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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毅听得一脸黑线,挺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不受听!唐毅干脆放弃了骑马,钻到马车里面,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刚进马车,就传来一声低呼,车里有人,唐毅急忙闪目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锦衣卫的衣服,显得有些松松垮垮,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可怜兮兮的,正拿着半块绿豆糕。
唐毅进来,吓得掉了半块,滚到了唐毅的面前,捡也不是,不捡又舍不得,眼圈蒙上了一层水汽,别提多可怜了。
唐毅突然眉头一皱,眼前的家伙不正是在天津的时候,陆炳给自己安排的素衣侍女吗?她怎么又跟来了?唐毅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丫头片子除了做菜不错之外,脾气也不算好,陆炳真是瞎了眼,又把她弄来干什么。
唐毅烦躁地挥手,把半块绿豆糕给扔了出去。
随着抛物线,侍女的小脸蛋变得煞白,两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垂着头,一语不发,没一会儿,衣襟就被泪珠给湿透了。
唐毅坐在马车上,心里头起起伏伏,这个别扭啊!
“我说姑娘,掉在车上都脏了,不扔还能干什么啊?”
他随便一句话,侍女突然扬起小脸,不顾一切怒道:“扔了吧,扔了吧,最好把我也给扔了,我就能自由自在了,谁愿意伺候你们这些官老爷?”
听她这么一喊,唐毅还真有心成全她,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荒郊野地,两个村镇都没有,要是把她给扔在这,保证被狼吃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搭理她就算了。
唐毅索性一句话不说,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唐毅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侍女手里捧着剩下的半块绿豆糕,小心翼翼啃着,一口啃得和绿豆粒差不多大。
也太仔细了吧?
女孩或许注意到了唐毅的目光,慌忙把绿豆糕塞进了盒子里。唐毅又是一阵无语,好歹我也是五品命官,牧守一方的父母官,至于和你一个丫头片子抢东西吗?
“你的家在哪?”
侍女警惕地看着唐毅,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不说我怎么把你扔——额不,是送回家里头。”
“回家?”侍女眼前一亮,随即低下了头,泪水又扑簌簌流了出来,不得不说,女人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武器,长得越漂亮,威力就越大,到了褒姒西施杨贵妃那个级别,随便闹闹脾气,能把江山都给闹没了,哪怕心肠再硬的人,也要被哭化了。
唐毅叹口气,“姑娘,我想咱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话我也不想多说,在唐某的身边,还不缺佣人,你的家在哪,或者你想投靠谁,告诉我一声,保证把你送回去。”
侍女将信将疑,抬起了头,带着泪花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我,我没有家了!”侍女神色又黯淡下去。
唐毅皱起眉头,“没有家,莫非你是被买来的?”
“不。”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死了?”
“不知道。”
唐毅翻了翻白眼,“姑娘,咱们能挑明了说吗?你爹是谁?”
侍女胆怯地看了看唐毅,咬着嘴唇,低低声音吐出两个字,“沈,炼!”
“什么,是青霞先生?”
这下可把唐毅吓到了,弹劾严党的人没有一百,也就几十个,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杨继盛和沈炼两位,杨继盛唐毅救了下来,而沈炼唐毅却没赶上,据说此人当过知县,后来称为锦衣卫的经历官,弹劾严嵩十大罪状,挨了八十廷杖,被发配到保安州。
沈炼,锦衣卫……唐毅迅速转动大脑,低声问道:“沈姑娘,是陆炳把你留在锦衣卫的?”
“嗯,爹娘走的时候,我还太小,又病了,不能跟着路途劳顿,就留在了京里,拜托陆太保照顾。”
“荒唐!”唐毅把脸一沉,女孩吓得变了脸色,唐毅摆手,“我没说你,我是说陆炳!他简直混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炼是锦衣卫的经历,你是沈炼的女儿,怎么可以给别人充当奴仆,陆炳简直昏了头!他要是在我面前,我非要好好拷问他不可,对得起沈炼沈青霞的托付之情吗?”
唐毅怒气冲冲,女孩反倒破涕为笑,低低声音说道:“我总算相信你是好人了,其实陆太保不是坏人,他挺照顾我的。”
“胡说八道,他照顾你就不该让你做侍女,去伺候别人,这是官宦人家的女孩能做的吗?”
