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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被迫当场斩杀。剩下的人,全部被带到了安全地带。后来慎宁才知道,所有存活下来的六年前的忠臣族人,已经在留仙楼的倾力救助下,转移了出去。与此同时,留仙楼也被由摄政王执掌的朝廷视为眼中钉,楼子的沿海总部已经被毁,楼内的所有高手全部出来救人。八方留仙楼,已经是空有虚名没有实体的一个武林阴影。在救助中,楼主战死,暂代楼主之位的,是那个从来不曾展露过实力,甚至从来不曾露面但只出手一次就被纳入轩榜高手榜第二位的副楼主,外人只道她是天算。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貌不起眼的名字:许多。
这次解救药人的行动,就是由这位天算副楼主带队。苗疆擅蛊,也多术士。药人转移,必有术士跟随。天算许多,就是一位术士。
之后的故事就十分简单。
八方留仙楼门人在不到一年内,几乎全灭。许多带着蛊毒深重的慎宁远离故土。直到数月后朝廷风云变幻,那又是后话。在这期间,许多慢慢剔除慎宁体内的毒,却难以彻底拔出他体内的蛊。她教他一些术法和留仙楼剑术,帮他在蛊气发作时稳定心神。她带他游历山川,访遍名士。在一天一天的日子中,他一天天祈祷就这样一直下去。但最后,她还是在她深爱的那个人圆寂之后,带着他的骨灰远赴西域。
自那之后,不复相见。
“我离开武当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不要说功夫,就是武当心法口诀,都不能熟练背诵。许多,就是我的师父。八方留仙楼,才是我的门派。”慎宁对着远处的树木轻轻一挥,一根树枝完整地“飘落”到他手边。他舞动树枝,一招一式都是武当心法,但隐隐透出的诡气却与武当的正统武学内功完全不合。
一套心法看下来,杨硕背后全是冷汗。如果之前的武林大会是由师兄前去,恐怕现在的易守轩高手榜要换一换名字了。
慎宁看出他的小心思,苦笑:“这点招式,骗一骗普通人还行。武林大会,多的是各派高手。不要说他们,就连三四师弟,都可以看出我的武功路数不属于武当。何况……何况我的身体,拿你的恕涵剑,走不出十步远。”慎宁扔下树枝。他体内的蛊毒,只有术法才能稍作镇压,而且八方留仙楼的剑法虽不甚高妙,但却自有气度,蛊气攻心时练出,反而有化解的功效。
“武当绝学我是练不成了,至少在蛊完全化解前,我是无法练的。至于什么时候能化解,我也不知道。看、看缘分吧。”慎宁绝望地说。
杨硕无言。或许对于慎宁来说,许多不仅是他的师父,但那已经不再是问题了。他现在完全理解了师父为什么在太师父提出大师兄应当接受掌门之位的时候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也理解了师叔一直对大师兄沉默不言的原因。他确实是这武当壮年一辈最先入门的弟子,只是这大师兄的位置,他应该让一让了。
“你是天算的唯一后人……不打算把她的武功发扬出去?”
慎宁一愣。他愣了好久,“我并不是她唯一的徒弟,也不是她的大弟子。她算我一共只承认收了两个徒弟,另外一个,是我不曾言明的师兄。你还记得,千叶公子吧?”慎宁冷笑,“他在武林大会上与简仪仁的那场成名战,用的就不是武学,而是术法。而且……”
杨硕身体前倾。
慎宁却不再开口。
“陈年旧事,再无需多言。”
☆、青竹空古(一)
慎宁回到武当正厅,已经错过了早训的时间。他并没有对身边的师弟解释自己的去向。小巳在一旁冲自己挤眉弄眼,他也当作没看见,只是环顾着眼前的武当。
武当是多年老派,门派武学早已历经多年积攒沉淀,门派高手名声响亮。鼎盛时期的武当,对外声称只有三千弟子,可事实上,三千弟子只是武当山内的数量,若是加上在外云游的先代弟子和驻守其他地区的人,数量过万也不难估量。可如今,三年前西域焱阳宫扫荡中原武林,武当众人随武林盟主一同抵御魔宫,然而不知为何,中原武林如朽木枯树一般,让焱阳宫以破竹之势御风而入,武当掌门一辈与其他门派高手悉数沦为阶下囚,竟差点无一人生还。只有一位师叔,侥幸逃生,却也内力尽失,筋脉剧断,身体半残,形同废人。此消息一出,武当普通弟子纷纷还乡,以前结仇的黑道门派也时常前来骚扰。武当也自此没落。
所以不怪二师弟心急啊。慎宁这样想着。一旁的弟子看着沉默的大师兄,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怎么了?”慎宁回头。
“回掌门!门外有客求见。”
这么早,慎宁有些惊讶。
“来客自称许一笑。”弟子倒是机灵,立刻报出名字。
慎宁向门口移动脚步,“去请。还有,不要因为你二师兄闭关修炼了,就改了称呼。他是掌门,我不过是暂代职责而已。”
年轻弟子一颤动,眼中悄悄出现敬仰,“是。大师兄。”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了。
武当石门旁,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云南许氏第一铸剑师,许一笑。看到缓缓走来的慎宁,他哈哈一笑,走上前拍拍慎宁的肩膀。
叙旧一会之后,许一笑简单交代了一下家事就开始辞行。
“不留宿几日?”
