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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的逃亡人员当中,萧芹、丘富、吕明镇、阎仓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萧芹,他是白莲教的匪首,读过书,有些鬼主意,在俺答面前说一不二,很有地位。
听完了马芳的介绍,唐毅才清楚,在长城以外,和俺答的草原之间,大约有成千上万个“板升”,也就是所谓的村落,逃亡,还有被俺答掠走的明人,总数在十几万以上。正是靠着明人奴仆协助,俺答才能调动十万铁骑,横行天下。
内忧外患不说,还有这么多汉奸,唐毅突然觉得自己坐在了一个火山口上面,随时都会爆发,把他吞没的尸骨无存。
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马将军,时间敏感,俺答动向不明,暂时还是以探查为主,正好,也让弟兄们熟悉新火铳,你看如何?”
马芳有些不情愿,可是唐毅身为宣大总督,说一不二,他怎么好拒绝,况且唐毅说的也的确在理,马芳一拱手,“末将遵命。”
他带着儿子,离开了帅府,跑去练兵了。
唐毅则是把历年的公文档案都搬了出来,堆在了书房里,听马芳的介绍,俺答的确有枭雄之姿,不可等闲视之。
而且大明和俺答也不是泾渭分明,这边有晋商,他们那边也有白莲教,板升汉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把这一团乱麻理清楚,唐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幸好他把琉莹带了过来,作为琉璃苑的主人,琉莹经常处理复杂的账目,各地的商业信息,整理公文,也是小菜一碟。
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唐毅总算弄清了大略,不敢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少心里头有了数!
唐毅准备下一步去各营看看,马芳值得信赖,其他人可就未必了,要摸清楚,看看手下的实力究竟如何。还没等唐毅动身,谭光就急匆匆跑来。
“大人,马总兵和镇守太监钱公公的人打起来了。”
唐毅一皱眉,他没有怪马芳惹祸,只是单纯好奇,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闹了起来。
“走,随我去看看。”
唐毅出了总督府,直奔镇守太监钱公公的宅子去了。
向各地派遣镇守太监,是从洪熙年间开始的,第一个镇守太监是派到甘肃的王安,伺此后各镇陆续加派,最初只限于军事,后来又地方的行政也纳入镇守太监的管辖,权力越发大了。
到了嘉靖初年,曾经高举太祖爷的祖训,把太监都招了回去,只是后来又逐渐恢复。
镇守太监,代表着宫里,代表着皇帝,到了边镇,俨然太上皇,谱儿大的惊人,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座府邸,就比唐毅的总督府还要威风阔气。
“丫的你僭越了知道不!”
唐毅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高大的门楼,还有两个一丈来高的石头狮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敢住的比老子还威风,你算什么东西!
到了大门口,两扇朱红的大门对开,院子里面,一个穿着绯红袍子的太监,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摇头晃脑,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着兰花指,不停地晃荡。满嘴口音,正在教训人。
“我跟你说,咱家这个气啊,就不顺。马芳,你不就是个小小的总兵官吗?怎么敢打咱家的人吗?”
在院子中间,马芳沉着脸,一语不发。
钱太监越发生气了,“不说话是吧?以为咱们拿你没办法哩?告诉你呦,休想哦!咱家不和你说,咱家没那个功夫,孩儿们呢!”
钱太监提高了声音,“不是新来个总督吗?咱家就去找他哩,让他给咱家一个说法!”
刚一转身,突然听到一声呵呵冷笑,“不要找了,本官来了。”
唐毅迈着大步,走进了府邸,马芳一见唐毅,脸上发红,他面对钱太监理直气壮,可是一想到给大人惹了麻烦,就不好意思了。
“大人,都怪卑职……”
“不必多说!”唐毅伸手拦住了他,一扭头,直接走到了钱太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不是要找本官吗?本官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只管说。”
“呦,胆子还够大的!”钱太监上下看了看唐毅,挺年轻的,他怪笑道:“别以为当了总督,就了不起了,这天下啊,是皇爷的,咱家替皇爷看着宣府,有人冒犯咱家,那就是冒犯皇爷!那就是大不敬了,就冲着这一条啊,那个马芳就该死,你呦,快去把他的官衣拔了,不然啊,咱家和你没完!”
