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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容月大急,赶紧对着宇文沨道,“宇文大公子,你可要快点找到列三爷,我不要嫁给没牙的老头子!”
这话一出,马车上的几人又是一愣,然后便听得“呵呵”轻笑声,兰七摇着玉扇,碧眸玩味的在容月、宇文沨之间流转着,两人被他这一看,心头顿时悚然。
“七少,你这么看着我干么?”容月受不住那目光。
“容月姑娘貌美如花,不如本少去找了列三爷来,然后姑娘便嫁与本少可好?”兰七一脸微笑很是情深的看着容月。
“我……小姐,我们快去追列三爷吧。”容月一扬马鞭,落荒而逃。
花扶疏瞅一眼风流不羁的兰七,又看看冷傲不变的宇文沨,淡柔一笑,“扶疏先告辞了。”纤掌轻轻一拍马头,马儿顿时飞起四蹄,驮着佳人转眼便消失了影儿。
“难道嫁给本少很可怕吗?”兰七看着花家主仆消失的方向,满脸惆怅。
“七少。”宇文洛唤回他的目光,“难道你忘了你已经订亲了?”
兰七目光调向宁朗,眨眨碧眸,“唉呀,一时被美人缭花了眼,差点忘了,宁朗,你不会生本少的气吧?”
“啊?”宁朗一时未能反应。
“怎么说咱们未婚人也是才见不久啊,一时未能适应也是情有可原么,宁朗,难道你真的生本少的气?”兰七甚是无辜的看着宁朗。
“我没有生气。”宁朗这回听清了马上回答。
“呵……”兰七玉扇一合敲在掌心,满意的笑笑:“本少就知道宁朗最好了,怎会是小肚鸡肠之人。”
未婚人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调笑调情更而说要娶别人,这样生气了便是小肚鸡肠?宇文洛无语。
“我们也走罢。”明二先入了马车。
“宇文大公子,你不去找列三爷吗?容月姑娘还等着呢?”兰七目标又转向了宇文沨。
宇文沨的回答是转过身进了车厢。这一路来,他知道无论是动手还是动嘴他都斗不过兰七,所以采取的应对策略便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没有再生状况更没有再被气得吐血。
兰七倒没有恼,径自一笑,也入了车厢。
宁朗犹怔怔站着,脑中想的却是刚才那位容月姑娘的话。
……绝不敢喜欢七少……我怕一不留神便一头栽进地狱……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宁朗呢喃一声。
“你说什么?”宇文洛没听清,推着他,“快进去吧,要上路了。”
“喔。”宁朗回神。
入了车厢,却见兰七忤在榻前,而本来不见了的列炽枫却正舒服的卧在榻中睡觉,小几早被他移到了边上。
“他刚才不是不见了吗?”宁朗奇怪的看着列炽枫。
对于宁朗的简单头脑,宇文洛已见惯不怪,指指车顶,解释道:“壁虎功。”
“喔。”宁朗明白了。
“列炽枫。”兰七玉扇戳戳榻上躺着的人,“给本少起来。”
“别吵,我几天没睡了。”列炽枫闭着眼挥挥手。
“你全占着,本少坐哪?”兰七眉头跳动,玉扇带上了几分真力。
列炽枫高大的身子往里移了移,腾出窄窄一道地儿来,“躺、坐随你。”
兰七眼角不住抽动,手一扬,玉扇看似轻飘飘的敲在列炽枫肩上,却敲得列家三爷闷哼一声,终于睁开一道眼缝儿。
“这车是本少的,这榻是本少的。”兰七挑高下巴。
“你现在想和我比试一场?”列炽枫冷冷的问道。
兰七碧眸一瞪,说不出话来。
列炽枫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眼神如刀,紧紧盯住兰七,完全不似一个几天没睡的人,“和你尽全力比试一场,这是我列炽枫至今没能做成的两件事之一。”
“又是这个。”兰七抓扇呻吟。
“不比就别吵。”列炽枫很简单的交待一句,便重新闭上了眼。
“列炽枫!”兰七看着舒服躺在榻上的人咬牙,“我兰七怎么会认识你?!”
榻上的人闭目不动。
而这一刻,宇文洛对列炽枫已不只是佩服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崇拜起来!这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兰七少竟然也有无可奈何的人?列炽枫,你真是太行了!
