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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香,百花俏,不及我镜内三分颜色妙。百花媚,百花妖,不及我闺中女儿容貌娇……”姐姐姻缘美满,满目姹紫嫣红,是以,罗家二小姐哼着歌儿,眯着眼儿,好不惬意,当耳边微有花丛窸窣声时,声音娇软地,“乖丫头,这么快就将茶沏来了?这才对嘛,就是要听话,小姐我才会疼你……”
妙目张开,与一双清冷双眸盈盈一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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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既然在口舌之争上,之心不管是占得上风还是落得下处,都改不了她心中认定,罗缜索性刻意未去出面维护,任由着之心一人对上范畴,就当作是对相公的历炼罢。
“你凭何说我不爱珍儿?”范畴面迎良之心,这个可称为几世宿敌的男人。“在我和珍儿相识相守时,你还不知在何处!”
“之心现在是珍儿的相公,之心就可以说你不爱珍儿!那个时候之心不在那里,风爷爷让之心看见珍儿在哭,之心好生气也好难过,之心如果在,一定会带珍儿离开你!”之心长颈高扬,理直气且壮。“你认识珍儿那么久,还害珍儿哭得伤心,你哪里是爱珍儿了?你爱珍儿,还抱别人?”
罗缜啄啄眼前的红彤彤小嘴,与儿子眉目传情:宝儿,爹爹很厉害是不是?你要学爹爹哦,将来也要对娘子一心一意,才有人亦会一心一意爱你。
“不管我和珍儿之间发生过任何事,我对珍儿的感情不容你来置疑。这世上,爱情从来不只是一种方式可以解读。珍儿对我,从来都是不可替代,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能给我生儿育女的女人!那个时候,你真若去了,于珍儿,也不过一个路人,你带不走珍儿,那时的珍儿,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人!”
“之心到那个桥上,漂亮婆婆没要之心喝汤,只是给之心洗心,之心洗完了在前面走,回头看见了珍儿,珍儿对阎爷爷说,她再不要遇到你,下一生,做只狗、做只猪都好,只要不和你见面,如果珍儿爱你,你也爱珍儿,珍儿怎会那样说?”
做只狗,做只猪都好……良之心天生稚善纯似孩童,纵然是盛怒中,出语也不会逞咄咄利势。但这些个话,逐字如刃,逐句如锋,刃锋俱下,切至范畴心口正中,瞬间的剧烈,几乎使他以为自己会心痛而死……
看罢,不能洁身自好,造出了把柄,便会在适当时机给人握住,宝儿,将来切忌哦。罗缜向儿子眨眸提鼻完毕,仰面道:“范居士,多说无益,请回你该回的地方去罢。”
“你……你叫我什么?”雪白的面色上,再添惊痛,“难道你……你的记忆……”又没有了?
“我不晓得你曾让我记起了什么,但并不重要。”罗缜揉揉儿子像极了相公的元宝耳朵,将难得片刻安宁的小胖躯塞进自己胸口按住,“世上每人尽可选择自己爱人的方式。但是,不管是哪样爱情,尤其婚姻,皆少不得彼此的忠诚与尊重,若做不到,便索性做游戏人间的风尘浪子,远离婚姻就好。阁下动辄将爱字挂在嘴边,再三强调你对亡妻的深情不移,但你的妻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忠诚与尊重,所谓爱情的深浅不必他人评断了罢?那么,阁下于尊夫人爱尽情枯后绝然离去又有何怨言?”
范畴几次欲言,都被她举指示止。那入木三分的机利口齿,指挥千军的从定气度,他尚无法全信是珍儿发出,是以,怔愕中便已从命。
“我姑且相信罗缜与尊夫人的关联,你方才自信满满地说在那个时候,我相公去了无法自阁下身边带走尊夫人,或许许确真如此,便如你在今时亦无法自相公身边带走罗缜一般。各有各姻缘,何必来羡人?”
“我想,我再也无法容忍你以这副皮囊拿一张淡漠面孔对我……”
“爹!”范程猝然伸臂搭上父亲掌背,“不可以!”
范畴眯眸:“难道你不想你娘魂归躯体?”
“程儿当然想,但爹为何不能等?”
“等?我已等了五百年!”
“那就再等几十年何妨?爹可住去缥缈峰,峰上一日,人间一年,爹只需度过两三月,待恩人娘子寿终正寝,再来接娘回家……而且,爹向缘善道长所讨的还魂之法用来尚不熟练,如果取了娘的魂魄却不能使之顺利归体,难道您想让娘困进枉死城么?难道您忘了缘善道长一再向您提起四字——顺其自然。何况,您还会生生杀死恩人娘子!”