这是少有的事,往常许一笑会在武当逗留几宿再作打算。许一笑是慎宁回武当之前认识的朋友,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后来许多消失,慎宁返回武当,许一笑便成了武当的常客,时常会带一些铸成的好剑,来奖励优秀的年轻弟子。所以许一笑在武当,是十分受欢迎的客人。
许一笑大笑:“你果然是太久没有行走江湖,竟忘了下月初七是什么日子!”慎宁转头看看窗外,窗外已是绿树成荫。
“六月初七,试剑大会啊。”
“我还要赶路,而且想绕道去京城大金刀家看一看。据说今年试剑大会的镇会神兵现在在金刀程家。”
“提前去看一看也好,不知道今年是哪家的兵器?”
“哈哈,你绝对想象不到,是中原武林的冤家,刑剑。也不知道程家是怎么拿到手的。”
三年一度的试剑大会,虽非比较武艺,但盛况不亚于一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每届的试剑大会,都会选择一柄神兵利器来作为镇会神兵。自古神兵皆认主,每个参会的人都可以成为这件神兵的主人,只要兵器选中了你。这也是试剑大会得以准时召开并能吸引众人的最关键因素之一。而刑剑,三年前由其旧主焱阳宫副宫主方朗携带,扫荡中原武林,就连武当的大多数师长一辈,都是死在刑剑剑下。于是许一笑才笑称刑剑是中原武林的冤家。
慎宁神色不变,“那是柄好剑,可惜我事务缠身,不然定会前去一睹风采。”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两位友人在等我下山一同前往。”
“友人?”慎宁疑惑。许一笑交友甚广,但看他颇有意味的表情,这友人定不是寻常人。
“他俩也是你不必派人护送我的原因之一。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落白山庄的人。一个叫宗源,一个叫宗业。”
慎宁低头笑了笑,难怪许一笑一再强调不用再派人护送,有这两个人坐镇,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得思量思量落白山庄的势力。
武林人都热衷于利器,虽然自身实力十分重要,但在实力相当的时候,兵器就成了致胜的关键。试剑大会前夕,许多铸剑师都会带着自己的兵器前去参会,每位铸剑师都会选择一些护卫来保护自己,以免三年来费心铸造的兵器落入他人之手。每次许一笑父亲都会亲自休书一封寄予慎宁,嘱托慎宁派人帮助。毕竟许一笑只是铸剑师,不是武林高手。今年许父也休书于此,不过许一笑却一笑置之。因为他身边,有宗源宗业两兄弟,鼎鼎大名的落白山庄副庄主和四庄主。
“有多安全就有多危险,落白山庄虽大,但总有势力难及的地方。宗业再厉害,也不好一次保护两个人。何况我还受伯父嘱托。就安排祥木暗中支援你吧。”
许一笑摸着茶杯苦笑:“你知道我一向不怎么喜欢阿木,他心眼儿太多了。”
“我知道啊。可眼下,也只有阿木,才肯完全听我的话,全力保护你。”
许一笑快步走下山。他并没有带着自己铸造的兵器,而是把兵器留在了山下客栈。那里有宗源和宗业等着他。下山路上他偶尔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他知道那是祥木在告诉他自己在附近。他加快脚步,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回客栈。
客栈是一间小客栈,楼下吃饭的人少的可怜。掌柜的在一旁打盹,店小二同小厨娘眉来眼去。许一笑喘着气,走到最里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桌子旁已经坐了两个人。两人都是白色锦衣,面容相仿,俊秀面庞五官端正,只是气质上一位更加沉静温润,一位偏向洒脱不羁。其中一位公子,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借着烛光细细品读,不动声色。另一位公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撑着膝盖,一脸不耐烦。轮椅上的公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看起来稍显成熟。另一位公子则年轻不少。
“不知道是易守轩越来越落魄,还是这部轩本是假的,里面的内容竟与实际如此不符。”轮椅公子放下书卷,轻声嘲笑。
“这本肯定不是假的,我从一个轩客那里弄来的!”另一位公子更加不耐烦。
“轩客会让你知道他是易守轩人吗?”轮椅公子叹息,“宗业,落白山庄总要交予你管理,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
