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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巡抚大人,有巡抚大人这句话,我们倒也没什么委屈的了……”宁泽光又是对李静思轻轻一揖,“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辽东已经大体平定,内阁大概也是打算把它变成真正的行省,以后恐怕就称不上是非常之时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内阁要在辽东施行王化,把这里变成王土,我们上上下下是极其赞成的,只是现在……哎,重重非常之事已经做了太多,算得上积重难返了。就算我们现在有心要清理,恐怕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够清理完毕,还请巡抚多多体谅一下。”
虽然他说得很含蓄,但是李静思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们是眼见建省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军队在辽东的影响力即将大幅下滑,于是就打算让自己现在不要把军方的这些事往上报上去,同时在建省之后能够继续对军方的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跟自己的保证是让一大批涉事的军官退伍,同时以后逐步清理类似的事。这种保证看上去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天知道建省以后他们会不会做?
从军方这几年来盛气凌人的态度来看,以后他们会马上改变态度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再说了,大利当前,又有谁会轻易放弃?自己现在如果做出一个承诺,而以后军方却仍旧没有什么收敛的话,到时候苦的人不就是自己?
这个要求可没有这么好答应啊,他真的不想牵涉到内阁和辽东军两个庞然大物的争斗里面去。如果牵涉进去了,纵使自己是巡抚这样等级的高官,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要体谅,我当然是能够体谅的,贵部如此大功,就算不得已之下有什么非常之事,那也无伤大雅。”他的回答越发谨慎,“只是,我是地方官,若是中枢有什么命令的话,我也不好不做。再说了,我到时候到底是如何安排,京里现在也没有传来一个准信,所以宁参议,很多时候,我都是有心无力啊……”
李静思这一番剖白,一个劲地表示自己不乐意追究军方以前做的事情,只有等到内阁有令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他把自己的责任全撇开了,同时却也没做出任何承诺。
这样的答复他也不知道军方到底满意不满意,所以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威风赫赫的纪国公可是在旁边看着的。
“李巡抚,其实这些年来,你身为辽东巡抚却一筹莫展,心里恐怕还是有些怨气的……虽然我们对大人并没有任何不敬,但是有时候确实做了不少越俎代庖的事情,没办法,谁叫现在辽东民政体制根本还没健全呢?不过大人大可以放心,建省之后,辽东的民政和官府衙门都会一一健全的,治安、商业都会让民政机关来处理,这种事我等以后不会做了,我等还会约束部下,不让他们给大人为难。”宁参议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到底满意不满意这个答复,反而给出了这一系列的保证,“这些年来,大人若有什么地方对我们不满意的,也尽管提出来,我们能做的,也一并都会去做。”
在辽东建省之后让军方完全退出辽东民事,不干涉民政,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的决定。看来,这是纪国公本人的意思了。
这可是极好的消息啊!李静思精神变得更加振奋了,他忍不住就偏过头来,看了旁边的纪国公本人,但是这位功勋卓著的元帅,还是抬着头看着海面,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胸前的黄金勋章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照得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疼。
他明白,就算是建了省,军方在辽东的地方还是不可撼动,宁泽光跟自己说得这么客气,并不是真的害怕了。
这些年来他在沈阳,政令一直到不了地方,无论上下,民政大权都被驻军给拿走了,等于就是空有个巡抚的头衔,要说心里没有些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对纪国公这样的大人物,他根本就不敢让怨气留在心里。
他在辽东这么多年,多少也是知道些情况的,辽东军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为自己谋财,纪国公说不知情是不可能,但是确实从未参与其中,也没有对这些人包庇徇私过,只是默许了而已,他并没有为自己攒下多大家业,只是干领着元帅和驻军司令官的两份薪金而已——当然,作为朝廷最早最大的勋贵,皇家已经将许多内地的田产赐予给他了。
说实话,辽东军内搞的这些事,虽然不大合朝廷的法度,但是李静思却并不太当做大事。他是从前明的官场混过的,那时候前明上上下下到底是个什么样,恐怕辽东也没几个人比他更加清楚了,那可真的是昏天黑地,暗无天日。纪国公身处如此地位这么自律,他暗地里是有些佩服的,总觉得新朝气象也莫过于此了。
纪国公默许下面的人积财,这确实也不大对,但是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有情分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静思没想到,纪国公居然打算这么干脆,原本他以为就算建省了,沈阳驻军还是继续会超然于各省衙门之外,现在看这个架势,他真的打算以后就当个甩手掌柜,并且约束各地驻军不得干政了。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挟私报复。
“宁参议,你刚才都说了,非常之时,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之前辽东的官府不完备,很多事情军人不管就没人管了,我是都能理解的,绝不会有什么怨言。辽东之所以能够平定,军人功不可没,辽东的事情我在这里几年,也算是明白的,这里就算建了省,和关内还是大大不同。以后我就算在辽东任职,也一定会继续依靠军方,绝不会自乱阵脚,平白给自己添了麻烦,还让外人笑话!”