第658章前倨后恭
唐毅上下打量钱太监,就跟看国宝似的,没错,能无知到如此境界的太监,实在是少见!
别说你一个区区的镇守太监,就算司礼监的那几位,和唐毅都不敢撒野,要是唐毅一瞪眼,一个个都乖得和孙子似的。
一个镇守太监,最大的本事不就是狐假虎威吗?仰仗是从宫里出来的,有皇上和内廷撑腰,谁都要退让三分,可惜啊,想在唐毅面前狗仗人势,还差得太多了。
唐毅感觉和这种级别的东西较劲都丢人,踩了他都脏了鞋!
“马将军,随我去帅府!”
唐毅一转身,迈着大步就走,把钱太监华丽地无视了。
马芳愣了一下,他当然讨厌钱太监,恨不得撕碎了他下酒,可是因为自己,弄得唐毅和钱太监闹翻了,给大人带来了麻烦,那可就不够义气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谭光笑着拍了拍马芳的胳膊。
“马将军,大人心里有数,快走吧!”
“哦,好,好!”
马芳将信将疑急忙小跑着追出去。
眼睁睁看着人都走了,钱太监的嘴唇变成了难看的紫青色,他当镇守太监已经十年了,宣大总督换了多少任,不论是杨顺,还是杨博,哪怕是又臭又硬的江东,都没人敢无视他钱公公!
新来的总督年纪不大,竟敢目中无人,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是要反天啊!
“小猴崽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呦,信不信哦,咱家一本,就一本,皇爷就能把你抓回京城,打板子,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他的口音浓重,骂起人来,上蹿下跳,浑身的肥肉乱晃,弄得家丁们想笑不敢笑,抿着嘴,强忍着。
钱太监回头,看到了他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废物,饭桶,咱家养着你们是干啥滴啊?怎么就不知道拦着呢!咱们这儿啊,成了大车店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不要脸,咱家还要呢!咱家莫面子哦,就是宫里莫面子,就是皇爷莫的面子……”
光骂已经不解气了,钱太监扑上来,这顿巴掌,把手下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嗷嗷乱叫,心说我们惹谁了,有气也不能都撒在我们身上啊!
他们满肚子委屈,还要不停求饶。钱太监也打累了,气喘吁吁道:“去,去把锦衣卫的周千户给咱家叫过来,就说咱家要他们锦衣卫的人办点事情。”
“唉,小的们这就去!”
家丁擦着脸上的血,跑了出去。
钱太监喘着粗气,举着兰花指,撇嘴说道:“小子,敢惹咱家,你算是第一个,咱家要是让你好过了,咱家就跟你姓!”
……
马芳快步追上了唐毅,低低声音说道:“督帅,那个老阉货可不是好东西,他要是告您一状,末将怕……”
“怕什么?”唐毅微微一笑,“能让我忌惮的人不少,但是他绝对不在其中,马将军,你在我的手下,我这个当总督的就要罩得住!以后你只管打仗,阿猫阿狗自然有本帅处置!”
真是好威风!
堂堂镇守太监,被当成了猫狗一般的人物,这话也就是唐毅敢说。马芳突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格外振奋。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马芳不怕打仗,他身上大伤小伤几十处,从来没有要他的命。真正让他害怕的是朝廷,上上下下,错综复杂,随便告一个黑状,就能让你丢官罢职,甚至身陷囹圄。
以文御武,朝廷还不放心,又安插锦衣卫,派了镇守太监,一层层压下来,就属武将最难,打仗吃苦在前,升官发财再后,搞不好还要背黑锅……能冒出的武将,诸如马芳啊,戚继光啊,都算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的武将都流于平凡,甚至昏庸,打仗远没有巴结上司来的重要。
不得不说,这是武人共同的悲哀!
只不过,貌似唐大人和别的官都不同,马芳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回到了帅府,落座之后,没等唐毅问,马芳就主动说了,他和钱太监的冲突。
原来马芳在宣府多年,当初的老部下很多还在,他们听说马芳又回来了,还特别受督帅的赏识,引为心腹,大家伙就心活了。
偷偷一打听,可不得了!
