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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问,”辰曜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凭你的武功,也就只能做做跑腿的差事咯~”
“你!”
才刚劝开,两人又杠上了,视线相交处电光闪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辰曜双手抱臂靠着廊柱,微笑中含着尖锐的侵略性,“怎么,有本事来打我啊!”
谁知他这挑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朝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去,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你竟敢打我的头?!”炸毛的少年捂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眼。
“哼,谁让你嘴贱!”实在太过了解这傲娇又毒舌的小子秉性如何,朝露才不会被对方看似杀气弥漫的眼神吓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凑过去警告道——“你要再没事找事招惹御风弦,信不信我趁你不注意把吃的东西里都加上黄连?”
被这种惨无人道的威胁吓到了,辰曜立刻噤声不再说话,比起让御风弦出丑,还是自己将来愉快的生活来得重要。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怒不可遏的骂声——“站住!把老子的胳膊还回来!”
咦,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偃溪的身影正从庭院小径另一端狂奔而来,看他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然而等朝露看清那跑在偃溪前方十几米处的土黄色生物时,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只见一条大黄狗嘴里咬着一截废铜烂铁(?)无比欢脱地跑过众人的视野,而偃溪正紧随其后苦苦追逐。
从大黄狗嘴里那截东西的形状和大小,以及偃溪空荡荡的左边衣袖看来,莫非……
“阿黄,你要是再不放下老子的胳膊,今晚上就把你炖了吃肉!”
偃溪喘着粗气歇了一会,随即用极其愤恨的目光投向前方那条名为阿黄的狗,因这一路狂奔而耷拉下来的发冠撇在头侧,流海凌乱地散开,其狼狈程度简直就像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x患者……
第269章:孰是孰非
原来这名叫阿黄的狗是偃溪的爷爷在世时养的,仗着老主人的宠爱横行霸道惯了,还经常有事没事偷走偃溪的义肢当狗咬胶玩……
看着朝露等人一脸惊奇的表情,偃溪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谈话间他空荡荡的衣袖随风而飘好不凄凉,“这个月都第三只胳膊了,要不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早该把这可恶的畜生杀了吃肉!”
听着偃溪的叙述,朝露表情一阵抽搐,尼玛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惊悚啊?什么叫这个月第三只胳膊……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灵异事件了呢!
“没了手臂,我就不能帮你们破解机关了。”偃溪目光斜睨着朝露几人,摆明了一副帮我等于帮你们自己的表情。
辰曜杀气腾腾地走出一步,神情不善地盯着那只叼着偃溪的胳膊在草丛中玩耍的狗狗,冷冰冰地说道:“那我去宰了它,晚上加餐。”
“不行!”
几秒钟以前明明还叫嚣着要将那大黄狗炖了吃的偃溪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辰曜跟前不让他动手,他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解释道:“我爷爷临死前特别交代我,必须给这只狗养老送终,所以……所以我才容忍它到现在的!”
“噗!”朝露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给一条宠物狗养老送终,这也太扯了吧?
偃溪有些恼火地瞪了朝露一眼,似乎很生气她不替自己悲哀反而取笑的行为,“有什么好笑的,我爷爷对那条狗的关爱比对我这亲孙子多多了!现在人都不在了,还不让我安宁,烦死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辰曜烦躁地转过身来,他可懒得去揣摩这祖孙两人与一条狗之间恩怨情仇的故事。
偃溪用仅剩的右手撑着额头思考了片刻,最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得想个办法把那条蠢狗骗过来,然后趁它不注意将我的胳膊抢到手!”
“……”
御风弦一脸黑线地端着盘肉包子从膳堂所在的方向走来,看着朝露连手都不洗就拿出来两个,他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抽动了几下,“这还不简单,扔点吃的过去,那狗就被引开了。”
谁知偃溪想也不想就一票否决道:“那畜生刚吃了一大盆牛肉,而且被我爷爷养得嘴都喂叼了,这点包子它可看不上眼……用吃的引诱成功率不高~”
听着偃溪神里神经地在那里唧唧歪歪,辰曜早都不耐烦了,弯腰捡了块石子就瞄准那大黄狗掷了过去——“汪~”
屁股中招被点穴的狗狗悲催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倒在草丛中晕菜了。
“少侠,好功夫!”偃溪惊喜地抱拳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跑过去将狗嘴里的义肢掰了出来,又三下五除二地组装了回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望向朝露几人,“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讲来听听?”朝露别过头去,看到偃溪那只机器人似的右手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偃溪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大声宣布道:“那个机关锁,我解开了!”
“真的吗——”
听到这话,三人连忙围了过来,但是脸色都不大好看。朝露心里寻思这货刚才不是说还没能解开机关吗,敢情是忽悠人的啊?
“但是……很奇怪呀!”偃溪眉宇间疑色渐生,眼神似在思考。
“哪里奇怪?”朝露赶紧追问,“那东西呢?”
偃溪垂眸沉思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哎,你们还是先看了再说吧!”
