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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是一改以往以前那刁蛮任性的脾气,没有和王伯当顶牛犟嘴,而是飞快低下脑袋,不吭一声赶起自己的路来,自动将王伯当无视一旁。
这般娇羞女儿态,更是惹得王伯当心生慈爱,不由大笑出声儿来。
……
……
一路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图瓦城城门外。
守城士卒见着郭业回城,自然没有盘问,主动放下吊桥,恭迎大人进城。
过了吊桥,入了城门,郭业遣散了米吉所率的一百余人,让他好生安顿众弟兄,先行找地方休整。
而后才对进入城中的王伯当讲道:“廖大首领,哦不,应该是王前辈,嘿嘿,现在天色尚早,先到我那儿歇息一会儿,一同进了午饭,咱们再聊他个一下午,如何?”
王伯当自然应允,无所畏惧,大大方方答道:“悉听尊便。”
心中也是好奇道,这小子前倨后恭,某定要探个究竟,他意欲何为。
郭业闻听王伯当如此痛快,喊道:“成,估摸着咱们下午长谈罢,五马坡那边也该有捷报传来了,届时我再邀你与众位弟兄一起喝那庆功酒。”
王伯当再次点头,轻吟一声:“走吧,前头带路便是……”
卧槽,这是郭业第二次听见王八蛋重复这句话了。
奶奶的,敢情儿你把哥们当成带路党,天生给你这个抠脚大叔带路不是?
郭业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在嘴巴上吃了两记暗亏。
算你狠!
回头,看哥们怎么消遣于你。
第277章骂哭康芷茹,气疯王伯当
引着王伯当进了临时暂住的客栈,郭业还是习惯性地将两人聊天的场所设在了院中。
还是那棵白杨树下,还是那张青石桌上,还有零星散落在石桌四周的木墩。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煮茶换了人,不再是郭业,而是康芷茹这个平日里跳脱清扬的妮子。
石桌之上,炭炉灼热,炉上茶盏鼎沸,噗噗冒着热气儿,水气夹杂雾气,不滞宣泄而出。
不一会儿,整个石桌周遭白雾缭绕,恰似飘渺仙境。
白雾弥漫间,郭业与王伯当各坐木墩之上,看着康芷茹纤细葱白的手指不断轻灵舞动,一副认真细致的神情洗刷着盖碗茶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郭业瞅着瞅着,不由痴痴,越是发现此时的康芷茹,格外耐看,区别于吴秀秀的孤冷轻傲,多了几分秀外慧中和几许的灵气。
也许,大概,可能,康芷茹这妮子也并不是那么的惹人讨厌,而且多少还有些
噌!!
郭业猛然收紧心房,祛除心中那陡然冒出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对康芷茹改变了看法,放下了成见。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他陇西老家郭府中那位美女,可不是好惹的,好说话的。
至少他知道,吴秀秀的心胸还没宽广到能让别的女人,与她一同分享郭业的爱。
甭说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康芷茹,就连自家府上那位俏寡妇,他想收入房中纳为妾室,都是一个漫长而又久远的工程。
静心,静心,郭业暗暗督促自己,连连念了几句佛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静下本心,驱除杂念,不动如山,阿弥陀佛!
不过貌似念经驱邪这玩意是和尚的专利,他越是念经驱除心中那股落地生根徐徐滋长繁衍的邪念,越是心神难静。
下意识地转头看康芷茹的频率越发频繁了起来。
不过,很快,有人就让他彻底静下心来了……
哐当!
盖碗重重落在青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虽未碎成渣片,但碗中滚烫的茶汤却洒出星点,溅到了郭业的脸上。
唰!~
烫烧灼热下,郭业整个人窜跳起来,捂住脸颊一边擦拭水渍一边叫骂道:
“呜哇~~康芷茹,你这是要杀人不成?烫死爹了!”
“哼!”
康芷茹恶狠狠地望着郭业,争锋相对道:“烫死你活该,最好是烫瞎你那爽贼眼。谁让你目不转睛地盯着本小姐的?你个登徒子色胚……”
“我草。”郭业死皮赖脸,自然不会承认刚才自己一直偷窥康芷茹这妮子,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地反击道,“我目不转睛盯着你?你是长得好看,还是咋地?切,别忘了,我是一个有家室之人,你说这话,是对一个有妇之夫好男人最大的侮辱,知道不?”
