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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列兄去哪了。”明二眸光扫扫廊檐上的那些人,独缺列炽枫的身影
“或许……”兰七碧眸一闪,低声道,“以这位云少主的聪慧,想来是深知御人之术罢。”
明二眉头一动,然后点头轻声道:“世人都只知‘炽日神刀’之威力,却不知……”
“你们把洺大侠他们怎么啦?!”
“你们又使了什么卑劣手段?!”
众侠一见洺空等被抬了出来,不由都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的酷刑与耻辱,顿时群情激愤。
“洺掌门,秋大侠你们可受伤了?”
众侠皆关切的问向洺空等人。
洺空摇摇头,微微抬起手很快又萎落下。但只是这小小动作,众侠已收声,安静的注视着洺空。
“多谢诸位同道的关心,我等只是浑身无力,并未受伤,只是洺某有负众望,深感愧疚。”
洺空说话的声音极是轻飘,眼中神气虚顿,显然没什么气力,他说完,戚十二、秋长天、南卧风、宇文临东、列炽棠都点头,而凤裔只是看一眼兰七,便低头敛眸,一贯的沉默不语漠然以对。
众侠一听都明白了,定也如当初他们一样,被东溟下了药,而且估计这药比他们服下的更甚,再看他们衣冠干净整齐,全身上下似乎并无受伤的痕迹,倒是放下心来。
“幸好爹爹没事。”宇文洛喃喃道。可想到死去的兄长,顿时心中一痛,眼睛不敢再往廊上看去,怕看到父亲,更怕父亲会问起兄长。
兰七目光扫过任杞时,唇边忽地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任师兄你呢?”
明二看一眼兰七,眸光一动,没说话。
兰七这一问,顿引得大家齐都看向任杞,看他目中有神,气色也较洺空等人好多了,不由有些奇怪了
而宇文洛等少数知情的则明白了,想任杞服过那么多的“凤衣丹”,自是百毒不侵之体了,东溟的毒药也好迷药也好,估计都不管用。
“在下是被封住了穴道。”任杞有些无奈道。
“哦?”兰七碧眸眨眨,似乎还有些疑问。
而这疑问,众侠也同时想到了。穴道被封,对于绝顶高手来说,一两个时辰就完全可以冲开,难道这数月时间,东溟便是不停的封他的穴吗?而以他的武功,若功力全在,就这么任人宰割?
被众人那疑惑的目光关注着,任杞本来平静的脸上顿起尴尬之色。
“云少主,长期封住穴位会令血脉不畅以至全身瘫痪的,你们如此对待任师兄岂不比酷刑更甚,实是太过分了!”兰七一副义愤填襟的模样指责着云无涯。
宁朗一听这话,顿时心头大急,关切的看向任杞,问道:“大师兄,你可还好?”
只有宇文洛狐疑的看向兰七。
而众侠闻言也颇有同感。
有的大声吼道:“太不人道了!”
有的则叫道:“快给任少侠解开穴道!”
而廊檐下坐着的任杞则心头暗暗叫苦,回想着以往到底做过了什么得罪了这位兰七少,其实他们统共也就见过两次,一次英山上,一次檄城酒楼里,想想两次都没有对不起兰七少啊。他却不知,兰七想要人难过时并不需要原因,只要她顺意开心了就好。
听着下面皇朝众侠的嚷嚷,云无涯眉头略皱,目光瞟过一脸愤概的兰七以及好整以暇的明二,然后回头望着屈怀柳点点头。
屈怀柳上前几步,扬声道:“诸位,廊檐上坐着的这几位前辈与少侠,我家少主对他们的武功人品向来敬重,这些日子也一直好生款待着,只不过几位武功委实太高,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让他们行动不便,除此外再无丝毫不敬,这在座的几位都可作证。”
众侠听得他这般说,又看廊檐上几人并未否定,顿时心里好受了些。在他们心中认为,洺空若受到什么侮辱,那便是比在他们脸上打耳光更不可忍受的事。
他们,只代表了个人或是一派,而洺空却代表了整个皇朝武林的脸面尊严。
“而至于这位任杞少侠么……”屈怀柳转头看向任杞
“怎样?你们还不快解开他的穴道!”有人叫道。
“我们并未时时封住他的穴道,只是因什么药用在他身上都无效,所以我们款待的东西中便少了一样衣裳,而屋外侍候的则是我们东溟的美女。”屈怀柳慢悠悠的道。
场中顿时一静。
然后全都明白了。
屈怀柳那话说白一点便是,将任杞脱光了丢一间屋里,然后屋外一群女子守着。
人,无衣裳遮体,又岂敢见于人。
以任杞之出身教养,自是不敢赤身裸体出门,更何况屋外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
于是只听得人群中“噗哧!”之声此起彼伏,然后“哈哈哈……”一阵清魅的笑声响起,那是兰七少的,顿时有许多人也跟着笑出声来,只不过不敢如兰七少一样放肆罢,只是压低着声音,但人多也是足够响亮的。
廊檐上,任杞低着头,面红耳赤,只恨不能立马消失。
而人群中,秋横波、花扶疏等人既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是不好意思,那眼光再不敢往任杞看去,虽然他现在衣貌齐整。
洺空、秋长天等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他们虽是同关于峰顶,但都是独自关着的,并不知他人情况如何,倒真未想到任杞是如此境遇。
“唉,原来大师兄比我们还惨。”宋亘、谢沫叹息。
“你大师兄比我们可有福了多了。”宇文洛则对宁朗说道,语中难掩笑意。
“这……”宁朗无言。
“绝,绝啊!”兰七抚掌称赞。
明二瞟一眼道:“七少可有相见恨晚之感?”
