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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见到她后，惯例问了问老太太起居，闲扯了几句，就绕着弯兜着圈地对她试探起话来。
侯嬷嬷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就听不懂吴氏在绕什么。
所以吴氏试探来，试探去，费了半天口舌，却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从她口中套出来，不由就有些躁了，拿眼去看吴嬷嬷。
吴嬷嬷被吴氏看得一激灵。
她当然知道侯嬷嬷为什么会听不懂吴氏的话，也知道侯嬷嬷根本就没有做过“酒后吐真言”的事。此刻，她看着被吴氏问得茫然的侯嬷嬷，忽然竟有些疑心。
侯嬷嬷当年是不是真的有在亭阁外偷听？
还是儿子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混淆视听，故意扯出来的挡箭牌？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侯嬷嬷已经被她扯进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吴嬷嬷轻咳一声，正想要说话。
外面忽然有婆子高声叫道：“大太太，吴嬷嬷，不好了，不好了！大门外面有人来送信，说吴嬷嬷的儿子吴新在赌坊被人抓了起来，打了个半死，叫拿银子去赎呢！”
“新儿？”吴嬷嬷听得先是愣住，而后尖叫道，“什么？新儿被打了？还被抓了？”
说着也顾不上管吴氏和侯嬷嬷的事了，转身冲出去问来传话的婆子：“这是怎么说的？新儿怎么就被人抓了？还要拿银子去赎？”
婆子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来送信的人只说吴新借了赌坊的银子，还又输得精光，又输了银子不认账……然后，就被人抓住，打了半死，让拿两千两银子去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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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等着
“两千两？怎么会是两千两？他明明只带了一百两去的呀！”吴嬷嬷揪住婆子的前襟叫道。
“我……我怎么知道？”婆子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用力去她手中扯自己的衣服，“门外赌坊里来的人是这么说，我只是把话传进来……我怎么知道会是两千两？嬷嬷你还是自己去问吧！”
说着把衣襟从吴嬷嬷手中拽出，吓得转身跑了。
吴嬷嬷身子一歪，就瘫软在了地上。
两千两！她哪里去弄两千两？伏在地上，她真想要就这么昏过去，再也不用醒过来。
可，不能够。
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她不能不管啊！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冲进屋内，扑倒在吴氏面前：“太太，太太，您救救新儿！求太太救救新儿啊！”
刚才吴嬷嬷在外面和婆子的对话，吴氏在屋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出了这样的事，吴氏自然没法再继续对侯嬷嬷试探下去了，而且她费了这么老半天的劲儿没有撬开侯嬷嬷的嘴，也没了耐心，只好先让侯嬷嬷离开。
“吴新又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来了？”侯嬷嬷走后，吴氏皱着眉问吴嬷嬷。
这两年嬷嬷把吴新惯得越来越不成样子，正经事不做也就罢了，还到处惹祸，上个月还因为打了别人家的小厮，害得她亲自上门去给人家主子赔话，贴付药钱诊金，才把事情平息了下去。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又惹了事来！
“太太，新儿被人抓了去，要咱们拿两千两银子去赎呢，不然……不然他们就要把新儿打死了哪！”吴嬷嬷哭道。
“两千两？”吴氏刚才隐约听着婆子说要拿两千两银子去赎吴新，还只以为自己听窜了，此刻又听吴嬷嬷说，就被惊得怔住。
“他弄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要这么多银子去赎了？”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啊！”吴嬷嬷又哭了起来。
