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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哪个混蛋在烧火啊,烟这么大。”瘫软在地上不想动弹的王久被熏得受不了,只好咒骂着爬了起来,双腿打飘的他已经整整二天二夜水米不沾牙了,好不容易勉力的扶着墙走出屋子就看见几个同营的袍泽围着一口铁锅。“吃的!”王久有如打了兴奋剂一般,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一边试图拨开人群一边高叫着。“分俺一口吃食。”
“急什么!”内圈的人回首啐了王久一口,都到这个地步了,谁还顾得上别人呢。“除了当官的,如今谁不是肚子瘪瘪的几天没吃上东西了,还挤,刚下锅呢,别挤了!”
王久腆着脸给四周的同伴打着招呼,等他好不容易挤进了内圈,就看见锅内的水正在翻腾着,几个白花花的肉块正跟时起时伏的上下翻滚,王久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吞咽了几口唾沫,这才惊呼起来。
“俺的娘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各位好兄弟,等等就分俺一口吧。”
“分给你?”正在用根柳树枝大力的在锅中搅动的清军微微抬起头,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煮的是什么吗?”王久躺了一多天了,又怎么可能知道,于是摇摇头,那清兵指了指边上拆卸下来的皮骨。“看见没?是耗子肉,你还敢吃吗?”
王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贼老天的,这时候了,就是人肉也得下肚,还说耗子肉。”
“是这个道理。”正在煽风点火的清军也抬起黑漆漆的脸赞同着。“当官的还有吃喝,咱们不能挺着等死吧。”海澄围城日久,城内的粮食早就搜刮一空,一度舍不得宰杀的马匹现在连骨头都被敲碎了熬汤,实在没办法的清军各部只能各显神通,抓鸟雀的抓鸟雀,捕鼠的捕鼠,要是这个时候有东西不吃,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别人的食物了。“所以即便明天饿死了,今个也要保个肚圆。”
说话间,那边掌勺的清兵用一个瓢在锅里捞了点汤尝了尝,随即又用柳树枝做的筷子捡起一块鼠肉放进口里嚼了起来,边上围着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王久忍不住腹中的饥渴,便小心翼翼的问到:“熟了?可以吃了?”
“行了!”掌勺的清军点点头,边上人立刻骚动起来,烧火的清军吭啷一声拔出刀来,众人下意识的收回了准备抢夺的手,场面为之一静,掌勺的清军顺势发话。“急什么,先来后到,要是哪个混账家伙敢胡来,晚上就吃人肉了!”
在威胁下,饿坏了的清军们终于变得有纪律起来,可是鼠肉并不多,前面分掉了,后头就只能就着香味喝一口肉汤,饶是这样,闻香而来的清军还是越聚越多,一大锅汤很快就被分掉了,没有人能盛到第二碗。
王久运气好,总算分到一块肉,当他意犹未尽的还在舔着汤碗,刚刚掌勺的清军站在那挥了挥汤瓢:“晚上不想饿肚子,都去西城把蒙八旗丢在那的马鞍给老子捡回来。”
王久本不想去,但烧火的清军盯着他,他只能慢慢起身跟着大队走去,走到半道上,他见别人不注意,便小声向那个清军问道:“兄弟王久,邵武营把总,这位大哥看着有点面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方丝毫不理睬他,王久也没觉得无趣,反而又问道:“咱们去西城捡马鞍子干什么?”
结果还是没有人回答,王久无奈的一步一步随着大队挪到西城,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十几个清军一人捡来两个马鞍回来,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将马鞍藏到柴房里。
“兄弟们!这点马鞍子可不够,”掌勺的清军并不满意众人的收获,便进一步的要求着。“还得再跑多两趟,俺记得清楚,前后宰杀了近八千匹马,马鞍子少说也得有两三千个不吧,俺的要求不多,大家伙得拿大五百个回来!”
“不去了!”王久大喊着。“才喝了一口汤,跑不动了,要去你自己去,爷不伺候了!”
