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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说，也就是表示接受了圣旨，不再和皇上生气的意思了。
说着，莫少璃告退离开。
只她因为想到了皇上为什么会下旨提前婚期的缘故，妥协了，不敢再继续嚷了，妥协了；莫骏却并不知道其中缘由，气没有消下去。
可他气归气，却也知道皇命难违，再气他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女儿已经不生气了，他也就不好硬留下女儿陪着他继续气下去。
等莫少璃出门离开后，他气呼呼地对柳佳慧说道：“我倒要看看沈家那小子改日上门时用什么说词来对我说？他信誓旦旦地说要等七七及笄再成亲，这才不过多久，就要出尔反尔！”
柳佳慧：“……”
她很想要对老爷说，提前婚期的是皇上，并不是沈三公子；她还又想对老爷说，沈三公子说要等七七及笄后再成亲的话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并不是“才不过多久”。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爷这怒气只怕还真就得沈三公子才能给他消了去。
第四八三章 快去
沈策倒也没有让莫骏等太久，圣旨传到东城莫府的次日，他就带着聘礼亲自上门，来完“请期”之礼。因为婚期皇上已经钦定了下来，他这回来也就是走过场。
但“请期”的诚意却是真的，带来的聘礼也是实的。
吹班，礼帖，婚书，聘金，大饼，糖瓜，阉鸡，母鸭……等等这些习俗中聘礼必备之物且不用说，单单金银首饰就装了满满几箱，其余布匹衣料，珠宝玉器，更是数不胜数。
“姑娘，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清一色儿的红木雕彩大箱笼摆了一院子。奴婢偷偷数了数，足有九九八十一之数呢！”雪鸢从前院飞奔回来，满脸惊叹地对莫少璃说道。
大周朝惯例，大户人家嫁娶，男方给女方出的聘礼常在十八数。当初二姑娘出阁时方家送来二十四箱笼聘礼，已经算是极丰厚了……如今沈三公子居然竟送来八十一数！
这对姑娘得多看重啊！
雪鸢说着又道：“奴婢听那帮着抬箱子的外院婆子私下议论道‘箱子个个都是沉甸甸的，显见得都是好东西！’”
莫少璃听得却有些诧异了。
沈尚书的一贯人设不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么？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做聘礼？莫非……莫少璃抿了抿嘴，没有再深想下去。
“爹爹怎么说？”莫少璃问雪鸢。
她昨天也是忽然接到提前婚期的圣旨没反应过来，一时气恼嚷了几句，竟就忘了照顾爹爹的情绪。她知道爹爹从昨天看过圣旨后气就没停下来，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沈策上门时撒呢。
爹爹是个耿直的，沈三又是个不让人的，两人见面后可不要一言不合就……
雪鸢道：“沈三爷进门时，老爷脸是很黑的，给沈三爷甩了好大一个脸子。沈三爷却也不在意，神情自若，笑容满面地和老爷说话。
说着说着，也不知那句话说到了老爷的心坎上，老爷的脸就绷不住了，越说越高兴，渐渐地就和沈三爷谈笑风生起来。奴婢从前院回来时，他们正说的热闹呢！”
莫少璃：“……”
哦，好吧。
她叹了口气，连英明神武的爹爹这么快都被他忽悠住了……她还有什么法子呢？
只能认了。
前院，莫骏愉快地和沈尚书说完话，高高兴兴地吃过饭，去到外书房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亲自送出了门。返身回到正院后，他笑着对柳佳慧说道：“咱们竟也是错怪他了！皇上的圣旨，哪能怪到他头上？”
柳佳慧笑道：“说的也是呢！君命不可违，沈尚书就是再在皇上面前得脸，圣旨下来了，他也只能接着，不能拒的。”
她口中虽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却并没有真的就认为婚期提前这事是皇上自作主张，没有和沈策商量就下了旨。要她看，说不得这事儿就是沈尚书的主意！
