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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的手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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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赶紧搀扶卞顿下场,坐在第一排的绿连衣裙女人起身,快步走向后台,她神色紧张,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情急之下,扭断了鞋跟,她干脆赤脚跑进了弟弟的化妆间。

在化妆间里,众人乱作一团,给卞顿喝水、拍背,可他还是不断打喷嚏,并昏昏欲睡,他姐姐也一筹莫展,最终只有中断演出,送往医院救治。

……

公路。车行驶中。

银白色卡迪拉克CTS仍是她的座驾,摘下棒球帽,脱下灰色工服,拿起手机拨号,接通后说:“小倩,是我。”

“你……”女警小倩跑进女更衣室,压低声音说,“你终于出现了,丁处长着急死了,下了死命令要找你出来。”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果然是死命令。

“我交给你的通讯器呢?我们都找不出你的方位!”小倩关切地说,“你还好吧?”

“掉了,”话锋一转,“帮我转告丁处长一声,一切都在计划中,咱国安局的人先按兵不动,需要援助时,我会向他申请的。”先安抚国安局,免得妨碍自己行事。

“好,”小倩一口答应,“那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朱玲挂断电话。

朱玲坐在车后座,握着手机发呆,高科在驾车,他看反光镜一眼,说:“姑娘,能不能问一下,我现在帮你,是为耶稣会做事,还是为国安局执行任务呢?”

她回过神,想起自己和高科相处的一个月时光,想起利用他骗过衣腾,让衣腾乖乖守在他病床前,骗过戴军,让戴军救出被绑架的自己,也许还有其他别的什么,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不,都不是!”她一本正经地说,“是为钱。”

“姑娘……”他试图说点什么,想要挽回即将消逝在她身体里的女孩。

“用姥爷的‘专利’入股,我将是你干爹最大的合作伙伴,而且还将与你分股,你会成为世界五百强集团的股东之一。”她黑瞳如墨,冷冰冰地说。

“姑娘,我需要你……”他的声音像呻吟,哀求。

第十四章 破膛解剖的尸体

卞顿死了。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死前,胃里发现大量致幻性药物的残留物,即毒品,鼻腔内有胡椒粉末。死因是,缝衣针刺入大脑皮层,导致死亡。而且,死者是长期吸毒的“瘾君子”,他死前摄入毒品剂量足以使常人当场猝死。

警方的断案结果是:死前,饮用水中被投放大量毒品,缝衣针可能隐藏在椅垫中,用过的毛巾上有胡椒粉。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谋杀!

在医院停尸间,卞顿的尸体停放中央,直挺挺地躺着,一层白床单蒙上。绿连衣裙女人呆站床边,茫然失措,不敢相信,自己弟弟已然毫无生息。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木然地说:“喂?”空旷的停尸间内,回声荡漾,心灵瑟瑟。

“小荷……小荷?卞荷?”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不见回话,连声呼唤。

“嗯。”她仍盯着白床单出神,机械地答应。

“小荷,我工作忙,不能陪你,”中年男子沉稳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谁死了?”她反问,怒从心起,“为何让我节哀?”刘喆君今天说话好奇怪!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说:“你等我,我现在开车过去,你哪里也不要去。”

“好,你快来吧。等卞顿独奏会结束,我们就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告诉他,我们即将订婚的事情。”她腼腆一笑,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如一阵清风浮起绿裙,衬托荷花般脸庞,仿佛泼墨熟宣的江南水乡画卷。

“不要挂断电话,就这么保持通话中,我很快就到,”刘喆君以他惯用的语气,命令道,“你和我说话。”他吩咐司机备车,走出ChiefRep办公室,从凯旋大厦二十五楼,坐直达电梯到楼下,出门坐上宝马750li,一直打着手机,听卞荷在另一端絮叨家常。

“三岁时,我摸着妈妈圆滚滚的大肚子,非吵着要个小弟弟,结果卞顿就出生了。七岁时,无论去哪里,我总爱牵着弟弟的手,玩‘尿炕’、‘挖地道’游戏也总会让他赢。十三岁那年,放学回家,看他在院子里,和男同学们用弹弓打猫仔,我第一次动手打了他,自己却哭肿了眼,他还跟我说‘没关系,姐姐,不疼’。十七岁时,第一次出去和男生约会,是因为那男孩子送情书时,给弟弟买了包大白兔奶糖,每次出去都给他买,呵呵……”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二十三岁时,我们父母就出车祸双亡,为了完成他学大提琴的梦想、送他去美国念大学,我把父母的遗产全部变卖了,实在坚持不下去时,又遇到了你,做了你的‘私人助理’,弟弟也有了去各国参加比赛、和继续深造的费用……”她意识逐渐清醒,感觉停尸房有些阴冷,鸡皮疙瘩从大腿一直爬到脸颊,头顶像扎满针的荷包。