跟着偃溪来到屋内,他才将石头魔方还给了朝露。
然而此时这魔方已从中央部分断成了两半,里面露出来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朝露刚拿到手里一看就吓得扔在了地上。
御风弦走近将东西捡了起来,发现石匣里层装着的,竟然是一小撮用丝带绑起来的头发!
看清那毛发触感的东西居然真是人头发的时候,朝露真是欲哭无泪了,她辛辛苦苦忙碌了这么久,结果就得了一撮毛?这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啊~但是,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怎会有人如此无聊剪了截头发,还设下这般复杂的机关锁来保护……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这……应该是结发。”御风弦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那撮发丝。
“结发?”朝露愣了愣,想起这玩意的确是自己从赫连无殇死去的地方附近找到的,再结合二十年前那段往事,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赫连无殇和御雪衣的结发呢?”
闻言御风弦面色一沉,尽管自记事以来就从未曾见过那位姑姑,可脑海中根深蒂固对真理教那样的门派就是没什么好感,心里边总是不知不觉就向着自己家人多一些,虽然这传言有许多版本,可他还是坚信自家姑姑是被魔教贼子的花言巧语给骗去了,因此看到这似乎印证着什么事实的结发,他的表情愈发阴骘起来,也没有对朝露的话给出意见。
倒是一直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辰曜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倘若真是这样,就说明他们那是两情相悦,中原各派阴谋不成再棒打鸳鸯设计抢夺秘笈,大概就是这样咯?”
“嗯……”朝露点了点头,“二十年前的事情哪方都会说自己有理,可有了这个至少说明御雪衣不是受赫连无殇威胁之类,而是出于自愿。”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御风弦什么也不说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出门外,她连忙叫了几声,却不见对方回头,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闷气,于是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辰曜,“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辰曜无所谓地两手一摊,了然于心般笑道:“你要想想他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呃,对了,御风弦可不就是名门正派的代表人物么!朝露猛然觉悟,才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所追寻的一切真相都相当于在名门正派这四个字上面泼脏水,而御风弦什么也没说反而跟着自己一起查,其实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回想起御风弦童年时受到的教育,和他长久以来坚持的信仰,似乎都在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轰然倒塌,什么也不剩了。
朝露有些怅然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绝然转身追出门外。
……
终于在乌盟岭后山小湖边找到了御风弦,看着草木掩映间他略显孤寂的身影,朝露心里也有些难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却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说。
最后还是御风弦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低着头,半边脸庞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我一直以为,是非对错我分得很清楚,可现在看来……却发现自己长久以来认为是正义的东西,竟然完全颠倒了。”
“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朝露定了定神,捏紧拳头,可声音还是越来越轻,“人活一世,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不是吗?”
静默了半晌,御风弦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浅笑,“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心中依旧郁结难纾,“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那一天,我究竟该站在哪边立场上?是站出来推翻中原武林长久以来的威信,或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和他们一起去讨伐所谓的魔教?”
对于这个问题,朝露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最好的回答,设身处地想想,换作她是御风弦,肯定也会觉得为难的。
迟疑了半天,她只好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现在武林中还算平静,要是中原各派和真理教之间能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就最好,但是……我们必须找出藏在暗处那个人,否则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度掀起风波。”
抬头看着御风弦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咬了咬牙,无比郑重地握住对方的双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
次日,朝露等人从乌盟岭启程离开。
手头的线索不多,剩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搞清楚具体是哪些门派哪些人员参与过二十年前的事情,然后顺藤摸瓜推理出幕后黑手可能的身份。
但没想到的是,几人才刚往回走不久,御风弦就接到消息说因天剑门没落,而原本处于合并状态的刀剑门中的剑派想独立出去成为一个新的门派而与刀门闹得很凶,两派门主甚至互相下了战书,约定三个月后一决高下,若剑派掌门胜了则可以带领门下弟子独立出去,而刀派门主胜了则剑派从此不再提出独立一事。
听说了这个消息,朝露只想用一句“呵呵”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这说明什么呢?还不就是作的,好好的一个门派非要搞内讧,独立不独立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图个名声罢了……
当然了,这也是人家门派的事情谁也管不着,但是不知道为何,朝露心里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总觉得眼前平静的表象似乎快被打破,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270章:谁在谋划
真理教总坛,圣尊寝宫。
青玉铺就的地面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紫金香炉中升起袅袅熏香,云顶檀木的房梁垂下刺绣精美的纱幔,风起帘动,好似云雾飘渺,如梦似幻……
就在那层层叠叠的幔帐后方,一个人的身影静静坐在床榻之上,曳地的黑色云纹长袍衬托出此人瘦削颀长的身材,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带着几许狼狈,几许凄凉。
这身穿黑袍的人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遍布着一处大面积的深褐色胎记,让本该清秀端正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深重的夜色看到黎明的曙光。
只是此刻他虚弱地倚靠在床头,捂着嘴角的手指缝隙间渗出斑斑血迹,没过多久他就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仅嘴角,就连鼻子都流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殷红。
苦苦撑着一口气才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迟了片刻才发现那一抹比鲜血更红的身影正从夜色中走来步伐轻盈地走进房中。
“许久不见,看来圣尊大人今日身体抱恙啊。”一个婉转悦耳却十分冷漠的声音从纱帘后幽幽传来,那鲜红的身影隔着几米距离停下了脚步。
“呵……花宫主大驾光临而未曾远迎,不弃失礼了。”赫连不弃从容不迫地擦去脸上的血迹,整了整衣袍站了起来,尽管因身体不适他的声音轻得就像随时会被夜风吹散,可语气中不露锋芒的威严依然让这位清瘦的少年像个黑夜中的王者一般光辉万丈。
花倾夜悠然一笑,玉石般白皙无暇的手指撩开纱帘走近几步,月光下他带着浅淡笑意的容颜就像一杯醉人的美酒,“看圣尊这状态,可是顺利突破十层了?”
