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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把票券生意吞下,交通行就会补齐所有短板,成为独霸江南的金融怪兽。犹太人怎么说来的,只要掌握了货币,不在乎谁当总统。
唐毅同样可以说,只要掌控了金融,不管朱皇帝派谁到江南,都不在话下。
野心勃勃才是男人最好的品格。唐毅果断行动起来,动员了所有力量,去弄清楚到底有多少票券,背后又是什么人在操纵。
一连忙活了三天,各种消息汇集过来,唐毅只能得出二个蛋疼的结论,票券出乎预料的多;背景强到了离谱。至于究竟是哪些人,是一无所获。
转眼五天的时间到了,黄锦苦兮兮地到了唐毅的书房,二话不说撩袍就跪在了地上。
“黄公公,你是要折煞小子啊,快快起来!”
“咱家不起来!”黄锦把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般,抹着眼泪哭道:“唐公子,咱家知道这些日子你都在忙活,看样子事情也不顺利,咱家不能连累朋友,咱家这就告辞,给皇爷上书,说明一切。不就是残破的身子也没啥好留恋的,死就死了!咱家告辞了!”
说完,黄锦抹着泪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还攥着拳头,简直和要去刺杀秦王的荆轲一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等等!”
黄锦眼前一亮,突然高兴的跳了起来,三步两步跑到了唐毅身边,一手拿起扇子扇风,一手倒茶,不愧是伺候人出身的,动作就是麻利。
“唐公子,咱家就知道你够意思,不会见死不救,快说说吧,有啥锦囊妙计?”
唐毅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刚刚根本就是装的,他才舍不得死。
“黄公公,我让人查了,实话告诉你,一无所获。”
哗啦!
扇子落在了地上,黄锦惊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引蛇出洞。”唐毅笑道:“我准备抛售一批茶叶,不过要借着您的织造局才行。”
黄锦脸上的胖肉耸动了两下,呲着牙陪笑道:“唐公子,咱家弄出了好大的亏空,织造局实在是空了,一个子都拿不出来。”
“又不是让你出钱。”唐毅解释道:“我手上的筹码不多,最大的一张就是以有心算无心,所以必须把织造局推在前面,当然了,您要是不敢,就算我没说!”
“别!”黄锦把心一横,气势十足道:“咱家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怕的,咱家跟他们拼了!”下一秒黄锦又拉着唐毅的袖子,可怜巴巴说道:“唐公子,你可一定帮忙啊!”
唐毅点了点头,随手拿出一本银票,填上了他的名字,一共三十万两,送到了黄锦的面前。
“黄公公,你继续再追加三十万两的茶叶单子。”
黄锦直接趴下了,“唐公子你疯了,茶叶价格下得厉害,你还嫌人家赚的不多?疯了,简直疯了!”
“呵呵,我要是不疯,怎么对付背后的疯子啊!”
第235章金童子在行动
唐毅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盘膝打坐,五心朝天,凝神闭目——别误会,他不是改行修仙了,而是在苦思冥想。
历来金融动荡的杀伤力甚至在真刀真枪之上,一旦发动,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成功了万事好说,可是失败之后,他暗中的势力就会消耗一空,苦心积攒的家底付诸东流。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任谁都要反复思量。
唐毅调动起所有的聪明才智,不断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推演所有变量,勾画出应对策略,所有策略又汇集成一个个行动方案。
整整一夜,唐毅一动没动,反思思量权衡,生怕有一点差错。天光方亮,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给唐毅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惹眼的金色,他缓缓张开了眼睛,瞳孔之中放出了自信的光。
“虽然只有三成胜算,我还坚信胜利是我的!”
唐毅舒展僵直的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转身到了外面,正好看到黄锦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
此时的黄锦和前几天也不一样了,穿上大红的朝服,帽子,玉带,朝靴,还真别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捯饬下来,颇有几分威风,颓然之态一扫而光。
“唐公子,你看咱家这劲头儿怎么样?”
“不错。”唐毅笑着指了指一个小太监,道:“把你的衣服脱了,我和黄公公一起去。”
“哎呦!”
黄锦眼前一亮,唐毅屈尊降贵,这是要给自己站台啊,没来由的信心就增高了不少,对小太监怒吼道:“还不快去换衣服!”
“是干爹,儿子这就去。”
唐毅还没有成年,白面无须,喉结也不明显,穿上太监服,比了两个兰花指,还有板有眼的。要是以后再演东方不败,不用找娘们了,自己也行!
