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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璃心里不由给绿珠点了个赞。
“去沧县寻马车夫的事……”莫少璃说道，“就不必咱们亲去了，交给程先生就好。况且即便不因为我，眼下我也不能放心你回沧县。你离开沧县不过才数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当年害死你爹爹的武霸如今应该还活着……也许，也是时候该替你报仇了。”
当初她留下绿珠在自己身边时，就已经存了瞅机会要替绿珠报仇的心，只这些年她总是忙于这样那样的事，倒把这事事给搁置了。
如今这正是合适的机会了。
绿珠闻言，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知道，按理她不过是姑娘买来的一个婢女，姑娘肯放她身契，给她自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她怎么还能奢求姑娘替她报仇？
可……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事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渐渐淡化，但杀父之仇，又如何能轻易忘掉？
这些年，绿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回沧县替父报仇，可一则她不能放心离开姑娘，二来她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杀得了仇人，就年年拖了下来。
此时，姑娘竟对她说，要替她为父报仇……即便她觉得不应该麻烦姑娘，让她如何能拒绝？
“奴婢……”绿珠沉默了片刻，刚想要说话，却被雪鸢打断：“对呀！对呀！对呀！”
雪鸢听莫少璃和绿珠提起沧县的事，立即就跟上了话头，对绿珠道：“绿珠姐姐，我告诉你，当年我听你说起你的故事时，心里就对那武霸恨得不要不要的了。也就是我没那个能耐，要是有，我就去飞去沧县替你报仇了，哪里会让他活到现在？”
“我看姑娘说的没错！”青橙说道，“雪鸢姐姐你天生就应该去做个盖世侠女！”
被她们两个这么一打岔，绿珠好不容易鼓起想要拒绝莫少璃的勇气就被压了回去，话到底没说出口。
也罢，只当自己又多欠姑娘一份人情罢。反正，她欠姑娘已经够多的了，足够她用一生来还。
众人又说了一阵，就把接下来要如何去沧县寻找当年的肇事车夫，莫骄吴氏那边该当如何……各种行事章程大致定了下来。
莫少璃也不耽搁，就到书房里给程诺写了信。因为已是夜里，没有办法立即送往程宅，就待明日一早送去。
自把侯嬷嬷让人抬走送往嘉善堂后，她们在这里说了这么半天，莫老太太那边却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让人来问缘由。
莫少璃就也懒得叫人去往嘉善堂打探。
她让人去对莫老太太禀报说侯嬷嬷因为什么会在凤仪苑昏死过去，也不过就是给莫老太太那么一个说词。至于莫老太太信或者不信，对莫少璃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她也并不需要莫老太太一定要信，重要的是，她从侯嬷嬷口中听到了她想知道了。
镇国公府。
流风对沈策禀道：“……果然不出爷所料，前几日属下按爷的指使去嘉善堂装鬼吓侯嬷嬷那一回，也真是惊破了她的胆，这些天她已惶惶然如惊弓之鸟。
今晚属下去到莫府，正想要照爷的布置进行后续从她口中掏出些料来，还未来得及出手，昭阳县主就已假借先惠安长公主身份，从她嘴里问出了当年的真相！”
前些天流风奉命去查侯嬷嬷，很快就收集得了情报，别的倒也罢了，却竟得知原来在莫府里整日横行霸道，高高在上的莫家副老太太侯嬷嬷有个致命的弱点。
“莫老太太身边的侯婆子特别的胆小，竟会怕鬼神！倒也可笑！”流风回来后向沈策禀报完后说道。
“胆小，怕鬼神……有怕就好！”沈策略略一想，就得了主意，对流风道：“今儿晚上，你可以去装鬼了！”
“装鬼？”流风愣了愣，却也很快就明白了沈策话中所指，“爷的意思是……让属下先去装鬼吓唬侯婆子一番，而后乘她惊魂未定的时，再设局借先惠安长公主之名从她口中问出当年事？”
沈策点头，说道：“做妥当些，不可让她察觉了端倪，反倒打草惊蛇。”