说完还不解气,不忘揶揄道:“我家娘子吴秀秀,美艳无双,那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我用得着看你吗?再说了,我家娘子不仅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更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你再看看你自己,你说我会舍弃一美娇娘,去看你这假小子吗?老子脑袋还没被驴踢过,好得很!”
郭业叽里呱啦,一阵吐槽,直接把凶悍发飙濒临暴走边缘的康芷茹,给喷的体无完肤,七晕八素脑子昏沉。
论毒舌之最,谁有郭业这身集齐古今中外名家吐槽的本事?
唰~~
康芷茹小脸顿时惨白成一片,眼眶冒着腾腾雾气,汩汩眼泪儿呼之欲出。
咯吱咯吱~~
藕白小臂下的拳头握得紧紧,不是颤烁,大有一怒之下拳脚相加的势头。
郭业毒舌反击后,心里猛然有些后悔,再见康芷茹现在这状态,更是心虚地退了几步。
而作为康家故交与长辈的王伯当自然也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也知道康芷茹有点莽撞,但郭业这嘴巴,也太过狠毒了。
当即就要起身劝慰一番康芷茹。
双手撑在膝盖上,就要起身之际,突然——
“哇呜……”
康芷茹眼泪儿夺眶而出,婴婴啼哭而起,眼带怨念地恨骂道:“姓郭的,你个无赖,你,你太欺负人了……”
“呜呜,呜呜……”
小丫头还来不及抬手在脸蛋上擦拭着眼泪儿,扭头就跑,啼哭泣泪,步履蹒跚地摇摇晃晃跑出了郭业的小院中。
这是康芷茹第二次被郭业折腾到哭。
听着康芷茹那我见犹怜的哽咽哭诉声儿,再见她那单薄的背影,郭业心中隐隐有些不落忍。
也许,刚才自己做的有些太过火了。
就在他暗暗忏悔之时,久久未说话的王伯当脸色有些不满地哼道:“郭大人,对一娇弱小女子口出如此恶毒之言,不嫌气量太过狭隘吗?这哪里是大丈夫之所为?”
呃……
郭业冷不丁被王伯当这么一教训,心中刚刚生出的那一点懊悔之心,荡然间,一挥而去。
要说郭业脸皮厚如城墙,口中花花不时嘴欠,行事作风不拘一格,但是骨子里却也是一个桀骜不驯之人。
王伯当是什么人?
虽说是隋唐第十七条好汉,江湖人送诨号白衣神箭,是郭业心目中前辈级的英雄豪杰。
但这只能换来郭业对其的尊重。
却不代表他能随时随地要这种口气来教训郭业。
因为抛开王伯当身上这些被神化掉的外衣,郭业始终认为,王伯当实际上就是一个凡人,一个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凡人。
而且还是被自己夜里突袭,围困竹楼的手下败将。
成者王侯败者寇,作为失败者,你就应该有失败者的觉悟,至少要学会谦卑与谨慎。
你凭啥拿这些陈年往事的旧黄历充老资格,来教训哥们?
殊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更别提,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再次你王伯当也必须清醒地认知到,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终有新人笑,也有旧人哭的时候吧?
即便你要教训,咱们也必须站在对等的平台,用对等的语气说教不是?
王伯当用这鼓鼓囊囊地口气教训着自己,郭业听着立马不爽了。
随即还击道:“王前辈,你这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就康芷茹这小母豹还娇弱女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儿?难怪跟着李密那个嘬死的倒霉蛋一条道走到黑,愣是不走寻常路……”
“放肆!你敢口出不逊,辱及先主?”
郭业这话就跟钢针儿扎到了王伯当的心尖尖上,闻之面色大变,勃然大怒训斥道。
斥骂间,王伯当已然站起,手中虽无趁手弓弩,但双拳不断挥舞,大有一言不合就跟郭业死磕到底。
郭业既然敢在王伯当面前大放厥词,放肆无边,自然就早有这番预料,心中也有了腹案。
无所畏惧地习惯性耸耸肩,轻声说道:“王前辈,你当年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一方人物,怎得到了如今还如此执迷不悟,自己放逐边塞十来年,怎么愣是没悟透这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王伯当显然被郭业给忽悠住了,双拳徐徐放下,眼神凛冽地看着他,口中冒着寒气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业闻之,假装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王伯当的话。
而是继续将他往沟里带着,顾左右而言其他道:“王前辈,你手中四拨马贼,应该都是你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弟兄吧?你难道就忍心,让他们不敢抛头露面地跟你这么厮混一辈子不成?”
