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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墨言先是看得愣住，而后低下头笑得肩膀直抖，忙倒了碗温水端着过来，对卢秋月十分客气地说道：“表姑娘请让一让，我给我家四爷漱口清理！”心里却已经笑得直抽抽。
已经快要被熏得窒息的卢秋月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扔掉汤碗，胡乱在衣裙上擦了擦手，捂着胸口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两天，莫那里传来好消息：威远侯府很乐意和莫府结亲。
莫少璃放下心来，原本她还担心着以柳佳慧那外柔内刚，有主见的性子，这事怕是不会成得那么容易，哪知竟会如此顺利。
从内心里讲，她十分希望柳佳慧嫁过来后能和爹爹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虽然那样对长公主有点不公平，但她相信娘亲更愿意看到爹爹幸福，而不是孤独终老。
因为莫的反复叮嘱，莫老太太直到此时也还都瞒着吴氏等人，包括卢秋月。
但府里却隐隐开始传出流言，先是说四老爷约了卢表姑晚上去外书房相见坐谈，到后来变成了有人看到卢表姑半夜衣衫不整的从外书房跑了出去。
再后来，竟成了“莫四老爷撕坏了卢表姑娘的衣服……送了卢表姑不少衣料子”这样的版本。
雪鸢把打听来的告诉莫少璃时，莫少璃气得怔住。
第一三三章 出手
她就知道莫老太太留下卢秋月准没好事！可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搞这么大。但她不是已经让雪鸢告诉墨言防范着了么？怎么莫四老爷还是着了道？
莫少璃就让雪鸢去找墨言问话。
雪鸢回来对莫少璃说起那晚的事时，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姑娘您说，卢表姑她……”
莫少璃听了却笑不出来。
卢家的女儿到底有多难嫁？非要这样上赶着给人做妾？莫老太太也真是心大，她就不怕这么闹下去会弄没了柳家的亲事？敢情她真觉得人威远侯府是好欺负的？
她可不认为没有莫老太太在背后撑着，卢秋月敢跑去外书房纠缠莫四老爷，更不觉得如果没有莫老太太刻意纵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会传出来，而且愈演愈烈。
也许是时候……该让卢秋月圆润地离开了。
转日，莫少璃特意比往常早了两刻钟去嘉善堂。
卢秋月因为就住在嘉善堂里，一如既往的最先出现在莫老太太身边。但和往常不同的是，她今儿没有静坐在莫老太太身边做端庄的客人状，而是在十分殷勤地对莫老太太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侍奉着，忙碌不停。
倒让吴氏黄氏等正牌儿媳们无从插手。
因为钱玲花的事情，吴氏见到卢秋月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这会儿又见她还没进门，就在这里鸠占鹊巢地以主人身份自居，神色就更加不好。黄氏和薛氏倒落得清闲，意意思思地和卢秋月客气了几句，便各自入座。
莫少璃向莫老太太请安后，坐在椅中缓缓的喝着茶，冷眼瞧着卢秋月的各种作态，单等莫四老爷出现。
往常因为莫四老爷来得早，她来得晚，总是难得碰到。
今儿她是专门来等爹爹的。
莫骏来到的时候，卢秋月正捧了一杯茶奉给莫老太太，见他进来，她忙垂下了眼目，微微红着脸叫了声：“四表哥。”
莫骏点了点头，上前给莫老太太请安说话，打算略坐一下就离开。
这两天府里流言传得汹涌，他也有听到耳中。为此他特意问过墨言，知道那日自己除吐了卢秋月一身外，别的并没有做什么。
因而莫骏心里除了对卢秋月抱歉自己的失礼外，便也没有多想。又觉得自己直接去赔卢秋月衣服到底不大妥当，便给了银子莫老太太，让她给卢秋月买些衣料补赔。
哪知莫老太太拿到银子后，竟借题发挥，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演变成了“撕破……衣裳……送衣料……”的版本。
这个说法莫骏也隐约有听到，却并不知道是他自己亲娘的杰作。因为自觉问心无愧，便也没有去过多关注，只想着清者自清，流言总有自破的时候。
但虽然如此，有卢秋月在场的地方，他却也难免觉得别扭。
如今他正在和柳家姑娘议亲中，虽然他对亲事并不特别热衷。但既然决定要和人家姑娘结亲，卢表妹这里还是避嫌着些好。
莫骏这么想着，坐下喝了两口茶，就打算起身告退。
