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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之感越来越凝重,心中霎时慌乱如林间野猴,上窜下跳停不下来。
孙明延苦哈哈地看着郭业,心中越想越后怕,你个仙人板板的,来了来了,看来郭小哥又要算计老孙一番了。
心中一阵唏嘘之后,唯有硬着头皮忐忑说道:“小哥,您到底有啥事交代咱啊?”
这话问得再也没有当日捶胸犹如擂战鼓般那么有底气。
郭业见状,心中也做了自我反省,难不成哥们现在的人品差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咱就长着一副坑死人不偿命的脸蛋?
当即他也不再兜圈子,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老孙,要委屈你一阵子,我想让你去水匪头子王八斤那儿当几个月的水匪。咋样?”
“啥?啥玩意?”
噌~~
孙明延就跟屁股被扎了刺儿一般,猛然窜跳起来,一脸怒容大大咧咧叫喊道:“小哥,你也忒不仗义了吧?一直以来,我孙明延鞍前马后地替您办这事儿,从未有一句话怨言。这一次,您要组建团练兵,老孙二话不说,扯起三百弟兄就投奔你而来。老孙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孙明延越叫嗓门越高亢,同时也是越嚎越委屈,陡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埋入膝盖,呜呜一阵哽咽,满腔怨气和委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一边呜咽一边断断续续地梗咽道:“咱老孙的要求不高,就想在小哥麾下谋份差事。您瞅瞅,就连阮老三,甘竹寿这些人都能捞个队正,你倒好,竟然让我去当劳什子的水匪,我他妈冤不冤?呜呜……”
堂堂七尺男儿,蹲地伏首而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哭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那啥……老孙,你先听我说完嘛!”
郭业被孙明延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立马手足无措,顿时不知何以然。
“我不听,我不听,老孙那叫一个憋屈啊,心中那个苦啊,呜呜……”
这时候的孙明延就跟个风骚小寡妇似的,被相好的上完,本想着这下能入了府进了门当个大少奶奶。可谁知这相好的倒是无情无义,提起裤子就走人,挥挥手不留一丝云彩。
焉能不委屈,不伤心?
擦!
郭业被孙明延这大汉哭得一阵心烦意乱,顿时拉下了脸,提着高八度的音调吼了一嗓子道:“哭哭哭,哭你妹啊!你嚎丧呢?等我说完你再来嚎丧,成不成?”
“嘎……”
被郭业这力拔山河提气一吼,孙明延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抽抽噎噎将哭声缓缓止了下来。
紧接着抬起头睁开泪汪汪的双眼望着郭业,呜咽道:“你要说啥,还想说点啥?”
麻痹,郭业看着这厮的表情,咋就那么欠揍呢?
当即在凑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起了话……
而就在郭业轻声细语地说这话之时,孙明延的脸部表情真可谓是一个精彩了得。
闻言之后,沮丧直垮垮的脸蛋先是一怔,接着错愕,再是蹙眉思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脸的兴奋,就跟欲求不满的大汉进了青楼寨子见着一群莺莺燕燕围堵上来一般,真是太刺激了!!
郭业耳语完之后将身子徐徐提起,向后退了退,离孙明延约有三步之遥。
噌!
蹲在地上的孙明延再次站起身子,一边抹着眼泪和鼻涕,一边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欣喜地追问道:“小哥,你说得可是当真,决不食言?”
郭业鄙夷地看了一眼这变脸丝毫不亚于川剧大师的家伙,哼道:“我骗你干个球?我若食言,我是你养得!”
“不敢不敢,嘿嘿,我哪里养得出你这么有出息的娃子!”
孙明延听完郭业的承诺之后,早已乐得没边儿,言语间也跳脱起来,嘴边说话也没了把门儿的。
郭业一听这王八蛋竟然占起自己的便宜,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怒斥道:“放你娘的屁,小心老子锤死你!”
噔噔噔~~
孙明延嘻嘻哈哈转哭为笑地闪躲退后几步,躲过了郭业的捶打,而后问道:“对了,小哥,我进了水匪窝子,资历浅薄,王八斤凭啥信我?”
郭业双手交叉背后,自顾在帐中踱步了一圈,悠悠说道:“这个不难,你混进水匪窝子后去找他们的二当家赵九丑,你问他是否还记得欠陇西郭业半条性命。有了他的帮忙,王八斤自然会重用于你!”