王伯当闻言又是一愣,眼神稍稍缓和,继续问道:“你这话,又是何意?”
不过郭业再次让他失望了,因为这厮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而是继续揪着他的浓浓好奇心,自得其乐地瞎扯淡道:“刚才王前辈说晚辈气量狭隘,要我说啊,真正气量狭隘,心胸毫无格局的,应该是王前辈你啊!枉你还是名扬天下,人人敬仰的英雄豪杰哩!可惜,可惜了……”
王伯当此时好奇心害死猫,再加上怒火攻心之下,思维早已有些混乱,差不多已经被郭业带到了阴沟之中。
现在郭业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质疑他此生引以为傲的人品与名头,怎能甘心?
对他来说,失身是小,失节是大。
突然,
出手迅捷闪电,一把将揪起郭业胸前衣襟,将其拉扯到自己跟前,急急喝骂道:“你辱我旧主在先,疑我本人在后,你好大的胆子。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砰砰砰……
逢时,米吉从院外跑了进来,看着两人貌似要干架似的,连连报道:“大人,已近正午,饭菜准备妥当,可以进食了。”
啪!~
郭业重重甩手将王伯当的爪子拍开,故作镇定地捋了捋凌乱不堪褶皱无比的衣襟,嘴角一扬淡然微笑,很是淡定地说道:“吃饭,先吃饭,咱们吃完饭再谈。反正时辰尚早,有的是时间,容我与王前辈谈话。”
言罢之后,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请道:“王前辈,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才是。请,这边请~~”
此时的郭业,无论是说话和神情,还是行事作态,在王伯当看来都是那么的小人得志,那么的欠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郭业此时还有礼有节,热络洋溢,王伯当怎能继续发作?那不是失了自己的气度,又好让郭业抓到言语攻击的把柄吗?
继而浑身气得瑟瑟颤抖,怒道:“算你小子有种,走,吃饭去,回头你不给我说个子卯寅丑来,王某人必定和你……”
话未说完,郭业抢先打断道:“死磕到底嘛!我早知道了!”
“你……咳咳……”
王伯当,的确被气得够呛!
第278章养贼自重的心思
能把名号响当当的白衣神箭王伯当气成这样,郭业觉得很解气,也很过瘾。
在成名的大腕儿面前刷到成就感,郭业很享受这种酣畅淋漓、无与伦比的感觉。
自然而然,中午这顿饭,他食欲大振吃得是津津有味。相反被气够呛的王伯当,自觉栽了面儿,更是被郭业绕得稀里糊涂,好奇心越发浓重,一顿饭下来索然无味,吃啥啥不香,喝啥啥没味儿。
“嗝儿~~”
郭业在餐桌上风卷残云一番后,不由打了个饱嗝,习惯性地拿桌上的筷子剔剔牙。
不过刚抄起筷子顺到嘴边,早已放下手中碗筷的王伯当豁然起身,气急败坏地将郭业拽起,冲出饭堂径直往早上闲聊的院中跑去。
一边拽着跑着,一边言语不悦地哼道:“这吃也吃完了,喝也喝过了,该谈些正事儿了吧?郭大人,今天你要是不跟某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某家非跟你……”
“死磕到底呗!”
郭业顺嘴又将话抢了过来,嘟囔着:“你烦不烦啊,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成成成,反正今天下午闲来无事,我就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王伯当闻罢,这才歇手。
走着走着还未进院,突闻仓促如疾风骤雨般的脚步声从后头传来,应该是几人匆忙跑进客栈奔着后院而来。
脚步声至,喊声也相继传来。
“小哥,俺们回来了。”
“哈哈哈,兄弟,哥哥回来也,今天这仗打得那叫一个痛快!”