“只要大人是这个态度,那一切都好说。”宁泽光对李思静的这番表态,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家都在辽东共事,只要以后精诚团结,定能够将辽东变成真正的膏腴乐土……”
“那是……”李静思正打算附和,突然听到了后面传来的一阵喧哗。
“来了……来了……!”
来了?
他微微一怔,然后马上抬头看向远方的海面。
放目远眺,在海平线的尽头,此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黑点,这些黑点密密麻麻,看不清到底是多大的规模。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他先看到了高耸的桅杆,然后看到了一张张鼓满的白色的帆。
每一艘船的桅杆上都飘扬着一面旗帜,虽然看不清具体的图案,但是蓝色的底面和金色的闪光已经触目可及。
这个规模,这种形制的船……不会错了,真的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他脱口而出。
另外两个人自然也发现了战舰的到来,他们虽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大呼小叫,但是他们也不自然地更加挺直了腰。
船在一点一点地靠近,留在每个人眼睛里面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每个人都感觉扑面而来的海风好像更加强烈了。
第1543章君臣叔侄
“李大人,今天我们所说的事情,实在不宜对外人公开,还请大人切不可对外人言。”宁泽光突然向李静思叮嘱。
果然还是怕我在太子殿下面前多嘴吗?李静思心里苦笑。
太子虽然是代天巡视,但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而已,他又哪里会有处置这种问题的大权?跟太子说,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什么好处都没有,还白白地落下了个离间太子和元帅的恶名。
“宁参议且放心,在下绝不会枉做小人!”他马上就表达了决心。
“那就好。”宁泽光笑得更加欢畅了。
就在这两个人交谈的时候,船队已经来到了港口里,慢慢地放慢了速度。
威武雄壮的舰队,已经完全展示了自己的峥嵘,给了在场的每个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哪怕其中大多数人是久经沙场的武人。
当前的一艘舰船,体型最大,自然就是载着太子殿下的舰队旗舰嵩山号了。
当战舰已经离栈桥只有几丈距离的时候,两边舷侧的舷窗突然被放下来了,一门门黑沉沉的大炮,就这样被隐匿到了船体当中,也让这只海上巨兽的狰狞之气减少了几分,只剩下了威严。
在众目睽睽之下,纪国公、元帅陈昇,缓缓地抬起手来,然后重重一挥。
“开炮!”远处一个早已经在观察他举动的军官,立即大喊。
早就严阵以待的炮兵们马上开始点火。
“轰!”“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起了海上的鸥鹭,也表达着整个辽东的文武官员,对太子驾临的热烈欢迎。
在礼炮的轰鸣声的伴奏下,嵩山号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最后终于在栈桥边停了下来。
接着,船的甲板上放下了长长的木制梯子。
陈元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梯子边,然后踏上了梯子。
“李大人,要不要一起上去?”眼见李静思一脸的艳羡,宁泽光笑着问李巡抚。
“不……不用了。”李静思一个激灵,连忙摇头表示推辞,“元帅前去迎接即可,我在下面恭迎太子殿下和元帅。”
他想起来了,陈元帅和皇家关系密切,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带着皇上的一些口信前来的,要是那时候自己在旁边看着,岂不是惹得太子殿下和元帅碍眼?
