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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袖子里临走前被严清歌硬是塞了一条手帕。
这条手帕微微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旧了,上面绣着一簇不起眼的兰花。但炎修羽一眼就认出来,这条帕子,是他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严清歌时,她手中拿着的那条帕子。
她把这条帕子朝他的眼睛上一扔,他就给熏得掉眼泪了,当时把他吓坏了,因为,他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
这条帕子,是严清歌多年以来没有用过的姜汁手帕,严清歌怕炎修羽哭不出来,特地将它翻出来又重新加了点儿料。
跪在人前,不哭不行。炎修羽将袖子一抬,遮住了脸,趁机将姜汁手帕在两个眼睛上一揉,顿时,泪水扑扑朔朔掉下来,他整个眼睛都被熏红了。
这种感觉可真是难受极了,严清歌今天在这帕子上加了猛料,比她小时候给自己用的还要厉害的多。
眼看炎修羽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泪水一串一串儿朝下掉,满脸难受到了极点的表情,甚至痛苦的压根都咬起来了,那几个负责看着他们的太监,在纸上替炎修羽记了一笔好话。
国君亡故,臣子伤心如此,必然是忠臣。至于那些干嚎不掉眼泪,以及哭的假惺惺的人嘛,他们也会记下来的!
炎修羽本来生的就好看,现在眼眶和鼻头微红,满脸痛苦,又一副强忍不出声的隐忍样子,看的他身边儿跪的人都心怀不忍。
这一哭,就哭到了大半夜,哪怕再能掉眼泪的人,也疲惫了。
炎修羽跪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一不小心,竟然跪坐着睡着了。他以前在草原上做丘偊王的时候,天天要打仗,没有一天能歇着的,别说跪着一动不动睡觉的姿势,就是让他一边骑马一边睡,他都行。
看炎修羽微闭眼睛,面颊上还刮了泪珠的我见犹怜样子,那看守的太监嘱咐身边人道:“给大人们做的饭做好了么?一会儿捡着中间儿的给宁王爷盛。”
这是这些太监们对炎修羽能卖的最大好了。
因为从御膳房抬来的大锅饭,必然已经凉了,最外面的肯定都是凉掉的油花了,没办法吃。最下面的,已经冷了,只有中间儿的饭菜,还保有那么一丝温度。
炎修羽还不知道那些太监因为他的表现对他额外开恩,加上他自己身体也壮,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守灵的七天快要结束了,能够还挺直腰板跪着哭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这其中,炎修羽格外显眼。
。。。
第五百四十三章 葬礼
炎修羽在外面跪,严清歌也没有闲着。
命妇们不用像大臣们那样,在宫门外跪足七天七夜,可是她们也要陪着皇后在皇帝下葬的时候,一路嚎哭送灵。
命妇们的哭,跟大臣们的哭,还有一些不同,大臣们人多,只要聚在一起,面露哀色就好了,毕竟男人家哭哭啼啼已经很不错了,还叫他们大呼小叫,就有些太假了。
而命妇们,却是要哭出花样来,才能表示你对已逝皇帝忠心的。
几乎大部分命妇都掌握了哭丧这项技能,严清歌也是。
她在诸多命妇中,既不掐尖,也不露头,表现的非常中庸,让人挑不出错来。
尤其是一直死死盯着她的严淑玉的,也没办法说出严清歌哪里不对。
自打皇帝死后,严淑玉的脸色就一天难看过一天。
她跪在灵前,披麻戴孝,一双手却一直牢牢的贴在自己的肚皮上。
如今是三月末,严淑玉的这一胎,已经有六七个月。如果孩子这时候生下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都能活下去了。
严清歌心无旁骛,表演着一个哭灵命妇的身份,根本不去看心思不定的严淑玉,以为她实在是没有精力了,这场上不止是严淑玉大着肚子,她也大着肚子呢。
终于,停灵满七日的皇帝灵柩,被抬了起来,浩浩荡荡朝着宫外行去,一直哭灵的一大串儿命妇,才终于得了清静。
她们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够在人前抛头露脸,灵柩出了宫门,相送的就是外头那些臣子们了。
哭了这么久,身体受不住的除了严清歌,还有很多别的妇人家。
女人们的体力本来就不如男人,加上她们中有人年纪大,有人正得着病,还有好几个孕妇。
严淑玉身心疲惫,站起来后,竟然晕了一下,差点摔了,亏得她的宫女眼睛快,一下子扶住她,担忧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严淑玉忧心忡忡,她本来以为草原上那个能够拖到她把孩子生出来呢,亏得她一直暗地里派遣医术高明之人到草原上给那个废物看病,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那现在她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严淑玉想到了太子,忍不住一阵的咬牙切齿!自从上回她在外面的四家酒楼被太子的人查抄以后,她手里的势力就大大减弱。
那四家酒楼,不仅仅是她制造流言,传播谣言的地方,还是她的收入来源之一,同时,还做着她和某些线人来往消息的据点。
尽管她还有旁的地方可以用,但被人忽然折了半只膀子,感觉很不好。
她肚子里这个,并不是皇帝的儿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担心极了,到时候太子会怎么对付她呢?