郭业猛然使力,如铅灌脚底,停住了脚步。任凭王伯当再怎么拽拉,死活不动弹。
因为这两道声音他太熟悉了,第一个说话之人正是程二牛,而居其次的,乃是康宝。
听着两人的言语中气十足,郭业知道这意味着,五马坡一仗,宣告大捷。
后院门口,碰个正着。
从康宝和程二牛此时脸上挂着的欣喜之色,可以看出,五马坡一战不仅大捷,而且斩获颇丰。
而两人与郭业碰面后,见着小哥身边还站着王伯当这个白衣大叔,也是颇为惊讶。
不过二人多少猜出了点什么,也没当场详问王伯当为何会在这儿,而是自得其乐的上前与郭业寒暄了起来。
郭业附在康宝耳边,将康芷茹刚才被自己气哭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催促康宝先去看看妹子,别到时候小丫头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汇报战况这种事儿,有程二牛一人在,足矣。
康宝听罢郭业的附耳之话后,也是一阵捉急,自家小妹怎得跟郭业就是天生斗气冤家似的呢,俩人走到哪儿掐到哪儿,奶奶的,还要他这个当哥哥的去收拾残局。
听着郭业这般说来,他也是担心妹子,急急道了一声告辞,冲王伯当这个还未见过面行过礼的长辈稍稍抱拳再会之后,急急返身离去。
待得康宝离去,郭业示意程二牛进院再谈,与王伯当一道入了后院。
还是那棵老白杨下,围坐于青石桌旁,听着程二牛绘声绘色地讲着五马坡一仗的情况。
这小子最近口舌功夫见涨,讲起今日五马坡剿杀吐蕃人时,语调抑扬顿挫,神情眉飞色舞,倒也让人有了几许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连王伯当,听着听着早已入了神,特别是听到自己手下那四拨弟兄与陇西军联手杀吐蕃马贼的场景,眉宇间隐隐有些自豪,有点强将手下无弱兵的意思。
浑然忘记了,早上郭业顾左右而言其他,绕他进沟吊着他胃口的那些话。
他的神情举止虽然不经意间流露,却还是被郭业给敏锐地捕捉到。
见状,郭业心中不无得意道,看小哥拖不死你,不把你耗在图瓦城三天两夜,不制造点机会好让小哥收拢你这几千马贼,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原来郭业自从在野狼峰得知王伯当的真正身份之后,就动起了这个心思。
他并非要真正收编王伯当,也不是要将王伯当手下这将近三千人数的马贼收入陇西军中。
相反,他希望王伯当及其近三千人数的手下继续为匪为贼,继续游离在陇西军之外,保持马贼的名号。
不过此马贼非彼马贼。
区别就在于,这些马贼包括王伯当本人,要在他郭业的掌控之中。
说得再是直白一点,他这是在——养贼自重。
养贼自重,顾名思义便是自己圈养着马贼,给自己树立一个敌对势力,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地盘不太平。名为自家对手敌寇,实为自己暗中帮手。
这种事儿,唐朝后期藩镇割据的各地节度使这么干过,历朝历代,掌管一地兵马的大人物都这么干过。
郭业记忆犹新的便是,史上最会做官的第一人——曾国藩,都这么干过。
曾国藩历来剿贼灭寇都有一个习惯,剿一半收一半,将收编的那一半掌控好之后又继续放养出去,任其为祸地方,接着又出兵剿匪,来来回回,循环使用。
曾国藩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朝廷知道,贼寇还未剿灭,你们不能卸磨杀驴。而且也是让朝廷知道,这个地方,不能没了我曾国藩,否则谁也玩不转。
郭业,正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
虽然朝廷对他的封赏圣旨迟迟还未下来,但是他知道这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他的性子属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他知道三两年后的图瓦城、阿里土城一带,在自己的手中,绝对会变成一块繁华地带,会变成一个具备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
再加上日进斗金的两国大集市一开市,财源滚滚来。
到时候盯着这个地方的人,各路神仙与妖魔,肯定就多了去,海了深。
现在不趁早做养贼自重的计划,到时候别人来来摘桃子,抢夺胜利果实的时候,便悔之晚矣了。
时间,他需要时间与王伯当接触,熟络,乃至交心。
这也是他一而再,再三而地拖着王伯当滞留在图瓦城中的真正用意。
养贼自重,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极难。
他首要做的,便是攻破王伯当的心防,让他能对自己产生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
时间,
还是时间的问题。
……
……
郭业在想,王伯当在听,而程二牛则继续眉飞色舞,天花烂坠地一阵瞎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