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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璧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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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男子闻言微笑点头,目光扫视一圈众侠,然后看向廊上诸人,道:“此番无论是东溟还是皇朝武林,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彼此勿再提仇怨。东溟解去皇朝诸位身上的盅虫,并还回兵器信物等,而皇朝武林则放了东溟的百姓。”他目光最后落在明二、兰七身上,“不知你们可同意?”

底下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皇朝武林数千人命丧东溟之手,这是深仇。

同样东溟也有人命丧于皇朝之手,这是大恨。

但此时,除明、兰两家之外,所有人性命都握于东溟之手,顷刻便会全亡。

而东溟不但四城在明、兰两家掌控之下,更有皇朝大军的虎视。

所以……

洺空、秋长天等人互看一眼,然后点头。

云无涯看一眼北王,然后也微微点头。

明二、兰七则是一笑。

这一刻,彼此算是都同意了。

而众侠从北王话落下那刻起,便显得有些茫然。

这一日起起落落惊惊喜喜太多,本已是绝望,却忽然间又逢生路,到最后,那无法解开的局又这么简单的轻飘飘的落下落幕。是以,此刻终于尘埃落定了,反而让他们有些如置梦中之感。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哦,还有他们的解药。”玉笛男子又指向洺空等人,“药伤人,久了便再无挽救。”

云无涯向万埃淡淡颔首。

万埃马上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瓷瓶,给每人服下一枚药丸。

明二看着心中一动,侧首望向兰七,却见她微微摇头,示意此刻还不是时候。

“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了结。”玉笛男子笑笑,“剩下的么……”目光转向廊上的“兰因璧月”。

廊上诸人服下药后,虽这片刻功夫,还未能完全恢复,但已可自行走动了。戚十二便立刻起身往玉笛男子走来,脸上神情奇异,目光隐现激动之情。

玉笛男子也看到了,静静的站着,似是在等他。

终于,戚十二走到了玉笛男子身前,众人正不解间,却见他膝下一矮,已跪于玉笛男子面前,口中则道:“百多年了,老朽有幸,得睹尊容。”

此举,令得众人大为震惊。能让视普天英雄如无物的守令宫主如此大礼相对,这人是……

玉笛男子伸手扶起他,看着这模样如十多岁少年,眼中神气却无比疲倦的守令宫主,轻轻一叹,道:“这么多年,也实是辛苦了你们了,此间事了,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戚十二蓦地抬头看着他,满脸满眼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狂喜。

玉笛男子与他携手而立,道:“我此番来便是要将‘兰因壁月’带回去,守令宫无令,你们自可解脱。”

众人闻言他要带走'兰因璧月”顿时又震闪了神,以至一时未察觉他言中潜藏之意。

“我……”戚十二则心中激动非常,以至哽咽难以成语。

玉笛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从袖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对云无涯道:“这个还给你们,愿你们东溟世代永昌。”

云无涯、北王眼睛蓦地瞪大,皆呆呆的看着玉笛男子掌中之物。

那是一块约莫两寸高的四方白玉,玉之顶部雕有雄鹰,鹰眼以黑宝石镶嵌,敛翅傲视,十分威仪有神。

“是国玺!”北王激动的叫道。抬步向玉笛男子走去,明婴、兰瞳等人看一眼明二、兰七,得到示意后便未有阻拦,北王走到玉笛男子面前,从他手中取过白玉,翻转,便见着玉底刻有“天授北海”四字,那一刻,心头万千思绪涌现,眼中一热,抬头看向云无涯,哽咽道:“真的是国玺!无涯,我们……终可祭拜祖先请他们泉下瞑目!”

云无涯未语,只是重重点头。

而众侠一时还呆怔着未能反应。

玉笛男子笑笑,看着云无涯道:“请将‘兰因璧月’交予我。”

云无涯未有答,众侠却已醒神,大声反对道:“不行!”

“这是我们皇朝武林的圣令,怎可与了你!”

“我们此番来就是为着‘兰因璧月’,我们数千人命丧东溟,怎可让他们白白死去!”

“你虽有恩予我们,可圣令不能给你!”

………

底下众人叫开了,而廊上几人则是惊疑的看着玉笛男子,心中此刻已是完全猜知他的身份。

玉笛男子望着叫嚷纷纷的众人,也不恼,看了片刻,道:“你们要了‘兰因璧月’有何用处?”

