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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上拴着红绳,那代表着一种约定,那是护林员告诉偷猎者的信号,这样的树你不能碰!因为它们还没长成,那是树苗,还没到开伐的时候!
这种约定几乎存在了上百年,祖祖辈辈的偷盗者和护林员,都在默默的遵从着这样的约定,因为树苗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护林员和偷猎者的共同饭碗!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社会发展的同时,人却往反方向进化了。他们目光变的更短浅,内心变得更贪婪,只在乎眼前利益,整天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汇集中华数千年的歇后语,在这帮年轻人心里,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觉得,我不偷,别人也会偷,妈了个B的,树苗长成能开伐的树,那还得过多少年?我能等得起吗?
我等不起!
我他妈要的就是现在,马上,立刻,就有钱花!就这么简单!
“我是护林的,碰上了就不能不管,人留下,树留下,你们走吧!”钟大爷嘴角抽动,语气爽朗的摆了摆手。
“你都JB多大岁数了?你管个JB管,别他妈跟着瞎掺和,滚犊子!”押车青年迈步走到钟大爷身前,伸手就要推上一把!
“啪!”
钟大爷左手宛若钳子一般抓住青年手腕,随即往下一掰,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家没父母啊?你这么跟我说话!”
“老B灯,你松开我!”青年疼的龇牙咧嘴,嗷嗷喊着。
“把人和树给我留下!”钟大爷皱眉推开青年,仰脖再次抿了一口酒,随即抬头冲何迷糊喊道。
“我艹你妈……!”青年恼羞成怒,抡拳头就要打。
“啪!”
钟大爷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手法,再次抓住了青年的手腕,随即紧跟着一个大嘴巴子抽下去,声音浑厚的问道:“小兔崽子,你也算是个混社会的!你大哥就这么教你啊?”
“能不能行了?”
金文国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突然喊了一句。
“你个B养的,你有完没完,你要干啥?”何迷糊拎着沙喷子,迈步就往前走,离钟大爷三米开外站定,随即端着枪管子问道:“岁数大了,脑袋不好使了是吗?认识这是啥吗?”
“……!”钟大爷鼻孔喷着酒气,鹰视狼顾的看向何迷糊,一声不吭。
“把他也整走,回去谈,快点的!”何迷糊烦躁的呵斥了一下众人。
“呼啦啦!”
七八个人,瞬间围了上来。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扯这个干啥!”
“快点走,艹你妈的,别让我拽你!”
这些人站在壕沟下面,伸手就拽着钟大爷单臂,一边往下薅着,一边催促着。
“松开我!”
“松个JB啊!”
“嘎嘣!”
钟大爷回手一拳怼在了说话这个青年的脖子上,他一个趔趄就往后退。
“艹你妈,干他!”
青年退后两步,直接大喊了一声。
钟大爷体格虽然硬朗,但毕竟已经快六十了,被青年的那几个朋友,连拉带扯的拽下了土坡,身体差点栽倒。
“干他妈啥呢?”金文国推开车门再次走了出来。
“哗啦!”
与此同时,钟大爷左手拉开背后背囊的拉链,手掌直接接住从里面掉出来的一把老掉牙的单管猎!
“啪啪啪……!”
钟大爷右手从腰间划过,随即迅速攥拳,而五根指缝里眨眼间插上了四枚绿色圆柱形子弹!
“老B养的,你还敢玩枪!”何迷糊再次端起了沙喷子。
“再说一遍,人和木头留下,你们给我滚犊子!”钟大爷咬牙说道。
“我不滚你能咋地?”
“我能整死你!”钟大爷嗓门一如既往的有穿透力。
“你吹牛B……!”
“亢!”
一声枪响突然泛起于山林之间,枪火乍现,拉的老长!
“噗咚!”
枪响以后,何迷糊直接倒地!
“哗啦!”
弹壳从钟大爷的单管猎里飞出,他右手攥拳,指缝里的子弹,几乎无缝链接的插进了枪里!
“我操,你还真敢开枪!”
押车的三人,同样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沙喷子。
“唰!”