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怎么会受皇上摆布？也只有老爷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柳佳慧无奈地看了莫骏一眼……才会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罢？
只事情已经不可违背逆转，老爷也被沈尚书哄得没那么生气了……她还是不要去点破了。毕竟，老爷把帐记到皇上头上，总比和沈尚书翁婿两个闹别扭的好。
虽然她也不高兴沈尚书和皇上提前婚期，逼着自己还未及笄的女儿成亲。但以沈尚书对七七的那份心思，他忽然这么做，应该也是有缘由的罢？
不说别的，就看今日沈家送来的聘礼，就可见七七在沈尚书心里有多重了。
虽说不以财帛论真情，可多数时候，情义恰恰和钱财有关。
那么，既然不能改变，还是坦然接受的好。
于是，柳佳慧笑着对莫骏道：“明年二月，也还有数月的时间，我这就去挑了日子，让人上门丈量新房，把陪嫁东西做起来，也还是赶得及的。”
莫骏道：“这事你先自安排着。今日麒麟阁开张，我本和长宁侯约好了要前去道贺，上午沈策来了，就也没有去得，这阵子我去看看散场了没有。等回来我也抽空让人把东西理一理，给七七挑选了做嫁妆。”
柳佳慧点头答应，两人各自去忙碌不提。
因为惦记着前院的事，莫少璃午睡也没有休息好，只小寐片刻就醒了过来，问雪鸢道：“沈策走了没有？”
雪鸢道：“走了。他和老爷一起用过午膳后，又去到外书房看了一会儿画，就离开了。”
“爹爹呢？”莫少璃问。
“老爷送走沈三爷后，回正院和太太说了会子话，就出门去了。听说是麒麟阁今天开张，老爷约好了和长宁侯去道贺，这阵子去看散场了没有。”雪鸢说道。
“麒麟阁开张？”莫少璃脸色一变，急声问道：“麒麟阁，可是东寺街春华楼南侧不远的麒麟阁？”
雪鸢不知道姑娘为何会忽然神情紧张地问起这个，倒被下了一跳，有些结巴地说道：“应该是……是罢。奴婢听说老爷出门的时候说‘这个时辰了，他们在春华楼应该散场了！’”
“快！你快去设法告诉你哥哥……不，应该告诉程先生，让他快找人……不行！来不及了！”莫少璃对雪鸢说着，转脸对绿珠道：“还是你去！快去！”
绿珠怔了怔：“姑娘要奴婢去哪里？”
她茫然地看着莫少璃，没有听懂姑娘在说什么。
“去麒麟阁！不，快去春华楼！找到爹爹，牢牢地跟着他，看着他，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莫少璃急急地说道。
去春华楼跟着老爷？看着老爷？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老爷只是去春华楼找长宁侯，会有什么差错呢？绿珠越发听不懂了。
可她看莫少璃那急切的，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神情，也不敢再多问，忙答应了声：“是！奴婢记下了！姑娘放心，奴婢定当会好好看着老爷！”说着转身向外飞奔。
“若是爹爹已经和长宁侯到了一处，你顾着爹爹之外，顺带……也看着些长宁侯！”莫少璃对绿珠背影喊道。
第四八四章 和亲
她记得，前世，就是在麒麟阁开张这天，长宁侯许亦天在春华楼和人喝醉酒后，在回长宁侯府的路上，坠马身亡。
也是因为他的去世离开，许子昊没了管束，才会不顾长宁侯夫人反对，联手长宁侯老夫人给长宁侯夫人施压，和吴氏莫少琪一拍即合，想要偷梁换柱抢走她的婚约。
为使事情更加冠冕堂皇，没有后患，他们设毒计害了她。
“纵然他前世不仁，我却也不能此世不义！如果绿珠能赶上救下长宁侯，也当是我还他今世恩情罢！”莫少璃自语道。
何况这回还有爹爹和许亦天在一起。
她只知道前世许亦天是在麒麟阁开张那天在春华楼喝醉酒后在回家的路上坠马而死的，却并不知道详情。前世许亦天坠马时爹爹早已去世，这回，她可不能让爹爹跟着许亦天遭了意外。
所以刚才莫少璃想起前世许亦天的死，才会那般慌张。
绿珠去的时间有点久，大概快两个时辰后，方转了回来。
从搬到东城莫府后，不但莫少璃出入府门有完全的自由，就连她身边的四个丫鬟，也只需向柳佳慧禀报一声，便就可以自由出入。
因而这回绿珠也就不用再翻墙越户，而是光明正大地从府门回转了来。
莫少璃正在屋里坐卧不宁，一见到她，忙就问道：“爹爹回来没有？长宁侯可回了府？”
绿珠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去正院见太太去了。奴婢到春华楼时，老爷正扶了吃醉酒的长宁侯从酒楼里出来，长宁侯吵着要骑马，硬是被老爷连劝带拽给弄到了马车里，而后一路送他回了家。
奴婢偷偷跟在他们马车后面，没有露面。老爷把长宁侯送回侯府后，并没有停留，吩咐马车夫掉转马车回府，奴婢就跟了回来。”