兰七转身,目光盯在宁朗身上,嘴角一扯,一个很冷的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绽出:“宁朗,咱们既是未婚人,那躺一处也没什么。”
“啊?”还站在门口的宁朗顿时全身一僵。
“宁朗和我一块坐就行了。”宇文洛忙拉着宁朗在他那儿坐下。
“嗯。”兰七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潇洒的在宁朗的榻上坐下。
马车晃动,终于重新上路,宇文洛赶忙从怀中掏出纸笔,记下刚才所见所闻,宁朗规规矩矩的在他身旁坐着,宇文洛闭目打坐,明二倒上一杯香茶,兰七拈起一枚果子往口里送,车中一片和谐宁静。
片刻后,车中忽然响起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宇文兄弟、宁朗听着倒也没觉得什么,倒是明二和兰七有些讶异的闻声转首,明二瞅了一眼后继续喝茶,兰七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的几近尖锐的念道:“他……他竟然打鼾?!”
“这有什么,我大堂兄那鼾声才厉害呢,他睡着时整座院子都在震动,隔着四五里地依如雷贯耳。”宇文洛不以为然的道。
“是啊,以前在山上和师兄们睡时,每晚都会听到鼾声。”宁朗也道。
“可是……他竟敢在本少的车上打鼾,他竟敢在本少面前打鼾!”兰七抬脚一把踢在列炽枫腿上,“给我醒来!”
列炽枫一动不动,鼾声如雷。
“列炽枫!”兰七又是一脚,
榻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睡得十分香甜。
兰七抚额呻吟:“好吵!”
“心静自然神静。”一旁的明二放下茶杯。
兰七无力趴在隔在他与明二之间的小几上,“二公子,难道你也打鼾?那可是破坏你仙人形象的。”
“明二无此习惯。”明二淡淡道。
“男人睡着一般都打鼾。”宇文洛瞅着兰七试探道,“七少难道一次也没有?”
“当然没有!”兰七坐直身子,“唰!”的摇开玉扇,一派凛然,“本少潇洒风流姿仪翩翩怎会做如此没品之事!”
“哼哧……哼哧……”列炽枫的鼾声甚是有节奏。
“天啦……”兰七双手抚住耳朵十分痛苦。
宇文洛定睛看着兰七,然后转头问:“宁朗,你睡着打鼾不?”
兰七听到了,碧眸马上瞪向宁朗:“宁朗,你若打鼾,本少一定休了你!”
“我不打。”宁朗赶紧摇头。
“可是他打!”兰七玉扇一指列炽枫,然后抱头趴在几上,“难道这一路都要听着他的鼾声?”
明二指尖叩叩小几,有几分好奇的道:“不知道睡穴、哑穴对打鼾有没有影响?”
他话一落,兰七便跳起来,玉扇一伸,便快如闪电的在列炽枫身上点了两下,顿时,如雷的鼾声止了。
“还是二公子有办法。”兰七玉扇敲敲掌心。
“这……”明二公子有些不忍,“睡梦中点人穴道,不大厚道吧?”
兰七碧眸一眨,心里暗骂一声“假仙!”,面上却是一派无辜,“不是二公子教本少的吗?”
“我只是疑问。”明二公子也很无辜。
“本少只是顺着二公子的话做。”兰七更无邪。
宇文洛眼睛瞪啊瞪啊瞪,最后生生压住冲到喉咙口的那声“虚伪!”,低头,继续他的《武林沧海史》。
宇文沨大公子继续他的打坐,对车中一切冲耳不闻。
宁朗也盘膝而坐,修炼内功。
八、花影扶疏夺天韵(下)
马车一路往北,加了个列炽枫也等于没有加人,他从那日睡下便没有醒来,不吃不动,若非还有呼吸真要当是个死人了。其间宁朗曾担心是不是因为兰七点着了他的睡穴与哑穴令他一直沉睡不醒,曾在兰七不在车上时试图解穴,怕一直点着他的穴道令其血脉不畅而有个三长两短的,奈何兰七的独门手法他没法解开,后来还是明二公子贵手一抬,解了。但列炽枫依然安睡如故,连鼾声也没有。宇文洛也忍不住好奇,试着用喊、推、扯、捏、拍、掐、抓等数种方法想要弄醒榻上的人,却皆是无功之为,最后在明二公子一句“列家内功心法独特”下作罢了。
这么过了五天,在一个几人都昏昏欲睡的午间,列炽枫忽然睁开了眼睛。
“啊,你终于醒了。”宁朗最先发现,不由惊喜的叫道,总算松一口气,不用担心这个人会一睡不起了。
列炽枫瞟一眼宁朗,淡淡点头,算是答谢了宁朗的关心,然后手一伸,便将兰七刚端在手中的那杯茶抢了过来,一仰头,喝光了,空杯一摊,示意再倒一杯,他睡了这么久很渴的。
兰七碧眸一睁,微笑,笑得十分的和气,从袖中一摸,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可以服侍列三爷乃本少前生修来的福气,所以这瓶天下无双的‘黄泉水’就请三爷喝了吧。”说罢,拔出瓶塞,就要往空杯里倒去。
黄泉水?宇文洛打了个寒颤,瞌睡虫一下跑了个精光,人也清醒了。那可是毒人即死的东西!