赵九丑?
孙明延自然也是识得这个家伙。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问道:“小哥,咱们是兵,他们是匪,赵九丑这家伙更是水匪二当家,他明知道我是你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帮我?”
对于孙明延的这个隐忧,郭业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有信心,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太了解赵九丑这种人了。
这种人属于奇葩中的战斗机。
为了刷出老子是二当家的存在感,能够拼死阻挡明知不可拦截的强敌,甘愿一死也要刷出自己的存在。
当日更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赵九丑是条汉子,是个一诺重千金的好儿郎,甘愿放弃嘴边的肥肉,在稳占上风的情况下还率众撤离,为的就是还给郭业半份恩情。
像赵九丑这种人,存世者已是凤毛麟角,当属偏执狂中的偏执狂。
郭业有信心,只要孙明延报上他陇西郭业的名号,再跟他索要另外半条性命的恩情,他绝对会帮助孙明延达成所愿,甚至为偿还郭业的半份恩情,将大当家王八斤击杀。
郭业摆摆手没有细细解释给孙明延听,而是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赵九丑是有恩不报之人,我把自己的人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见着郭业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孙明延自然选择无条件信任,对着郭业抱拳说道:“那行,正所谓富贵险中来,不搏一搏,忒儿对不起小哥的一番允诺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去投身水匪窝。”
郭业也是抱拳还礼,叮嘱道:“老孙,保重!这一趟你能全身而退,你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孙明延脸色一紧,极为凝重地说道:“如若老孙运气不好,每逢清明,别忘了给咱烧点元宝蜡烛啥的哈?”
“滚你娘的蛋,要吃元宝蜡烛自个儿回来拿,滚蛋吧!”
说着抬起右腿,作势来了一记侧踢,目标对准孙明延的屁股。
这厮噌噌噌几下,窜出了营帐。
郭业慢步尾随着孙明延跳脱的背影,徐徐走出了营帐,望着偌大一个练兵场,喃喃自语道:“既然兵行正道无法彻底解决岷江匪患,不如提前布局,咱也学一次绿林中人,来一个江湖事,江湖了!”
随后,行走在操场之中时不时仰头望着迎风飒飒的黑旗,暗暗提醒自己,哥们一定要隐忍,练完兵布好局,蓄势待发……
第161章《纪效新书》乃是我著
“凡我团练军中将士,耳只听金鼓,眼只看旗帜。……众人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此为号令篇。”
“选兵者,如藤牌宜于少壮便健,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皆当因其材力而授习不同。……此为束伍篇。”
“凡赏罚,军中要柄。若该赏处,就是平时要害我的冤家,有功也是赏,有患难也是扶持看顾;若犯军令,就是我的亲子侄,也要依法施行,决不干预恩仇。……此为禁令篇。”
“以十人为一火,居首一人为火长,旁二人夹长盾,又次二从持狼筅,复次四从夹长矛、长枪,再次二人夹短兵。此为鸳鸯阵。阵法可随机应变,变纵队为横队即称两仪阵,两仪阵又可变为三才阵,三才阵攻防兼宜,适合于山林、道路、田埂等狭窄地形。”
“守哨篇……”
“旌旗篇……”
“水战篇……”
“行营篇……”
“战法篇……”
……
……
夜里挑灯,营帐之中,郭业断断续续地口述着脑海记忆中的一些东西,而书办关鸠鸠则是一边听着一边伏案誊写。
即便关鸠鸠心中极为震撼郭兵司哪里来的这么多闻所未闻的练兵法门,但还是一字不落地将郭业所复述的内容一一誊写了出来。
约莫了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间处处营房都早已熄了蜡烛与油灯,郭业才停止了磕磕巴巴的口述,轻轻走到关鸠鸠的身边端详着案上纸张誊写的文字。
同一时间,关鸠鸠抻了抻懒腰,将毛笔小心翼翼地搁在砚台上,而后在纸张哈了一口热气,加速墨迹的干涸。
随后,悠悠站起身子让出了位置,对郭业说道:“兵司大人,学生已誊写完毕,共计十八篇十八卷。啧啧,学生今天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兵中奇书,此练兵十八篇法门端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说着将桌上誊写好的纸张一一叠放在一起,递到郭业的手中,叹道:“此十八篇兵书面面俱到,从选兵至练兵,乃至对敌作战皆有教授,比《孙子兵法》更加详实自成一体,莫非乃是我大唐战神,当朝尚书仆射,卫国公,李靖李大人的《卫公兵法》?”
