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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罗缜一怔:“为何要送走?”
“姑爷说阿黄阿黑害小姐痛,他不要小姐再痛了。”
“……把姑爷请进来。”
纨素称是,直接行到窗前,“娉儿,少夫人请少爷……”
“珍儿,珍儿!”纨素的话音还在那里打着,某人已冲了进来,“珍儿找之心!”娘子的脸颊红红,是不是说,娘子已经不痛痛啦……
“为什么要送走阿黄阿黑阿白它们?”
之心美脸一正,噘嘴道:“它们害娘子受伤,它们不听话,到处乱跑,之心不要它们了!”
“送走它们,你不难过么?”
“……难过啊……好难过……”
“那还要送?”
“可是,娘子受伤,之心更难过,好痛,痛得梦里都要痛……”
“相公。”罗缜伸了素手,“过来。”
“……珍儿。”之心坐上床沿,轻轻环搂娘子,“之心不让娘子再痛痛……”
“它们不听话,教训它们就好了,怎么能不要它们呢?”自己的相公恁样善良,送走了那群猫猫狗狗,定然又会难过的几日不开颜。“它们就像……就像我们的家人,犯了错可以骂,也可以打,但却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是不是?”
“家人喔。”之心黑玉的大眸一亮,“娘子,你真好!”
“嗯?”她又怎样了?
“之心把阿黄阿黑阿白它们当成之心的哥哥姐姐,可是就算娘每次听见都会说之心傻,不让之心这样说,娘子把它们当家人,娘子好好。”
“如果真是这样,你还要送走它们么?”
“可是,它们……”
“你去告诉它们,你的娘子受了伤,你很难过,所以,才会生气假着要送走它们,你不是真的不要它们,你不是说,它们也会难过也会伤心的么?”
“喔。”之心双手捧起娘子娇靥,“之心喜欢珍儿,之心很喜欢很喜欢珍儿,之心喜欢珍儿和喜欢阿黄阿黑很不同很不同……”
“好啦。”罗缜颊面飞红,“还不去安慰阿黄阿黑们?它们若是哭了,你可不要哭喔。”
“好。”之心黑眸恋恋巡着娘子细致清涓的五官,“娘子,之心亲亲娘子好不好?很轻的亲哦……”
“好。”罗缜一笑,眸儿生亮,唇儿生光,引得某呆子更是爱恋,将薄唇触上娘子红唇,轻揉慢合。这一吻,没有半丝**,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心动与亲昵,连带的,整个室内,亦浮动着甜甜香美气息……
纨素早退到外室,正逢上二小姐推门踏进,食指挡唇:“嘘——”
罗缎不解,顺着她的指望去,半挑的精绣锦帘内,一对俪人,贴偎厮磨,柔情万斛……那画面,竟美丽得几乎使人落泪……她拉了纨素到室外一棵海棠树下,当头问:“我姐姐,当真喜欢那个……痴公子?”
“您都看见了不是么?”纨素抿唇,“二小姐,奴婢先前也有过和您一般的想法,因为,我们都是凡人,被这世俗的观念教导了恁多年。何况咱们罗家个个都是聪明人物,就连伙计也要机灵游巧,怎能容人不智?可是,您可见过大小姐在任何人面前有过那样美丽的时候?就算是……”下面的话,不说了,相信二小姐知她所要说的。
姐姐,当真爱上了良家的痴儿?罗缎皱了柳眉,自忖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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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讨了“糖”吃后,去安慰那些呜呜咽咽委屈万分的猫猫狗狗,罗缎则迈进姐姐内室,姐妹两人一番长谈。
明白前后究竟,罗缎更是惊诧,竟是在那时,姐姐便已喜欢上了?而且,为了那痴姐夫,与良之行合谋,骗过了爹娘?
“你在此不妨多住上些时日,若过了些时日你仍不能明白我为何宁愿欺骗爹娘也要嫁给之心,为姊无话可说,你回去后尽可将原委禀给爹娘。”
“……好。”罗缎颔首。走出来时,行到院中,正见柳荫树下,那位痴姐夫抱着一只白猫念念有词——
“阿白,你不要怪之心啦,之心是太心痛娘子啊……你问之心有多痛喔?好痛好痛,看娘子全身是血的时候,之心痛得要死掉,如果娘子没有醒过来,之心也不想醒,之心要陪娘子一起睡……阿花去投胎时,之心好难过,但不会死掉对不对?阿白,你不生气了喔?”