“呵……”兰七摇头,“云无涯这招够绝够损,但也只限于对付任杞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换作是二公子……”侧首,碧眸睨着明二,“到最后怕只是那些美人都没了衣裳。”
“那……不知用在七少身上却是如何?”明二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本少嘛……”兰七碧眸中流光溢转魅惑万千,悄悄偎近耳语道,“二公子可要亲自一试?”
“……”明二公子顿了一下,然后尔雅一笑,“未尝不可。”
“……”兰七少哑然,然后弯唇一笑,“本少等着。”
三十、雏凤初啼(中)
在众侠哄笑间,廊上又摆下了几张椅子。
左方已坐下洺空等人,云无涯正中就坐,手指向右方隔着一丈的两张椅子,“二公子、七少请坐。”目光转向砰上众侠,“地方太小,诸位就请将就下。”
若放在以往,众侠心中定然不服,但今时今日,没人会质疑廊上的位子不该属于明二公子与兰七少的。
明二公子谦恭礼让贯了,闻言自然的转向身后众侠,不及开口,众侠却开口了:“二公子、七少请,我等随意就好。”然后纷纷席地坐下,便是秋横波、花扶疏这样的美人也一样。
见此情景,明二不再推辞,拱拱手走上廊檐,兰七早已坐下了,便在她旁边落座。
“云少主,你说说这事要怎么解决吧。”众人坐下后,兰七便开门见山,那闲淡模样倒似是在问“今日的中饭吃什么?”
“还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抢夺‘兰因璧月’。”宇文洛赶紧加一句,生怕漏了这件大事,而怀中的纸笔早已掏出准备好了。
众侠闻言有的嗤笑,有的嗔怪的瞪一眼他,便连云无涯都移眸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宇文洛。被云无涯目光一瞅,莫名的便感到一股压力,宇文洛由不得往旁边的宁朗靠了靠,悄悄说道:“宁朗,呆会若有什么危险,你可一定要保护我。”
“噗哧!”身旁又一声轻笑,转头看去,却是秋横波。只见她笑意盈盈的瞅着自己,“宇文世兄,你要不要我保护你?”
“好啊好啊!”闻言,宇文洛立马高兴的点头。
“哼!”秋横波旁边的花扶疏却是冷哼一声。
宇文洛听见了,道:“扶疏妹子,呆会你也要帮一把手啊。”
“呵呵……”这回连容月、柳陌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洛世兄,你也好意思,大男人要女人保护!”花扶疏摇头嗤之以鼻。
“你们武功都比我好嘛。”宇文洛答得天经地义的。
周围听得到的人皆暗笑不已
廊上的宇文临东在小儿子开口之际便忍不住瞪了一眼,只是此刻气力不足,没法吼他,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长子的身影。
“东溟之意早已说过,只要诸位臣服于东溟。”云无涯淡淡开口道。
“放屁!”
“痴人说梦!”
“老子宁死不屈!”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要老子臣服?!”