“大家还想喝汤吃肉?”掌勺的清军看到相当一部分人被王久煽动,不得不出面解释。“你们也不想想,这城里哪有那么多的老鼠给你抓!”清军们一听更是泄气,然而转折也在这里。“马鞍子下面是木头,劈碎了能当柴烧,上面是牛皮,实在顶不住了还可以拿来熬汤。”尽管声音压得很低,但说完之后此人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警告众人。“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要是被别人抢先了,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一小撮清军苟延残喘并不能改变海澄城内的窘境。六月初十,围城八十三天后,击败了杨捷援兵的刘国轩终于发动了总攻。手足无力的清军根本不能抵挡郑军凶猛的攻势,就在这一天,海澄易手了。
“大人!”看着段应举把一段白绫挂在梁上,一众亲军立刻上去拦住他。“不可轻生啊!”
“皇上授余福建军权,余原本想击破郑逆以报皇恩于万一,然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陷入海澄死地已经拖累了尔等,如今更是城破军灭,余又有何颜面活下去。”段应举对如今的局面早有准备,自己不死,那在福州城里的妻儿老小就要死,两相比较,他宁愿选择前者。“尔等赶快走,”段应举对几个亲兵吩咐着。“郑军未必会对满城的降兵赶尽杀绝,若是届时能活命,”段应举冲着亲兵们作揖着。“还请到福州替余家传句话,余也算死节了。”
“大人!”亲军们哭哭啼啼着看着段应举从容的将脖子套入结中随后在一阵双脚乱蹬和屎尿齐下后一命归西,但内中真正悲恸的并没有几人,相反有人还在期盼段应举的判断无误,自己好从这个死地里死里逃生
相比段应举死前还惺惺作态的丑样,福州驻防蒙古八旗参领穆伯希佛的死就显得壮烈的多了。痛饮了最后一碗烈酒的他将剩余的十几坛酒统统打碎,随后自己在酒香四溢的屋子里放了一把火
另一位清军将领黄蓝则抵抗到了最后,手刃了十余名郑军的他被火铳生生打成了筛子。
当然也有不战而降的,孟安、魏赫、田香五等一干绿营武官在郑军冲入城中的第一时间举起了白旗,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王上,刘国轩快船送来一份请罪折子,说自己自作主张收敛了段应举的尸骸并发给其亲兵送还福州,所以请王上恕其僭越之罪。”冯锡范报告着。“此外,折子上还请示王上,孟安等降将、降兵该如何处置。”
“刘国轩这个滑头的家伙,做也做了,难不成好名声归他,坏名声由孤担着吗?”海澄大捷使得明郑的声势复炽,原本因此而亢奋着的朱锦又怎么可能处置有功之臣呢,因此只是说笑了几句,朱锦就把所谓请罪一事丢到了脑后。“至于孟安等人,冯卿,你有什么章程。”
“不如厚爵款待,以动摇清军战心。”冯锡范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看到朱锦听后意有所动,他进一步补充着。“当然,孟安等人不宜在留在大陆,世孙不是要实台吗?把他们也迁过去监管好了,至于降军,臣的意思也是一样。”
由于东宁兵力不是西调大陆就是陷于监控平埔番,因此朱锦对冯锡范后一个建议表示出一丝疑虑:“海澄降军足有八千多人,要是统统送到东宁,会不会起什么乱子?”
“不过是八千多饿殍而已。”冯锡范虽然存心给陈永华添堵,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监国曾计划在安平至一府二州之间整修官道,只是因为缺乏人力而不得不暂停了,有了这八千多俘虏,想来世孙一定欢喜。”
“钦舍?就他事多。”话虽如此,但朱锦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冯锡范自然也明白,事实上朱锦是已经默许了,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朱锦就又提了一句。“冯卿,卿以为刘国轩立下如此大功,孤该如何赏他?”