钟大爷站在土坑下面回头!
两拨人对视!
“亢!”
“哗啦!”
“亢!”
“哗啦!”
“……!”
五秒之后,急促的枪声熄灭,黑土地上,冷风瑟瑟!
钟大爷一人矗立在原地,他面前包括何迷糊在内,一共四人倒地,鲜血泼洒,顺着土地纹路缓缓渗透。
金文国懵了,何迷糊躺在地上大腿冒血,撕心裂肺的喊着。
“小崽子,还来不来了?”钟大爷瞪着虎目,挑右拳紧握,指头缝隙中再次插上四颗子弹,声音极为震耳。
对伙无一人敢搭话!
“29年,国-民党进山剿匪,三百人团,最后就十个人跑出去!49年建国后,共-产-党都得让延边地区自治!这两党来了都不好使,就你们他妈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要在老林子里比划比划枪?换我年轻二十岁,单手都干你们!”钟大爷声音无比浑厚,站在山林之下,好似能与这生他养他的青山,遥相呼应。
声音久久回荡,飘在这山林之中!这是最后一个守护者的怒吼,他虽年华老去,身体枯竭,但钢枪握在手中之时,昔日纵横林间的风采,宛若刺眼的太阳般重现。
老虎啸山林,一怒震十方!
239 那山脚下枯坐的老人
金文国在双方枪响以后,就开车走了,很果断,很迅速。并且他只叫了跟自己来的那三个人,根本没有招呼何迷糊众人。
数声闷响以后,单管猎的枪管子依旧滚烫,冒着长长的白烟。
“唰!”
没挨子弹的大力等人,掉头就要跑。
“你给我站那儿!”钟大爷端枪呵斥了一声。
大力等人听到声响,再就没敢迈腿。
“干巴三,还能站起来吗?”钟大爷扫视了一眼众人,扭头看着干巴三问道。
“能!”
“上山,叫人!”钟大爷话语依旧简洁无比。
“……好!”干巴听到这话,咬牙应了一声,随即扶着地面,硬着头皮站起,最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奔着山上跑去。
山脚下,一块青石斑驳陈旧,石面磕痕交错,宛若年轮在镌刻岁月。
“啪!”
钟大爷喘了一口粗气,左手插枪在地,随即坐在了石头之上。
“噗咚,噗咚!”
何迷糊大腿淌血,连续几次想站起,又连续几次身体脱力的趴在了地上,他额头冒汗,咽着唾沫冲钟大爷喊道:“爷们,我服了!人和木头我给你留下……咱得过且过行吗?”
“开枪了,你能走吗?我能走吗?”钟大爷沉声反问道。
“爷们,我不报案!”何迷糊紧跟着回了一句。
“做人得有人胆儿,做贼得有贼胆儿!偷木头不磕碜,但偷完不敢承认,那就是下三滥。枪开了,就说枪开了的事儿,你跑了,林场替你擦屁股啊?”钟大爷坐在青石上,条理非常清晰的说道。
“你是要让我死?”何迷糊咬牙切齿的问道。
钟大爷眯眼看着他没吭声。
“艹你妈,我整死你!”何迷糊勃然大怒,拿着沙喷子就要再次动手。
“亢!”
钟大爷踢飞枪管,右手接住枪托,甩手就是一枪!
“噗!”
灰尘溅起,何迷糊的脸前顿时冒出一个土坑。
“……还整吗?”钟大爷端枪问道。
众人或趴,或蹲在原地,无一人再敢上前言走。
……
山上。
张小乐披着外套从打更房里钻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李英姬,杜子腾,方圆等人全从屋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
“你也听到山下有枪声了,是不?”
“操,咋没听见呢?响了好几次!”
“对,我也听见了!”
众人站在院里交头接耳。
“小乐,小乐……!”干巴三几乎虚脱的跑上山来,随即实在走不动,摆手站在院外侧喊道。
“咋了?”
“我操,你咋整成这个B样?”
