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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需要的是懂事儿的太子妃,就算平庸些,也是能在人提点下当大任的平庸,绝对不是满肚子掉书袋,只会死读书的近视眼儿。
炎修羽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严清歌正坐在书桌边,拿朦胧的眼神儿托腮看向乐轩,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含笑,一副叫他说不出的慵懒欢喜神色。
炎修羽的脚步瞬间止住了,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握着的篮子,宽宽的柳条提手被他捏的微微嘎吱作响,硌的他手心泛出一股从来没有体味到的感觉,让他难受,也同样叫他清醒。
这种前所有的感觉,让他竟然奇异般的止住心胸间冲撞回荡的杀意,他咬紧牙根,双颊被撑得酸疼,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静静的在书房外看着里面。
屋内的严清歌端坐在书案前,看起来像是在练字,实际上,别人能明显能看来她的心不在焉。没写上几个字儿,她就抬头打量正认真读书的乐轩,眼睛时而明亮的睁大,时而微眯着散发出动人的风情。
炎修羽轻轻的将手里堆满新鲜杨梅的提篮放在地上,悄悄的后退,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离开了书房的范围,才夺路而逃,冲出乐府大门。
他心头各种想法交织,像是一道一道闪电劈开在他灵魂深处,照的他慌乱,照的他不知所措,又叫他分外的委屈和愤怒。
这时,他身边的小厮喊着跑过来,一把拉住很是不对劲的炎修羽,道:“小王爷,你怎么了?”
炎修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愣了好半天,离了魂一样的脸上才出现一丝茫然的表情。
他摊开掌心,只见上面有一道新鲜的两指宽的伤口,是方才被果篮把手勒的,边缘处皮开肉绽,正朝外流着鲜血。
炎修羽带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鲜血淋漓的掌心,慢慢道:“这种感觉,就是疼么?”
第八十八章 心事
吃晚饭时候,严清歌坐在乐轩身边,喜滋滋的对顾氏和乐毅道:“快看我学表兄学的像不像?”
她眯起眼睛,板起脸孔,学起乐轩那副近视眼的独特书呆表情。
乐轩恰好也抬起脸夹菜,俩人的表情瞧着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让顾氏喷笑出来,啪的拍了严清歌后背一下:“就会作怪!”
严清歌见她表现,知道自己学的还算**不离十,心中很是高兴。
吃过饭,乐毅忽然问道:“今天炎修羽怎么没来?”以前炎修羽都会留到晚饭后才走,他会在吃过饭后教导他一会儿功课。
“羽哥来了,还带了两篮子新鲜杨梅,后来想是家里有事儿,急匆匆走了。”顾氏说道。
“哦,我说书房门口怎么被人放了一篮子杨梅呢,原来是炎小王爷来过了。”严清歌笑嘻嘻道:“再过几天就过了吃杨梅的季节了,这倒是最后一波好杨梅啦。”
乐毅嗯了一声:“他倒是有心。过几日就是他十二岁生辰,炎王府可能会举办宴会,你们记得备下来礼物。”他重点对乐轩道:“尤其是你。”
乐轩微微有些苦恼的答道:“知道了,父亲!”