冯锡范神色一动,这可是个大人情,说不定还能藉此在明郑政权中确立自己的地位,但他终究是老奸巨猾,且很快从朱锦的表情中窥视出了点什么,于是不得不强压住自己建言的**,只是冲着朱锦深施一礼:“恩赏出自王上,臣下又如何敢僭越。”
“卿还真是谨慎呢。”朱锦似笑非笑的丢下这么一句敲打的话,吓得冯锡范冷汗直流,不过朱锦也就是一般的敲打,并没有就此展开,反而话锋一转。“以恢复海澄或戮力行间或着绩守御,水陆诸将咸有功次,晋刘国轩为武平伯征北将军、吴淑为定西伯平北将军,升右虎卫何佑为左武卫将军、前虎卫林升为右武卫将军,俱授左都督;镇营各加级有差。另蔡义(即前文朱寅)为荡虏将军”
52。制铳和炮架
八千降军?听到这个数字郑克臧不由盘算起来,然而他还没有初步的计划,就发现陈永华的脸色并不太好,他一愣,难不成对方觉得这凭空而来的劳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可还没等郑克臧开口发问,陈永华就把问题的关键给点了出来:“世孙,这八千多降军只是力屈而降,其中不乏鞑子死忠,既然无以甄别,那就非得有武力监管不成,可是如此东宁别的不缺,最缺的就是军队,这万一有变,那可是九州铸错啊!”
“陈先生这话似乎说吹牛了,东宁什么不缺?余看什么都缺才是,不单单是兵丁不够。”
郑克臧说笑了一句,随即陷入了思索,陈永华说的没错,东宁目前只有銮仪卫三个营、勇卫军四个镇、裁撤在大陆打残的十一个镇的残兵及伤愈归队的老兵编成分散的汛兵以及算是他嫡系的童子军甲字营和昆仑标等少数部队,总兵力不过九千多员。
而这九千多军力中,亲军銮仪卫一千二百人作为安平城的守卫者,自是不可能随意出动的;汛兵总数不过百余汛二千余人,又主要分布在南北两路,用以维护新建屯庄殖民点的治安,起震慑各地社番的镇戎作用,也是不可能轻调离的;勇卫军虽然兵力最强,但却要承担东宁一府二州的守备任务,故此能作为机动部队调动的也只有其中一镇约千余人,而且还要随时随地准备配合汛兵镇压的因为拓殖引发的两路平埔番的反抗;至于昆仑标和童子军,一个语言不通、体力也刚刚恢复、训练还没有进行,一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兵组成,都不是那么让人能放心的。
“陈先生,余想过了,可以将降军中把总以上的武官和伤重者悉数发到各地屯垦,由当地牌甲就地看管,这样人数就会少了一部分,姑且算还有七千吧,其中真虏和蒙虏具发矿山苦役,凭那几个矿长矿头的本事,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海澄中满蒙八旗兵的总数不过三千,饿晕被俘的也不过五六百而已,因此大头还在。“勇卫军各镇出一协兵分别看守降军。”按郑克臧的意思,一府二州用一千人守跟用八百人守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这么一来就能挤出八百多机动部队。“至于一旦有事,童子营先顶上,要是顶不住再把最后那镇勇卫军给调去。”说到这,郑克臧眯起眼。“陈先生,事情不凑巧也只好先煎熬一阵了,等奴兵练好了,咱们就能放下心了。”
陈永华听了郑克臧的布置,心中又核计了一会,这才点头:“也只好先这样了”
协商完如何处置降军,郑克臧便又去了冶铁工坊下的制械所,如今对于台湾来说,只要解决了铸铁的来源,造炮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郑克臧对童子军甲字营火铳队射击频率、射击效果的要求,又使得火铳的问题摆上了台面。
“鸟铳太长而管细,装药既少,虽远而无力。噜密铳虽威力较大但份量尤重且做工更烦。”从兵部找来的制铳工匠絮絮叨叨的说着。“至于英圭黎人所制遂发火铳,虽不用火绳,但发火并不稳定,十铳之中尚有二三铳打不响”
“你说的这些,余都清楚,”郑克臧截断了对方的话。“余且问你,这制火铳最难何处?”
“回监国的话,”工匠不用想就报了出来。“钻制铳管最难。”原来当时为了避免炸膛,制作时通常先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用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钻铳工艺很精密,钻不好就要报废,因此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一寸左右。“大致旬月才能钻成一支。”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铳管的问题,英圭黎人的燧发火铳也能仿制?”郑克臧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正式下达了命令。“你替余试制一把铳,铳管开口七分(约合23mm),铳长就按噜密铳的四尺五寸计,但火门及发火皆按英圭黎燧发火铳的样式来,余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能做好吗?”