众人瞬间围上去,一看见干巴三全身是血,浑身没一块好地方,也全都愣住。
“山下,山下干起来了……我们碰见跑山儿的了……钟大爷开枪了,人全在下面呢。”干巴三呼哧带喘的说道。
“操!”张小乐一愣过后,随即招呼道:“走,快下去看看!”
听到这话以后,山上的众人顺手抄起铁锹,撬石头的钢棍等伐木工具,随即就往山下跑。
……
青石之上,泛起滴答滴答的声响。
钟大爷的手掌不再颤抖,他眯着眼睛掏出八百年不用一回的乐视智能手机,随即用苍老粗糙的手指,费力的扒拉着手机屏幕。
手指在电话屏幕上,找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很长,似乎也很短。
“这一熬夜,眼睛也不好使了……!”钟大爷用手指揉了揉眼珠子,翻找了半天,嘴唇干裂的说道:“这电话本在哪儿呢?……小北手机号多少来着?”
也不知道是真的找不到,还是脑子里压根就不想找,钟大爷费力的划拉着手机屏幕,低头坐在青石之上,逐渐的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而此刻,何迷糊等人依旧没敢再动,他们碰见这样一个老人,也只能认命了。
“嗡嗡!”
警车声越来越近,众人听见以后,更加绝望,失去了逃跑的念头。受伤的开始感觉到疼痛,没受伤的正在心里合计着自己的未来。
十分钟以后,三个警察从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儿啊,还开枪了?”带队的民警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随即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四个人,最后张嘴自答了一句:“跑山儿的?”
众人没有吭声。
“那不是钟叔吗?”有人认出了青石之上的老人。
“钟叔!”带队的民警喊了一句,随即迈步走了过去。
钟大爷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他脑袋低垂,没有搭话,没有动弹。
“钟叔!”民警走到钟大爷身旁,再次喊了一声。
钟大爷身体宛若长在了石头上一般,很硬,很僵!
民警弯腰扫了一眼,从腰间拿下手电筒往青石上一照,随即看见一大滩血迹,早已染红了那斑驳的石头。
“咕咚!”
民警咽了口唾沫,伸手在钟大爷的鼻前试了试,随即又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咋了?”同伴上前问道。
“没气了……!”民警脸色苍白的回道。
钢枪插在土地之上,立于青石旁边,一个老人枯坐,背靠青山,而身体正对着祖国的江河!
多少年来,他无人陪伴,只行走于这茫茫林海,如今他亡魂归去,人虽已死,但一把钢枪在侧,足以让宵小之徒,连试探着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当日月轮换,岁月变迁,人从那远处望去,似乎能看见青山之上,一茬一茬的林海在更迭。而那些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青年,随着一车接一车的木材输送,他们变得衰老,变成了一座座无人问津的荒坟。
如果钟大爷还活着,他应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因为回首之时,他说不定还能依稀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他至死都没有走出这片子林子,这里有,一世为人的遗憾,也有作为林海守护者的完美……
愿他安详,愿他来世不再困苦。
……
延吉市。
“扑棱!”
钟振北从噩梦中醒来,他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目光呆愣,看着狭小的出租房内漆黑一片,仿佛望不见黎明。
240 三天流水席
林军是当天晚上就接到了钟大爷过世的消息,但由于时间问题,他没有及时赶回来。
第二日一早。
林军收拾完东西以后,就在医院餐厅找到了李瘸子,同时看见了李瘸子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美艳少妇,正站在门口唠嗑。
“咋了,军?”李瘸子一看林军走过来,随即愣了一下,笑着打了声招呼。
“昨晚就想跟你说,林场的钟大爷没了,我得回去。”林军几乎一夜没睡,脸色蜡黄,眉头紧皱的回了一句。
“……咋没了呢?”李瘸子也是有点懵。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先回去看看吧!”林军很累,不想过多解释。
“……这边还有事儿呢。”李瘸子有些为难的说了一句,但沉默数秒后补充道:“行吧,那你回去吧。”
“孝东那边的人,还不知道走没走,你注意一点吧。”林军嘱咐了一句。
“恩。”林军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但至始至终没有跟李瘸子旁边的那个美艳少妇说过话。
“这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少妇看见林军走了以后问道。
“我们公司的叫林军!”李瘸子随口应了一声,随即看着少妇说道:“小琴,你那个美容院弄的怎么样?手里资金还够周转吗?”