说到这儿,他突然用一种极为畏惧而又惊恐的眼神望着郭业,心想着,如果自己猜对了,那眼前这位郭兵司的来头岂能小的了?
据民间传闻,这《卫公兵法》乃是卫国公李靖得以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凭仗,从未传授于他人。
郭业见着关鸠鸠这幅怪异的表情,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关书办,你想多了!卫公兵法是卫公兵法,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他才懒得拉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李靖的虎皮,因为自己这十八篇兵书的确不是来自卫公兵法,而且自己这十八卷兵法迟早要传扬出去,如果现在自己乱攀亲戚,到时候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不是让人平添笑料吗?
只要这十八卷兵法被程二牛等人一经流传,迟早都会被有心人收集而去。
如果为了给自己壮威风胡乱扯到李靖的《卫公兵法》上去,那不仅自己失了面子,就算将来想指着这兵书扬名立万也够呛了。
听着郭业否认,关鸠鸠追问道:“啧啧,敢问兵司大人这十八篇兵法可有名字?学生实在是太过好奇了,普天之下除了李卫公,怎还有如此奇才能谱出这绝世兵法来。”
郭业极为珍惜地轻抚着手中的十八篇兵法,一字一字顿道:“此十八篇兵法,名曰纪……效……新……书!”
纪效新书?
闻罢,关鸠鸠嘴中来回反复念叨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到底是读过书的老秀才,从字面上就分析出了这四字兵书的涵义。
“纪效”之意,便是指这些兵法都是从实战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新书”二字就更好理解了,顾名思义就是强调在战争中灵活处理出现的情况,不会拘泥于常形。
很快,关鸠鸠言辞恳切地再次问道:“这纪效新书,学生可是从未听闻。敢问郭兵司,这兵书乃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所著,学生是否有幸拜见他一面?”
“啊?这个呀……”
郭业惊疑了一声后,面现尴尬,深吸几口气之后,对着关鸠鸠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要见得高人就在你眼前,你天天都能见到,没什么有幸不有幸啊!”
啥?
关鸠鸠再次目瞪口呆,吞吞吐吐地指着郭业怪叫道:“兵司大人的意思是说,这,这兵书是,是您所著?”
很显然,关鸠鸠一脸的不可置信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郭业见罢,冷哼一声道:“咋的?不信啊?”
见着郭业有些愠怒,关鸠鸠心中有些骇然,很快,他便相信了郭业的所言。
因为如果不是郭业所著,他哪里能口述的如此一字不差。除非是原著人,否则的话,这纪效新书中一些新奇的战法和练兵法门,根本不是旁人所能口述的。
很快,关鸠鸠就选择了相信郭业所说之话。
而后,双眼冒着小星星地望着郭业,一份二逼脑残粉丝模样对着郭业又是作揖又是哈腰拜道:“兵司大人真是奇才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兵法造诣,简直是武曲星下凡,不外如是。”
郭业看着关鸠鸠现在这般语无伦次的屌样,心中除了恬不知耻地窃笑之外,只得深感内疚地叹道,戚继光大大,对不起了,切术不算偷书哈?
纪效新书,明朝抗倭将领戚继光所著。这兵书是戚继光在东南沿海抗倭战争期间练兵和治军的总结。
虽然郭业将本该明朝才出现的兵书提前搬到了唐朝,更是让关鸠鸠这等读书人一度奉为与《卫公兵法》相提并论的至高存在。
但是在后世互联网上,多数军事论坛,铁血论坛中都能找到此兵书,无论是文言文本,还是白话本皆可找到。
郭业非常荣幸自己当年能够成为伪军事迷中的一员。
郭业之所以选择剽窃戚继光戚少保这本《纪效新书》作为练兵治军的首选,除了这本书是戚少保综合了明朝以前历朝历代的各家兵法之大成,更是因为这兵书中也涉及到了关于水战的一些要领与诀窍。
对于目前急需练兵治军来整治百里水域的郭业来说,这兵书实在是来得太应景儿了。
感谢完互联网军事论坛大大们的无私分享和抗倭名将戚少保之后,郭业重拾心情将这十八篇《纪效新书》收好,再看关鸠鸠一眼,发现这老秀才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口一个“纪效新书”念叨着。
你妹,不会这么邪吧?