现在,一切灰飞烟灭,弟弟死了,什么都没了。

脑海中闪现出这句话时,她放下手机,挂断了通讯,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打量面前的白床单,好像里面躺的是胡夫金字塔的最年轻法老王曼菲士。手颤巍巍地伸上前,猛地揭开,“啊”她发出一声悲鸣,扑到床上,紧紧抱着弟弟,眼泪哗哗流下,像开闸的三峡水坝,灌溉在卞顿青紫的脸上。

“小荷姐,”一个英俊的青年撞门进来,跑上前拉开她,“不要这样!你冷静!”他看来不过二十岁左右,剑眉星目,身材修颀,右腕戴满天星钻表,一身世界休闲名牌,气宇轩昂。

什么人?谁干的?

是谁让他染上毒瘾?

是谁谋杀了他?

那些人不知道卞顿有个十分爱他的姐姐吗?

那些人不知道卞顿有个姐姐叫卞荷吗?

“啊……”卞荷声嘶力竭地喊叫,痛不欲生,就像一只被杀死幼兽的母狮子,除了咆哮就是咆哮,复仇的火焰燃尽理智。

不,他们会知道的,我发誓:我卞荷一定会找到凶手的亲人,把他们的肉一片片削下来,让那个该死的嚼着吃下去!

“小荷姐,你醒醒!有我在,是我,刘海川!”他使劲拉住卞荷,生怕下一秒,失去理智的她不是扑向尸体,而是去撞墙自杀。

看守人赶紧进来,把尸体推回原位,撵他们出去,刘海川架住卞荷往门外拖。此时,她对任何人的话充耳不闻,指甲深深陷入揽住的手臂,怨恨一切使自己和弟弟分离的力量,嚎啕大哭。顾不上自己手臂,他担心卞荷喊破喉咙,一手抱紧她一手伸去捂口,掌心被狠狠咬住,心底却感到一丝欣慰。

等刘喆君赶到医院时,停尸房看守人说卞荷已经被人拉走了,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叫她“小荷姐”。他坐回车里,眉头紧锁,抿嘴不语,拨了两个号码都不通,空气变得浑浊压抑。司机老王小心翼翼地放慢车速,等待老板指示目的地,他从反光镜看了一眼,刘总的脸仍是阴云密布,可不敢多嘴讨嫌。

司机老王给刘总开了十年车,知道卞荷、刘总(刘喆君)和刘公子(刘海川)之间是怎么回事,卞荷小姐,有个拉大提琴的弟弟,她费尽心血地培养这个弟弟,变卖父母遗产的钱花光了,自己还是个大四学生,也没别的办法,就投靠了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刘总,做了“小秘”。刘总夫人十年前就死了,这两人相好六年了,今年才刚刚决定订婚,全因卞荷小姐顾及弟弟的想法和前途。

刘总也是大有来头,是阿联酋迪拜MOCA集团的驻华首席代表,负责整个大中国区域业务。据说,当年刘总在迪拜也有自己的公司,规模不小,可是因为他夫人的死受打击太大,就变卖产业,带儿子回国发展了。

而刘海川,是刘总的独生子,竟也看上了卞荷小姐,大有要强娶“二娘”之势。那孩子是在迪拜长大,又在英国牛津大学喝洋墨水,敢爱敢恨,性情奔放,完全不受中国传统观念的束缚。

总之,这三个人的事儿,用两个字可以概括——麻烦!

“老王,开回公司吧。”刘喆君在心底叹气,吩咐道。

“唔。”老王应了一声,打方向盘,调转方向,汽车平稳行驶。他在老板面前,一向是个安分守己、沉默寡言的老司机,所以才深受信任。

宝马750li,车号鲁B00000的黑牌,在车水马龙间,格外显眼。

可是,同一座城市内,火红法拉利跑车,更加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驻足观赏。它像一团雷火从天而降,疾速燃烧,烧红了观者的眼球,也烧亮了青岛的夜景。

车上是一对儿熟悉的男女,刘海川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支在车门,卞荷一直闷声不响,他也没说话,只是飙车。

