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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唐毅惊得大叫道:“臣哪有资格做户部尚书啊?”
嘉靖气得一哼,“想什么呢!朕就算给你,你能坐得稳吗?”
唐毅挠挠头,“弟子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朕想让你先接户部侍郎,理财正是你的专长,做个几年,朕就让你接户部,替朕管好钱袋子,你怎么看啊?”嘉靖笑眯眯看着。
正三品的侍郎,还是管钱的,多少人一辈子都混不到的好位置,唐毅差点就点头了,如果没有最后一句……
从嘉靖的语气之中,似乎有着一点不情愿。唐毅立了这么大的功,不赏谁还给你老朱家卖命。但是现在就赏了侍郎,那以后怎么办?
难不成大明朝还要出一个二十多的尚书,不到三十的大学士吗?
真的有了那么一天,新君能控制得住唐毅吗?
随着嘉靖身体越来越差,他总是不自觉想一些别的事情,这就是老了吧!
嘉靖并不是心甘情愿,唐毅就真的愿意干嘛?替嘉靖管着钱袋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就凭这位的修道热情,哪怕给他一座金山银山,都能给花光了。就算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也怕是不成。
再说了,唐毅掰着手指头算算,河运转海运,重建市舶司,开发长江……基本上,最容易赚钱的路子都差不多了,虽然还有办法,但几乎都是伤筋动骨,牵连众多,指望着嘉靖鼎力支持,大刀阔斧地改革,根本不现实。
与其当一个左支右绌,难以为继的户部侍郎,还不如静待机会呢!
“师父,弟子当然愿意接户部,只是弟子是苏州人?”
“苏州人怎么了?就是大明的子民吗?”嘉靖提高了八度。
唐毅战战兢兢道:“当年太祖爷留下了规矩,苏州人是不能在户部任职的。”
“少给朕耍花腔。”嘉靖冷笑道:“你当年说过的话不记得了吗?太祖爷定下的规矩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好,现在朕就觉得你适合去户部,不准推辞!”
一句话,堵死了反驳的空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唐毅算是彻底领教了,嘉靖用他的话,堵他的嘴,任凭巧舌如簧,也没有半点用处。
难不成要真的去当户部侍郎?
唐毅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坑,这么多年下来,严家父子留下了多少亏空,又有多少是牵涉到宫里的,简直不敢想象。
接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偏偏又年纪轻轻,骤然升到高位,会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每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没有问题也会找出问题,保证会被那些讨厌的东西活活盯到死!
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答应。
偏偏又不能公然抗旨,唐毅眼珠转了转,道:“师父厚爱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只是户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员,必须经过廷推,有百官认可,方可杜悠悠众口。不然物议沸腾,弟子实在是不愿意让师父为难!”
“廷推?”嘉靖骂道,“就凭你,能通得过廷推吗?”
是啊,廷推不光要看本事,还要看资历,看人脉,唐毅虽然做了那么多事情,可到底是官场的小辈儿,而且在京城除了那些同年之外,其他高官根本没有接触。指望着他们能投唐毅一票,就是白日做梦。
唐毅顽固道:“户部执掌天下钱粮赋税,关系重大,若是各方接受不了弟子,就算弟子勉强做了侍郎,也怕辜负了师父的圣恩。要不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多和大人们疏通感情,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们就同意了。”
“要多少日子?”嘉靖看着唐毅惫懒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你小子就是和朕耍滑头?朝廷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能专门给你留着的道理?”
唐毅低着头,也不吱声,嘉靖骂了一会儿,才无奈道:“强扭的瓜不甜,朕就暂时任命你为詹事府少詹事。”
詹事府是干什么的呢?
简言之四个字,训导太子。
听起来很威风吧,朱元璋很重视对太子的教育,尝言辅导太子,必择端重之士。规定凡东宫官缺,则命廷臣推举孝义笃行之京官兼任。
可是后来历任明朝皇帝年纪都不大,太子刚刚长起来,老皇帝就死了。詹事府渐渐成为翰林官迁转之阶,而太子出阁的讲读之事都由其他官员充任,严重名不副实,而本朝更是可怜,连个太子都没立。
少詹事能辅佐谁呢?完全就是个极品闲差!