郭业推搡了一下关鸠鸠,说道:“关书办,喂,醒醒,醒醒啦!”
“啊?”
关鸠鸠被郭业推醒,将灼热的眼神投到郭业身上,说道:“兵司大人,以后学生誓死效忠您,只要兵司大人一声令下,纵是赴死学生也心甘情愿,绝不会犹豫后退半步。”
呃?
关鸠鸠这冷不丁又是一番效忠把他整迷糊了,这好端端地咋突然宣誓效起忠来。
不过很快郭业就释然了,为啥?
不就因为关鸠鸠这奸诈油似鬼的家伙现在看待郭业的眼神已然不一样了,能够以郭业这般年纪著出如此牛叉的兵书之人,将来岂能等闲?
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关鸠鸠现在打定了主意,紧跟郭兵司的脚步,誓死跟随郭兵司的步伐,哪怕是个死也要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去。
为的就是将来郭兵司真能化作龙了,他这个害过人命当过土匪的落魄秀才能有一番大作为吗?
“好了好了,太晚了,赶紧休息去吧,你的忠心本官已然知晓。好好干,以后亏不了你丫的。”
郭业懒得和关鸠鸠磨嘴皮子,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关鸠鸠再次作揖道了一声告辞,这才缓缓离开了郭业的营帐。
此时已近一更天,再过不多久就要天亮。
郭业走到临时搭建的床榻边上,熄了油灯,吹灭了蜡烛,草草和衣入睡,为明日早起养精蓄锐。
……
……
月落星沉,斗转星移,几更过去,天色微凉,东方已然鱼肚白。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拍门之声在郭业的营帐外响起,郭业迷迷噔噔听着程二牛扯起嗓门在外头喊道:“小哥,哦不,兵司大人,兄弟们,哦不,儿郎们都集结完毕,就等着你起来训话哩!”
啊?
郭业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自责地拍了拍脑门,惊呼道:“该死,今天是新兵训练的第一天,老子竟然睡过了头!”
当即也顾不得洗漱,急急穿起皮靴拖沓着走到营帐门口,推门而出。
呼~~
一阵寒风吹袭脸颊,生起刺骨的凉意,连眼睛都被刮得有些睁不开,郭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娘希匹的,入了冬的江风就是冷!
不过被寒风刮了几下面皮,郭业的困意顿消,打起了几分精神,徐徐睁开眼睛朝着操场中间望去。
十几丈高的大杆子之上,黑色军旗依旧迎风飘荡。
继而,眼睛徐徐向下看去,朝着大杆子的四周看去……
第162章马元举渡江传信
顺着黑旗杆子,郭业眼光徐徐向下望去……
他奶奶的!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肺都快气炸了。
这哪里是兵啊,活脱就是一群从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赶出来放风的囚犯。
六百团练兵散落在操场各处,一个个慵懒的晒着初晨的阳光,或三五人围坐一起摆龙门阵侃大山,或七八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追忆着什么狗日的开心往事,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当成床铺,躺在上面一边晒着太阳取暖一边呼哧呼哧打着呼噜竟然假寐了起来。
日你们个仙人板板!
郭业强行按捺住胸口那股邪火,冷眼回望着庞飞虎,程二牛等人。
完蛋!
众人看着郭业的神情,领略着郭小哥那足以秒杀一地死人的凛冽眼神,脑中同时浮现起这两个字来。
一时间,
庞飞虎,程二牛,阮老三,邵啸等人纷纷朝着操场中跑去,挥舞双手高声喝骂着自己的队中团练兵:
“起来起来,赶紧给老子起来!”
“你们这群懒鬼,赶紧站好了,信不信老子抽你?”
“王赐龙,你他娘的还敢再睡?你小子属猪的?吃了睡,睡了吃,赶紧起来!”
……
……
污言秽语骂声冲天,听得郭业眉头紧皱,就没舒展松开的时候。
看着程二牛,邵啸这些所谓的队正们那股耀武扬威的得瑟劲,郭业躁狂的心中不禁在滴血,妈唉,我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这哪里是带兵之人,全他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