“是我自愿的。”女孩突然十分落寞说道:“我想救我爹,可是陆太保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连我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女孩仰起头,凄凉的模样,令人心伤,唐毅沉着脸说道:“据我所知,你爹还活着,眼下在保安州充军,不过离死也不远了,听说他让人扎成草人,上面贴着李林甫,秦桧,严嵩的名字,教导百姓射箭,严嵩父子都把他恨死了!”
“啊!”
女孩惊叫出来,小脸蛋煞白煞白的,突然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唐毅看在眼里,这个气啊,他真想狠狠胖揍陆炳一顿,你这不是给一个烫手山芋吗!
第394章秋水伊人
驿站之中,唐毅在中间正襟危坐,周朔战战兢兢陪在下垂手。
啪!
唐毅用力一拍桌子,吓得周朔手足无措。
“我问你,沈炼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炼的女儿又怎么会留在你们锦衣卫,为何又把她送到了我这儿,你要是说不明白,我就派人去找陆炳,锦衣卫大都督我未必有办法,可是你还不够分量,信不信我把你发配到安南的烟瘴之地,虫蛇之乡,听说那里的女人如狼似虎,都跟树上的猴子似的,连衣服都没有,你这么大块头,这么壮的身体,没准能很受欢迎呢!”
周朔都快哭了,“我说唐大人,咱们也是好交情,你不能坑我啊!”
“不能坑你,那你们怎么坑我的?”唐毅把眉头都立了起来。
周朔身体颤抖,又惊又怕,忙说道:“小的招了,什么都招了,沈炼沈大人当初是锦衣卫的经历官,他老人家学问好,人品好,待人以诚。实不相瞒,多亏了他教导,我们好些弟兄才认识了字。沈大人忠心耿耿,上书弹劾严贼十大罪,结果反被严贼利用,说是外廷见朝廷败于俺答之手,幸灾乐祸,陛下盛怒之下,要处死沈大人,陆太保多方讲情援救,严党才勉强同意把沈大人贬到保安州充军。”
提起往事,周朔激动万分,牙齿咬得咯咯响,怒火滔天而起。
“然后呢?”
“唐大人,沈小姐当时年幼,身体不好,承受不起风霜劳苦,陆太保也想着给沈大人留下一丝血脉,故此将沈小姐养在锦衣卫,后来又嫌锦衣卫都是糙老爷们,乱哄哄的,就把她送到了天津。”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父母的情况,又把她当做婢女,伺候别人,这就是你们对青霞先生的感激吗?”
“哎呦,我的唐大人,你可是冤枉我们了。您说我们能告诉沈小姐什么?眼下沈大人一家都在大同,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沈大人那个脾气啊,把严阁老扎成了草人,天天射箭,要不是陆太保罩着,沈大人早就死了。我们要是告诉沈小姐他爹活着,她肯定要去大同,万一严党下死手,岂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送吗?我们又不能告诉说她爹死了,除了拖着,还有什么办法!”
唐毅不屑地说道:“这么说,你们还是一片好心了?”
“唐大人,确实如此,沈大人是我们锦衣卫弟兄的师父,他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小师妹,给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辱她。”周朔感叹道:“我们当然舍不得让她伺候别人,不过这个人是唐大人你,就另当别论了。”
“我有什么特殊的?”
周朔陪笑道:“您怎么不特殊啊,我大明,而不,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六首魁元,文曲星下凡,您老就是天上的神仙……”
“别戴高帽,说你们打算做什么?”
周朔嘿嘿笑道:“唐大人,我们陆太保一直想救沈大人,可是别人都知道陆太保和沈大人的关系,只能暗中帮忙,不好明着插手。整个朝中,有本事,又不怕严党的,除了唐大人,寥寥无几。您又青春年少,沈小姐也是名门闺秀,陆太保的意思是……那啥,您懂得!”
“我懂个屁!”
唐毅这才弄清楚,敢情陆炳这家伙没憋着好屁,把沈炼的女儿塞给了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帮忙救人。
且不说有没有那个可能,光是收了人家的女人,去救人家的爹,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子所为!再说了,自己还有未婚妻等着呢,莺莺燕燕,招惹了一大堆,可怎么交代啊!
“不行,绝对不行!”唐毅断然拒绝,“沈姑娘是忠良之后,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一生的清誉就毁了,你们陆太保真是坏事!”