“大人真可谓高风亮节,在下多谢了。”宁泽光若有深意地笑着道谢,然后跟着陈元帅一起走上了梯子。
元帅的步伐十分有力,而且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如同走在平地上一样,宁泽光则比较敏捷,他有意加快了速度,追到了元帅的身后。
“元帅,李巡抚还算是懂事,只要有他在,以后大家的日子也不会有那么难过了。”在元帅的侧后他小声说,“这下元帅也可以放心了吧。”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元帅的步伐并没有减缓,仍旧向前拾级而上,“朝廷若是真要打算追究,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开始置省?又何必做得这么缓?”
“元帅的意思……莫非是朝廷并无心追究大家?”宁泽光吃了一惊,“那……那为何……”
他想问元帅为什么要自己对李静思这么低声下气,但是觉得又说得太失礼,所以还是忍住了。
“我们不低声下气一点,怎么让下面感到害怕,又怎么让大家去尊重朝廷的权威?”他哪里知道,元帅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直接就冷笑了起来,“今天难得巡抚和沈阳驻军的高官都在,你这么表现一番,他们大概也知道朝廷的威严不是说着玩的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宁泽光先是一怔,终于恍然大悟,接着,他又有些为上司不值,“元帅……您,您是何等身份,又何至于如此?”
“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大汉的纪国公,是全军的元帅!”元帅的回答还是十分简短,脚步也没有停歇,“我拿着朝廷最高的封爵和俸禄,不为大汉着想,难道还要等着别人来帮我想吗?”
“元帅是真的打算以后要严厉处置了吗?”宁泽光已经明白了元帅的用意。
“他们吃了几年,也该吃饱了。”元帅踏上了最后一级木制台阶,“老兄弟们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新朝打下的天下,他们都是功臣。不让他们拿点本回家,不让他们有个好归宿,我于心何忍?但是吃了这几年,也该够了,再不收手,到时候朝廷和天下人怎么看我们辽东军?又怎么看我?朝廷善待功臣也是要有度的……”
“哎……元帅所说的都是正理,要是他们都明白元帅的一片苦心,又何必我们今天再来这么一遭……”宁泽光长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什么很强的财欲,所以尽管身为陈元帅的亲信,但是并没有为自己谋取什么私利,也许这就是元帅特别信重他的原因吧。不过,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宁泽光自己就知道很多同僚私下里参与经商和经营田地的例子,也为这种现象忧心忡忡,几次为此而跟元帅进言。
元帅的心思他多多少少也猜得到,都是自家的兄弟,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谁又能真的忍心下狠手?元帅只含糊几年,也算是公忠体国了。
从这个方向来看,也许朝廷建省并没有让元帅不高兴,削了权但是也给了他一个约束部下的好借口。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元帅已经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然后踏到了甲板上。
早已经集合在一起的战舰上的水手和军官们,一看到他胸前佩戴的勋章之后,都明白了他的身份,连忙同时跟他敬礼。
这艘船的舰长走上前来,躬身再朝元帅行礼。身为嵩山舰的舰长,他原本也是海军里面的一号人物,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平日里他在下属和同僚面前也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不过在元帅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介小卒罢了。
元帅也举手还礼,这时候后面的宁泽光也走了上来,看着他面前硕大的银兰勋章,其他人跟他们又是敬礼。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好又有几个人从舱室当中走了出来。
站在左边的人一身海军的军服,身上也佩戴着勋章,元帅认得他是琅琊侯蔡德,海军北方舰队的司令官。
而站在右边的那个人,是他的老部下,现在已经被封为荥阳伯的赵松,赵松现在也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一脸的春风得意。