“若是两百两，我设法子凑凑还勉强能凑得出来。两千两，我可拿不出来！”吴氏说道。
吴嬷嬷跟随吴氏多年，吴氏的经济状况有多糟糕，她最清楚。她知道吴氏这话不是推诿她，而确实是实情，眼下吴氏手中怕真的是拿不出两千两银子来。
“可新儿……新儿……总不能不救啊！”吴嬷嬷哭倒在地上。
但她哭得再惨也没有用，把吴新哭不回来！她只能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莫家前院后院疯狂借起钱来。
然而，莫家人穷，主子穷，下人更穷。
吴嬷嬷跑断腿，磨破嘴，也不过借了百把两银子到手，加上吴氏吐血借她的五十两，她自己从家里全部收刮出来的所有，满打满算凑在一起，也就只有二百来两。
与两千两相还差甚远。
“银子……哪里有银子……救新儿……”吴嬷嬷失魂落魄的抱着二百两银子走在莫家后院。
正不知她该何去何从，能去哪里寻来银子救儿子……嘉善堂的刘婆子不知从哪里蹙了过来，左右望了望，对吴嬷嬷低声说道：“吴大娘，银子还没凑够呢？”
吴嬷嬷茫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有银子吗？”
刘婆子：“……”
这老婆子，借钱都借魔怔了。
七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我是没有银子了，”刘婆子说道，“但……我却知道哪里能借到银子……”
“谁？谁有银子？”一听说能借到银子，吴嬷嬷勐地就回了神。
刘婆子抬起手悄悄朝凤仪苑方向指了指：“昭阳县主呀！你去求一求县主，说不得一把头就把银子借足，不比你三两五两到处求人强？放着家里现成的财主不去问来借银子，却在这里发愁？”
“昭阳县主……”吴嬷嬷顺着刘婆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凤仪阁红墙琉璃瓦在花木掩映间隐现，折着阳光，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她当然知道七姑娘有银子，两千两只在七姑娘抬手间。
可，七姑娘会借银子她？
吴嬷嬷没有这个自信。
七姑娘有多讨厌大太太她知道，七姑娘有多讨厌大太太就有多讨厌她，她更清楚。
“昭阳县主……”吴嬷嬷喃声说道。
刘婆子察言观色，就猜出她心里在顾忌什么，说道：“能不能借来，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哪。你不去试，又怎么知道昭阳县主借不借你？”
她说着，就自走开了去：“后园子里的梨果熟了，老太太要尝鲜，我去帮老太太摘几个去。”一路向后园子去了。
吴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愣怔了片刻，心一横，牙一咬，把手里的银子送回家，竟真的朝凤仪苑去了。
莫少璃在凤仪苑，正在等她上门。
不用猜，赌坊常输将军吴新前几天所以会赢钱，而后所以会输钱，再然后所以会输掉两千两被抓……自都是林聪的安排。
其目的，就是让吴嬷嬷走投无路，求到凤仪苑。
原本，一切按计划进行顺利，莫少璃理应高兴才是，可她自上午在听完绿珠转述在吴嬷嬷家房后偷听到的吴新和吴嬷嬷的对话后，就半点高兴也没有了。
“……姑娘，从他们的话中听来，只怕当年四太太坠崖的事……”绿珠说完后猜测道。
莫少璃已然惊住。
前世时，她也曾经隐隐有过疑心，总觉的娘亲的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她那时自身已是难保，就是又怀疑，也什么也做不了。
穿越重生来后，她对当年螺髻山马车落崖的事怀疑更重，曾多次让林聪暗中查探，却一无所获。
“原来，竟是他们！”莫少璃回过神来后，勐然站起身红着眼睛向外冲去，“莫骄！吴氏！我要让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
“姑娘！”绿珠忙追了出来，“姑娘等等，您听奴婢说！”
“我不听！你不要拦我，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报仇！替娘亲报仇！”莫少璃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冲到了院中。
绿珠急步追上，伸手拉住她：“姑娘等等，听奴婢说一句。”
“就算姑娘问到他们面前，他们若不肯承认……无凭无据，姑娘又能如何？”她轻声说道。
莫少璃一怔，就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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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到手