这时候,严淑玉的眼神一飘,落在了严清歌的身上。
她能够依靠的人不多了,也许,是不是该试一试严清歌这条路子。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这个嫡姐之间曾经水火不容,可是她们到底都是严家人,身上流着严家的血,若是她放下脸面去求,说不定严清歌会答应她呢。
只是一会儿时间,严淑玉这脑子里就过了好多东西,她被宫女扶着回了宫室休息,吩咐宫人道:“将外面宁王妃娘娘带进来,她也怀着身子,仔细别伤了身子。”
严清歌跟别的贵妇们一样,现在只能面对着皇陵跪下来,直到外面有人通知,说皇帝已经下葬完毕,她们才有资格起身。
那宫女来叫她的时候,她还挺吃惊的。
严清歌不想和严淑玉有太多交流,但她肚子可不听她的,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想了又想,严清歌觉得严淑玉也不敢这么胆大,在这种场合害她,况且严淑玉自己也怀着身孕,像在熏香里加料这种也会害到严淑玉自己的手段,严淑玉肯定不能用,也就安心的朝跟着宫女去了。
进了严淑玉的寝宫,只见严淑玉坐在椅子前,宫女正给她梳头发。
严淑玉笑道:“姐姐也坐吧,我哭了一天,头皮发麻,有些想吐,叫人给我梳一梳头,理理血气。姐姐要么?”
严清歌听她叫自己姐姐,就知道严淑玉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相求她,要不要照严淑玉这个德行,还不得一口一个本宫的自称啊!
“臣妇不敢当姐姐这称呼,皇后娘娘折煞臣妇了!”严清歌嘴上说着,人却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软软的绣墩上。
能坐下来歇一会儿,真的是太舒服太舒服了!
尽管严淑玉屋里的茶水她不敢喝,东西她不敢用,但是跟跪在外面相比,能够歇这么一会儿,简直就和天堂一样。
严淑玉微微一笑,对严清歌道:“既然姐姐不喜欢我称呼你为姐姐,那我就叫您宁王妃娘娘吧。”说着,一双妙目看过来,好像在嗔怪严清歌见外一样。
严清歌心中一冷,偏过脸不看她,怎么的,严淑玉这意思,竟然是她严清歌想要摆架子,不肯当严家女,只肯当宁王妃娘娘么?
“宁王妃娘娘还记得么,咱们小的时候,我在红莲寺住过一段时间!这次陛下没了,我心中难过的很,过些时日,想要再去红莲寺清修些时日。那里清幽的紧,不知道宁王妃娘娘愿不愿意跟我同往。”严淑玉柔声说道。
严清歌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严淑玉居然邀请她去庙里面住。
她听到了红莲寺,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却是想起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她前年冬天在青州抓到的那个静心和尚。
那个静心和尚便是红莲寺出去的。
严清歌嘲讽的看了严淑玉一眼。
严淑玉自己知道皇帝死了以后太子不会轻饶她,严清歌焉能不清楚这一点。
“哦?臣妇对红莲寺还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好像听说那儿有位大师叫做静心,后来好像去北边云游了。”严清歌淡淡说道。
严淑玉的背上一僵!