而站在中间的,却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的面孔方正,个字并不高,不过神情严肃,显得有一种超越了年纪的老成。同时,虽然看上去很和善,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到几分当年陛下的影子,自有一番威严在。
太子,真的长大了啊……一代新人换旧人,也该到这个时候了。陈昇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声感慨。
“叔叔!”当看到陈昇的时候,太子微微有些动容。
虽然这些年来他和陈元帅没有见过面,但是他在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从老师们那里听到本朝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一步步龙兴,最后夺取天下的故事,而在这些故事当中,这位叔叔的功业勋绩也屡屡被提起,他自然对陈昇有些崇拜。
如今看到真人,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元帅身上的那种英雄豪气,他不由得受到了感染。
“臣参见太子!”虽然心有感触,但是陈昇的动作丝毫不慢,和后面的宁泽光一起,深深地躬下了身来,“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叔叔请起!”看到元帅如此对自己行礼,太子连忙抢上前去扶起了元帅,“叔叔不必如此多礼……请起请起!”
“太子是国之储君,又是代天子来巡视,我身为臣下,决不能有礼数不周。”在太子伸手扶之后,陈昇慢慢地直起了腰来。“臣陈昇,恭迎太子殿下巡视辽东。”
接着,他打量起了太子,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出来。
“叔叔?”
“殿下是代天巡视,切不可与臣表示太过亲昵,以免有失皇家威仪,用官名或者爵名称呼臣即可……”陈昇小心地提醒了太子,然后声音突然有些颤抖了。“太子殿下……看到太子殿下如此风采,臣……十分欣慰,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陛下一样。”
太子微微一怔。
被人说像父亲,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是像陈元帅这样一直呆在父皇身边的人,说出来格外具有说服力。
“多谢叔……多谢纪国公!”
他一直揽住纪国公的手,心里也十分激动。
“殿下,请问陛下现在身体还好吗?”最初的激动慢慢消退之后,陈昇问起了圣躬。
“圣躬安,请国公放心。”太子连忙回答,“父皇在京城也十分想念国公,他一直说辽东苦寒,国公一直呆在那里恐怕对身体有碍,还托我问国公现在身体如何?”
“臣身体尚且康健,不敢劳陛下担心。”陈昇心里愈发激动了,“太子殿下,虽然如今已经开春了,但是辽东不比京城,仍旧苦寒,还请太子殿下也多多保重身体。”
“多谢国公提醒。”
第1544章有些累了
“太子殿下,高丽也和辽东一样,是个贫瘠苦寒的地方,去了之后也请太子殿下多多保重。”陈昇继续向他进言,“臣这里有一些滋补抗寒的人参,到时候殿下也可以一并带过去,到时候可以补补身体,此去高丽千里迢迢,太子万万不可轻忽。”
“是……是……”太子连连答应,就好像是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似的。
这两个人表现得如此亲密,赵松和宁泽光当然是不会去打搅的,但是蔡德就不得不站出来打断了,毕竟他是舰队的总指挥官,舰队现在需要尽快停泊,还需要给接下来的运输舰做准备,实在浪费不起时间。
“太子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先下去吧。”他硬起头皮来,打断了太子和元帅的叙话,“下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对,是啊!”太子回过了神来,松开了抓住元帅的手,“纪国公,我们先下去吧。”
“请跟臣来,殿下!”陈昇马上就转过了身去,带着太子就走。
当太子出现在船舷,并且从梯子上和纪国公一起走下来的时候,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乏力的文武官员们,终于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臣参见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们同时躬下身来,以新朝的礼节来恭迎太子。
在前明时代,太子和皇帝一样极少有机会出京城,而且因为皇帝的寿命普遍很短,太子早早就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