那笑,纯美憨甜;那眸,洁净无尘。明明是在荫凉内,但整人却似泛出耀目的光辉……或者,她可以明白精明强干的姐姐为何心仪于他?
既如此,她便要为姐姐做另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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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罗缎施礼,“缎儿向二老请安。”
“缎儿,快坐快坐,”良家夫妇笑容可掬,吩咐丫鬟,“快给二小姐上最好的大白毫。”
“不必了。”罗缎摇首,将抱在怀内以布作裹的物什层层剥开。“缎儿此来,不是为了喝茶的。”
“这是……”良家夫妇扫见那放上桌面物什上的暗红干渍,面色微变,明白了此物来历。
“这是当时那个奴才打上我姐姐的棍棒,上面,便是我姐姐的血,缎儿留着它,就是为请二老过目。”
一根碗口粗细的棒上,几乎被血染尽,可以想见,当时……啪!良德拍案,短须颤动,眉浮盛怒,“那个奴才,那些个大胆奴才,竟是如此歹毒!来人,将那两个关在柴房里的奴才给我拉过来!”
“不忙啊,良伯父。”罗缎妍丽小脸乖笑晏晏,“您须知,奴敢欺主,必有因由。缎儿虽无资格过问伯父家事,但事关我家姐姐,缎儿却不能善了。不瞒伯父说,如果这一次不能给缎儿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缎儿必然会设法接了姐姐回去,任凭您再动用势力让国君出面斥责罗家违约,缎儿也不会任人欺负了自己的姐姐。”
无怪乎罗家能有今日光景,这罗家的女儿,个个都不是闺中弱质呢。王芸暗中甚是欣赏,别个婆婆或者喜欢听话乖顺的儿媳,但她更爱刚柔相济的红粉金刚,只可惜,自己就一个儿子……咦,之行?可是,看这缎儿,定然是恨极了老二家的,断难接受那样一个婆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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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入夜,良家大厅内高挑了烛火,亮如白昼。
良德、王芸夫妇主位就座,良善、魏婵夫妻位列左侧,良之行在右侧次位坐下。而罗缎,施施然端踞客位,手上,犹提着那根棍棒来回掂弄。
落家大厅前院场里,站满了全府佣人,管家立在前面,恭身禀道:“老师,两院的人全到了,请您训话。”
良德双眸射出在商场与对手过招时方会绽现的精利锐芒,“把那两个奴才带上来!”
范程一绳双系,拖着两个男役踏出,再一扯牵绳,将两人掷了个四仰八叉。两男役上身遭缚,腿却是空闲的,翻滚过身躯,捣首向厅里连连疾叩:“老爷夫人饶命,老爷夫人饶命!”
良德拍案怒喝:“你们两个奴才,还敢告饶?良家怎会有你们这等恶奴,竟敢袭击主子?良家又哪里对不住你们?!”
两个男仆早在看见大少奶奶血淋淋现于棍下的那瞬,即知麻烦上身,但被关了的这几日,皮肉没有遭痛,心底便窃喜,以为是一手遮天的二夫人替自个开了脱,小惩虽免不掉,官司必定能逃掉了。要知道,奴袭主,在杭夏国,可是要流放边疆的重罪呢。
“大老爷英明,奴才绝对不是有心的,奴才们纵是向天借胆,又哪敢对主子不敬?”一男仆脑袋生叩在地上,“奴才们只是一时不防,误伤了少奶奶,望大老爷明察?”
“明察?”大夫人王芸寒声,“你当真是欺负良家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良家心疼下人,是心疼那些真心为主子办事的下人,而不是你们这些刁恶成性的恶奴!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莫说如你们这等心怀歹意伤主的恶行,就算那些个当真不慎误碰了主子一下的,有几个没被剁下手来!”
两个男仆一栗,真正害怕起来,抬首向二夫人方向叩头:“二夫人,救命啊,救小的一命……”
“救你们?”良二夫人长眉轻抬,“你们倒来说说,那日的经过因由,你们因何伤了大少奶奶?”