之心忽地抱住娇妻,纯澈黑目内怒澜遽掀,“你敢伤之心娘子,之心和你拼命!”
那边,范程仍是苦口劝说:“爹,恩人可驭万物,真要斗起,只能两败俱伤,更会连累无辜。五百年既已等过去了,何必吝惜几十载的春秋?”
范畴双目与良之心较衡良久,又滑过罗缜淡然脸面,徐徐地,将一口气自尽头吁出,沉淀了狂焰烈烈的躁乱,缓声道:“今日,我不会做任何事。但并不说明我当真会给你们几十年的岁月。”言讫,推开范程手臂,转身撤步,修长身影隐进冬青树干之后。
“黑野人,还好你不算太愚孝,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持剑伏旁的纨素跃出,斜着眉儿娇叱。
范程冷道:“真要起了什么争执,你最好是躲远远的!”
“哼,你以为本姑娘**凡胎奈何不了你们是不是?本姑娘这些日子所以不在小姐跟前侍候,就是为了去向去恶道长学艺,你们真有人敢动小姐,本姑娘会要你们好看!”
“呿,你学的那点皮毛能降得了谁?”
“臭野人,去恶道长降不降得了你?”
去恶道长?罗缜心内一动。听其言,观其行,这范畴看来并不能按奈多久,纵然相公得天独厚,她却是道地的凡人一枚,若相公不在身边时,未免凶险……纨素丫头倒是提醒了她,有备无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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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爷爷说,范范他们这几天,是上了缥缈峰!”
“缥缈峰?其上所居,乃吾同门缘善道长。缘善系凡人修炼成仙,法力虽不及范畴高深,但其法术为玄门正宗,已脱凡质,成就仙骨,不惧天劫,无畏符咒。他与范畴情谊莫逆,看来,范畴是去向他求助去了。”去恶捋须,沉吟发喟,“如果范畴真得缘善相助,当真棘手了。”
之心鼓颊:“去恶爷爷笨,怕范范的爹哦?”
“谁说的?”去恶年纪大一把,好胜之心却不弱,“贫道不是怕他,只是,他也做了不少为福人间的事,贫道剑下只死恶妖,当然不能无故对人发难。”
“他要杀娘子,还不恶?”
“……除非贫道正好撞见他硬取人生魂,否则便不能出以杀手……”
“哼,就是去恶爷爷怕了?还骗之心不怕,哼!怕怕的去恶爷爷,之心不要理!”
“哎呀哎呀,贫道没有怕啦,之心你可不能误解贫道,哎哎哎,你别走,你听贫道说嘛……你要不要拜贫道为师?哎哎,坏小孩,放开贫道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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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表哥,依云知道表哥素来不喜肉食,特地为表哥做了红烧茄子,您尝尝?”
“表哥,尝尝这碗三鲜面,依虹虽然尽用了一些素样食材,却管保表哥能吃到鱼香肉香。”
良之行眉峰聚拢,“各自放着,我想吃,我自然会尝。你们坐好用膳。”
“是,表哥。”双姝乖顺顿如小白兔,应声之际,又不忘各拿眼角瞄向男子英挺俊朗的面颜,分明是女儿怀春,生了心了。
此情此景,对桌用膳的罗缜尽管在心底笑得七荤八素,面上仍安之若素,樱唇缓缓咀嚼着相公递来的各样菜肴,纤手精细挑搅软羹喂食怀内待哺小娃。
这两位,是听了之行返乡之讯,前来走动亲戚的。良家二老爷夫妇自回归无门之时,便寄居二夫人娘家。前段时日,良家遭遇恁大变故,各方当然避得天远,只怕惹上半点干系。如今风平浪静,之心经皇家一旨,由妖人变为仙人,良家又与皇家走得亲近,自是气象大变,生意空前热络不说,每日家中更有客似云来,魏家小姐,也不过是其中之二。眼下的问题是,这两位小姐似对之行滋有表兄表妹之外的冀望,便当真热闹了不是?
“大姐,您还忍得住么?”另侧的罗绮悄声问。
“目前尚可。”只是笑得**太强烈,有些辛苦。
“如果二姐这时回来看见这情形,不知会怎样?”
“这不正是你我期待的么?”