莫少璃却在他将要起身时，忽然开口说道：“爹爹，大家都说卢表姑要去咱们凤仪苑做姨娘，是真的吗？”她说着不等莫骏回答，就又小声自语似的嘀咕：“姨娘不是奴才么？卢表姑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为什么要做奴才？”
莫骏脸色顿时就尴尬了，轻斥道：“七七！卢表姑只是在咱们家做客，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
“哦！是胡言乱语来的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呢，卢表姑怎么会那么傻？是不是啊……表姑？”莫少璃像是松了口气，转头去问卢秋月，目光落在卢秋月头上时，却不由“咦”了一声：“卢表姑，那不是我的珠钗么？怎么会在表姑头上？”
卢秋月刚才听莫少璃和莫骏说“做姨娘”“做奴才”的话时，脸色就变了几变，偷眼去看莫老太太。
哪知莫老太太还没有说话，莫少璃又说起了她头上的钗。
卢秋月脸色就紫涨起来，还未及开口。
莫少璃却已转回头对莫骏道：“爹爹你看，那是不是我的钗？那样式儿是爹爹帮我画了，又找了人特意做的是不是，爹爹？难怪我这些天一直找不到它，原来竟到了卢表姑头上！”
“七七，这钗是……是……”卢秋月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钗，又讪讪地放下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
珠钗本来就是她从莫少璃那里抢来的，她哪里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见卢秋月这般支吾含混，众人察言观色，心里便都知道珠钗到她手里的来路有点不大光明了，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闪烁不明起来。
莫老太太脸瞬间黑了下来，还不等她说话。
吴氏就“呀”了一声道：“卢表妹，要大表嫂说你也是太实诚了些！你若是缺钗戴，问老太太要就是！老太太若是分不出来给你，大表嫂这里金的珠的虽然没有，银的玉的倒还能翻出几支。哪里就要落到拿晚辈的东西地步了？”
“我……”卢秋月脸色酱紫。
“卢表姑，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见你在凤仪苑门口捡……”莫少珊插嘴说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胡说！”卢秋月转头怒视她。
“哪里是在凤仪苑门口捡到？这钗明明是我从七七的妆台上拿得！”
她话一出，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莫少珊若不是死命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早已爆笑出声，其余莫少琪几个也低头忍笑，肩膀直抖。
卢秋月这才发现上了莫少珊的当，忙惊慌失措的向莫老太太望去。
莫老太太脸早已黑如锅底，莫骏再次起身拂袖而去。
莫少璃目光从莫少珊脸上扫过，颇觉意外。
想不到她这个三姐姐关键时刻竟还能够如此神来一笔！
半响，莫少珊声音又弱弱地响起：“卢表姑，我其实就是想问问，那天在凤仪苑门口你捡到的帕子，是不是你自己绣的？那花样子看着挺不错的。”
卢秋月在莫骏起身离开时，神色已然扭曲。此时听莫少珊还竟如此消遣自己，哪里还忍得，转身扑倒在榻上，“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莫老太太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啪啪”的把桌子拍得山响：“出去！都给我出去！”
第一三四章 送走
卢秋月做出这样的事，又被莫少璃当着莫骏的面揭露出来，莫老太太就是再护短，这次也保她不住了。
当天便让人把卢秋月送回了卢家。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听莫老太太送走了卢秋月，雪鸢长长吐了口气，觉得呼吸都瞬间顺畅起来，“成日里担惊受怕，不是担心卢表姑会忽然出现，就是害怕钱表姨会突然跑来，疲于应对得很哪！”
紫萱也是满脸喜气，她是怕了卢秋月了。
这些日子卢表姑每次来凤仪苑，都是以主母的姿态出现，不是指责这个做得不好，就是训斥那个弄得不行。她们作为下人，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
不要说姑娘，就是太太当年在时，也没有这么对过她们啊？