……
当林军赶回上树奔丧的时候,钟振北已经率先到了,他凌晨接到的电话,连假都没请,从延吉市边缘走了四五公里,才抓到一辆出租车赶回来。
而钟大爷的遗体就在院里,他躺在由木板搭起的担架上,蒙着罗汉被,只能漏出穿着布鞋的双脚。
尸体之所以没让警察拉走,那是张小乐极力争取的结果。警察当时确实想把尸体弄到太平间做尸检,因为这是刑事案件得走流程。但张小乐却喊道:“人都他妈没了,还往太平间弄啥?老人一辈子没出过山,埋也得是入土为安,大家都认识,尸检在山上做吧!”
警察也有人情世故,老人惨死,山上故友悲愤,他们也能理解,所以,尸体就没有拉走。
钟振北回来以后,就跪在钟大爷头上,他没有准备孝服,只穿着便装。
山上的老伐木工开始张罗出殡葬礼,大家以林子为生,家里都不缺板材,而且这帮人或多或少都懂点木匠活,所以,棺材在晚上就打了出来,上面涂着还未干涸的红色朱漆,静静的矗立在灵棚之中。
……
打更房里。
林军从回来以后,基本就没怎么走出去过,钟大爷离世,让他一时间很难接受,昨日坐在旁边房里饮酒之时的谈话,如今仿佛就在眼前。
“……几天出殡啊?”张小乐喝着水,皱眉坐在板凳上问道。
“爷们一辈子都呆在山里,骨子里还是传统,不能火化,就按风俗走呗。放三天,入土为安!”林军躺在床上回道。
“……阴阳先生来了,他也是这么说的。三天出殡,得摆三天流水席,我让下面准备准备。”张小乐点了点头。
“小北刚工作不久,又是个临时工,一个月就不到三千块钱,他自己很难给钟大爷办丧事儿!钱,我出吧,明儿一早,我让曼曼出去取!”林军思考了一下,手掌搓着脸蛋子,声音低沉的回道。
“哎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钟大爷和咱碰上了那就是缘分。一人掏个万八千,还能咋地?大家一块凑凑,让老人走的风风光光。”张小乐抽着烟,也很伤感的低头说道。
……
晚上六七点钟,张小乐通过阴阳先生,找了一批当地民间职业办丧事儿的鼓乐队,并且为他们支了个棚子,在棚子边上准备了烟,茶等物品。
“几个爷们!人一辈子就这一回,咱都给好好整着,喇叭声儿别停,整的响点!”张小乐付过了钱,站在棚子外面招呼道。
“妥了!”带队的喇叭将点了点头,随即吼道:“来吧,锣鼓震天,咱哥几个送送老钟!”
言毕,哀乐走起,响彻林间。
钟振北跪在爷爷的棺木旁边,一天没吃没喝,就木然的烧着纸钱。
……
另一头。
HC市中心,金文国已经躲了一天了,但还是没躲开,他在一家宾馆门口,遇到了何迷糊的母亲。
“孩子,孩子!”何迷糊的母亲一边叫着,一边就要伸手拉着金文国。
“付婶,这事儿我管不了!”金文国夹着手包,十分无奈的回道。
“噗咚!”
何迷糊的母亲抓着金文国的胳膊,直接跪在了地上。
“婶,你看你这是干啥,快起来!”金文国皱着眉头,无语的就伸手搀扶。
“小金,你听婶子说两句行不?”何迷糊的母亲五十多岁,身体瘦弱,宛若十四五岁的小男孩。
“……你先起来,起来行吗?”金文国余光扫向周围围观的群众,十分尴尬的商量道。
“小金,就你能帮我家小何了!你俩是发小,这么多年小何跟你在一块玩,我去过多少次看守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