马芳的部下不但粮饷充足,还给发了新式的火铳,在校场外面听着,声音就跟爆豆似的,肯定是好东西。
他们活了心,其实马芳也不傻,有些消息干脆就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当初的老兄弟还是能打的,关键是都被一帮废物给带坏了,马芳把大门敞开,谁想要回来,他举双手欢迎。
好家伙,几天的功夫,前后上千人重归马芳的手下。
眼看着手下人都跑了,其他的将领不干了,心说你姓马的太不地道了,大家伙都是领兵带队的,你凭什么挖我们的墙角?
这帮人不敢和马芳硬碰硬,就凑了一笔银子,送给了钱太监,请他帮忙。
说起来也是马芳得意忘形,他琢磨着老部下都回来了,兵器盔甲不够用,就带着人去仓库讨要。
管仓库的一个千户姓邓,是钱太监的干儿子,他自以为有了干爹撑腰,说话一点不客气,不但不给东西,还骂骂咧咧的。
马栋气鼓鼓地说道:“督帅,我爹可是拿着您的手谕去的,他们连看都不看,说除了钱公公的命令,谁都不行,简直欺人太甚!”
“然后你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唐毅笑着问道。
马栋小脸一红,低下了头,马芳连忙说道:“小儿无知,大人有什么责怪,只管处罚末将就是。”
唐毅突然哈哈大笑,拍着马栋的肩头说道:“记住了,下回再遇到不开眼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这话听着真解气,马栋觉得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督帅,简直就是天下最帅的人了。
唐毅听完马芳的介绍,灵机一动,俗话说兵在精而不在多,与其把能打仗的好汉,交给饭桶当家丁,不如全都集中起来,形成一个拳头。
“马将军,你立刻带着我的命令下去,从各营征召敢战的勇士,宁缺毋滥,有多少召集多少了。”
马芳早就想这么干,只是担心触怒了其他将领,就没敢提,真没想到,唐毅竟然和他想到了一起。
“大人,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唐毅想了想,补充道:“其他人问起,你就说临时征用,立了功有他们一份,要是谁敢从中破坏,本帅军法无情!”
“是!”
马芳答应的更用力了,他带着马栋,爷俩刚到了府门口,突然从远处来了一帮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人。
“是锦衣卫!”
马芳就是一惊,他看得明白,在人群中间,正是那个肥胖的钱太监,都说厂卫是一家,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是来找大帅的麻烦?
马芳急忙跑回帅厅,气喘吁吁道:“督帅,钱太监带着锦衣卫来了,您看该怎么办?”
唐毅呵呵一笑,满不在乎,“来的挺快啊,让他们进来吧!”
锦衣卫在九边那可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存在,不说别人,仇鸾何等嚣张霸道,最后还不是落到了陆炳的手里,被开棺戮尸。从此之后,边关的将帅一听说锦衣卫,都是战战兢兢。
哪怕陆炳死了,余威还在,没人敢无视他们。
面对着千军万马,冲突杀戮,马芳未必害怕,可是面对着风云莫测的朝廷,他是真的不敢大意。
马芳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咽了口吐沫,“大人,他们来势汹汹,您还是……”
“马将军,打仗本官不如你,可是别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
说话之间,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锦衣卫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做了一个让马芳跌破眼镜的动作。
他单膝点地,跪下来道:“小的周宇,拜见老祖。”
马芳差点喷了,嘴巴张得老大,心说这都什么称呼啊,看样子唐毅比你还年轻,老祖,从哪论的?
就连唐毅都老脸一红,怒道:“你瞎叫什么?”
周宇委屈地说道:“小的叔叔交代了,侍奉您老,就要像侍奉祖宗陆太保一般,小的琢磨着您和陆太保是过命的交情,我叔叔他们都要低您一辈儿,您自然是小的们老祖!”
还振振有词,唐毅苦笑着摆摆手,“你叔叔就是周硕吧?早些年,我还管他叫七哥呢,江湖乱辈,别太较真了。再说了,死人才是老祖呢,我一个大活人,还不被人给叫死了。”
“小的不敢!”
周宇把脑袋深深埋在胸口,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那个乖觉听话的劲头,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马芳父子听得清清楚楚,唐毅居然和陆炳交情这么深,真是让人惊叹啊!
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周宇低声说道:“钱德就在外面呢,要不要见他?”