那声音不大,但众侠每人都听得清楚,不由皆是一静,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玉笛男子却再次出声了。

“经过此一回,诸位已该明白,天下不该有永远的圣令,那是一切争端祸乱之源。就如前朝的‘玄尊令’引天下兵祸,而今‘兰因壁月’又引无数英雄丧命,所以朝晞帝融令铸剑,所以我才要带走‘兰因璧月’。”玉笛男子眼眸缓缓扫视众侠,那眼中隐含一股威仪,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而且,武林这主必是全武林都认可之人,那么他便是以一片树叶为令,那也该是天下府首。”玉笛男子目光转向‘兰因璧月’,道:“‘兰因璧月’是当年白风黑息所用之物,但不必每代皆以此为令,每一代令主都该有自己的信物。况且,这本是我家之物,我此刻也不过取回旧物罢了。”

众人又一惊疑,片刻后反应过,一个个瞪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着玉笛男子。

他此话的意思便是……他的身份便是……白风黑息之后代?!

白风黑息的后代!

百多年前就已绝迹江湖的传奇人物……他们的后代终于出现!

那——

他要取回“兰因壁月”便无话可说!

那本就是他家之物!

而且,他之话也似乎甚有道理……

众侠惊震、思索间,玉笛男子缓缓伸手,“请将‘兰因壁月’交予我。”

云无涯点点头,这东西刚才本已答应要还给皇朝武林了,此刻给他也无妨,更何况他还还给了东溟国玺。

于是屈怀柳捧着“兰因壁月”向玉笛男子走去。

人人静静看着,看着被武林百多年来奉为圣物的“兰因壁月”渐渐离玉笛男子近了,要回到它之来处了或许永远都要消失了武林啦……

一时众人心头也是复杂莫名,有不舍,有失落,有惆怅,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屈怀柳离玉笛男子也不过是几步之距,眼见就要到了,却猛地一个声音道:“慢着!”

众人一惊,屈怀柳止步,人人看向了兰七。

兰七笑吟吟上前两步,看着玉笛男子道:“阁下说此物再不用作武林之令,本少认同,那么此物此刻便只是区区玉花一件,本少十分喜欢,阁下可否赠与本少?或又是以金银相折?”

玉笛男子眼中浮现异色,看着兰七,然后摇头道:“即算它此刻非武林圣物,但曾经作为圣物的它不可以再留武林,那只会再引起祸端。”

“哦?”兰七碧眸一转,“阁下一定要带走?”

“当然。”玉笛男子点头。

“呵……”兰七一声魅笑,“本来这别人赠与或金银相买都不合本少的个性,还是堂然夺来较好!”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紫影一闪,紧接着便听得明二公子一声轻喝:“不可!”

再看清时,便见一紫一黑两道人影纠斗一处,身如闪电,招不沾衣,眨眼间便已交手数招,人人看得眼花缭乱,正痴愣间,猛然一声闷哼响起,随即一声惊噫,然后便见紫影飞出,黑影飘远再一个转悠落回原地。

眨了眨眼睛,众人此刻才看清,紫影是兰七少,黑影是玉笛男子。

只见兰七定定立于廊上,玉笛男子则立于廊下,手却抓着了“兰因璧月”。

这……

屈怀柳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兰因璧月”何时离了手都不知,这等武功……

而众侠疑惑,兰七少为何有此举?

“噗!”

众人还怔神是,蓦地便见兰七一口鲜血吐出,站得直直的身子顿时无力萎落。

“啊!”宁朗跳了起来。

“音音!”凤裔冲了过去。

但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明二,眼见明二一闪,兰七身子便落入他怀中,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染了一身。

“奇怪呀,那一掌不过用了六成功力,以你的身手来看伤不了才是,至少……也不会伤你至此。”玉笛男子喃喃道,似乎对于自己重伤兰七无比疑惑,眼光一转,落在地上兰七吐落的那一口鲜血上,却见那血已凝结成冰,然后明白了,“原来你已受伤在前,难怪。”

“你……”明二抱住兰七,知刚才那人一掌已引发寒毒,一时不知是该怒还是该骂。

“……本少就是要……”