周朔也急眼了,“唐大人,你当我们愿意看着沈大人的女儿给人做小啊,她爹是犯官,又在我们锦衣卫长大,哪个好人家敢要她?你唐大人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又是天子宠臣,前途无量,宁可给好汉子提鞋,不给赖汉子当祖宗。让沈小姐跟着您,也未必委屈了她,更不会委屈您,我就想不明白,你急什么?”
“蠢材!你就是猪头。”唐毅毫不犹豫骂道:“凡事都要你情我愿,他陆炳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我决定纳妾?他又凭什么帮人家沈姑娘决定终身大事。再说了,我已经有了婚约,在太仓还有人等着我呢,让王家如何自处?简直乱弹琴,乱点鸳鸯谱!”
唐毅一顿臭骂,把周朔问得哑口无言,气鼓鼓的扭着头,在他看来,唐毅就是矫情,送个美女你还不愿意,不装能死啊!
唐毅却也是有苦自知,他这个人最讨厌被人摆布,哪怕是亲爹都不行。再说了,太仓王家是千年大族,王悦影又是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没成亲呢,就先纳了妾,好说不好听。还有沈炼是公认的忠良,让他的女儿做小,士林又会怎么看,天下人还不把唐毅骂死了。
虽然唐毅很想快意恩仇,看上谁就往家里头弄,人生有酒须当醉,花开堪折莫彷徨。那毕竟是想象,进入了官场,还有志建功立业,就必须学会克己复礼,谨守本分,不能留下口实。
在他看来,陆炳的这番巧心思,根本就是弄巧成拙,让各方都尴尬。他闷坐不说话,这时候,突然门一开,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夫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见到唐毅就冷笑道:“好一个薄凉寡情的无耻之徒!老夫真替尊夫人感到齿冷!”
唐毅只觉得头皮都炸开了,我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冲了太岁咋地,是个人都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不想活了啊!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官砍了你的脑袋?”唐毅怒吼道。
“官,你是官老爷?”大夫吓了一跳,脸色大变,可他还强撑着,挺起胸膛,“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儿,你身为官员能咋地,不给尊夫人吃饭,把她都给饿昏了,到了金銮殿也是你没理。”
“什么?”
唐毅拍案而起,目光突然落到了周朔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对沈姑娘很不错嘛?这就是你们的好?”
周朔被问得老脸通红,惊呼道:“不可能,出京这两天,每一顿我都让人给沈姑娘送去肉粥肉干,从来没有怠慢过。准是这个庸医信口雌黄。”
大夫也不干了,“老夫行医几十年,连挨饿都看不出来吗?”
他们俩越吵声音越大,气得唐毅一甩袖子,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到了病房。刚走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沈小姐清瘦的脸庞楚楚可怜,正捧着一碗汤药,皱着眉,撅着嘴。见唐毅进来,小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摔了。
唐毅看了她两眼,一摆手叫过来一个佣人,没一会儿佣人送来了一小碗蜂蜜。唐毅亲手拿过药碗,放进去两大勺蜂蜜,用力搅了两下,又送到了沈小姐的手里。
“喝吧,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喝药。”
沈小姐眼中闪动着光彩,微微点头,捧起药碗,甜腻的百花蜜压住了药味,尝了尝,不算苦,捧起药碗,一口气喝干。
唐毅伸手把药碗接过来,放在了一边,随口说道:“你昏倒是因为低血糖,其实光喝点蜂蜜水就成了,药反而是多余的。”
沈小姐分明感到唐毅言语之间的戏谑,到了舌尖儿的谢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气得把小脸低垂,懒得看他。
“沈姑娘,你是吃素吧?”