两男仆精神大振:二夫人还是会出手施救的罢?“禀二夫人,那天,有两只恶犬闯进跨院,打翻了几盆珍稀药草,奴才们气不过,拿网收了它们。但两只畜牲犹在挣叫,奴才们怕它们那动静扰了主子们,就想拿棍子稍事教训它们一下,不想这时,大少奶奶便来了……”
另一个利落接嘴:“大少奶奶是主子,说什么奴才们自然是会受着,但此时网里的畜牲犹是不老实,奴才举了棍子才想唬住它们,也不知咋回事,大少奶奶就在那时冲了上来,奴才给吓了一跳,手里棍棒落下,就那样……误伤了大少奶奶……”
“照你们这样说,是大少奶奶自己撞上去的了?”良二夫人问。
“……这……奴才不应该被吓着,奴才应该将棍子握得牢一些,便不会……”男仆嗫嚅,满脸惶恐。
“你们敢说,你们事先没有一丝对主子不敬不恭的想法?”
“没有没有没有!”两男仆嘶扯急喊,“奴才可以发誓,身为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怎敢对主子不敬不恭……”
“如此说来……”
“哈。”有人,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高嗤,打断了良二夫人的优雅开脱。
良二夫人自是不悦,凝颜向出声处睬去:“罗二小姐,难道令尊令堂没有告诉你,出此不雅之声甚损教养么?”
“我罗家的教养不劳良二夫人费心。”相比姐姐,罗缎性子要泼辣,嘴下自然多了尖利,“倒是你们这一出主仆情深记唱得甚是让人纳罕呢,可惜本姑娘没有耐心听你们唱到底。良大伯父,良大伯母,如此做作伪劣的演出,您二老也看得下去?”
“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
“比虚伪歹毒的妇人强上百倍!”
何尝有人这样直白地出言污辱?“你滚出去!滚出我良家的府第!”
“放心,‘老’妇人,若这良家当真是你的府第,你三跪九叩请本姑娘赏光,本姑娘也不会给你面子!”
“你这粗野……”
“好啦!”良大夫人眼看情形愈来愈不像话,“二弟妹,你是良家的二夫人,岂能混同于一般市井妇人,骂起街来?缎儿,你也有不对,有话说话,有事理事,怎能出言不逊?”
罗缎立身欠首:“缎儿失礼了。”
良德摆手:“坐下罢,你须明白,缜儿是你的姐姐,但更是我们良家的长媳,良家定然不会放过敢伤主子的恶奴。”
“缎儿拭目以待。”
“来人,将这两个恶奴押下去,明早送官法办,按我杭夏国律例,奴敢欺主,边疆流放……”
“饶命啊,大老爷,您一向最是仁慈,您网开一面,让奴才们将功恕过,奴才们委实是误伤少奶奶,奴才们不敢欺主啊……”
“不敢欺主?”罗缎柳眉漫挑,“当日,本小姐可是在场呢,你们见了你们的少奶奶,那副阳奉阴违的嘴脸,能瞒得过谁?少奶奶命你们放过那两条狗,你们听而不闻,举了棒就砸,好生的威风呢。”
“冤枉啊小姐,咱们也没想到少奶奶那个时候会冲上来……那两条恶犬,咱们也只想吓唬一下……”
“先莫说那两条恶犬在本小姐看来连你们一半的恶都不及,就算当真是恶犬,少奶奶发话命你们放狗,你们便不能有半个不字!再者说了……”举了靠椅而放的物什,“这根棍棒,有碗口粗细,以你们这膀阔腰圆的膂力,抡下去就有百斤的份量,落下去那两条狗也就成了肉泥,你们那叫吓唬一下?仅仅一个吓唬,便能沾出我姐姐恁多血来?便能将我姐姐的骨头击得碎裂?”
咝~~。厅外仆佣中,响起惊声抽息。他们都知少奶奶被这两个同工所伤,却不知,竟伤得那般重?
“……咱们……奴才等……”两男仆辞穷,齐将求救目光投向主子。
良二夫人暗骂这两人无用,但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今后在这府内的地位,她都有必要稍露锋芒,遂道:“罗二小姐,你莫忘了,这乃是我良家的地面,哪有你说话的份!”
“良二夫人,本小姐想说便说……”
“缎儿,对长辈不可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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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姐姐。”缎儿迎上在之心与纨素搀扶下出现在厅门口的人,“您伤势未愈,您怎来了?”