第506章赛驴
翰林官虽然清贵,但是品级偏低,试想一个七八品的官员,骤然升到郎中,主事一级,成为拥有实权的五六品官员,谁都会觉得十分突兀。故此在升官之前,会先调入詹事府,出任左右中允,左右赞善等官,先把品级提上来,就顺理成章多了。
等到从低级官员往中级发展的时候,会再提拔到左右庶子,左右谕德,由于这些官职都隶属于左右春坊,故此也称为“开坊”。
通常在进入部堂一级之前,也会提拔为詹事或者少詹事,理由同上。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本身是部堂一级,被任命为翰林学士,那么恭喜你,这就是入阁拜相的前兆,快的半年不到,慢的也就一两年,只要不出问题,就能被别人尊一声“阁老”了。
“所以……恭喜行之,开坊之后,就要受到陛下重用了!”王世懋笑嘻嘻道,可是环顾四周,没一个应和的,他挠了挠头,“我说错了吗?”
徐渭没好气道:“当然是错了,还是大错特错,行之已经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而且还是立了大功的,如果升任正三品的詹事,而后转任侍郎或者副都御使,还算合理,可是只给了区区四品少詹事,品级不变,可是权力变成了零,这算哪门子重用啊!根本是不升反降。”
“原来如此。”王世懋深表同情,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呢!”
唐毅沉着脸道:“怪不得什么?表哥,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事生气吗?”
“还有别的事?”王世懋傻傻问道。
唐毅轻轻一笑,“眼下我还真没在乎升不升官,两头已经开杀了,现在台面上的尚书侍郎,过个一两年,不知道要换几遍呢!那么多空位置,我还抢不到一个?”
这话说的霸气,可也是实话,二十出头的四品官,就算熬资历,只要不犯错,也能把前面的人熬死。
话又说回来,极品的闲差,想犯错误都难。
徐渭深以为然,笑道:“行之想通了就好,其实之前你的确爬得太高了,缓一缓正好,少詹事虽然不算好,但是进可攻退可守,轻松自如,还是很不错的。”
王世懋翻了白眼,怒道:“徐文长,正反的话都让你说了,难怪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王敬美你皮子紧了,想尝尝拳头了吧?”徐渭作势欲打,曹子朝连忙拉住了他,低声道:“文长兄,行之还没说遇到了什么生气的事呢?”
他这话提醒了大家伙,都凑了过来。
“唉,别提了,那个死牛鼻子竟敢敲诈我,真把我当成面捏的!”
……
时间回到了昨天,唐毅从玉熙宫出来,就碰到了两个小道士,把他给叫到了昭和殿,王道士一脸堆笑,和刚刚的倨傲完全不同。
他把唐毅拉着坐到了对面,还奉上了一杯大红袍。唐毅也不想得罪小人,就说了几句场面话,本以为应付过去就算了,哪知道王道士竟然狮子大开口。
他说市舶司管的钱够大半个朝廷花的,唐大人想必手头丰厚,他们辅佐陛下修行,劳心费力,甚至有损道基,一辈子也无法飞升。身为陛下的臣子,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也不多,他向唐毅讨要白银五十万两,然后呢,还说神泉在他的道观之中,每天要个陛下运送,十分不方便,让唐毅帮忙修一条通往房山县的直道……
“岂有此理!”
曹子朝一拍桌子,豁然站起,“妖道实在猖狂!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大言不惭。”
徐渭闷着头,低声道:“狗尿苔长在了金銮殿,人家占了一个好位置,你生气没用。”
“那陛下就会听他摆布?”曹子朝不服气道。
“没准。”王世懋说道:“隋炀帝为了看琼花,就修了大运河,咱们的陛下,为了神水,修一条直道不算什么。”
此话一出,突然发现三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徐渭摇头晃脑道:“敬美,我是真不知道该恭喜你智商上来了,还是该提醒你嘴上要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说。”
“不都是自己人嘛!”王世懋嘟囔了一句,吓得把脑袋低了下来。
花钱打点的事,唐毅没少干,可是王道士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到,给了十万两,已经是高价了,还恬不知耻,加码到了五十万两,下一回说不定就是一百万两,二百万两……就算有钱,也不能填这个无底洞!