第四二九章 前去
流风忙道：“爷只管放心！属下定然把事情做得妥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莫家的事已经从最初的嫌弃，变得特别热心起来，尤其是凤仪苑的事，更是巴不得事必躬行。
此刻，得了爷的指使，他立刻兴兴头头地就去让人做了一套像模像样的“鬼装”，又还亲自动手做了个血红的大长舌头，还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效果会比较好！”
把惊云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原来的流风吗？别是什么时候被替换了吧？”他绕着流风左三圈右三圈转了好几圈，十分怀疑地说道。
流风却也根本顾不得管他怎么看，怎么说，高高兴兴地把行头弄好后，他就挑了个月黑风高夜，去到嘉善堂侯嬷嬷跟前溜达了一圈。
果然不负他亲自动手的辛苦，效果真是杠杠的好。
不过只一个闪面，就把侯嬷嬷七魂惊走了六魄，虽然有莫老太太请了道姑进府治愈，侯嬷嬷却到底被吓傻了肝，惊破了胆。
而后沈策又细细叮嘱了流风的话，想要打算让他乘胜追击，倒没想到莫小七竟和他想到了一处，还先他之前动了手……嗯，莫小七就是莫小七，果然和他有默契！
沈策想着，脸上不觉就露出了一丝笑意，问流风道：“昭阳县主从侯嬷嬷口中都问出了什么？”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流风说着，就把自己今晚在莫家屋顶看到的发生在凤仪苑第二进院子的事，划重点，捡主要地告诉了沈策一遍。
“沧州沧县……”沈策听后沉吟着说道，“惊云是沧州人，去沧县，他应是比你合适……”
“爷！”流风不等他说完，就忙说道，“让属下去沧县把？虽然，惊云对沧县可能是比属下熟，但却未必比属下更合适！可属下……额，比他飞得快呀！”
“哦？为什么？”沈策道。
“因为……因为……因为属下比他……额，飞得快！所以属下更合适！”
沈策就无语。
这是什么理由了？他奇怪目光看了流风一眼。
自己这位首席暗卫，这大半年来似乎有些反常啊！
最初嫌弃莫家差事，如今却恨不得把所有和莫家有关的事都揽在他身上，现在更是一天不去莫家溜达一次就不能安心一般。
因为近来朝中安静，自己这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去做，也就随了他的意，把莫家的事都交给了他，然而……他这会儿忽然又要抛下莫家这边，抢着要去沧县是为什么了？
“爷，那什么，其实，属下是……”流风被他看得心里一颤，支吾了半天，说道：“其实是这样了……”
他就又把凤仪苑里莫少璃惊魂了侯嬷嬷之后，回到第三进院子东次间和一众丫鬟之间讨论的话对沈策说一遍，末了说道：“……属下觉着，虽然惊云功夫也行，可到底……听昭阳县主和绿珠姑娘话里的意思，当初绿珠姑娘是从那武霸手里舍命逃亡出来。
爷也知道，绿珠姑娘是家传武功，从来不弱，她爹爹应该更好。能打死她爹爹，逼得她背井离乡的武霸，应该也是……所以属下觉得，属下去沧县应该比惊云更合适，免得……”
“这样？”沈策听了倒有些意外。
他知道莫少璃对她身边的人一直很好，从放了她们的身契就可见一般。可他却不知道，她身边的绿珠竟有着那般凄惨的身世，更没想到莫少璃会出手替一个下人报仇。
沉吟片刻后，沈策说道：“既然如此，你去也好。你尽快把手里的事和惊云交接完毕，就立即起身罢！”
当年螺髻山坠崖事件，除了莫骄吴氏吴嬷嬷外，唯几的数个知情人里，吴新已经被灭口，侯嬷嬷经过今晚的事，不死大概也会被吓得失去神智。
就目前所知，如今能证实莫骄吴氏罪名的就只剩下了那逃走的马车夫。之前不知他去向倒也罢了，现今既然已经知道，事不宜迟，就要尽快把他控制到手里才是。
也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莫小七是个固执的，找不到证人，只怕她也不会就取莫骄和吴氏的性命。
流风见爷竟答应了自己，大喜过望：“多谢爷成全！”
成全？沈策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自己让他去沧县寻找马车夫是为了找来证人送给莫小七，好让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对付莫骄夫妇。流风去沧县，也是为了执行任务，怎么倒成了他成全？