好吗,唐大少爷疯起来连自己都黑。
出了房间,再一看黄锦,唐毅更惊讶了,这家伙竟然换上了一身御赐的织金蟒袍,虽然到了嘉靖朝,对服饰的规定已经不那么严格。但是能得到蟒袍赏赐的宦官和大臣也寥寥可数,黄锦穿着这玩意,骚包得很啊!
人家黄锦也有道理,唐公子亲自撑腰,他哪能弱了威风,唐毅摸摸鼻子认了,他和黄锦上了马车,从后门出来,绕了两条街,而后才大摇大摆,大鸣大放,向着宏瑞祥商行奔去。
到了商行外面,小伙计一见马车上插着织造局的小旗,谄媚地小跑过来。
“请问是哪位祖宗来了,小的给您老请安。”
黄锦把车帘撩起,皮笑肉不笑道:“是咱家,黄锦!”
“天啊,您老怎么亲自来了!大家伙快给黄公公见礼。”
一声喊,门口的所有人都急忙跪了下来,口称祖宗,砰砰磕头。黄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这帮人,轻蔑一笑。
“你们这些猴崽子,虽然给咱家磕头,但是心里头不一定怎么寻思着,姓黄的要倒霉了!”
“哪能,哪能啊!”一个管事的忙解释。
黄锦刀子一般的目光射过去,把他吓得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多嘴。
“哈哈哈,不用怕,咱家没心思搭理你们,去告诉赵永芳,就说咱家来了。”
“是是是。”有人连忙往里面跑,管事的亲自引路,请黄锦往客厅而来。
年初的时候,同样是这里,黄锦怀着火炭一般的心,把八十万两砸了进来。如今故地重游,黄锦的心里头翻江倒海,脸上就带出了一丝犹豫。
“气势,别丢人!”
唐毅紧紧跟在黄锦的后面,低声提醒,黄锦悚然一惊,心一横迈着大步走进了客厅,屋子里摆设考究,都是紫檀的家具,富丽堂皇,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看来宏瑞祥的底子雄厚不浅啊!
黄锦看到这些,气得牙根痒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啪地扔在了地上。
“混账王八羔子,这是给人喝的吗,猪都不喝。”
管事的额头冒汗,连忙说道:“小的这就去给您换茶。”
没等走出去,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男子,此人五十左右,生的短小精悍,双目有神。还没进门就笑道:“黄公公大驾光临,还不把珍藏的大红袍拿来,非是名茶,不能配得上黄公公的口味啊!”
来人正是宏瑞祥的掌柜赵永芳,他紧走几步,一躬到地,别提多恭敬了。
“黄公公,小的早就念叨着您老呢!让小的好好孝敬您,把戏班都叫来,给您老唱堂会。正好有朋友送来了一些上好的鱼翅,您老尝尝鱼翅宴如何?”
这时候侍女捧着托盘走过来,两只碧玉的茶杯,艳红的茶水散发出迷人的香气。黄锦接过来,喝了一口,笑道:“这才是赵老板该喝的茶叶。”
“公公过誉了,一年几斤的东西,说到底还都是送到了宫里。”赵永芳谦逊说道。
“宫里,咱家就是从宫里出来的。”黄锦冷笑道:“赵老板,堂会、鱼翅宴,不会是白事会,鸿门宴吧?”
赵永芳连忙摆手,嬉笑道:“公公您是想吓死小人啊,您老有什么不满意的,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千万别吓唬小的。”
把碧玉杯放在了茶几上,黄锦微微一笑,“咱家哪有本事吓唬赵老板,把话挑明了吧,咱家今天来,是要投资茶叶。”
什么,还投资?
赵永芳正喝茶呢,呛得直咳嗽。
这位没病吧,八十万两银子都砸进去了,还想往里面冲,这要多大的胆子啊!赵永芳眼珠转了又转,突然哈哈笑道:“公公,小人也不怕让人说泄露商业机密。今年东南的茶叶丰收,价格只会更低。您先前砸了八十万两,赌茶价上涨,这一次您来个反操作,一般人小的都不告诉他。”
黄锦不动声色,问道:“何为反操作?”
“很简单,您也赌茶价下降,这样一来,前面损失的银子也能补回来一些,小的心里也能好受许多。”
黄锦看了看他,暗想:孙子,你就没心!