曾经静心被她派到草原上,搞风搞雨,弄出来颇大风波,也给她敛到巨额财富,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办的最厉害的事情之一。没想到就是前年严清歌去了一趟青州,就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以至于她不得不舍弃了蛮人这条线,甚至于后来连和蛮人走得很近的四皇子、二皇子也不得不割舍。
她从曾经的天下近在眼前,咫尺可得,沦落到现在朝不保夕,竟是独善其身都做不到,都是因为严清歌当初的举动!
严淑玉的心中恨意勃发,但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动严清歌,一点儿都不能动严清歌!
因为现在,除了严清歌,她能依仗的人几乎没有了。
“我不记得有这个和尚了,红莲寺僧人众多,也许宁王妃娘娘你给我一起去那边清修的时候,可以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到这静心大师的下落。”严淑玉道。
严清歌一笑:“这倒是不必了,臣妇没有去红莲寺的打算,臣妇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倒是皇后娘娘您的身子真是健朗,臣妇真是佩服。”
“什么健朗不健朗的,陛下不在,我就想风中浮萍,指不定那一刻就被吹断根了。”严淑玉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看向严清歌:“宁王妃娘娘,您真的不陪我么!”
严清歌朗声道:“臣妇自知身子不好,不敢去给皇后娘娘您添乱。”说完后,竟是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严淑玉心里越来越恼火,严清歌这样油盐不进,和她原来的计划完全不同。
但不论如何,红莲寺她都是要去的。
如果严清歌一定不肯救她,那她就偷偷地从红莲寺逃走,逃到别的地方去。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只要她说出太子想要杀死她和她肚里皇帝遗腹子的事情,很多人都会收留她的。
譬如说,大皇子那里!
如果能够去了大皇子那里落脚,她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严淑玉在心中盘算不已,慢慢的,竟是将巴结严清歌的想法淡了些。
她这个嫡姐,就像是一块儿又臭又硬的顽石一样,想要点开她那个死脑筋,一时半会儿可不行。
严清歌在严淑玉的屋里歇了好久,等到外面宫女来通报,说是皇帝已经安然下葬了,所有的命妇们可以回去了,严清歌才对严淑玉告辞。
回到严家以后,严清歌七天来第一次看到了炎修羽。
炎修羽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除了满脸胡子拉碴外,也没黑也没瘦。
因为这次是大国孝,炎修羽连着一年都不能刮胡子,严清歌好奇的上手摸了摸他硬邦邦的连鬓胡子,道:“咦!想不到你有壶子竟然这么丑。”
“哼哼!现在嫌弃我,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孩子都给我生了两三个了,想跑,没门儿!”炎修羽故意凶巴巴的说道。
严清歌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
夫妻两个美美的泡了温泉,将这些天全身的疲惫赶走,坐在院子里喝茶赏月,只觉得浑身舒服。
严清歌依偎在炎修羽怀里,问道:“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会出宫见我们呢。”
“应该快了,太子登基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的。”炎修羽安慰道。
就在这时,连翘从花园的小径上过来,通报道:“娘娘,才得到的消息,大皇子没了。他知道皇帝驾崩,当场悲伤过度,犯了心疾,没有救回来。”
严清歌和炎修羽对望一眼:不!大皇子一向身子健康,哪儿来的心疾,他这死的,也太巧合了!