只，沈策好奇心从来不重，就并没有要追问流风的意思，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说道：“昭阳县主那边怎样安排？”
据他近来让流风惊云所查得知，莫小七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断断续续地在让人在寻找当年去螺髻山的马车夫，而从去年她手腕伤好之后，追查得就更加密集。
她寻了这么多年，如今既已得了消息，必然会有所行动。
流风道：“昭阳县主和丫鬟们商议过后，就给程先生写了信，应该是让程先生去沧县寻人。爷，程先生那边，咱们要不要和他通个消息？也免得程先生的人白跑一趟。”
言语之间，十分自信，仿佛只要他去了沧县，不论是报仇还是寻人，都自然会手到擒来。别人再去，那都是……额，白去。
“程先生那边……暂且不告诉他也可。沧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拨人终归比一拨人会寻得快些。”沈策想了想说道。
江南一行，生死与共，沈策和程诺之间友情升华，如今也是常来常往了。
本来告诉程诺，两拨人联手可能会寻得更快，但想到莫少璃那总是事事时时都想要和他撇清楚的固执性子，沈策就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把自己派了人去沧县的事告诉程诺为好。
免得程诺告诉了莫小七，莫小七怪自己多管闲事。
嘉善堂。
莫老太太正满心期待地等着侯嬷嬷给她端回来香喷喷，爽滑滑的好粥，哪知等了那么久，粥没有来，丫鬟婆子却抬回个满身便溺，臭烘烘的侯嬷嬷。
第四三O章 洗刷
她看着瑟发抖，一身便溺的侯嬷嬷，直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这……这是怎么说的？不是去凤仪苑取粥了么？怎么、怎么、怎么就弄成了这般模样？”
“老太太，这不关别人的事！”莫老太太话刚落音，四儿端着红漆木盘托了一小罐子粥从门外走了近来，闻言说道。
“老太太，要奴婢看侯嬷嬷也真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了！刚才到了凤仪苑，明明院子里站的是昭阳县主，她却非说是先四太太！自己吓了自己！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因为是她跟了侯嬷嬷去的凤仪苑，她要赶紧把自己撇清楚，免得老太太把侯嬷嬷忽然发疯的事怪到她头上。
送侯嬷嬷回来的两个粗使婆子也说道：“四儿姑娘说得没错，侯嬷嬷在凤仪苑是把昭阳县主认作了先头四太太。刚才奴婢们抬着侯嬷嬷回来的路上，她也不知是醒了还是说迷糊话呢，扯着嗓子直叫。
‘四太太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来找我，是大太太吴嬷嬷和大老爷害死你的，要找就找他们去……’听着真是得慌，奴婢们也不敢答话，只能胡乱应着她，忙抬了回来。”
其实她们却也没有说真话。
刚才侯嬷嬷扯着嗓子叫了那些话了不假，她们听得身上发毛，脊背蹿风也是真。只因为侯嬷嬷叫得实在太渗人，她们哪里敢搭半句腔，看着侯嬷嬷并不清醒，就从衣袖中捞出块脏兮兮的手帕胡乱塞到她嘴里，直到了嘉善堂门外才取了出来。
莫老太太听着婆子们的话，脸色就有些变了，正想要开口训斥。
旁边半醒半迷糊的侯嬷嬷忽然尖叫道：“四太太，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太太害死你的！是大太太！就是她！是她！你找她去！找她去！还有大老爷，吴嬷嬷，他们都在呢！都在春晖院呢！你去找他们报仇！不要来找我啊！不要……”
“快！堵了她的嘴！”莫老太太厉声道。
两个婆子先前已经用自己的手帕塞进侯嬷嬷嘴里过了，为怕老太太看出端倪，就没敢再把手帕取出来，左右胡乱找着，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能堵住侯嬷嬷嘴的东西，慌乱之下便从侯嬷嬷衣襟上“撕拉”一声撕下一块布来，卷吧卷吧塞进侯嬷嬷嘴里。
并又一左一右地按着侯嬷嬷的手，不准她自己扯出来。
莫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脑中嗡嗡作响。
虽然两个婆子学侯嬷嬷在路上说的话时说得有些颠倒，刚才侯嬷嬷乱喊乱嚷叫得也有些混乱，可，不管莫老太太承不承认，她却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出了那些话里的意思。