唐毅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一时,从外面扑通扑通,跑进来钱太监,双手倒背,用绳子捆着,脸上跟吃了苦瓜似的,见到唐毅,扑通趴在地上,嘭嘭磕头。
“唐大人哦,咱——奴婢给您老人家磕头哩,奴婢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奴婢就是一个屁,不知好歹,您老就把奴婢放了吧!”
他情急之下,想要抽自己嘴巴子,可是手被绑上了,一激动,身体栽倒,脑门撞在了地上,活像是一个大肉球,马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钱太监老脸紫红,别提多尴尬了。
第659章江湖郎中
“行了,不用耍宝了,把他弄起来。”
周宇急忙点头,到了钱太监的身边,把绳索解开,扶着钱太监站起来。哪知道他膝盖早就软了,顺势又趴在了地上。
“奴婢有眼不识金镶玉,奴婢该死,奴婢求大人饶命啊!”
他的怕可不是装出来,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马芳父子看在眼里,从最初的好笑,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说实话,马芳之前还有点小骄傲,以为唐毅初来乍到,又年纪轻轻,能依靠的只是他这个地头蛇。
咱不为了抬高身份,至少大人要更尊重自己的意见不是?
现在一看,马芳趁早打消了念头,只剩下了吃惊,大帅藏得也太深了吧!不用说别的,锦衣卫对他毕恭毕敬,镇守太监吓成了这个德行,他们可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尚且如此害怕唐毅,别人又该如何?
马芳不敢想象,唐毅看到他吃惊的样子,也不点破,有点神秘感最好,马芳这家伙心高气傲,年轻时候在蒙古人手下当奴隶,也不服礼法,只看重拳头,想降服他,唯有更加强悍!
“马将军,你先去征召勇士,抓紧时间练兵,其余的事情本帅自会处理。”
马芳有心多看看,却不敢违抗唐毅的命令,单膝点地,抱拳退下。无形之间,就比方才要恭顺多了。
打发走了马芳,唐毅把脸一沉,冷哼了一声。
“钱公公。”
“奴婢在。”钱太监战战兢兢说道。
“你是什么出身,拜了哪位公公做干爹?”
官场讲究科举师承,宫里更是如此,稍微有头有脸的太监都要拜干爹,有了什么好事,才有人想着你,不然就在宫里洗衣服倒尿盆子吧!
“回唐大人,奴婢的干爹是韩公公。”
唐毅一愣,周宇忙补充道:“韩公公是东厂石公公的干儿子。”
钱太监苦兮兮道:“按照道理,奴婢是石公公的干孙子,只是石公公他老人家,未必认奴婢。”
拜干亲是双向的,几个珰头都干儿子一堆,每个干儿子还有一堆干儿子,多如牛毛,唯有得到认可,才能成为干孙子,不然就只能叫祖宗,规矩大着呢。
是石公公的人,唐毅大度道,“这么说也算是自家人,你起来吧!”
钱德如蒙大赦,急忙爬两步,嘭嘭磕头,把脑门都磕得肿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唐毅不耐烦地摆摆手,“钱德是吧?”
“奴婢在。”
“本帅不敢说有名气,好歹和宫里的几位珰头都有些交情,你是宣府的镇守太监,也就是监军,监军监军,一定要眼明心亮,消息灵通,你这么迟钝,又是为什么?”
唐毅纯粹是好奇,钱德却心惊肉跳,生怕一句不对,就惹得唐毅翻脸。
“都怪奴婢无知,奴婢失察,奴婢该死……”
“别说废话!”唐毅冷笑道:“从现在开始,要是有一句废话,有一句假话,你就去找石公公,他知道如何发落你。”
外人怕东厂,太监更怕,钱德差点又趴下。
“大人,奴婢和您实说了吧,每到年前一个月,奴婢都要闭关,专心调理身体,故此,故此,您老人家到了宣府,奴婢事先不知道……”
钱德越说声音越小,其实也情有可原,唐毅和宫里过从甚密,可是唐毅走的是高端路线,像钱德一般的最多知道唐毅的名字,具体做过什么,他并不清楚,尤其是钱德在宣府十年,远离京城,更是没有去过江南,自然不知道唐毅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偏巧这次人事调动很突然,钱德在闭关之前,听人提起过,出关之后,就一帮人来找到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