“赵老板的好心咱家领了,可是咱家这回只带了三十万两,前面砸了八十万两,大头儿赔进去了,小头儿赚了又有什么用?还不都是一个死吗!”
“不!”赵永芳忙站起身,抱拳说道:“黄公公,您是菩萨心肠,大家伙都佩服。您只管操作就是,赔了多少,小的都愿意借给您,还这么说,您在东南一天,小的孝敬就不会断了。”
见黄锦没有反应,赵永芳干脆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黄公公,您要是还不信,小的愿意认您作干爹!”
嚯!
唐毅哼了一声,心说这家伙还真够下本的,竟然给太监当干儿子,干脆来一刀,把坏事的根子也一了百了。唐毅心里头明白,别看赵永芳低声下气,只要黄锦听了他的话,借了他的钱,从今往后,堂堂织造太监就是赵永芳手里的玩偶,掌握了织造局,能做的坏事就太多了。明人的精明一点不逊色后世。
他这套说辞连黄锦都是一愣,他偷眼看了看唐毅,只见唐毅微不可察摇头,黄锦立刻有了主意。
“呵呵,赵老板,你太客气了。不过咱家另有看法。”
“哦?”赵永芳提高了声调,关切地问道:“公公有何高见?”
“咱家也派人到各处打听,今年的茶叶固然丰收,可是福建海路根本运不过来,陆上又遭了暴雨,山路不通。以咱家来看,十天二十天,最多一个月之内,茶价就会暴涨。咱家前番赌了八十万两,期限在六月,这一次咱家再追加三十万两,还是赌茶价上涨。赵老板,这是银票!”
说着,黄锦潇洒地拿出银票,扔到了赵永芳的面前。
赵永芳顿时一愣,他调集百万两银子打压茶价,狠狠阴了黄锦一把儿,只等着收网喝庆功酒,又出了变数。东南的茶叶消耗一年不过三五百万两,光是黄锦就扔出了一百一十万两做多,如果消息传出去,不少观望的人就会趁机跟进,疯狂囤积茶叶,等着价格上来,大赚其利。
经过多年的摸索,赵永芳对票券非常清楚,这玩意说到底还是银子的比拼,只要钱袋子够厚,扭转乾坤不是不可能。
像黄锦这种肥硕的大鱼,还有宫里撑腰,搞不好就冲破渔网,逃出生天,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赵永芳沉默了半晌,陪笑道:“公公好气魄,小人佩服,只是离着票券到期只有一个多月,茶价上涨的可能性不大,您何必一意孤行,把本钱都扔进去呢?”
“不!”黄锦还来了劲儿,咄咄逼人道:“赵老板,咱家只问你一句话,敢接还是不敢接?”
赵永芳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咬了咬牙。
“公公,你要是敢买,小人就敢接,只是万一到了期限,您赔了银子?”
“有钱难买我愿意!”黄锦毫不客气说道。
赵永芳也没了办法,贪婪的狠劲也上来了,既然你想死,那我就不怕埋!
很快签好了手续,黄锦把凭据往怀里一踹,大摇大摆,出了宏瑞祥商行。多日来积攒的怨气仿佛一下子都跑到九霄云外。
“痛快,真是痛快!唐公子,咱家刚刚表演的怎么样?”
唐毅笑道:“气势如虹,公公绝对是大海漂来的木鱼。”
“怎么讲?”
“浪荡江湖老梆子!”
“哈哈哈!”黄锦笑得眼睛都没了。
第236章只要茶叶不要券
“林泉入梦意茫茫,旋起高楼拟退藏。鲁望五湖原有宅,渊明三径未全荒。枕中已悟功名幻,壶里谁知日月长。回首帝京何处是?倚栏惟见暮山苍。”
唐毅一边念诵,一边挥笔,写完之后,臭屁地叹道:“词好,字好,意好!我特么简直天才。”
吹干了宣纸,唐毅急吼吼跑到了隔壁,送给了邻居。
他的邻居叫做王献臣,或许不知道这个人,但是一定听说过拙政园,没错,唐毅在苏州的宅子就在拙政园旁边。
王老爷子耄耋之年,听说隔壁住着府试案首,特意邀请唐毅给拙政园题诗。别的地方都可以拒绝,唯独拙政园可不成。不但要写,还要放在最显眼处。一想到几百年后,一群人满怀憧憬,瞻仰自己的墨宝,心里头就热乎乎的。
从拙政园回来,唐毅很失落,比起王献臣,自己可更有钱,住的品味差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整个一下午唐毅都在围着后花园来回转,浇水、施肥、除草,弄得满身泥土草叶,好好的琢玉郎变成了野小子,一身的汗臭,衣服湿透了,外层被太阳炙烤干了,留下一层细腻的白色盐卤,一道一道,好像第二卷。了一样。
凉亭之上,王世懋捂着脸,都不敢看唐毅的模样,不无担忧说道:“文长兄,我怎么觉得行之病了,还病得不轻?”