至于修直道,那就更混蛋了。房山在京城的西北,山地丘陵遍布,河谷纵横,放在后世或许不是问题,可是放在了大明朝,修一条直道下来,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想都别想。
唐毅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嘉靖总是觉得国用不够,好家伙,银子都是这么花掉的,真心疼啊!
一百万两,十万大军一年的俸禄都够了,就为了狗屁神水,就给花掉了。唐毅的心都在流血,他突然有种怒不可遏,想要杀人的冲动!
老子辛辛苦苦,玩了命的打拼,增加了几百万两的岁入,结果就被轻飘飘给浪费掉了,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可恶,可恶透顶!
区区一个王老道,仗着有陛下宠幸,就敢这么欺负自己,要是不给他点厉害,以后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敢跑到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毅越想越气,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团火,身边的三位都清楚地感到了他的杀气。徐渭吓得一缩身体,忙说道:“行之,你可别冲动啊,王道士有陛下宠信,为了他惹恼了陛下,可不值得。”
“哈哈哈!”唐毅突然一笑:“文长兄,王道士算什么宠信,不过是仗着‘神水’罢了,聪明如文长兄,你还真的相信了吗?”
三个人都愣了,徐渭挠了挠头,“行之,我的确不信有神水,只是此事的确蹊跷,我还偷偷去看过,的确每天有人作法,石壁上就会流出泉水,四周都是重山叠嶂,也不可能造假……莫非你知道神水的来历?”
“不敢说知道,可是也有些推测。”唐毅起身,带着他们到了藏书阁。
虽然唐毅刚刚搬到了京城,但是动身之前,已经送了好几批书籍过来,唐毅找来找去,找到了一箱子从泉州任上带过来的书籍。
展开箱盖,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发黄的古籍,扔在了徐渭的面前。
曹子朝和王世懋都挤了过来,仔细看去。翻到了中间的位置,徐渭突然一拍大腿,“顺昌县境,平台山中有玉龙吐水,声若洪钟,每时一次,声若雷鸣,泉如洪流,须臾间,泉水不见,世人皆谓之奇……”
这是一段游记,写的就是顺昌县的间歇泉,每个时辰会喷发一次,每次喷发的时间大约是两刻钟,明人不明所以,认为是玉龙吐水。
当地百姓最初也以为是神水,甚至有人亲口品尝,只是泉水有浓重的刺鼻味道,难以下咽,而且在泉口待得时间久了,还会头晕眼花,呕吐,甚至昏迷的症状,百姓们都说是龙王爷不喜欢生人,放出来的毒气,以后也就没人敢随便去了。
看到这一段记载的时候,唐毅差点笑出来,那根本不是龙王爷的毒气,而是硫磺气体。
所谓的“玉龙吐水”,就是一个间歇泉,在火山活跃的区域,地下的岩浆就像是火炉一般,如果在岩浆上面的地层存在着充满地下水的空室,岩浆就会把地下水加热,直到沸腾,顺着岩石的缝隙涌到地面上,形成喷泉。
等到地下水喷光了之后,四周的冷水又会流入地下,进行重新的加热,再喷出。说穿了就像是一个天然的锅,不停烧着一锅一锅的水。
而烧水的时间,就是喷泉的间歇期。
由于是火山岩浆活动,喷发的时候,带有大量的硫磺气体,也就不足为奇。
唐毅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勉强给他们讲解了间歇泉的成因,徐渭都听得傻了。
“乖乖,行之,你还真是学究天人啊,连这个都知道!”
王世懋也是满眼的小星星,崇拜到了极点。唯有曹子朝脑筋还算冷静,“行之兄,你说那个泉水有硫磺的味道,难以下咽。为何王道士发现的却清冽甘甜,这说不通啊?”