侯嬷嬷反反复复想要表达的是：四太太，你是被大老爷大太太和吴嬷嬷三个合伙害死的！不管我的事，你要报仇找他们去，别来找我！
当年惠安长公主一意孤行，不顾先帝反对，也不顾莫家不愿，在慈宁宫苦苦跪求先太后赐婚，执迷不悟嫁进莫府，不仅害了莫家的前程，更活活气死莫老太爷。
莫老太太恨她，真是恨到了骨子里。
惠安长公主刚进门的那几年，她简直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寝皮食肉。
可再恨，她也不过只把心中的怒用在了平时想方设法，挖空心思折磨惠安长公主上，再多的就是恨屋及乌，迁怒于莫少璃。
却从没有想过要去弄死惠安长公主，好一了百了。
螺髻山惠安长公主马车坠崖身亡后，莫老太太欣喜若狂，觉得天助莫府，老天开眼，说道：“武昭落得那般下场，是老天对她自以为是的惩罚！早应如此！”
只，她却没有想过，武昭竟是被谋杀的，杀人的还是她亲身儿子和儿媳……这让莫老太太如何能接受？
“侯嬷嬷这是受了惊吓，失心疯了，她的话如何能信？”半响，莫老太太说道，随即厉声道：“这些话你们听也就听了，却不许胡信！更不准外传！若是有半点风声传出去……朱燕就是你们的下场！”
朱燕是春晖院的丫鬟，莫少桦和杨曼云成亲那晚，她跟着吴氏去垂柳树下捉莫少璃和吴承谕的“奸”，却捉住了莫少琪。
事后，吴氏下死令封口。
可事情却还是很快在府里传了起来，并且传得绘声绘色，情景毕现，连细枝末节一清二楚，显见得是从当时在场之人口中传出。
吴氏怒火中烧，一路追查下去，就查到了朱燕头上，并不给她半句辩解的机会，就当场打得经脉尽断，拖出去扔到了城外乱葬岗上。
有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莫老太太这么一吼，倒真把四儿和两个婆子吓得噤了声。
莫老太太见都不敢再说了，就看了旁边被塞了嘴擒住无法动弹，臭气熏天的侯嬷嬷一眼，目中露出嫌弃之色，说道：“快去把她清洗干净了，送回房中！她若再乱叫乱嚷，只管捆了起来塞住嘴！”
一直以来她对侯嬷嬷是很护短不假，但她再护短，涉及到人命的事，还与她亲身儿子有关，她也不能由着侯嬷嬷乱叫，若传了出去……
“快去！快去！”见两个婆子还在发愣，莫老太太抬手掩住口鼻说道。
两个婆子忙抬了侯嬷嬷出去，在院中寻了一圈，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清洗。其中一个说道：“不若弄到茅厕边去，扒光脏衣服抬来大桶水泼上去，倒也便宜？”
另一个也觉着这主意好。
两人说着，就果真拖拽着侯嬷嬷去了茅厕，轮番去运了几桶冷水来，照着侯嬷嬷兜头泼了上去，又不知从哪里找了把秃头扫帚，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侯嬷嬷身上上下左右刷了两边，总算把洗得味道淡了下去。
京城四月的天气，虽然白日正午有些暖了，夜晚却还凉的很。今儿又是阴着，倒春寒的天。
几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泼上去，侯嬷嬷就是昏迷再深也禁不住，再加上秃头扫帚划过皮肤的感觉……很就被激醒，光着身子从地上弹起，舞动着手足乱跳乱叫了起来。
第四三一章 厌弃
因为蹦得太欢，又没有完全睁开眼，她蹦着蹦着就到了茅坑边，若不是婆子及时出手拉她一把，刚被洗干净的她就又要被重来一回了。
本来侯嬷嬷正在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地乱跳乱叫着，被婆子一扯却倒像忽然被扯清醒了一般，不叫了，也不跳了，停下动作转过头愣愣地盯着婆子看了起来。
“这个时辰你不在后院子里上夜，跑到这里做什么？”她看了片刻，认出婆子是后院上夜的粗使婆子，厉声说道。
“我……”婆子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一时有些不大确定，她是真的醒了过来？还是一时回光返照？记不记得先前的事了？
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她的话。
侯嬷嬷看着婆子紧张失措的神色，越发觉得自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