕死?这可是我表姐亲手做的,不是绣娘,更不是钱买来的,哈哈,清表姐真厉害。”
崔婉清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这说话的功夫,她也歇的差不多了,“走吧,去你院子里看一眼,我今儿个也不敢多呆,刚才听云表哥说了,学院里还有入门考试,我还得回去到孔先生那里,取取经呢。”
曹棠闻言不由得大为泄气,她平常在家是最小的一个,曹榕对她再好,毕竟年纪差的多,完全玩不到一起去。
曹樱又是个惯爱做小鸟依人的,假模假式,假腔假调的做派,曹棠更是压根不待见,也就段凤昕巴结的她还算舒坦,还算是能玩到一起。
结果,上次曹老侯夫人的寿诞,曹棠反倒被段凤昕利用了一把,心里恼她都还来不及呢,那里还会再将此人当作好友?
好在上天又送来一个崔婉清,这个新来咋到的清表姐,为人是个即温柔又不小性的品行,说话也很是直率,并不爱拐弯抹角的让人猜,很是对她的脾气。
曹棠的脾气是别人对她好十分,她必将百倍的报还,而且小姑娘还有点爱粘人,对于喜欢的人,恨不得天天间的呆在一起,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所以一听说崔婉清待不了多会就要走,她这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崔婉清笑着牵了她的手,哄到:“别这样,等我顺顺当当的进了书院,那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卑妾见过六小姐,表小姐。”突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们俩的身边响起。
崔婉清听着这声音里,隐隐的含着几分压抑的情感,这种感觉,她前世里再熟悉不过,不由得好奇的扭脸去看。
却原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妇,身上穿着一件素净的玉色绣丁香花的褙子,头上只有两三根素银的雀儿钗,只腕子上,带着一个白玉手镯,成色颇好。
因她躬身而立,崔婉清也瞧不见她的容颜,就听曹棠说道:“是姜姨娘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没带朵儿妹妹出来玩?”
姜姨娘抬头笑道:“七小姐睡着了,临睡前喊着要吃蜂蜜花生,卑妾趁她睡着,便亲自汪小厨房去一遭。”
崔婉清这才看清楚,姜姨娘眉眼柔顺,也是个出色的,只不过眼角的皱纹很多,与她的年纪大不相符。
怪道自己觉得熟悉,这深宅里不受宠的姨娘们,说话可不都是这种调调?
自家三舅父不显老,皮相又一流,想来也是个到处留情的多情种子,再加上刚才三舅母的那一句‘喜新厌旧’,这位姜姨娘眼角的皱纹,可也就不难解释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小女儿,这就算是天大的福气了,寂寞深闺,能有一个贴心小棉袄陪伴,最少一颗心还算是有所寄托,不知道比那些姿色老去,又无儿无女的人,好过多少倍去了。
“姜姨娘做的蜂蜜花生最是好吃,父亲总说,三姑母当初最是爱吃了,姜姨娘不妨多做些,一会也让清表姐尝尝。”曹棠貌似对这位姜姨娘少有的和气。
姜姨娘听到曹棠唤三姑母的时候,身子突的一抖,忍不住就看了眼崔婉清,待她看清楚崔婉清的相貌后,这双眼中的神色,简直是复杂的难以言表。
有惊讶,有欣喜,甚至还参杂着几分恐惧和担忧,这些本应冲突的感情,却全都包含在一对眼睛之中,让人想不觉得奇怪都难。(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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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推好友大作《锦绣路》作者:陌紫言,苏瑾琰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毒药下。重生归来,步步为营,所求不过安稳人生。只是,当更大的阴谋浮现,这次,她能否全身而退?
崔婉清大觉不对,脱口问了句:“姜姨娘以前是三舅父的丫鬟么?”