。。。
第五百四十四章 拖着
不管别家是怎么想到,反正宁王府绝对不相信大皇子是自然死亡的。
炎修羽的脸上,甚至现出了悲愤之色来。
前些时日宫里面五皇子跟候妃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又传来大皇子的死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正常。
如果说,四皇子和二皇子死,还是他们咎由自取,那大皇子跟五皇子也太委屈了些。
五皇子年纪小,与世无争,基本上从来没有见他露面过,就跟一个隐形人一样。
而大皇子则是因为母妃出身的地位太低,不过是早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罢了,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多年来平凡无比的活着,后来更是在京城被蛮兵攻破后 ,干脆回了自己只是平民富户的外公家居住,已然是完全放弃了皇位的意思。
太子这么做,虽然有保障自己地位的意思,但也太过分了。
这么一细数,这半年里,整个皇宫死的人,多的可怕!
从皇帝到皇帝的五个儿子,六人现在只余太子一个!
他这皇帝,做的不会有些太寂寞了么?
有些事情,不用人去宣传,暗地里,还是有很多人醒过劲儿来。太子这一手办的狠辣无比,许多大臣不由得被吓破了胆子,他们一个个的开始表忠心,表忠心的方式,就是尽快推动太子继位。
按照大周的惯例,一般下一任皇帝死亡后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新的皇帝才可以继位。
而现在,老皇帝传出死亡的消息才不到十天,就开始有人上书,以大周现在流民匪祸四起, 蛮人心思不洁,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恳请太子立刻继位。
其实不管太子继位不继位,现在朝政都是他在管!
但上书之人越俩越多,甚至最后连左相和右相都没办法沉默了。
在皇帝死后第十四天,终于,太子“被迫”答应了百官的请求,正式登基。
这一日,白云飘飘,天空蔚蓝,又是国子监选定了的黄道吉日,最是适合登基了,整整一年里,都没有比这一天更合适的日期。
登基大典,严清歌和炎修羽都要参加,这一次跟上回严淑玉那个开玩笑一样的封后大典可不一样,这次是玩真格的。
哪怕严清歌提前偷偷在膝盖处绑了絮着厚厚棉花的呼吸,但一天下来,还是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越是到后来,她越是支撑不住,浑身难受,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就偷偷的四处打量起来。
正在这时,严清歌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见到严淑玉了。
严淑玉到底去哪儿了?
她身为前皇后,现在的皇太后,怎么会不来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呢!
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严淑玉的影子。
严清歌还以为严淑玉会不会是因为地位特殊,被放在了什么不显眼的地方,索性现在也闲的脑袋疼,干脆在目的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个个的找起来严淑玉的影子——或者说,能够找到曾经伺候严淑玉的那几个宫女太监的影子也算账。
茫茫一片几千人,严清歌一个个看过来,眼睛都快花了。
这时,她忽然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严清歌本来没有多想,但是才跳过去那人的脸,下意识的,忽然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人的脸上,认真的盯着看起来。
这人看起来,真的是太眼熟了!眼熟到可怕!
但是,偏生严清歌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见过这人。
幸好,现在是在登基大典上,人多的不计其数,严清歌哪怕长时间盯着那人看,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人做太监打扮,带着蓝色的小帽,穿着蓝色的衣裳,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个高台下,看来很是认真的样子。
终于,严清歌绞尽脑汁,才忽然灵光一闪——她知道这人的脸为什么熟悉了!
他长的有五分像是严蓝童,有五分像是陈宝玉!
严清歌的手猛地一哆嗦!
难道说,这人就是严蓝童和陈宝玉的那个舅舅不成。
自从严蓝童和陈宝玉跟自己的舅舅勾结,在炎王府别庄给宫里送来的两个宫女下药,让她们难产而亡后,这两个孩子就被关起来,至今都处于禁足状态,绝不能私自行动。
而他们的舅舅,则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严清歌一直都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舅舅是太子的人,可是翻遍了天,都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踪影。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疑似是他的人。
严清歌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这人身上,如果他是进宫当了太监,那就太好说明白这一切了。
到了深宫里头,只要他扎进了脑袋不出来,再改个名字,谁能够猜出来这几千个蓝衣太监里头谁是谁呢。
不过,现在他大概是因为太子要登基了,又曾经做过好几件太子嘱咐过的心腹事情,所以地位上来了,才能够得脸在这种重要的地方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