莫少璃听着暗自松了口气，顿了一下，问道：“在你们送长宁侯回府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没有？比如……惊马？撞成？或者……别的什么事？”
听姑娘问得这么奇怪，绿珠先是怔了怔，而后摇头道：“没有，路上并没有什么事发生，长宁侯一路安稳地回了府。只在下车的时候，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就被下人扶进了府里。”
“这样？”莫少璃听着心里不由浮上疑惑。
刚才绿珠去春华楼后，她独自静坐细细回想，确定前世长宁侯是在东寺街麒麟阁开张这日出事的无误。可为什么绿珠说在长宁侯回府的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难道前世长宁侯真的只是因为喝醉酒骑马意外从马上掉了下来，这世被爹爹劝着坐了马车，所以躲过一劫？还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缘故今天的事幂幂之中发生了与前世不同的改变？
再又或者，前世长宁侯坠马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今世情势变化……
“姑娘？”绿珠不知道莫少璃心中所想，也就不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见她听了自己回禀后直愣愣地发起了呆，不由担心的叫了一声。
莫少璃回过神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对绿珠挥了挥手道：“你且去罢！”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但无论如何，长宁侯许亦天算是躲过了此劫，其他的，她或者可以慢慢细究。
秋去冬来，渐渐寒冷。
这日，莫少璃去往正院给继母送了自己亲手熬制的野鸽子汤回来，坐下端起茶刚喝了几口，雪鸢从门外跑了进来：“姑娘，大新闻！福宁公主……福宁公主要去西梁和亲了！”
“和亲？”莫少璃愣住，正向桌面放回茶盅的手也停了下来，半响回过神来问道：“宋妙怎么忽然会被送去西梁和亲？孙贵妃竟也同意了？”
“哼！”雪鸢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说道：“她不同意也不行啊！福宁公主和亲的事是皇上定的，她有什么法子反对呢？听说孙贵妃和福宁公主母女两个去到皇上跟前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皇上却根本不为所动！”
“皇上定的？”莫少璃道。
怎么会？
宋渊虽然儿子不少，却统共只有宋妙一个女儿，素日对宋妙也是娇宠无比，要不然宋妙也不会被养成那么嚣张跋扈的性子。
上回万寿宴上宋妙在御花园对自己那般设局陷害，事后沈策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并在京城八卦圈里把真相传了出去，分明事情的黑白。
沈策有没有把事情结果告诉宋渊莫少璃不知道，但她却不信宋渊会没听说？会不知道？
可他装聋作哑，不发一声，表明了要包庇宋妙宋恪杜若衡几个，就连莫少珊他都没有动一根指头，如今莫少珊也还稳稳当当地活在许王府风月院里。
现在，他为什么却又狠下心来忽然要送宋妙去西梁了？
先不说西梁那地方好不好，宋妙要嫁的是谁，就是把宋妙送去做皇后……那么万里迢迢的地方，以后再想见一面都难了罢？
宋渊是如何忍心的？
莫少璃不由想起前些时程诺给她的来信中写道：“……御花园之事沈三公子怒意甚甚。隐忍只是暂时，请姑娘耐心等待，沈三公子恐将会有所动作……”
这般说来，难道把宋妙送去西梁竟是沈策的主意？
只他又是如何做到？是恰逢西梁前来求亲因势利导，不知用什么法子使得宋渊同意？还是设了什么计谋引了西梁来求和亲？
她却就不得而知了。
因而莫少璃疑惑了一阵，也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西梁求亲使者因是远道而来，西梁国婚嫁又是别样的习俗，因而也就不讲究大周朝那些纳采、问名……等等一系列的繁琐程序了。
两厢定下亲事后，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带着宋妙启程回了西梁。
“听说福宁公主哭得啊……好可怜地说！”雪鸢“无比同情”地说道，“可是却也没法子，谁让她是公主呢！”