姜姨娘被她的询问惊醒,眼中的神色很快便敛去,恭顺的回话道:“卑妾是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后来主子临走前施恩,将卑妾给了三爷,也好让卑妾有个容身之所。”
“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那不就是曹云岫,也就是自家娘的贴身大丫鬟?这个临走前施恩,说的是出嫁前?还是去世前?要是出嫁前,倒还说得过去,可要是去世前,那可就有猫腻了啊。”崔婉清听了她这话,心思急转。
想想吧,自家三舅父除了三舅母,另外还有四房妾侍,通房丫鬟怕也不会少,但是诞下子嗣的,除了曹秀和曹棠这对嫡出的子女,就是庶子曹熙,还有庶女曹朵。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子嗣真的不算旺盛,生下六公子的秀姨娘,乃是三舅母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她奶嬷嬷的女儿。
听闻三舅母在娘家排行小,亲娘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因此她是被奶嬷嬷照看长大,两人之间感情深厚,这奶嬷嬷的女儿能诞下庶子,倒也不奇怪。
而眼前这位姜姨娘。又是凭什么。在剩下几位姨娘。都无子嗣傍身的情形下,生下一女?
后宅当家主母收拾姨娘的那些招数,崔婉清门清,她自己还推陈出新的,整治出来许多新鲜花样。
而这让不让姨娘有孕,乃是最基本的一个小把戏,只看三舅父别的姨娘都不曾有一男半女,崔婉清不由得对姜姨娘是如何能让主母。对她高抬贵手,觉得分外好奇。
特别这位还是娘亲的贴身大丫鬟,和曹三老爷夫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她定是有什么大杀招,让某些人对她另眼相看,这才能让自己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倒是听嬷嬷说过,娘亲身边的大丫鬟,都在崔家配了人。在田庄生活的颇为安宁,还真不知道。原来有人又回了侯府,还成了半个主子呢。”崔婉清眨了眨眼睛,看似随意的说了句。
只见姜姨娘的脸色闻言便唰的涨红起来,人都有些发抖,屈膝行了个不像样子的福礼,“卑妾先去小厨房了,一会就让丫鬟将蜂蜜花生给两位小姐送去。”
言罢,也不等崔婉清和曹棠说话,便急急的走开了。
“走那边只会离小厨房,越来越远的。”曹棠淡淡的说了句,姐妹两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犹疑。
崔婉清只不过一句试探的话,便能让她这般的沉不住气,看这样子,姜姨娘是在曹云岫过身后,才又回了明安侯府,给曹三爷做了姨娘的。
这都已经陪嫁出去的丫鬟,还能再回到主家,这可真是少见,崔婉清心里寻思着,一会回去定要问问方妈妈,这个姜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曹棠见自家表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率先言道:“今天要不是姜姨娘自己说,我还真不知道她是三姑母的丫鬟,以前只是听父亲无意说了那么一句,清表姐,你说个心里话,看见她这番做派,您有没有想到点什么?”
“心中有鬼!”曹棠带着崔婉清抄的近道,早就将跟随的下人,甩的影子都没了。
要不是她乱跑一气,她们俩也不会遇见姜姨娘。
知道身边没有耳目,崔婉清不知怎么的,就对曹棠说出了心里话。
曹棠还真被她这难得的干脆利落,弄得一愣神。
但是很快便回神,拉着崔婉清小声说道:“父亲和娘亲很疼我,平日里多有娇惯,妹妹的脾气也的确算不上好,可是,却跟姐姐你投了缘法,你放心,我以后会悄悄的帮你留意她,只要她当初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管她隐藏得有多深,我也帮姐姐给挖出来。”
“别!”崔婉清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说的嘎嘣脆,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连忙对睁大眼睛的曹棠耐心解释道:“你身边的人手,都是三舅母精心安排的,但凡有个动静,都瞒不过她那边,我不想为了一个虚无的事儿,惊动她的安宁,还是算了,我再另想它法便是。”
曹棠闻言神色缓和了好些,“嗨,我当你说什么呢,你当我不知道袁妈妈她们都是娘亲的眼线么?整日里我做什么,都会说给娘亲知道,简直就是事无巨细。”
“小时候也罢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妹妹真是越来越觉得不舒服,就算监视我的是亲娘,也觉得全身不自在。”
“所以妹妹早就着眼他人了,你放心吧,妹妹有别的可信之人,管保不会坏了你的事情。”
看着崔婉清无奈的神色,她猛地跺了跺脚:“我保证不让我娘亲知道,我发誓!行不行?”她是说做就做的性子,话音还没落地,就举起右手想要付诸于行动!