…………
…………
他话音才落下,人群中便叫嚷开来。
云无涯眉头皱起,屈怀柳、万埃等人手按上了剑柄。
兰七擢擢明二。
“诸位。”明二公子开口,温雅的声音如春风般轻和悦耳,顿时平息了各人心头的愤慨,砰上很快便安静了下来。明二目光转向云无涯,道:“云少主之意,是要成为皇朝武林的至尊令主?”
云无涯回望明二,“二公子这么说也可以。”
“哦?”兰七出声,“云少主真的只是想称霸皇朝武林?”
云无涯挑眉望向兰七,“七少此话何意?”
“本少与二公子曾有幸游览了一番东溟岛,那可是家家藏兵刃,户户皆兵丁啦。”兰七唇边衔着浅浅的笑慢慢悠悠道,“更甚至,还有一些皇朝都见不到的军船呢。”
“啊?”众侠闻言惊疑无比,皆盯往了云无涯,便是洺空几人也紧紧看向了他。
云无涯眉头敛起。
“云少主到底有些什么打算,今时今日何不坦言明说,何必将我等视若愚人。”明二笑笑道。
云无涯目光扫过兰七、明二,再转左看一眼洺空等人,最后移向砰上盘坐的皇朝众侠,皆或是惊异或是好奇的望着他,显然都在等他的答话。
手在椅靠上轻轻握了握,沉吟了半晌,云无涯站起身,道:“也罢,今日我便与诸位坦诚布公。”移眸望向左方洺空等人,“也望诸位明我苦心。”再移首右方兰七、明二,“莫负我诚意。”
众人闻言莫不是一片疑惑。
兰七、明二默默对视一眼。
云无涯目光移向前方,却跳过众侠,落向虚空,悠悠道:“我们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回家。”轻轻淡淡一语,却透出一股莫名的沉重来。
许是云无涯话中那份不同寻常的意味,众侠并未急躁催促,都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云无涯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在此之前,我先与诸位说一段故事。”
“哦?不知云少主可是要与我们说一段才子美人的风流佳话?”兰七碧眸眨眨一派天真好奇的模样。
云无涯淡淡看一眼兰七,收回目光,负手身后,从容开口:“我们并非东溟海中土生土长的,在数百年以前,我们的祖先是生长在北海之滨。”
呃?听得云无涯开口,在场九成以上的人都茫然不知所谓,极少数的人凝神想着,北海之滨是现今的白州与翼州,在百多年前的前朝似乎是一个侯国,叫……白国吧?那白国以前是什么?数百年前住着的是什么人?
兰七懒得费神细想,擢擢明二,小声问道:“是什么?”
“北海国。”明二吐出三字,神色凝重的看着云无涯。
看着场中众人茫然的反应,云无涯眼睛深处又慢慢升起一丝隐晦的倦色。
“在五百多年前,北海之滨没有东朝帝国,更没有皇朝帝国,那里只有北海国。”
“哦?”人群中有人发出疑惑声,依旧似懂非懂。要知道在场有些大字也不识得一萝筐的,有些就算读了两本书,也限于武功心法,而有些夫子曾经教过些什么日子久了也全都还给夫子去了。这几百年前的事,谁能知道呢。
云无涯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北海自建国以来传世三十九代,一直四邻友好,不曾与他国动干戈。可五百多年前,东朝建国后,始帝东始修好大喜功,犹不满足其王国的广大,发兵北海,欲在其王图上再添一角。北海本是小国,又岂能与强大的东朝铁骑抗衡,不过数月时间,一个传世七百余年的王朝便在铁蹄下湮灭。”
“哦……”众人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数百年前还有个北海国,原来东溟人都是北海国遗族。
“弱肉强食嘛,很正常的。”兰七悄悄嘀咕一声。
明二神色如常,一丝只有兰七才听得到的蚊音逸出:“在正道眼中,恃强凌弱可是恶行,人人都该锄强扶弱。”
兰七不屑的撇嘴。
“国破之时,有数位忠臣领着数百将士护卫着北海王逃出王城,不想被东朝七大将之一的‘凤影将军’风独影发现了,其领兵追赶,从王城追出追了数百里,一直追到了北海之上,无论北海王如何诉说心迹如何苦苦哀求,风独影却是铁石心肠必要赶尽杀绝!大海上,一场屠杀展开,眼见北海一族就要亡绝之时,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雨救了北海王。”
“噢。”听到这众人又明白了一些
说起这“凤影将军”风独影可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因为她还有一个同样有名的后代风惜云,在武林中则被称为“白风夕”。这两人一个是东朝风国的第一位女王,在世时便被尊称为“凤王”,一个则是东末乱世中与息王、朝晞帝并称“乱世三王”的风国最后一位女王,被后世誉为“凰王”,皆是功绩辉耀史册百世传诵的奇将奇女子!