莫少璃听后一笑置之，再笑了之。
纵然这事和她有关，但说到底也是宋妙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她去过多关注。
雪鸢“同情”完宋妙后，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第四八五章 不去
“姑娘，奴婢还刚又听到消息，咱们老宅六姑娘要和他们家吴表少爷成亲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二十八！”雪鸢道。
“莫少琪和吴承谕要成亲了？”莫少璃诧异道，“吴承谕不是前几日刚找到么？这么赶？”
“不赶了！”雪鸢瞟了旁边坐着的紫萱一眼，对莫少璃挑了挑眉，挤了挤眼说道，“再不成亲，那什么……六姑娘衣服就遮不住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六姑娘娃娃都会要生到莫家老宅了！
只她性子虽然大而化之，可这话当着姑娘的面却也说不出来，何况还有她嫂子……紫萱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只能那啥……那啥，暗示暗示了。
莫少璃经她提醒，也想起来了。
可不是，从三月算起，莫少琪到现在有孕也七八个月来，再不赶着了，可就真闹出大笑话了。
这几个月她只顾忙新宅这边的事，又还没有决定好到底用什么法子惩治莫骄吴氏夫妇，以及收拾了他们之后莫老太太和卢秋月要如何安置，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莫少琪。
没想到一晃大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不管她什么时候成亲，反正我是不会去的！”莫少璃说道。
她允许莫骄吴氏活到现在，已经觉得自己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对不起娘亲了，还要让她陪着笑脸去给莫少琪道贺，送她添装？
想也不要想了！
莫少璃把不想去老宅送莫少琪出阁的话告诉柳佳慧后，柳佳慧倒也没有强求。
她虽然不知道莫少璃为什么不回老宅送莫少琪出阁，却也知道莫少璃不喜欢老宅的人，尤其大房，不由就想起春天侯嬷嬷骤死前后莫府老宅发生的那一系列奇怪的事。
心思转动间，她就也没有多问，对莫少璃笑道：“老宅下人来送请帖时老太太也让捎来了话，说你六姐姐不喜欢热闹，亲事不打算往大里办了。老太太既然那么说了，母亲过去也就足够了，天气寒冷，你和桐儿留在家里也好，省得跑来跑去再受了凉气。”
莫少璃也知道她自己不去还说得过去，若是再要继母也不去，道理上也说不通，毕竟现在她和莫骄和吴氏还并没有撕破脸，就说道：“母亲只管安心去，我定然把弟弟照顾得妥妥当当。”
继母现在有孕两三个月，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只顾着她自己已经吃力，还真不好再带桐弟弟那么个闹腾熊孩子一起。她帮着继母带娃一年多，也颇有了些心得，独自看管弟弟一天半日并无压力。
柳佳慧笑道：“有你看着他，我最是放心的。”
哪知到了莫少琪出阁那天，先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半夜却忽然刮起了北风。
吹了半夜，次日一早就下起雪来，密密麻麻的雪粒子簌簌而下，落到人脸上，冰冷寒凉。地上也已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踩上去时微微打着滑。
莫少璃到正院时，柳佳慧收拾得妥当，打算着就出门去到老宅，正在对柳嬷嬷说道：“……还是要赶早去些好！”
见莫少璃进来，又对她笑道：“七七你来得正好！桐儿昨儿闹腾得厉害，睡得晚，这阵子还没有醒来。你且看顾着他，起床后看着念冬喂他些吃食，也不要到别处，就在这屋子里玩耍，母亲那边事情完毕会赶早回来。”
“念冬不跟母亲一起去么？”莫少璃说着朝屋外望了望，说道：“雪越下越大，地上也滑得厉害，母亲……”目光落在柳佳慧微微凸起的腹部，神色就有些担忧。
也真是了，不早不晚地，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个鬼天气？
继母这情形，她哪里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