“缜儿。”良大夫人也迎上,“快来,给大少奶奶铺个软座。”
罗缜坐在铺了几层软垫的圈椅上,推推旁边的人,“相公,你快去那边坐下。”
“不,之心要保护珍儿。”之心一双大眼,牢牢盯住厅下那两上跪地的奴才,“之心讨厌他们,之心……”
“相公。”怕他在众目之下使用异能,罗缜拉了他的手,“快去坐了。”
之心则犹是立在妻子身侧,半步不离。
良德歉望儿媳:“缜儿,你放心,咱们良家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罗缜冁然:“爹,娘,既然缜儿目前是良家的主事,是不是可以将处置此事的权力给缜儿呢?”
“这……”良老爷望向夫人,夫人颔首,遂道,“好,这两个奴才就交由你来发落。”
“这两个奴才不必费心了,缜儿已经把他们赁给了黑金矿的严老板,严老板新近才发现了一处黑金矿源,正需要年轻力壮的人手开采,就让他们去历练一下罢。”
此语一出,众相愕然。
所谓“黑金”,煤也。谁都知道那是怎样辛苦的活计,谁都知道去挖掘煤矿,都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生路,且那生路,太有可能成为死路……
两男仆惶措磕头:“二夫人,救命啊,二夫人,您救救奴才啊……”
魏婵蹙眉向罗缜:“侄媳妇,你说显然是在公报私仇,作为一门的大少奶奶,如此没有度量,未免令人笑话……”
“如果婶婶都不怕别人骂您刁毒,侄媳妇又怎会惧旁人的笑话呢?”
魏婵面色微变,这罗家姐妹轮番明言骂她,当真是可恶!“这两个是我的奴才,纵算是他们犯了过失,也理应由我发落,你凭什么说转就给转了出去?!”
“怎么,婶婶愿意拿钱将他们买过去?”
“你……”
“他们两个,哦,不止他们两个,二院里所有仆役丫头,卖身的契约均在侄媳手内,也就是说,侄媳随时可以将他们转卖给任何人任何地方,哪怕是妓馆、矿窖、石场,要他们去哪里,他们便要去哪里……”巡移着二院仆佣渐凝惊惧的眼神,罗缜一笑,“自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婶婶如果愿意拿钱买了他们,侄媳便不会过问,只是那两个胆敢袭主的奴才,因为有罪过压着,价钱要比平常贵上几倍,但如果是婶婶买,侄媳乐意打个折扣,去了零零碎碎,拢共十万两银子,就将这些奴才全部转给了婶婶,如何?”
“你……”
“还要告诉婶婶,如果您拿钱买过去了,今后此余人等的工钱月钱也便悉由婶婶承担了,也省得他们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你……”魏婵到今日,方知这个嫁了个痴儿的侄媳妇,当真不好对付,那不温不火,较之于其妹的牙尖嘴利更能令人内腔出血,她撇首望向正座两人,“大哥大嫂,我们良家何时这样没了规矩?可以任一个小辈指手划脚?就算是管事,有大哥大嫂在,这府内里诸事也不该都任由一个小辈颐指气使罢?”
良家二老都尚未启声,已听有人道:“婶婶,你对之心不好,之心不讨厌你,可是你对娘子不好,之心讨厌你,很讨厌你!你让人打娘子,你很讨厌!”
连傻子也敢与她呛声了?魏婵怒目一瞪:“我何尝让人打你娘子来着?”
但平日在她厉颜下,由来会噤言骇语的之心,却梗直了颈,对上她狠厉眸子,脆声道:“就是你!你告诉他们,让他们给娘子难看,出了事你替他们挡着!你让他们打死阿黑和阿黄,就是为了让娘子难看,之心讨厌你,讨厌你!”
“你……你当真是傻到透顶,这些话,你可是亲耳听我说来着么?不然你来告诉我,谁在你面前传了小话?”
“是风……”
“是我。”范程站出。
“范范,你记……”错了……咦?手上被娘子紧了一握,连忙俯首,“娘子,怎么了?又疼了喔?”
罗缜嫣笑:“是啊,站近些,让我靠着,便不疼了。”
“喔。”娘子的话是圣旨,哪能违背?之心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