榉林山青岛观光电视塔下,他们在停车场,看山下城市夜景。卞荷望着城市中繁星点点,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都要靠近,说:“我弟弟卞顿是被人害死的。”刚说了这一句,就感觉热泪盈眶,所以打住了。

“我明白,”刘海川语气显得很沉稳,“我有个朋友叫高科,这事儿他能办……”

转头看着他,一双充满不信任的泪眼,她掏出手机,给刘喆君打电话,接通后,说:“有人谋杀了我弟弟卞顿。”话音刚落,眼泪就刷地滑落,像断线的珍珠噼啪砸下。

“知道了。”刘喆君沉稳地说,“你早回来。”

“我……”她哽咽住。

“回家等我电话。”他仍用惯用的语气,命令道。

“嗯。”她挂掉电话,深呼吸,对刘海川说,“送我回家。”

刘海川一脸生闷气的酱茄子色,发动车,一语不发,顺从地送她回家——他父亲的海景别墅。

二十四小时后。锦绣花苑。刘公子独居公寓。

刘海川躺在床上,接到卞荷电话,她声音嘶哑,说:“你说,有朋友能帮忙?”

“嗓子哑了?多喝水。”他闷闷不乐地说,“你不是找我爸了吗?还用得着我朋友?”

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风沙沙作响,沉默许久,说:“我现在马路上,从你爸那儿搬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一骨碌翻起来,边下床穿衣服边说,“我去接你,你在哪?”

说了确切位置,卞荷挂断电话,她万万没想到,刘喆君给自己的答案,竟然是“查不出”,这绝对是借口,而且还不准自己雇佣侦探去查,这就更加值得怀疑!

永远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刚才在停尸房看到的那一幕,弟弟躯体被剖开长长的口子,胃、心、肺等内脏被悉数取出,里面空空如也——我亲爱的弟弟,还会说“不疼”吗?即使他说不疼,我心疼!即使他说没关系,我也无法放过那个凶手!

想到这儿,仿佛听见风中有人叫她“姐姐”,心凉透了。

把卞荷带回自己公寓后,刘海川当她面儿,给高科打了一个电话,说:“喂?高科,在哪儿呢!有点事儿,和你说……”他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看了卞荷一眼,然后说,“这是我未婚妻弟弟的事儿,拜托了。”

“好,知道了,等我电话,”高科挂掉电话,扭头对身边的朱玲说,“刘海川出重金,让我找出你。”

“我值多少?”朱玲平静地问。

“五百万。”他咋舌,回答。

“少点了……”她沉思,“三千五百万,怎样?”

“呵呵,我当然说好了,”高科笑着摊摊手说,玩世不恭地说,“问题是,不是我付钱。”

“这说明,他不够悲痛。”她一本正经地说。

高科收敛笑容,蹙眉,严肃地问:“杀了卞顿,对你有什么好处?”他非常不喜欢朱玲现在的模样,冷酷、残忍、拜金主义,原先的女孩在一点点消失。

“苏娜归我管了,”她也严肃地回答,“而且这是孙子文代表耶稣会下的命令,卞顿被衣腾盯上了,可他知道组织的太多秘密,早晚被捉住把柄,所以灭口是最安全、省事的方式。”

“那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跟刘海川说,我是你的女友,是心理医生,能帮到卞荷,愿意和她单独谈谈。”

“你是认真的?”高科诧异地问。

她无语,以目光回答他。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大一会儿,才深沉地说:“无法用逻辑分析的就是女人。”

第十五章 电话背后的阴谋

锦绣花苑。刘公子独居公寓。2009-6-4

二百四十坪精装公寓,客厅素雅大气,天花板三米多高,吊一盏凡尔赛宫廷水晶灯,左侧旋梯处,巨幅画作铺展整面墙壁,画中:众神之巅,暮霭沉沉,金光织染褐发,发丝松软垂肩,裸身背对,骨韵风骚,少女正脱下背后的天使羽翼,作势一跃而下,落款是:《耶稣的手铃》,jay,∫。

在二楼卧室,朱玲第一眼见到卞荷,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泪光点点,雨靨之愁,似江南水雾氤氲的荷花。这个失去弟弟的可怜女人蜷缩角落,畏光怕人,她坐到卞荷身边,揽住颤抖的肩膀,坚定地说:“相信我,事情总不会这么糟糕的。”