列炽枫手腕一收,避开了那瓶“黄泉水”,眼睛看着兰七,冷冷淡淡吐出几字:“妖性难改。”言罢左掌虚空中一探,明二与兰七间的小几上的茶壶飞入他手中,轻悄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列兄的内功又精进了。”明二看一眼道。
“列大哥。”宇文洛很热络的唤一声,不必套近乎,他已自动将之纳为兄长,要知道这是能让兰七少也无可奈何的人呢,这么厉害的人不趁机拉拢拉拢关系那真是枉费爹娘生他这么聪明伶俐。
列炽枫自顾喝茶。
宇文洛不以为意,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一脸的好奇:“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
对于宇文洛的话列炽枫冲耳不闻,喝完茶,目光盯住明二,“二公子,我们比一场如何?”
“列兄想要找高手比试,此去英山必可得偿所愿。”对于列炽枫执着的眼神明二公子一样视而不见。
“我说你。”列炽枫眼睛一眨也不眨。
明二目光瞟瞟兰七,道:“前不久我们才琴刀合奏过一次,这次列兄不如找七少比划一下。上次长天山庄,小弟虽有向七少请教几招,却有沧海一粟之感。”
列炽枫一听这话,眼睛顿时更亮了,移眸盯住兰七,“我们比试一场。”
“没兴趣。”兰七少潇洒的挥挥手。
“列大哥。”宇文洛再接再厉,“扶疏姑娘说你偷了她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能令大哥垂青,我们对这个很感兴趣。”
列炽枫依然不予理会,目光转到了闭目打坐的宇文沨身上,沉吟片刻,宇文沨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睁开眼,对上那双亮如雪刀的眼眸。
“五年后你的‘赤心掌’可大成,到时我们比试一场。”
“好。”宇文沨爽快答道。
列炽枫目光再移,这次落在宁朗身上,打量了片刻,浓黑的眉头动了动。
宁朗被他这样一盯却是浑身不自在。这个人坐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却似一柄宝刀,顶天矗地锋芒尽显,总叫人不寒而栗,更别提他的目光,那样冷利静默的,好似剥皮剔骨般,将他从里到外细细查看了一番。
“十年后劲敌。”列炽枫很平淡的语气道出。
这话一出,宁朗呆愣,宇文沨侧目,明二淡笑,兰七摇着玉扇眸光深幽。
“列大哥,他们要和你比那都是五年、十年后的事,我们说说现在的事,你到底拿了扶疏姑娘什么东西?”屡被忽视,宇文洛毫不气馁。
列炽枫目光终于落在宇文洛身上,宇文洛赶忙全神贯注洗耳恭听。
“资质平平,四肢不勤,武技一途,一生二流。”列炽枫毫不客气评价。
“列大哥,我不是问你我的武功,是问你扶疏姑娘的事。”宇文洛很想捶几下列炽枫的脑袋,奈何无胆。
“宇文世兄,你干么一直追问列三爷呢,不如问本少吧,本少知道他偷了扶疏姑娘什么东西。”对面兰七笑道。
“哦,是什么?”宇文洛当下转头。
“你想想啊。”兰七碧眸诡异的看着列炽枫,笑得万分邪魅,“一个年轻美丽未婚的女子说一个年轻英伟未婚的男子偷了她很重要的东西,不但亲身穷追不舍还要广传天下,你说这能是什么东西呢?”
“是……”偷心———这两个字存在宇文洛心中已很久了,此时呼之欲出,可碍于侧边那道冰冷的目光,他只有含在喉咙里,就盼着兰七少快点将这个答案说出,好让他舒一口气。
“偷情!”兰七干脆利落的吐出两字。
一时车中一片静寂,只闻喘息声,列炽枫、宇文洛、宇文沨、宁朗、明二全都瞪目看着兰七。
“咳咳……咳咳……”宇文洛忽然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宁朗回神,赶忙拍着宇文洛的背:“大哥,你怎么啦?”