唐毅也点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我敢说,那一定不是什么神水,只是凑巧了而已。”
几个人的科学精神爆棚,纷纷嚷嚷着要去看个究竟。
转过天,唐毅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袍,骑着小毛驴,潇潇洒洒从家里出来,和几个兄弟汇合之后,直奔房山而去。
出了京城,小毛驴就撒了欢,一群毛驴里面,个头最小,但是跑得最快。要说最惨的就是驮着徐渭的那头,大胖子一个顶两个,把毛驴的腰都压弯了,苦兮兮地悲鸣,把大家笑得差点断了气。
这时候,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一头大小差不多的花驴,和小毛驴擦身而过,突然张口,吭哧,咬了小毛驴的耳朵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连唐毅都感到了挑衅意味,小毛驴这下子可不干了。
驴脾气上来,撒腿就追,唐毅也叫不住它,只能抱着脖子,任凭它追了下去,霎时间,两头驴,两个骑驴的人,就变成了大路上的两个黑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第507章见证奇迹的时刻
王世懋,曹子朝还有徐渭三个紧赶慢追,追出来十几里路,还看不到唐毅的影子,驴子浑身都是汗水,尤其是徐渭那一头,只剩下喘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了。王世懋这个急啊,突然冒出一个骑驴的,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万一唐毅出了点事情,可怎么交代啊!
“文长兄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减肥啊!”
徐渭苦着脸道:“你当我不愿意啊,你有本事从自己身上割肉试试?”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敬美你留下照应点文长兄,我去追行之,省得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
说完之后,曹子朝催动驴子,飞快地追了下去,他骑的是大走驴速度不比马差多少,又追出来差不多十里,前面有一大片杨树林,密密匝匝的,在树林边正好有两个黑影在来回奔跑,凑近了一看,正是唐毅的毛驴,另一个是那头花驴。
小毛驴绕着人家来回跑,一脸的谄媚贱样儿,口水都流的老长,又是摇头,又是鸣叫。奈何对方根本不搭理,追得急了,就给它一脚,小毛驴灵巧避开,然后又厚着脸皮凑了上来,整个一块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曹子朝差点笑喷了,往树林里看去,只见一张方桌,有两个人对面而坐,其中一个正是唐毅,看样子谈笑风生,聊得十分热乎。曹子朝大摇其头,看来是白担心一场。
“你的同伴来了。”声音有些慌乱。
唐毅微微一笑,“你连本官都戏耍了,还怕见几个俗人吗?”
“不一样的,你这个君子虽然是伪君子,但还不至于倚强凌弱,至于和你相交的,没准就是一帮真小人,让他们编排败坏我的名声,本姑娘岂不是亏死了。”
到底是夸奖啊,还是讽刺!
唐毅为之气结,“沈姑娘,想不到才三年不到的时光,你竟然练成了一副铁齿铜牙,真是刮目相看!”
“你唐大人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小心眼!”
沈梅君针锋相对道,比起三年前,她的身量高挑了很多,只是依旧清瘦,小脸蛋只有一巴掌,看起来瘦瘦弱弱,楚楚可怜,不过眼角却多了一丝精明和狡黠之气,就像是那些山西的柜房先生一般,处处不肯吃亏。
说实话,唐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半路上跑出来和自己赛驴的人,竟然会是沈梅君。当他追上的时候,差点吓得从驴背上摔下来,倒是沈梅君落落大方,把他请到了树林之中。一开口,就让唐毅吓了一跳。
沈梅君告诉唐毅,她知道“神水”是怎么一回事,唐毅表示严重不信,哪知道沈梅君竟然滔滔不断讲了出来……那个王道士只是房山乡下的一个破老道,平时喜欢装神弄鬼,欺骗一些愚夫蠢妇,可乡下人都十分贫穷,骗来的银钱有限,王老道不得不上山砍柴,换些铜子度日。
总在山里面晃,王老道就发现了一处小水潭,清澈甘甜,口渴的时候,就在这里喝水。有一天他在山里面追兔子,回来晚了,路过水潭的时候,发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从水潭边上的岩壁流出了一股清泉,汩汩流淌,汇入了下面水潭,老道想要接一些泉水,好不容易涉水到了石壁下面,泉流竟然消失了。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泉水,百思不解,此后每天经过,都要仔细看看。天长日久,老道发现了规律,每隔十一个时辰左右,泉水都会涌出,每次涌出一刻钟,连着观察了一年,几乎不差分毫。
如果平常人看了,只当是一个奇观,老道装神弄鬼惯了,他突然发现这处泉水是个发财的路子。
他就谎称能引来神水,包治百病,还真别说,着实骗了一些有钱人,王老道有了钱之后,翻修道观,顺带着把后山也买了下来,舒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