宗业讥笑,“看来二哥还没有退化,我看你看的那么认真,以为你当真了呢。”他从怀里扔出一本破旧得几乎快要碎了的书,“这才是真正的轩本,本来就不大面积流传,江湖中太多假的了。”他又看向许一笑,“回来了?呼哧带喘的,早告诉你让你习武你不听,不习武学些简单练练的轻功也不至于如此啊。”
许一笑挠头,“我没有什么天赋啊。哈哈。”这两兄弟不知为什么一向合不来。但是遇到危险宗业也会去救宗源。一路上,许一笑看宗业对宗源冷嘲热讽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他都看不过去。可宗源却神色如常,甚至时而出现难言的神情。不管如何,安全到达京城,才是最重要的。
许一笑上楼后,宗源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宗业。
“你本不必如此,等庄主回来,我自会同她请辞。”
宗业没有回答,而是翻动着破旧的轩本,找了一会,才停下,“你看看,你还是轩榜上的第三呢。呵呵。你自然应该请辞。”说罢,他赌气似的去找小二要酒。
宗源看着被他折上的那页纸轩本良君榜,看着看着,毫不犹豫地撕了下来,用桌子上的蜡烛将其点燃。这是他的错。他本不应该在这个位置。他独自转动轮椅滑到楼梯旁,缓缓地站起来,扶着把手,一步一步地上楼。
京城向来十分热闹。达官显贵竞相奔走,各方商贾寻觅商机,武林中人想借一身武艺一举成名。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落魄。这是大起大落的地方,也是机会最多的地方。
广源客栈是一家坐落在中心地段的小的可怜的客栈。所幸它对面就是金刀程家,而且揽了个定时间给程家送新鲜蔬菜的活儿,经营起来倒也省心。也因此,进出广源客栈的,多是武林中人。
比如这为大嗓门的陆九歌。这样的名字,给人感觉本应是一位翩翩公子哥。真人却正好相反。陆九歌是一位十足的大老粗。灰布衣服已经十分破旧,胡子头发也多天没有梳洗,脚上的鞋子连脚跟都没有,喝起酒来不用酒杯直接拿壶。不过他为人倒很是豪爽,功夫也不错,武林中也颇有侠名,加之隶属如意门的富饶坊,从来不愁银子,所以身边总能围着一些跟班,而且每次都面貌不同。如今他正絮絮叨叨与同伴讲他与程家的往来渊源。桌上饭菜的价值,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还有一壶京城御酿,引得店内的其他客人纷纷议论和偷看。
这时,客栈进来了三个人。
三个很奇怪的人。
店里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很快安静下来。
☆、青竹空古(二)
三个人中,一个人鹤发童颜,目光有些呆滞。虽有童颜,但却是挺拔的身材。细心一点的人看他的手就会发现,那是一双有力的手,那是一双习武的手,双手青筋突起,掌心老茧纵横,手掌宽大手指粗长。他习的应该是上等拳法。
中间的一个人,就是让所有人安静的源头。只见那人身着青色衣衫,面色祥和,容貌清秀,虽略有男生女相的感觉,但却不显得十分娘气,反而多了一分亲近。他微微笑着,目光没有焦距,手里握着一根一人高的青竹竹竿。青竹顶端打出孔洞,穿进一串普通的没有纹络的玉佩。青竹竹身刻着一些涂墨草书。没有人发现,他握着的青竹中上端,有一个镂空的字,一个刚劲有力的字,一个名动天下的姓氏——“古”。如果有人看到,他一定会知道眼前这个盲眼人的名字和身份:古都鲜,传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神医,医神古氏一脉的族长,远古医术的传承人。
而现在,所有人看过他,只会有这样一个感觉:上天真是公平的,不然如此优秀的人,怎么能是瞎子呢。
至于最后一个人,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端正气质。圆圆的娃娃脸上是困倦的神情,衣服已经打了很多补丁但十分干净,每个补丁都针脚细密紧致。腰间挂着一把普通的紫竹箫,再之外,并无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
三个人进入客栈,选择了一个靠门的位置。
陆九歌在第一个人身上停顿了一会,又深深看着第二个人,对第三个人不屑一顾。他整理一下衣衫,恭敬地走上前。
“一段时日不见,陆九侠不必拘礼。”开口说话的正是古都鲜。他曾经两次医治陆九歌,远远就识别了其声音。
陆九歌弯腰,“不曾想过能与十公子在此相聚,九歌深感荣幸,不知可否与公子同桌而坐?”