此刻兰七气息微弱,却依是喃喃念道,碧眸睁着,却已眼神涣散。

明二张口,未及言语,怀中兰七身子一个猛颤,口中血涌不止,一身尽染,头一重,人便昏死过去。

明二心一沉,猛然抬头看向屈怀柳,吐出两字:“解药!”当日南峰下,为不让东溟发觉她身中寒毒,是以未曾逼问屈怀柳要解药,却不想今日……

在明二的眼光下,屈怀柳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种要逃的感觉。

“没……没解药。”

话才说完,蓦然便觉一股灭顶的杀意迎面浸来,刹那间,从未有过的惊恐令得他脱口叫道:“北……北阙宫里……有暖玉……玉床可化寒气。”

“带路!”明二丢下一句,身形掠起,瞬间,峰顶便失去了他与兰七的身影。

“这……”屈怀柳目光求助的看向云无涯。

云无涯点点头。

屈怀柳便马上追着明二去了。

又是白影一闪,廊上又不见了凤裔。

接着人影又一闪,宁朗也不见了。

宇文洛正想跟去,却见那边玉笛男子犹自看着手中“兰因壁月”喃喃着:“她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她若真喜欢这花,那……嗯,她长得很美,武功也很高,那我娶她做老婆,然后带她回家就是了,到时,她要看‘兰因壁月’那要多少有多少,家里的花可都是真花,比这个好看多了。”

顿时,宇文洛的脚下便如被勾子勾住了,向那边走去了。

“唉,不管了,此事已了,该回家了。”终于,玉笛男子甩甩头不想了,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只是来的时候我在海上迷了方向,已用去了一二十天啦,”一副颇是烦恼的样,然后转头看向云无涯,道:“你派人送我回去吧,否则过了时间……”

云无涯看着他,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的模样,只得向万埃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办。

于是玉笛男子满意的笑笑,招呼戚十二,“我们走吧。”

戚十二往人群中一望,守令宫的人便全跟随而去。

宇文洛脚下飞快的跑到玉笛男子身旁,“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玉笛男子看着宇文洛,斜飞的长眉一扬,丢下三字:“丰夷白。”然后,身影一飘,峰上已没了他的踪影。

接着,人影闪动,那是戚十二与守令宫的人跟随而去。

“欸,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啊!”宇文洛伸长脖子喊道。

可惜,再无回音。

三十二、想忘与相念(上)

北阙云瞑宫。

“这玉床是用北阙峰底中挖出的万年暖玉做成的,在下的冰珠乃是取自东溟海中的万年寒冰,非是毒,所以无药可解,但这暖玉床可化寒冰之气。前三日需一刻不离的躺着,向后则需每一日躺两个时辰,连续半月后即可彻底化去寒气。”

屈怀柳将明二领到玉床前解说道。

明二弯腰,将昏迷不醒的兰七放置玉床上,起身,抬眸看一眼屈怀柳。

屈怀柳又是心一抖,赶紧道:“二公子放心,七少的寒气绝对可化解。”

正说着,又听得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凤裔追来了。

“咚!”

室中蓦地一丝声响,令得三人忙看过去,却是兰七自玉床上翻滚落在了地上。

屈怀柳看看明二。暗道,难道这兰七少睡觉很不安份不成?

明二只是走过去,重将兰七抱起放上玉床,可他才走开,那边兰七又翻滚落地了。

“怎么回事?”凤裔沉声问道,眼睛看着屈怀柳。

屈怀柳被那一眼看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答道:“在下也不知,可是这暖玉床真的可化寒气,在下绝未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少主。”娘啊,这人看着不声不响得,原来也是个可怕的角色。

明二再次走过去,将兰七重抱上玉床,伸手抚了一下玉床,眼中神色一动,然后起身,目光望向凤裔。

“这暖玉床之温恰好与人的体温差不多,我想不是玉床的问题,而是她抗拒着玉床的暖温。”明二空濛的眸子不移凤裔的眼睛,缓缓的淡淡的道,“或者说,她抗拒的是人的体温。说得更深一点,便是即使她已濒临死亡,即使是完全失去意识,她的身体依然抗拒着一切温暖的东西。”然后清晰的看到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中瞬即升起刻骨伤痛。

屈怀柳听着,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明二,看看凤裔,最后看看兰七,隐约明白,可又似乎完全不明白。