“咳咳……”宇文洛使劲咳着,咳得满脸通红双目流泪。呜呜……他没怎么,只不过被喉间一口气呛住了。
“嗯,七少不觉得‘偷心’更为雅致些?”片刻后,明二很温雅的开口道。
“没有‘偷情’明确深刻。”兰七挥挥手拒绝更改,“你没看到宇文世兄咳得惊天动地的,列兄这一段佳话定会令他一生难忘的。”
我是会一生难忘,但跟你兰七再如此长久相处下去,我总有一天会莫名呜呼的!这一点我也记下了。宇文洛流着眼泪暗自道。
列炽枫瞪着兰七很久很久,然后平缓气息,不予计较,一转头,却见宇文洛趴在小几上,银色笔纸,正记着什么,不由眯起了眼,“你在干什么?”
那声音冻得宇文洛手一抖,差一点掉了笔。
“唉呀,列兄……”兰七拖长声音唤着,很是好心的解释,“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宇文世兄以记录武林大小事为己任,其志要撰写一部武林史书,此刻当然是忠实的将列兄与扶疏姑娘‘偷情’这一段千古佳话记录于史,以供后世瞻仰。”
“毁掉。”列炽枫很简单的吩咐,并且伸出手来。
“诶!”兰七玉扇一拦,“这‘偷情’两字出自本少之口,本少还想要留名千古呢,岂可毁掉。”
“列兄,明二也觉得这是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应该让后世知晓,列兄除了刀与武外,还有情。”明二也很诚恳且文雅的道。
列炽枫看看一脸笑容的两人,又看了看紧张的抱住纸笔的宇文洛,还有那盯住他防备他突然发难的宇文沨、宁朗,收回了手,眼睛看着宇文洛,一个很冷屑的眼神,“三流。”
不过一会儿便从二流降到了三流。
我不是!宇文洛心里喊着。
他知道列炽枫肯定把他当成那些写着乌七八糟的东西的三流文人了,他宇文洛要做的是武林史家,不是香艳文人,他才不写那些浅薄无味的东西的。可是……他不敢说,因为旁边有明二、兰七盯着,他们一定是要他把这‘偷情’两字记下来的。呜呜……宇文洛觉得委屈。
“我走了。”列炽枫起身。睡饱了,又摆脱了难缠的花扶疏,既然明二、兰七不与他比划武功,那也就没必要呆在这里了,和九曲肠沟的人一处,累!不如去找高手比斗一场来得痛快。
“唉呀,列兄,此地离英山已不远矣,就与我们一起去看看嘛,也好让江湖英豪瞻仰一下‘炽日神刀’的风采啊。”兰七腿一伸挡住了道。
“没兴趣。”列炽枫回一句兰七原话。
兰七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向明二,两人目光相碰,瞬间,各自交换一笑。
“列兄,‘兰因璧月’失踪乃武林大事,你我同为武林一份子也该尽尽心力。”明二温雅的劝说,“听说风雾派掌门发出掌门信令号召所有散布天下各地的风雾门人全力查探此事,此等急公好义之为实为我辈楷模,而今次英山大会上风雾掌门定会亲往,我们这些晚辈正可一睹其风采。”
“风雾派掌门?”兰七一挑眉头,“就是前‘兰因令主’洺空洺大侠吗?”
“嗯,就是这位洺大侠。”明二点头,“《碧落赋》被誉为武林第一绝学,乃风雾派不传之秘,百多年来也仅四位练成,这位洺大侠便是其中一位。”
列炽枫抬起的脚顿住了。
“唉呀,那这位洺大侠岂不就等于武功天下第一?”兰七一脸惊慕的样子。
列炽枫的脚落回了原地。
“可以这么说。”明二点点头,“听闻这位洺大侠最是提携后辈的,到时一定要向其请教一二。”
列炽枫冷星似的眸子中掠过一丝光芒。
“对啦,列兄,此次英山大会令兄———苍云庄主列炽棠应该也会去吧?”兰七忽地转头问向列炽枫。
闻言,列炽枫眉锋一锁,脚又提起了。
“这么大的事,苍云庄主当然也会去的。”明二又接道,“而且听闻此次浅碧山派出的是掌门弟子。”
“哦?”兰七碧眸一转,看着宁朗,“宁朗,听说你那掌门师兄年不过三十,却已将浅碧派八十一套剑法学会了四十八套,是不是真的呀?”
“啊……我下山时,师兄说已经会五十套了。”宁朗老实答道。
“五十套?”这一下宇文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朗,“你那掌门师兄是什么做成的?竟然会五十套剑法,常人一生能学会十套便已是天赋异禀了!”
列炽枫脚又落回了原地,目光调向了宁朗。
“师父说师兄既是天才也是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