对父亲的不信任,乐轩很是无奈。他只是爱读书,又不是真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在白鹿书院的时候,他人缘可比炎修羽好多了,没少给炎修羽解围,只是父亲没有看到罢了。
严清歌给炎修羽送过帕子、吃食、装东西的小香囊小荷包,还送过帽子、手套……平日里能送的东西差不多都送完了,碰上了他生日,倒叫严清歌为难起来。而且,十二岁生日不管在哪家,都是要大过的,这礼物还不能轻。
她思前想后,决定过几天回一趟严家,去她母亲的那堆嫁妆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实在没有,再去坊市买。
炎王府现在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炎小王爷打娘胎里带来的那不知道疼痛为何物的毛病,很可能快要好了。
下午炎修羽带着手上的伤口回家,炎王爷本来还没当回事,因为炎修羽不知道疼,,所以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在身上弄出伤口来。但是在知道炎修羽觉得那伤口有疼痛感时,炎王爷才重视起来。
京中出名的神医欧阳少冥给炎修羽治病,算时间已经有一年了。
炎修羽每天都要做药浴,隔几天欧阳少冥就会给他针灸,每月还要服用三次汤药。
炎修羽偶尔也会说自己能感受到一点儿似痛非痛的异样触觉,可是却从没有像今天那样酌定说出感觉到疼。
为了炎修羽这怪病,炎王爷可算是操碎了心。
炎修羽是遗腹子,出生后没多久,老王妃也去世了,可以说,是炎王爷一手把炎修羽拉扯大的,长兄如父,说的就是炎王爷。
眼见得炎修羽这病要好,炎王爷的欣喜溢于言表。加上炎修羽马上就要过十二岁生辰,炎王爷笑着下令:“传令下去,修羽生辰那天在京里施饭,来的人每人发两个白面馒头,一碗肉菜。”
炎王府要施饭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尽管炎修羽顽劣的名声在京里面很是显著,但那些早就准备好要去吃馒头和肉的平民百姓,都没口子的说着炎修羽的好话。
毕竟炎修羽一没有调戏哪家妻女,二没有霸占了谁家家财,顶多和身边的人口角多些,脾气暴些,但这些都是贵族老爷们圈子里的事儿,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
严清歌也听说了这消息,当她晓得炎王府施饭是因为炎修羽的怪病快好了时,立刻提笔写信给炎修羽,发自内心的恭喜了一番。
炎修羽接到信后,心里百般难言滋味儿。
他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炎王府的人问不出个所以然,但看他只呆在家里,并不出去找事儿,就放任不管了,没人知道他是为了严清歌而不开心。
拿着严清歌送来的信,炎修羽看了放下,放下又拿起再看。信里面字迹、口气都是他很熟悉的,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瞧的那信的边儿都快要磨毛了,才猛的起身,向外跑去,嘴里喊道:“背马,我要去师父家。”
严清歌看见炎修羽的时候,惊喜道:“炎小王爷来了?你不是在家里准备十二岁生辰么,怎么得空啦。”
炎修羽定定看着严清歌的脸,道:“我……你别叫我炎小王爷了。”
“怎么啦?”严清歌不解道。
“你跟师母一样叫我羽哥,或是叫我修羽哥哥都可以。”炎修羽认真道:“我都叫你清歌妹妹了,你还一直叫我炎小王爷。”
严清歌笑弯了眼睛:“是是是!我知道你要过十二岁生辰了,往后就是个大人了,不是什么‘小’王爷!我以后就叫你羽哥好了!”
炎修羽点点头,心中一半儿是海水一半儿是火焰,心情云雾缭绕。他想起那天严清歌看乐轩的眼神就打心眼里难受,可是又如饥似渴的想要和严清歌呆在一起。尤其在她说要叫自己羽哥的时候,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严清歌不知道他心事,只看他面色不太好,叫他进屋去坐,道:“前几天你送来的杨梅很好,只是太多了,大家只吃了半篮子牙就倒了。剩下的杨梅我拿着泡了酒,下个月便能喝了,到时你带两坛回去尝尝,这是我在书里面看来的做法呢。”
炎修羽嗯了一声,问道:“轩哥呢?”
“他在书房读书。”严清歌答道。
“你怎么不去和他一起读书。”炎修羽酸溜溜的问道。
严清歌一愣,然后开心的笑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看我像不像书呆子。”
她调整了一下眼神,将微微狭长的凤眼眯起来,脸上摆出木讷的呆呆表情,双眼朦胧而又没有焦点的看向前方。
这眼神儿炎修羽太熟悉了,不正是那天她在书房里看乐轩的眼神儿么?
在炎修羽看来,这眼神根本不呆,反倒妩媚的让他热血上涌。
严清歌平时的眼睛是清凌凌、黑白分明的,眼白处甚至带一点婴儿一样的天蓝色,蕴满冰清玉洁的纯真味道。可是现在,她眼神朦胧,加上她眯起来后愈加显得狭长的凤目,简直就是在勾人。
炎修羽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脸上冲上一股掩盖不住的热气,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书呆子……“严清歌恢复了正常,苦恼道:“你不觉得我现在和轩哥的呆样很像么?我舅妈和舅舅都说很像呢,家里的仆人们也说我像他。我为了学他可下了苦功夫呢。”
炎修羽吃惊道:“你学他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人觉得我是书呆子喽!你不觉得扮成书呆子很好玩么?”