徐渭一脸的鄙夷,分明在说我早就知道了。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喝完了一壶,王世懋要去取,徐渭却说道:“别拿了,喝得没意思,咱们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园子里的那位是农夫之意不在田!”
“文长兄精辟!”
暮色四合,唐毅拖着疲惫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书房走,徐渭和王世懋一个拿着绳子,一个拿着竹竿埋伏在房门两侧,只等唐毅过来,就把他按到捆起来,赶快送回太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人逼疯。
他们铆足了劲头儿,眼看着唐毅出现,离着门越来越近,两位偷偷给了个眼色,蓄势待发。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将一个信封塞到了唐毅手里。
展开之后,唐毅顿时一扫疲态,黑乎乎的夜晚仿佛能感到他眼睛里闪烁着光,就好像狼一样。往日的唐行之回来了,把锄头一扔,迈着大步就往前院飞奔。只留下王世懋和徐渭面面相觑。
……
等待是煎熬的,煎熬同样是成功他妈。
唐毅把自己放在泥土里,放在太阳下,抛掉所有的光环,他就是一个卑微的生命,为了衣食住行汗流浃背的可怜人。
唯有把握住底层人的心态,才有可能打赢战斗。唯有学的向农民一样坚韧,把种子种下去,可以静待几个月之后的收获,不能着急,绝对不能着急。
高手过招,谁先出手就意味着先露出破绽,露出破绽,就意味着死亡!
在这场等待的较量中,唐毅赢了,对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回到了大厅,此时屋子里已经站着三个人,周沁筠、雷七、钱胖子,可怜到寒酸的兵力,悬殊的差距,几乎不可以道里计,唯一的优势就是敌在明我在暗,为了让这个优势无限大,唐毅选择了隐忍,而此刻终于可以行动了。
唐毅站在大家的面前,神色严肃,激动说道:“宏瑞祥方面已经抛售茶叶,今天的茶叶价格骤降了一成。”
周沁筠兴奋说道:“唐公子,我们立刻购进茶叶吧!”
“不!”唐毅果断说道:“我们要把手上的茶叶全都抛出去。”
“抛!”
三个人都觉得自己耳朵错乱了,现在抛售茶叶岂不是帮着压低价格吗?
“嘿嘿,你们猜的都没错,我就是要压下价格,然后在逢低吸纳,记住了,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
周立发是个小商人,经营茶馆生意,每个月都要购进新鲜的茶叶,他带着小伙计到了市场转了一大圈。一斤铁观音只要八分银子,要知道前一天还是一钱,二分银子,足足便宜了两成。
其余的龙井、瓜片、雀舌、大红袍、白茶、花茶都跟着降价,最惨的花茶足足降了三成多!
周立发连连摇头,脑筋转得飞快,遍地都是茶叶,商行的仓库都装不下了,苏州百姓又能喝多少,看样子还会降价,铺子里的茶叶还够半个月的,着什么急。掂量一下兜里的五两银子,买茶叶还不如买券呢。今年茶叶便宜,可是粮食贵啊,赶快买粮券,半个月说不定五两银子就变成六两,七两!
越想越美,周立发一溜烟儿向着米行跑去。
像周立发一般的人不算少,苏州的茶叶连续降了五天价,铁观音到了五钱银子,比起往年足足腰斩。
贩运过来的商人欲哭无泪,雨水越来越多,要是被淋湿发霉,可就血本无归,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
“喂,朋友,茶叶卖吗?”一个大汉随口问道。
“卖,卖啊!”总算开张了,年轻茶商激动的差点哭了,急忙说道:“客爷,你尝尝,地道的铁观音,好喝着呢!”
大汉把嘴一撇,不屑道:“谁没事和苦汤子。”
“那,那您不喝,还能干什么?”年轻茶商不解地问道。
大汉撇着嘴,用看土老帽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听着,长点见识,大爷是做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