绿珠话说得没错。
事情过去那么久，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没查出，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单凭吴新几句话，她就想要去问他们的罪……她也是太天真。
虽然她不怀疑吴新话的真假，可是别人呢？
除了她，又会有谁信？
只怕就连爹爹，也不会轻易就相信吧？
莫少璃默然站了片刻，默默转身，回到屋中，倚在榻上支着头发起呆来。
虽然她报仇心切，但就眼前来看，却也只能从长计议。
半响，她对雪鸢道：“告诉你哥哥，提前收网，对吴新……可以更狠些！”
本来这次她设计吴新，目的不过是要借吴嬷嬷之手从吴氏手里拿来雪鸢林冲的身契，并没有想要对吴新下重手，甚至没打算让节奏这么快，还打算让吴新多过几天赢钱的瘾，而后再下手。
也算是对他被利用的补偿。
可此刻，她哪里还有那么仁心？
他娘吴嬷嬷伙同吴氏谋害自己和娘亲，使得娘亲两世含恨而死，她前世含冤而亡……吴嬷嬷吴氏死有余辜，吴新知情不报也好不到哪儿去！
以上，是前情。
在吴嬷嬷求到凤仪苑时，莫少璃早已隐忍了怒气，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了。
吴嬷嬷一进门，“噗通”就跪在莫少璃面前，而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莫少璃说了自己如何陷入困境，儿子处境如何危险，头磕得通通响：“求昭阳县主大发慈悲之心，救救小儿，老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县主恩德！”
说完便又是“通通通”一阵，把地板磕得山响。
听得雪鸢在旁边心里一颤一颤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由嘀咕。
这婆子，是来求人呢？还是来砸坑呢？
莫少璃静静的看着吴嬷嬷，听她说完，看她磕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吴嬷嬷爱子心切自然没错，想要救吴新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按说吴嬷嬷既然求到了我跟前，就凭吴嬷嬷这份爱子之情我也不该坐视不管。可吴嬷嬷应该也知道，姑娘我做事最讲究你来我往，别人怎么对我，我便会怎么对别人。吴嬷嬷……”慢慢喝过一杯茶后，她缓声说道。
她说的很轻，很慢，可听到吴嬷嬷耳中，额头和后背却不由渗出丝丝冷汗。
“别人怎么对我，我便会怎么对别人……”
这些年她是怎么帮着大太太对付七姑娘的，做了多少谋算七姑娘的事，吴嬷嬷心里很清楚。就在昨天，她还按着太太的吩咐，替太太找来了接下来要谋害七姑娘的东西……
七姑娘这话的意思是……是……不肯帮她了罢？
吴嬷嬷跪着的身子摇了两摇，绝望渐渐浮上心头，正不知该继续哀求下去，还是爬起来离开。
莫少璃的声音又在她头上方淡淡响起：“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只怕说起来我连半分帮吴嬷嬷的心就会没了。我只说眼前，眼下我正有一件事要吴嬷嬷帮忙，不知吴嬷嬷可愿……”
“我愿！我愿！县主，只要您肯救新儿，老奴什么都愿为您做！”吴嬷嬷伏在冰冷地地上正万念俱灰中，忽听事情竟还有转机，顾不上问莫少璃要她做的是什么事，便忙先连声应承了下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比儿子的性命更重要？
只要能救儿子，就是要她的性命……她也认了。
吴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通通地磕起头来，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县主有什么事要老奴去做？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莫少璃目光落在吴嬷嬷的头顶上，有心借机逼着她，让她把当年她如何伙同吴氏谋害娘亲的事说出来。
但……
这些年她也已看了出来，吴嬷嬷对吴氏的慕主之情比吴嬷嬷对吴新的母子之情浅不了多少，万一她把话问出，吴嬷嬷咬死不松口……反倒打草惊蛇，让吴氏有了防备，再想要查证当年，只怕就会更不易。
也罢，既然上天让她得知当年的真相，便就昭示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不妨，更耐心些。