凤裔却已痴了,呆呆的站着,脸若死灰。

“他……他又掉下来了。”屈怀柳指着玉床前道。

明二看到了,却没有动。

凤裔缓缓转头。

地上,因为寒冷,昏迷着的兰七本能的屈身抱膝,蜷缩成一团,可万年寒冰之气如何能抵挡,身子不停的颤栗,脸色惨白如苍冰,唇色苍白如霜雪,眉头轻蹙,却牙关死咬,不发出一丝呻吟。

脆弱得仿似弹指即碎,却又倔强得百摧不毁。

心,那一瞬被撕裂成了万千碎片。

剧痛之下,凤裔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眼前顿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喂!你怎么啦?”屈怀柳伸手抓住了他。

凤裔吸一口气,站稳,睁开眼,甩开屈怀柳得手,抬步向兰七走去,俯身抱起兰七,轻柔的将她放于玉床上,然后自己躺下,伸手,将又翻动着想离开玉床的兰七揽于怀中。

玉床上,兰七先是轻微的挣扎着,接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重,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显然是想摆脱玉床上的一切。

可无论她如何动,凤裔就是不放手。

一掌拍在脸上,他不放。

一拳击在胸膛,他不放。

一脚踢在膝盖,他不放。

一抓扣在肩头,他不放。

肩头的血又流下了,可他还是不放手。

他将兰七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任身上的脚踢拳打,任肩上的血流了一床,他也只是抱着,将兰七抱在怀里,轻轻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音音。。。。。。”

怀中的人,当年他绝望的放开,却不知……竟得如此一个结果。这十多年的苦痛,这十多年的哀念,竟然是毫无意义的吗?竟只换得他岁岁心碎神伤,竟只令得她沉沦悲恨冷心绝情吗?他们。。。。。。难道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得一份宁乐?难道。。。。。。所有得苦难都不足以抵罪?难道他们连一个人的幸福都不可得吗?

音音。。。。。。

是罪是孽,他愿以一生为祭,只愿苍天能怜她。

“音音。。。。。。音音。。。。。。

不停得唤着,紧紧的抱着,这世间他唯一的珍视的。。。。。。

音音。。。。。。

兰七的挣扎终于慢慢的变缓变轻了。

“。。。。。。不要。。。。。。为什么。。。。。。哥哥。。。。。。”

一声呢语轻轻溢出,可此刻房中三人皆是功力深厚耳力一流的,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明二神色不变,屈怀柳深深疑惑。

玉床上,凤裔身子一震,那眼中的痛已非言语可诉。他抬手将兰七的头轻柔的搂在自己的颈边,低首,脸贴近那冰冷的额头,不断的柔柔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

兰七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安静下来,终在凤裔怀中安然沉睡。

眉轻轻展开,抿紧的唇终于放松,苍白的脸慢慢安宁。

屈怀柳看呆了眼,万没想到那样一个强悍妖邪的人,此刻也能有如此脆弱、静美之态!

兰七沉睡的模样,安然静谧。

而凤裔眼中却慢慢流出泪来。

“他们这是。。。。。。”屈怀柳疑惑不解的看向明二,眼光相触,他蓦地打了个寒颤。那刻,他觉得明二公子的眼光比那万年寒冰还要冻人。

“她没事吧?”又一声传来,却是宁朗追来了,他轻功不及几人,是以此刻才到。当看到床上躺着的兰七、凤裔,他一愣。

“没事,有暖玉床,半月后便可痊愈。”见明二没有回答的意思,屈怀柳只好尽地主之谊。

“喔。”宁朗喘一口气,放下心来。可眼见凤裔肩头血流不断,不由又担心起来,“凤裔大哥,你的伤先裹一下吧。”等了片刻未见有反应,便自行走了过去,小心撕开凤裔肩头的衣衫,便见一道剑伤,伤口不大,也不是很深,却流血极多,显见云无涯当时并无取他性命之意,只是想威慑一下。从怀中掏出“紫府散”小心的撒在伤口上,又从里衣上撕下干净的布条绑紧,弄好后,起身,凤裔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抱着兰七,眼中泪流不止。

“走吧。”明二道,转身离开。

屈怀柳当然也跟着离开。

宁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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