炎修羽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竟然是这个回复,他欣喜若狂,从椅子上跳起来。原来那日严清歌一直盯着乐轩看是要学他呆样子的原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严清歌说乐轩呆好,还是高兴严清歌对乐轩没意思好!
他的脸色阴转晴,兴奋的没口子道:“当然好玩了!太好玩了!我也去书房学轩哥去。”
炎修羽硬拉着严清歌,风风火火闯到书房。乐轩被他们惊动,见他们不像是来读书的样子,不悦道:“干嘛?要玩儿出去玩儿去。”
“我们不吵你。”炎修羽拉了凳子,坐在乐轩对面,认真无比的学起乐轩的表情和眼神儿。
乐轩的近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炎修羽坐的这么近,还挤眉弄眼的学他,立刻就被他发现了。
这几天严清歌动不动就学他,不但学他的表情,还学他的言行举止,经常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附近的下人们捂着嘴对他笑,一回头就发现不远处严清歌亦步亦随的学着他在后面走。
他还从来没发现严清歌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对严清歌,他实在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苦着脸被严清歌学。
现在炎修羽竟然也学他,乐轩积攒了好几天的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拎着炎修羽的耳朵,把他赶出了书房门,然后回过身对严清歌招招手,目无表情的指指门外。等严清歌也出去了,他将门旷荡一声关上,在门内带着愤怒朗声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学!”
炎修羽闹过一场,几天来心中一直存着的郁结一扫而空。
严清歌和他一起笑起来,不再吵乐轩,两小去了前面厅里。
今日的炎修羽让严清歌觉得怪怪的,他待严清歌太好了,不但语气柔和,眼神儿也巴巴的,像是汪着两潭春水。炎修羽往常待她可没这么温柔过,脾气急起来还会满口子小爷小爷的嚷嚷,叫她怪不习惯的。
就在严清歌寻思着到底为何炎修羽今日这般作态时,仆人领着凌霄走进来。
凌霄进门就对严清歌嘻嘻笑道:“清歌,我妈昨日入宫,跟皇后娘娘说了我们想进宫看水英的事儿。皇后娘娘已经准了,再过五天我们就可以去啦。”
严清歌高兴道:“真的么?”
炎修羽在旁道:“宫里有什么好玩的。清歌妹妹,你怎不说你想进宫玩儿,我叫我嫂嫂带你去呀。”
凌霄不客气的赏了炎修羽一个白眼儿:“我们是去看人!宫里是能随便走动的呢,不怕被当刺客抓起来。”
炎修羽还要说话,严清歌抢着问凌霄:“入宫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听说进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有要求的。若是穿戴了逾制的东西可不行。”
“没事儿的,就照着往常打扮就行了,咱们又不是去常住,更不是去看哪位贵人,哪儿来那么多讲究。”凌霄说完,为了安严清歌心,又道:“再说那天去我妈也跟着,有什么不对,她肯定会提前说的。”
严清歌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点头道:“那我就不怕了。”
第八十九章 生辰
一眨眼,马上就要到炎修羽的生辰了,再不给他准备礼物,时间就不够了。
严清歌寻了个大清早回严家,她到严家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看角门的婆子看见严清歌,开门的动作硬是慢了半拍。
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大小姐回来了?老爷还没起呢。”
严清歌扫她一眼:“我回来取件东西,不找父亲。”
那婆子却不敢怠慢,赶紧去通报严松年了。
回到青星苑,严清歌没去库房,而是叫如意拿来库房里的清单,先照着单子筛检一遍儿再去挑。不然里面的东西太多,找起来累死个人。
寻摸了一早上,严清歌在母亲的库房里果然找到了件好东西——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不但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最重要的是,它的剑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卖相名贵非常。