于是，莫少璃压住心中的冲动，对吴嬷嬷说道：“我让吴嬷嬷做的这件事，既不需要赴汤，也不需要蹈火，我就只要林聪和雪鸢的身契送到我手，我就会把两千两银子给你。”
“林聪和雪鸢的身契？”吴嬷嬷怔住。
“可……可身契都在大太太那里，不在老奴之手啊！”她回过神来后说道。
“我自然知道身契在大伯母手里，不然这事我为什么让你去做呢？”莫少璃慢条斯理地说道，并不多解释。
吴嬷嬷沉默了片刻，道：“老奴明白了。”
“吴嬷嬷明白了就好。”莫少璃说着端起茶杯，“那我就等着吴嬷嬷的好消息了。什么时候见到身契，什么时候银子便可拿走。”
吴嬷嬷又给莫少璃磕了头，从地上爬起身离开。
雪鸢看着吴嬷嬷的背影，问莫少璃：“姑娘，这样行么？大太太会听她的么？”
“行不行……她都会有法子的，没有法子她也会想法子。”莫少璃道。
吴嬷嬷“忠心耿耿”追随吴氏这么多年，杀人的事都帮吴氏做了，应该对吴氏了解至深，她会有办法从吴氏手里把雪鸢和林聪的身契弄来的。
这事自己不急，急的应该是吴嬷嬷。
吴新还在别人手里。
果然没过半天，吴嬷嬷就把雪鸢和林聪的身契送了来：“县主，您要的东西，老奴拿来了。”
莫少璃接过身契仔细看了看，章印齐全，不差不错地正是雪鸢和林聪的身契。她收到手里，对紫萱道：“银票给吴嬷嬷。”
“吴嬷嬷，您可看仔细些，数好了！”紫萱把手里托着的一匣子银票递给吴嬷嬷。
吴嬷嬷接过打开细细看了，也不差不错地正是两千两，忙磕头谢过莫少璃，拿着银票匆匆去找人去赌坊赎吴新。
莫少璃把手里的身契递给雪鸢，笑道：“也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了，就是今天罢。”说着又从桌上拿起另两份身契，递给紫萱青橙各给一张。
紫萱几个顿时呆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七九章 推迟
虽然她们早已听姑娘说过会放她们身契的话，心里也知道姑娘说话从来一言九鼎，说了会放，定然会放，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几人却仍被惊得目瞪口呆，继而热泪盈眶：“姑娘，奴婢……奴婢……”
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身契，拿到手里却重似千斤。
因为这代表着她们从此恢复了自由，不再是奴身。她们可以随时离开莫府，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前程。
“可是……可是奴婢从小被拐卖到人牙手里，早已找不到家，找不到亲人了……姑娘，奴婢不想离开姑娘！”青橙率先回过劲来，咚地跪在莫少璃面前，“奴婢不要身契，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
紫萱也跟着跪下：“奴婢虽然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还有亲人在……可奴婢也想要继续跟随姑娘，请姑娘留下奴婢！”
雪鸢就不用说了，拿着手里的两张身契看了看，把林聪那张收下，却把自己的那张又放回莫少璃面前的高几上，正着脸色说道：“姑娘，奴婢本就是莫家家生子，父母，祖父母都是莫家下人，奴婢一个离开要到哪里去？哥哥是男儿，想要远走高飞，那就由他去罢，奴婢誓死追随姑娘！”
莫少璃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就哭笑不得了。
一群傻丫头啊！
怎么都这么傻？
自由，多好的东西，她们却……莫少璃眼眶也不由湿润了。
她忙站起身弯腰去扶：“快起来，都起来吧！还誓死呢……我是给你们选择自由，又不是一定要撵你们走，你们……你们怎么都哭成这样？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在虐待丫鬟呢，还虐哭了一大片。绿珠，帮我把她们扶起来！”
其实不但跪在地上的几个都哭了，绿珠在旁边看着，眼眶也红了。
她帮莫少璃把几个拉起来，又哭又笑地说道：“傻不傻啊？你们？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还了身契，放了奴身就一定要撵走了？我拿到身契一年多了，还不是照样在姑娘身边赖着？姑娘又何尝赶我走了？”
紫萱们一听，也都回过神来了。
也是的，姑娘都放绿珠身契那么久了，绿珠也还和大家在一起呀！
于是，大家也都不哭了。
凤仪苑里，欢腾一片。
“青橙，今晚加菜！雪鸢，去把身契给你哥哥，让他也欢喜欢喜！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