工匠犹豫的点点头,随即进言着:“监国,如此一来这火铳可就过重了。”
“这个余知道。”用一点重量换能击碎双重棉甲的效果,这笔帐郑克臧算的比工匠清楚。“你只要说能与不能即可。”排名第二位的boss发话了,他一个小心的匠人又怎么敢说no呢,当然是能按期交付喽。“你且去吧,若是早的好,余自有嘉赏。”工匠顺从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的目光移到了一旁杜都事的头上。“杜大人,这事又要麻烦你了。”
杜都事早就一旁听着,如今郑克臧点名了,他便揉了揉手,作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世孙,铁范铸炮端的是可行,可铳管那么细小,怕是用注水法无法制作,若要铸成实心的,那还不得要重新钻孔吗?臣下真的没有本事。”
“这次确实要想办法钻孔,”说到动手郑克臧没有这本事,但说到动嘴,他的记忆里有足够的东西拿出来显摆,只见他随手画了一个图形。“杜大人明白了吧,人力有穷,可这水可是滔滔不绝的,人一天只能钻寸许,水力钻床说不定可以钻半尺、一尺呢。”杜都事作出如梦方醒的样子,不过还不等他作势要吹捧,郑克臧又说到。“不过即便有了钻床也不能保证钻的过程不发生偏差,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钻十根管子止多三根出岔。”杜都事刚想叫苦,郑克臧摆摆手。“你不会去协调兵部的工匠吗?”
杜都事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说到:“臣明白了,请监国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的。”
“光有钻床还不行,”郑克臧再次补充着。“营造法式,杜大人看过没有。”
编于北宋神宗熙宁年间(注:公元1068…1077)、成书于哲宗元符三年(公元1100)、刊行于徽宗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的《营造法式》是李诫在两浙工匠喻皓的《木经》的基础上编成的北宋官定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是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对于这样赫赫有名的著作,身为工部官的杜都事自然是读过的。
“那其中如何给物件抛光的办法,杜大人还记得吧?”
“世孙指的是旋作?”杜都事马上作出了回应。“该不是还要给火铳外管做旋作吧?”
“当然不是,”郑克臧轻笑起来。“是给内壁做旋作。”内膛要光洁,这是造炮和造火铳共同的要求,不过而今使用了铁范和中心冷却法,炮成后内径就不用再打磨了,以至于杜都事一时忘了铳管也需要打磨这件事。“把磨机的磨头换成精铁镗刀就可以了,待会你可以使人试作一二。”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镗光可能会扩大铳径,所以钻的时候要留下余地,至于其中分寸,尔等自行摸索便是了,余只要结果。”
杜都事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说实在的,今天他又学到一手,当然光学还不行,还得在郑克臧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否则这一辈子岂不是只能做到从六品了:“世孙,上次吩咐的炮车做好了,是不是今天一并看看?”
“噢,”郑克臧吨上升大喜,为了火炮的运输,那个法国逃兵没少跟他唠叨。“拖过来。”炮车与炮架是火炮支撑炮身的各部件的总称,它能保证火炮射击时的稳定性不过就现阶段来说,炮车的主要功能是为火炮提供运输的手段。“让余仔细看看。”
过来的并不只有双轮炮车,上面已经架好了一门二寸口径的长炮,不过更让郑克臧爱不释手的是炮车的式样,完全按照西化瘦身的炮车再也不是粗粗壮壮一副憨实的古典中国样式,而炮尾上设置的螺杆更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调射界,至于长长的炮车尾即可以悬挂在合适的运输工具上拖运更可以支在地上作为助犁。
“炮车全重四百零八斤,全用上好的铁力木,关键部位用铁箍、铁件强化,已经试过了,完全可以承受住二寸炮射击时的爆力不至散架。”杜都事表功着。“用了木螺杆以后,可以在十四指内上下移动,再算上两寸炮本身的重量,全重八百三十斤半,若再加上正在赶制的前车,共需四匹滇马或两匹北方大马牵引。”
马!郑克臧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问题同样严重,郑军之所以打不过北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乏,虽然郑克臧先后两次给英国佬下订单购买欧洲名马,但至今运到的不过是一公一母而已,可谓缓不应急啊!
但这点小挫折并没有让郑克臧的心情变坏,他指了指杜都事的肩:“虽然父王任命了新的工官,但想来这位李景李大人不会不给余几分面子,所以,恭喜杜大人前胸的补子好像可以换一换了,至于其他有功的,杜大人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