古都鲜有时不方便暴露身份,于是认识的人都称他为十公子,他先开口也是提醒陆九歌。只见他轻声笑着,“今日着实不便,我有朋友一道。何况九歌不也有朋友在旁吗?”
“哎,你——”陆九歌一旁的朋友看不过眼,看不惯大大咧咧的陆九歌突然的恭敬,也看不惯这个素衣瞎子的傲气冲天。刚要出头,还没说出第三个字,他的脖子就被掐住,发不出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紫青。
古都鲜皱着眉用手中的青竹磕了磕地,抓住冲撞者的手就“伸”了回来。鹤发童颜的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小叔童小飞,他也是我的病人。刚才这位朋友出言,他以为要对我不利才出手,还望不要见怪。”古都鲜诚恳地道歉。
那人捂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陆九歌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对着三人,“朋友无意冲撞十公子,请公子不要见怪才是。不如由我们做东,您三人一路奔波,随意吃点好的。”
古都鲜皱着眉微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童小飞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倒是那位不动声色看着菜的补丁人来了劲头,一劲儿上了好几个广源客栈最贵的菜,最后还加了一壶上好的梅花御酿。陆九歌一边听着他点菜,一边变着脸色,同时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位毫无特点的人:这位公子真是豪气,点了一桌子菜,价格竟比自己的那桌多了三倍。他既是对这位公子的爽朗感到疑惑,又是愤恨自己出门没有多带点钱。
等到算账的时候,果然出了岔子。陆九歌带的一袋银子,竟然只够勉强交付自己点的那桌,更不要说另外一桌还有一壶御酿。
“酒怎么这么贵?”
“客官啊,您点的可是上好的皇家御酿。如果不是薛王爷今年特赦,京城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酒呢?自然是千金难求。这种酒,只有在皇上设宴的时候才能喝得到啊。所以您看,这样的价格,也不是很贵啊。”掌柜的是一张福气脸,但现在的表情也是乐中含苦苦中有乐,十分矛盾。
陆九歌阻止朋友继续询问,“能不能赊账?或者让小二直接随我去富饶坊领。”话虽如此,富饶坊却是在城的另一边,走过去也要花一段时间。陆九歌虽不是不想还钱,但也别无他法。可是广源有自己的规矩,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乞丐难民,吃可以吃,住可以住。只是一律不得赊账。所以双方开始僵持。僵持一会,古都鲜三人已经吃完,静坐休息。掌柜与陆九歌一行仍在纠缠。
过了好一会,古都鲜他们才走过来。
“吵死了。不就是一点钱么!”补丁公子闭着眼说,“他们的帐一并付了。”说罢,拿出钱物放在桌子上。不放还好,一放倒是有点吓到其他人了。掌柜的一眼就看出来,那摆在桌子上的,是三块纯度极高的金元宝。
三人转身离开,却被陆九歌叫住。
“多谢公子替我等解围,不知可否留下姓名,日后也好还清钱财。”陆九歌抱拳,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如此有眼无珠。
补丁公子回头,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动。
“我叫陈良,你可以叫我阿良。”
周围听到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