卞荷缓缓抬头,看着揽住自己的女人,男人般英挺的鼻子,眉宇间英气逼人,正通过拥抱传递一种力量,安全而温暖。她扑到朱玲怀里,放声痛哭,直到断断续续地抽泣,然后沉沉睡着,被噩梦惊醒后,又是一场轮回。

她们彻夜交谈,交换彼此成长间的秘密,同仇敌忾,相互取暖。女子间的友谊非常微妙,那是男人无法进去的世界,没过多久,卞荷就把朱玲当作亲人看待了。

她们交谈时,两个男人一直在客厅坐着,喝茶闲谈,打牌。刘海川右手缠着绷带,时不时向二楼张望,或拖住额头,好像有什么千钧重担压着,根本无心打牌。高科眼神淡漠,嘴上偶尔说些劝慰的客套话,好像在专心打牌,但他心里有另一套想法:朱玲杀了卞顿,单单为了耶稣会做事吗?她对自己说,“因为你肯花五百万救我妈妈,所以我帮你搞到三千五百万,救你们两个人”,很感动,“这不是因为我妈妈,就像你救她时,是因为我”,又很冷,“我要你拥有实权,而不是小卒,走到更高的位置帮助我,在这之前,我帮你”,坠入谷底。

无论她想做什么,怎么做,所有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只能依靠维持自身的利用价值,而不被主人舍弃。

客厅关着灯,她给卞荷吃了两片安眠药,哄她入睡后,走下楼梯,看到刘海川独自睡在沙发,知道高科已经走了。卞荷是个很好控制的女子,虽然人生也有变故,但从父母到男人的庇护,无缝衔接过程,一如温室之间的搬家,只不过情感受挫罢了,朱玲暗想。

悄悄绕到沙发前,月光映亮他熟睡的英俊脸庞,仿佛有英国皇室血统,五官都如神眷顾般雕刻,随呼吸起伏的胸肌让女人骚动,如果“大卫”会走动,就是他这样的男人。睡相犹如婴儿般甜美,可爱的柔软的褐发,卷曲着垂落额前,连月光女神都忍不住触摸他。手伸上前,把被角掖好,他却被惊醒,诧异地问:“唔,你?”

“卞荷睡了,我下来看看。”朱玲脸颊绯红,羞涩地说。

“谢谢你,”刘海川摇头甩开睡意,彬彬有礼地说,“一楼右侧是客房,新牙刷和毛巾在洗漱间,都为你准备好了。还有几件我新买的运动服,我家里只有男士衣服,今晚请先将就一下。”

“谢谢。”她点点头,微笑着说。

“刚才我和高科谈了谈,卞荷情绪还不稳定,有你这个心理医生劝解,我相信会恢复的快些。”他诚恳地说,“所以,请你在这里多留几天。不耽误你手头工作吧?我会付给你工资。”

“谢谢你,不耽误的。卞荷情绪极端不稳定,控制不好的话,间歇性歇斯底里症,和精神分裂症都有可能。现在是敏感时期,平稳渡过最重要,”她神色显得对卞荷很关心,友好地说,“我和高科无分彼此,你和卞荷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难,我能帮得上忙,是我的荣幸”,加温微笑送上一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他笑了,感觉眼前的女子温柔大方,性格与卞荷有几分相像,顿时起了好感。

“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碗荷包蛋面?”她关切地询问。

“嗯,我的确饿了,饿得能吃下一头大象。”他摸着肚皮,懊恼地说,“可我不喜欢吃煮面条!”西式教育下,他不懂中国人的寒暄,把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用最快的时间,她为他做了丰盛的晚餐,煎牛排、太阳蛋,烤菠萝包,煮意大利面,还有香菇奶油浓汤,摆满半张餐桌。他一扫而空后,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竖起大拇指,两个人笑在一起。

在这个暗夜,朱玲多了两个好朋友,并且和他们相处融洽,一个叫卞荷,她杀了这个女人的弟弟,让这个女人几乎成精神病,一个叫刘海川,她将利用他、毁掉他,杀死他心爱的女人,必要时,还将干掉他的父亲。

子夜,她独自躺在床上,赤身裸体,目光呆滞,手伸向天花板,仿佛等待耶稣的救赎。

快忘记被继父蹂躏的痛楚了,也快忘记被热水烫伤的滋味了……神吖,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尽快救赎我,我不知接下来自己还会做什么,如果你还怜悯世人,就带走我,保护他们。

心如刀绞,大脑中千丝万缕蔓延,像一张蜘蛛网束紧她,几将窒息。黑暗中,她摸出戴军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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