崔婉清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嗔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肯定信你,别做这些没名堂的事情,需知道,抬头三尺有神明,这毒誓可不是能乱发的。”
崔婉清前世里信佛,经常会去寺里听了然大师讲经,不过不是因为她信佛,而是觉得每次不管是听讲经,还是自己亲手抄经,都能让自己获得不可多得的安宁。
这种感觉,让崔婉清很是痴迷,但是随着她的这次重生。又眼见自己原先的身体。被别的灵魂所占据。她现在可是真的信佛的很了,那里还敢让曹棠胡乱起誓?
曹棠被她的认真劲,逗得噗哧一笑,笑着挽着崔婉清的胳膊,往秋芜阁而去。
一边走,一边还小声说着,她都给崔婉清准备了什么好玩的物件。
姐妹俩渐行渐远,谁都没有回头看。却是不知道,在她们俩的身后,有一抹浅黄色的裙角,悄然闪现,但是很快便又隐匿在树林中,消失不见了。
外院明安侯的书房里,这对侯府兄弟间的气氛,可就真不是那么的融洽了。
“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还是我亲大哥吗?居然背着我,让云儿和清丫头私下见面!”
“当初咱们俩可是说好了的。公平公正,咱们俩绝不插手。只看孩子们的意愿,要是清丫头属意谁,咱们就成全谁,你现在可是反悔啊!”
“反正你今个儿不给我说出来个所以然,弟弟我就不走了!”曹三老爷怒气冲天,站在明安侯身前,真是架势十足,就差没有拍桌子摔板凳了。
他这会的脸色,瞅着比刚才还更红些,也不知道是酒劲越发上来了,还是给气的厉害。
跟曹三老爷这剑拔弩张的模样相比,明安侯真算是云淡风轻,“坐下说话,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喊这么大的声音,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你还嫌外甥女儿在咱们家不够打眼么?”
这句话说的曹沐瞬间无语,但还真是不敢再喊叫了,扭身气鼓气胀的坐到了自家兄长身边。
“喝口茶,刚打外边淘制来的雨前新茶,滋味还不错,你尝尝,要是喝着好,一会给你包上一半。”明安侯优雅的喝了口茶,接着又好言好语的让弟弟用茶。
对着这么个和气人,谁的脾气也不能长久,曹沐终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端起案几上的白瓷斗梅粉彩茶盏,用杯盖撇了几下浮沫,轻啜了一口。
喝茶的功夫,就听明安侯不慌不忙的问了句:“你想给修儿求娶清儿,你跟三弟妹商量过了吗?”。
曹沐喝茶的手一顿,心中突的一阵烦躁,也不耐烦喝茶了,伸手便将茶盏随意的搁在案几上。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闷声说道:“这都是咱们老爷们说了算的事情,婆娘家哪有插嘴的份?还反了她的!我就是要给修儿求娶清丫头,她能怎么样?我还就不信她能蹦达出朵花来。”
明安侯见他这无赖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对弟弟言道:“儿女嫁娶,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换而言之,是得父母共同为孩子谋划将来,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吗?”
曹沐被问的愣了,瞧着自家兄长深沉的眼眸,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终是耐不住拍了下桌子,吼道:好我的大哥,亲哥哥哎!有话您就直说,别让弟弟我猜,成不成啊?“
“这是因为,必须要父母都觉得未婚儿媳妇,或者未来女婿,是个最好的人选,打从心眼里认同她,真心诚意的愿意接纳她,想要和她成为一家人。”明安侯对着弟弟安抚的摇了摇手,解释的很是细致。
看着自家弟弟若有所悟的眼神,他再接再厉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不征得三弟妹的同意,一意孤行的为修儿娶了清儿回来,的确,你我同意,娘亲乐意,三弟妹是没办法说个不字。”
“但是这婆媳之间本就难处,你还给清儿找了一个充满挑剔和纠结的婆婆,咱们俩大男人,整日里外事为重,不可能老在内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