为此她和雪鸢几个日日求佛：千万不能让卢表姑住进凤仪苑，否则……大家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尤其是姑娘，要真的摊上那么个继母，以后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呢。
现在终于走了？！
紫萱神清气爽地看了一眼因为无所事事地站在廊下仰头望天的雪鸢，故作凶狠的说道：“又闲了？快去把刚收回来的衣服给熨了去！”
雪鸢“哦哦哦”的答应着，跳起来去找火斗。
莫少璃站在西次间书房桌案前写字，岁月静好。
至少，眼下，看起来如是。
天气渐渐转暖，莫少璃去听荷院又变得勤快起来。
没事可做的时候，陆夫子的课还是值得去听一听的。特别是在这样春暖花开的季节，趴在阳光下书桌上睡觉的感觉，总会让人有种恍如前生读书那些年的错觉。
她想要重温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只是这样一来，莫少璃就不得不再次和她的众位姐姐在狭小的空间里朝夕相处。
因为桃花社相国寺等种种明或不明的原因，莫少琪对莫少璃的厌恶再次达到新高度，已经到了看见就冷目，碰见就想掐的地步。所以不管何时用何种方式遇到，她就没有给过莫少璃好脸色。
对此莫少璃很无所谓，吴氏都已经下狠手想要害死她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和莫少琪姐妹相亲。
假装都不必了。
所以平日莫少琪不招惹莫少璃倒也罢了，如若她敢无事生非，莫少璃必不会手软。为此莫少琪都和吴氏哭闹好几次了，吵着让吴氏“弄死”莫少璃。
吴氏倒也想呢。可是经相国寺马车一事，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那死丫头，真的成精了。”卢秋月离开莫府那天，吴氏对吴嬷嬷如是说。
“卢秋月哪是她的对手？说不得玲花都是她背后弄的鬼！”
其实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发泄心中怒火罢了，并不知道事实恰是如此。
而与莫少琪相反，一向和莫少璃也不怎么亲近的莫少珊，却忽然对她史无前例的亲热起来。为了能和莫少璃多说几句话，她到听荷院上课的次数都比以前多了，平时有事没事也跑去凤仪苑找莫少璃聊天。
仿佛十分的不计长宁侯府扭脚事故的前嫌。
“姑娘，三姑娘近来的画风不大对啊！”雪鸢半趴在小几上，托着腮对莫少璃说道。
她因为常和莫少璃八卦，学会了不少莫少璃的专用术语。
“还好吧。”莫少璃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也知道的，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雪鸢接口。
莫少璃微笑点头：“知道就好。其实三姐姐画风一直没变了，最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且等着瞧罢，用不了多久，她自己会说出来的。”
因为想要静观其变，莫少璃对莫少珊的各种热情都坦然接受，并作出回应，有时当着莫少琪的面，也会亲亲热热的叫莫少珊：“三姐姐！”
惹得莫少琪频频侧目，连带对莫少珊也讨厌起来。
莫少珊却没有像以前那般，一看到莫少琪不高兴就上去哄她，反而继续和莫少璃笑着说道：“七妹妹，等下散学后我就去凤仪苑给你剪花钿，你明日好用。”
莫少璃就笑吟吟地说：“好啊！三姐姐早点去！紫萱姐姐昨儿去库房找东西，翻出块秋香色夏纱。我不太喜欢那个颜色，三姐姐正好拿去做衣裳。”
莫少珊闻言喜上眉梢，连声说一定会早早过去。
旁边莫少琪听着，脸色变了又变，课也不上了，跑去春晖院对着吴氏发了一通脾气：“……莫三就是个贪财好利，趋炎附势的！娘，你快点想法子把莫七手里的银子弄过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翻天了！你看，连莫三都现在都开始巴结讨好她了！”
说起这个，那是吴氏的心头痛。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想尽法子却也没有从莫少璃手中讨到半点便宜。经过相国寺马车事件那天，莫少璃和她在嘉善堂里的明枪暗箭，针锋相对后，她总觉得莫少璃知道了什么，更加不敢有所动作了。
要是惹怒了死丫头，她真的闹出来……吴氏眼下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所以她对莫少琪宠着是宠着，也由着她在自己屋里闹腾，却坚决不允许她去凤仪苑搞事。
“要是你惹出事来，在她手里吃了亏，我可保不了你！”吴氏对莫少琪厉声道。