“……不弃能有今日全都是仰仗了花宫主的照顾。”赫连不弃态度谦逊,眼神平静,尽管此时此刻他的内息如翻江倒海极其不稳,可他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实际上这种煎熬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花倾夜自然是对此了然于心的,可既然赫连不弃情愿自己硬扛,他又何必多管闲事,于是他只是不经意笑笑,淡然道:“其实呢,很多时候圣尊本不必如此亲力亲为……能驱使他人办到的事情,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好。”
听闻此言赫连不弃神情一滞,立刻就明白过来对方的言下之意,迟疑地抬起头来,“花宫主能助不弃劝回毗楼博叉护法已是天大的恩情,至于其他的……不弃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但是,我听说那位护法大人对于噬心蛊可是很有兴趣呢~”花倾夜目光平静地掠过赫连不弃,他的话语表面上听起来轻轻柔柔可实际上就像暗含着毒素的妖花,句句刺痛人心,“圣尊,你这么仁慈,然而天下人又有几个能体会你的苦心?而那些名门正派,又有谁人能够理解你其实并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赫连不弃沉默了,虽然还是用了一些不择手段的方法,可其实他心里比谁都不好过,他只想带领教众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眼前,最重要的是从此翻身凌驾于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之上,要让“魔教”一词彻底消失。
为此,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服食禁药,勤修武功,因为他明白,只有成为强者才能征服一切!
难道,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必须摒弃自己的初衷了么?为什么……
赫连不弃缓缓抬起手掌揪住胸口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哀伤,紧接着很快恢复平静看向对面的花倾夜,“多谢花宫主提醒,不弃定当慎重考虑。”
花倾夜笑而不语,随即转身离开,火红的衣袂在夜色中尤为醒目,似一抹血色飘然远去……
站在原地等待花倾夜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赫连不弃才虚脱般捂住胸口轻轻叹息了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靠上墙壁,眼神黯淡地看向窗外,静立了片刻,随后表情恢复沉静缓步走出房门。
穿过回廊走向前殿,迎面碰上两个抬着什么东西的弟子,赫连不弃驻足停下等他们走过来。
“圣尊大人!”
看清来人是赫连不弃,两个弟子惶恐地低头跪拜。
“不必多礼,”赫连不弃淡然道,目光随即瞥向两个弟子身后覆盖着白布的担架,“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到赫连不弃的问话,两个弟子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半天,似乎有难言之隐,最后其中一个弟子畏畏缩缩地咽了咽口水,回答道:“这是……圣女大人交代的……”
赫连不弃眉心微蹙,眼中带着疑惑走过去掀开白布一角,这才发现躺在担架上的竟是一个刚死去不久的婢女,只见她脖子上一道淤青的勒痕显然是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亡的。
想到近段时间以来变得愈发暴躁的姐姐,赫连不弃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不是没有听闻教中弟子说圣女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取乐的传言,只是为了弥补多年失散对姐姐的亏欠,他便一向不怎么过问,没想到……
“将这婢女厚葬,予其家人银两土地让他们另谋生路。”赫连不弃将白布重新覆盖在尸体脸上,然后转身吩咐两个弟子。
“这……圣女大人命我们拿这尸体去喂野狗……”两个弟子有些为难,实在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吩咐,若是论起教中地位那自然是圣尊大人为上,可谁都看得出来圣尊大人对自己的亲姐姐极其爱戴,因此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圣女大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赫连不弃冷冰冰地扫向那两个弟子,凌厉的目光让两人纷纷吓软了腿再次跪倒在地,“难道,你们这是想抗命不成?”
“不、不、不敢……”
“就照我说的办,圣女那边我自会去说明。”扔下这一句,赫连不弃拂袖离开。
走出回廊步入庭院,赫连不弃抬头仰望夜空中一轮银盘似的明月,苍白的面容浮满忧伤,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极轻的声音问道:“……姐姐,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起幼时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