“那风独影与其部下虽骁勇善战,但却是初次于海上作战更是从未遭遇过海中风雨,是以风浪中乱了阵脚,北海王趁此机会领着余下的臣将逃走。他们从北海逃到东溟海,在海上漂泊了两个多月,终于找着了一处荒岛,也就是今日的东溟岛。而随护的八百多名臣将,到达岛上之时,连北海王在内,却总共只余十三个活人。”
云无涯眼眸微微一闭,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目光如电,扫向坪中众侠,“一个传世数百年、臣民百万的王国,到最后国破家亡沦落孤岛仅余十三人。诸位,你若是北海王,心中有没有仇?该不该恨?”
被云无涯的目光一扫,众侠心头一凛,闻其问话,一时皆黙然。
若换成了自己,会不会有仇恨?
答案是会。一定会有的。
那不只是普通的恩怨仇恨。
那是国仇家恨!
云无涯目光扫视一圈后才沉声道:“北海王与十二名臣将嘀血盟誓,定要灭东朝以报国仇家恨,定要回归北海以重建家国!他们生不能完成,后世子子孙孙必秉承遗志,永不可忘这亡国之耻灭国之恨!”
听到此处,有的人肃然,有的人则暗想,东朝都亡了百多年了,还报什么仇?
却听云无涯继续道:“在一无所有的荒岛上要生存下来本就是难事,更何况要建一个国家要组一支铁骑,那需要多少人力多少财力,而且他们只是十三个人。”
嗯。有人点头。只不过剩下十三人,还谈什么复国报仇,可转而一想今日东溟的局面,不由又收起了轻视之心。
“那十三人在这荒岛上活了下来了,他们一生都未能完成心愿,但他们在岛上繁衍了子孙后代,经过百多年的耕耘经营,荒岛终不再是荒岛,有田有地有树有花有人家。而后世的子孙也一直牢记祖先的遗志,一日也不敢忘国恨。只是昔日繁华昌盛的北海国都不敌东朝,更何况只是一个海上小岛,又如何与强大的东朝帝国相抗衡。所以前人派出一些聪明坚勇之辈,他们去往东朝,也去往东朝周边的其他国家,他们学习东朝人的文化,学习芜射国炼冶兵器,学习山尤人织锦技术,拜采蜚人为武师,与南丹人做生意……更学习各国治国之策了解各国国情。就这样,又过了百多年,终于……国富民强,主明臣贤,将勇军雄,一切都准备好了。”
云无涯目光又跳过众人,远远落向前方,神思似乎有一瞬间的怔仲。
众侠听到紧要处忽地停住,不由皆眼巴巴的看着云无涯,有的性急的更催促道:“准备好了,那后来呢?”
“打起来了没?”兰七玉扇再擢擢读破万卷诗书的明二公子。
明二偏首想了想,道:“据在下所知,从东朝到本朝,史书上似乎未曾记录过有海上敌侵之事。”
兰七眨眨眼睛,看向云无涯,悄声道:“看他这模样,该不会是那些人全都白忙了一场吧?”
明二笑笑,道:“这在下可就不知了。”
云无涯收回目光,继续道:“那时正是东朝末年诸国争战,岛中对于何时出兵一时有了两种意见。一派认为正可趁虚而入,一派则认为当时东朝虽乱,但风国、皇国、丰国却是不可轻犯的强国,而且风云骑、争天骑、墨羽骑之强当世瞩目,不如隔岸观火以期坐收渔翁之利。”j
底下宇文洛听着不由暗暗叫一声“好险!”接着又道一声“幸好!”
“那一代的北王也认为那刻出兵非最佳时期,再且几百年都等下来了不急这一时,所以便采用了隔岸之策,却想不到……东旦一决,即要两俱败伤之时,风息两王却拱手相让半壁江山,皇王一统天下成就霸业!”云无涯紧紧握拳,“东溟失去了大好良机。”
底下众侠听着,心中纷纷叫声“幸好!”,同时心头再一次涌起对风息两王的敬仰之情。
“只不过,一次更好的机会时隔八年后再次来临。”
众侠刚叫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