“娘，怎么连你也怕了她？她有什么好的？又有什么厉害的？你们一个个的……，我偏不信，看我怎么收拾她！”莫少琪说着便向外冲。
却被吴氏一把扯了回来：“你给我消停着罢！”
莫少琪本来心里就窝着气，被她娘这么用力一拉，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吴氏看着就有些心疼，缓了缓语气说道：“也不是娘非要你受这些委屈，可是如今……有些事娘自有打算，你且先忍耐着，等娘想好了章程，自然会替你扳回来，帮你出气的。”
莫少琪虽然性子急躁没头脑，做事也毫无章法，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比较听吴氏的话的。被吴氏好言哄了半日，慢慢的也就平静下来。
吴氏便就叫她先回映月院，哄她道：“莫要生气了，晚上娘让小厨房给做你最爱吃的狮子头和八珍糕。”
莫少琪离开后，吴氏对吴嬷嬷道：“你去打听下，莫三那么巴着凤仪苑是想要做什么？莫非夏荣院还想要联手凤仪苑对付春晖院不成？”说到后面，却是自言自语了。
吴嬷嬷看了看她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大太太也是被七姑娘吓住了，近来有些草木皆兵。二房那一窝子人，七姑娘怎么会看得上？
她出去半日后，回来对吴氏说道：“三姑娘和七姑娘之间除了你送我一个花儿，我送你一个朵儿的交往外，别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二太太对七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憎，说了三姑娘好几次不让和七姑娘亲近。”
吴氏点了点头，但却仍有些疑心莫三和莫七之间忽然异乎寻常的密切起来，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眼下既然看不出什么来，便只能慢慢打听了。
五月初八，莫少琬出阁。
显而易见，承恩伯府对这场婚礼是极为重视的，因为前来迎亲的队伍里不仅有威远侯世子杨熙，长宁侯世子许子昊，就连恭王宋恬，也来了。
第一三五章 没见
莫少璃亲自捧了整套赤金镶宝头面，到霁月院给莫少琬添妆。说了几句话后，她见左右无人，便拉着莫少琬的手悄声说道：“方姐夫我见过，他看起来很好，承恩伯府又这么看重二姐姐。不用说，二姐姐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好！”
莫少琬微微红着脸说道：“七妹妹的心意我知道，好不好的，以后就知道了。倒是你……二姐姐不在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莫少璃笑道：“二姐姐放心。我的本事二姐姐还不知道么？以后谁要是想欺负我……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要是搁在以前，莫少琬还真不能放心，但这两年她看着莫少璃行动做事都和从前都大不一样，不但把凤仪苑打理得井井有条，等闲更是不会吃谁的亏，便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了，笑着说道：“我放心，我家七妹妹自然是最有能耐的那个！”
她们在这里悄悄的说着话，却不知隔着院墙，大门口已经闹得沸反盈天。
以威远侯世子杨熙为首的承恩伯府迎亲队伍，和以莫少桦为首的莫家拦门队伍，门里门外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各种相持不下。宋恬今儿跟着大家来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他们不分胜负，乱成一团的时候，溜溜达达地来到了侧门。
看门婆子哪里敢挡他，被阿九几个眼神一瞪，便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闯了进去。
进门后，宋恬带着阿九直奔垂花门。
只是他虽然来过莫府后宅几次，也知道莫少璃住在凤仪苑里，但却并不知道去凤仪苑的路如何走。正在找不到方向时，迎面看见莫少珊走过来。
莫少珊刚从莫少琬那里出来，因为想着要去前院门口偷看今天来迎亲的人，就往垂花门来了。看见宋恬走进来，她眼睛一亮，忙走上前见过：“见过恭王！恭王，沈三公子来了没有？”说着便向宋恬背后张望。
因为上次在长宁侯府他亲眼看到莫少珊想要把他表妹推到，宋恬早就讨厌极了莫少珊，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