“啊!”沈姑娘猛地抬头,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毅翻了翻眼皮,“我又不是笨蛋,周朔说了每一顿都给你送肉粥肉干,你却挨了饿,捧着几块绿豆糕当宝贝,不是吃素又是什么?你这个丫头也是的,吃不下就说吗,何苦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沈小姐低着头,抓着衣襟,不停地搓手,让她说什么啊,一个犯官之后,四周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锦衣卫,自从和爹娘分开,就没见过外人。陆炳只说唐毅能帮她救出父母哥哥,她在天津的时候,发现唐毅这家伙又奸诈又虚伪,哪敢要求这要求那的,生怕自取其辱。
“成了,你也不用委屈了,我会找两个婆子伺候你,过些日子我就把你送回绍兴老家。至于你爹,他也是心学中人,陆炳那个窝囊废不敢出头儿,我会想办法的。对了,我让他们熬了一锅小米粥,一会儿就送了。”
唐毅说完,就起身离开,也不多留。
由于带着沈小姐,队伍的速度就慢了一些,一直到腊月初八,他们才堪堪赶到太仓,坐着大船,来到了刘河堡外。站在甲板上眺望,只见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男女老少都翘首以盼,两旁的树木上挂着一串串通红的鞭炮,好些小孩子都在人群中间穿梭欢笑,对他们来说,即将到来的人物远没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来的实在。
孩子的父母长辈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尖的人发现了船只向岸边靠拢,急忙把孩子叫到了身边,指着江面上上的大船,满怀憧憬地说道:“儿啊,你要是能赶上人家的十分之一,爹娘这辈子就没白活啊!”
岸上的人如此,甲板上的唐毅同样不例外,他站在船首,两只眼睛从人群中焦急地扫过,一个淡蓝色的身影站在望江亭,宛如一泓秋水,淡然缥缈,十足的女神,唐毅不争气地眼圈一红,暗骂道:“小妮子又漂亮了!还真有压力哩!”
第395章些许柔情
苏松一带文风鼎盛,读书人多,当官的也就多,有两大公认的世家,不分轩轾,一个是华亭徐家,一个是太仓王家,论起底蕴丰厚绵延千年,王家第一,而徐家胜在位高爵显,名望泼天。
可最近一年,唐家越来越被大家看重,甚至有人预言,十年之后,江南的第一世家必定是唐家无疑,人家父子两个都是进士,老爹执掌一省兵权,屡立战功,创造了从白丁到封疆大吏的最快纪录。
光是如此人物,就足以撑起一个家族几十年的门面。
可是偏偏老天钟爱唐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唐毅小小年纪,不光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而且还是千年一个的六元!
在科举为王的时代,唐毅简直就是超级学霸,考场杀手,凡是想要走科举这条路的都把他视作偶像,恨不得把家里的孔夫子像扔到了一边,改拜考试之神——唐行之。
如果光是学历傲人,还不至于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大明从来不缺神童,也不缺年轻的翰林官,真正能经历大浪淘沙,最终保留下来的,数量少的可怜,尤其是历代以来,大凡状元都比较平庸,反而是那些考试成绩稍差的,在官场上表现的更彪悍。
不过唐毅这家伙绝对是异类,刚刚中进士,就力推开海,不但扭转大明一百多年的国策,还成功在天津实验,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走完了别的翰林十年八年未必能走完的路。
起点高,跑得还快,简直一骑绝尘,把多少前辈都甩在了后面。
普通的百姓,江南的士绅不大能搞清楚京城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唐毅能有今天,是费了多少心血,担了多大的干系。
他们只以为唐毅如此神奇,没准真是文曲星下凡,大家伙都跑来欢迎,太仓的知州亲自设摆酒宴,弄了上百桌,官员士绅,名流商人,凡是有头有脸,全都跑来了,争相一睹状元公的风采。
唐毅举着酒杯,笑得肉都僵硬了,一直喝到了傍晚,他才不胜酒力,在众人的瞩目之中,告辞回家。
到了府邸,刚一进门,晃晃摇摇的唐毅突然神奇般挺直了身躯,一张口,吐出一粒已经消化了一半的解酒丹,这玩意是李时珍送给他的,据说是用黑熊胆作为主料,一枚就要杀一头熊,好在大明朝没有那么多动物保护人士,不然唐毅非得被骂死不可。
虽然造价不菲,但是效果的确不错,唐毅晃了晃头,脑筋就清醒了很多,他迟疑一下,迈步到了正厅,老爹不在,就是姨娘朱氏当家。
唐毅正要施礼,却发现在朱氏的对面,正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淡蓝色的襦裙,唐毅不由得愣住了。
朱氏爽朗一笑,“大少爷可算回来了,你让我们王姑娘等得好苦啊!”
唐毅羞得脸色通红,忙说道:“拜见姨娘,都怪我疏忽大意,我给王姑娘赔罪了。”
他说着竟要施礼,王悦影连忙站起,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