这样的礼物给炎修羽当十二岁生辰礼物刚刚好。
因没合适的盒子能放下这把长剑,严清歌叫如意找了锦缎将长剑裹起来放好,等她回到乐家,再缝制一个简单的剑袋盛它。
找好了东西,严清歌才准备走,严松年摔着袖子从院门外大步小步走进来,脸上还有凉席压出来的纹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浑身的起床气快要凝为实质,他硬声道:“你怎么大早上回来。”
严清歌对他屈膝行了个稀松平常的礼,道:“不劳父亲挂念,我这就走。”
刚才看门的婆子来报,说严清歌回来取东西。严松年一听之下,心疼的觉都睡不好了,赶紧起来看看严清歌这边怎么回事。
从去年春天到现在,严松年一直呆在家,没做什么营生。严家有个庄子,还有几间铺面,虽说不至于入不敷出,可是没有额外的进项,叫严松年老是在心里嘀咕,平日里越发的小气起来。
上回严清歌带着东西去乐家,已经让严松年心里不痛快了。
虽然乐氏的嫁妆严松年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在他心里头,只要那些东西还呆在严家院子里,就是他的,严清歌这么左一躺右一躺的往外拿,是戳他肺管子,他不能答应。
他眼睛咕噜噜的在屋里瞄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看看院子里,没见有装东西的车驾,心下才稍安,摆出和颜悦色的脸道:“月底你海姨娘要办个消暑诗会,家里冰都订好了,你到时带着朋友来玩儿吧。”
严清歌才不稀罕什么消暑诗会呢,但凡是有点儿闲钱的贵族世家,热起来都会买冰消暑,只有严家才这么把买冰当成上台面的事儿,还专门办个诗会,说出去不怕笑掉人大牙。
看严清歌显然是不想回来,严松年板了板脸:“连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严清歌淡淡回他:“我又不会作诗,干什么要回来?况且我和朋友约好要出去玩儿,没空过来。父亲总不会是在教我食言而肥吧?”
严松年被她连软带硬的拒绝,蹭了一鼻子灰,脸上挂不住,越发觉得严淑玉好,严清歌不好。他冷哼一声:“你不回来也没什么,你一不会作诗,二不会处事,诗会有你庶妹一个就够了!别怪我没跟你说,这次诗会京城四大才女全都会到,会后要出一本诗集子,京里面各大书铺都提前订好货,这可是名扬天下的好机会。”
严清歌才不在乎那些虚名,她笑微微对严松年递去个笑容:“那就恭喜父亲有个名扬天下的好女儿了!”
“淑玉自然是好,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淑玉一半儿,我就有好日子过了!”严松年来了劲儿,竟是不走了,教训起严清歌。
如意在里间等着,大气儿也不敢出。
方才严松年来的时候,她抱着长剑在里间找裹剑的锦缎。严松年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她哪儿敢出去,叫严松年看见她手里的长剑那还得了。
严松年口才平平,在外面拿车轱辘话夸着严淑玉,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同时贬低着严清歌。严清歌耐心坐着,听他数落自己,也不生气,就当耳旁风。
严松年说了有半个多时辰还不停,严清歌淡淡招呼屋里伺候着的婆子:“去倒杯水来,看父亲说的嘴边都挂白沫了。”
严松年见她油盐不进,怒气冲冲,指着严清歌鼻子道:“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说完拂袖而去。
才走了没两步,他想起此次来的缘由,跑了回来,用可称怨毒的小眼神看着严清歌,道:“明日是炎小王爷生辰,你收到请柬没有?”
他这话是明知故问,严清歌和炎修羽关系亲近,加上严清歌现在住在炎修羽的老师乐毅家,炎修羽生日,她肯定会得到邀请的。。
严松年此般作为,让严清歌不禁想起去年菊花会时,严松年抢了她烫金请柬的事情。
“没收到!”严清歌回道。
这次炎修羽过生日,除了早广而告之的施饭外,炎王府并不准备大办。据炎修羽道,这次请的宾客还不到二十人,各个都是和严家极为亲厚的。
这种私人性质的亲友聚会,当然不会发请柬了,大家收到邀请,确定能去后,在举办宴会当天人到了就好。
“这不可能!”严松年脱口而出。他早在听到炎修羽十二岁生辰会全城施饭时,就按捺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