“这一回,也让饱汉不知饿汉饥的二姐尝一回醋的滋味。”罗绮明眸闪烁促狭,见姐姐胸前的宝儿小嘴嚅嚅吃得香甜,忍不住低头啄亲了一下,“胖小子,你猜,你二姨姨会是醋火冲天还是佯作大方?”
“……哈嘎……咦姜姜……宝嘻!”姨姨香香,宝儿喜欢!
“唉,还是我们的宝儿最招人疼爱,胖小子,长大了可不能像你的父亲一般,招来不尽的桃花,让你未来娘子费神呶。”
之心不认同了。“绮儿,之心没有养桃花,之心喜欢娘子,娘子喜欢什么花,之心便喜欢什么花。”
“姐夫,您还敢说,现在,那边还有一株含苞未放的小桃花呢。”罗绮挑指暗暗所向,是坐在上首小桌上由宫婢侍候进膳的珍珠。“这,到最后,还不知怎样才能善了呢。”
“绮儿你好傻,现在是冬天,桃花姐姐走了啦,梅花姐姐还没有来,没有花啦。”
“不管是桃花梅花,姐夫您不虽拈花,招花就是了,您的花缘让姐姐费了多少心咩。”
“绮儿好怪哦……”之心喂了娘子一口粥,歪着头问,“珍儿,之心不养花,绮儿怎说之心有花缘?”
罗缜将呆子又递来的粥回塞进他嘴内,“绮儿在逗你。”转首望意趣满面的罗三小姐,“你能如此轻松话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当真是想开了呢?”
罗绮莞尔:“以前,听人说过人活一世,总有许多东西注定你得不到,我尚不明白。如今总算想透了。我和玉无树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份门第。他的骄傲,我的执拗,犹如两条不可融合的线,将我和他划地圈隔。我很庆幸,这样的问题,是在未与他成婚时凸现出来,一切尚来得及撤回。”
“意即,你不再去争取他?”
“争取了他回来,也不过是再一个轮回。”经一次情殇,罗绮往昔鹅蛋小脸清瘦成瓜子形状,下巴尖巧,美眸幽深,笑容恬淡,“娘常说,夫与妻,是世间最大的缘和分,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做夫妻的,皆因前世累下的缘不够。”
“你当真想得开,而且是三思之下做出的决定,便好……”
“姐姐,三妞!”神采飞扬的罗二小姐进了厅,“猜我今日谈成了几桩生意?姐夫的桃花缂图当真好用耶,只是藉着晁家的铺面一摆,一个上午便接了十几笔订单,去除价钱给得不合理的,还有十家可用……嗯?”一厢叽呱献报此行所获,一厢在随身丫头服侍净手拭面,陡发觉姐、妹面上各挂谑色,便顺着两人眼光,找着了源头。“……良之行,你还好么?”
之行何尝不察罗家姐妹的观戏心思?之前被自己的冷脸尚能吓住的两位表妹,受了母亲的鼓励前来,竟是前所未有的无畏起来。罗缎回来,他虽知这两个表妹必招那丫头厌烦,但他没有任何亏心之处,自是坦然以对。“依虹,依云,这位是罗家的二小姐罗缎,亦是表哥的未婚妻,你们快去见过。”
魏家姐妹悄自互觑一眼,皆娉娉起立,浅福为礼,“依虹(依云)见过罗二小姐。”
罗二小姐?罗缜暗喟:姐妹一家亲呢,虽然彼此不容,仍是与姚美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发地便给略过了“未婚妻”。
罗缎一指挑发,施施然落座,“这两位是……?”
“依虹,依云,我舅舅的两位掌上明珠,依虹为长,依云为次。”
“哦,原来是表妹啊。”罗缎笑颜艳放如桃花,“这表哥表妹,由来便是戏文小书里面做尽文章的噱头,想必,两位表妹自幼便对你们的表哥也不无向往罢?”
“缎儿,不得胡说……”
表兄淡叱声未落,魏家次女依云已道:“罗二小姐虽是说笑,但也在理。自幼了,姑姑便拿依云当成未来媳妇看的,表哥擅医术,正巧依云也识得几味药草,可做表哥的贤内助。”
“哦?”罗缎弯眉稍挑,睨向魏家长女,“你呢?你又有何所长可助你表哥?”
“依虹擅长中馈,在表哥操劳一日后,可尝到依虹以心调理的美食,为人妇者,不应如此么?”
“为人妇者,应该如此么?”还真是长了见识,增了见闻,承蒙赐教了。“请问你们两个,读过书识过字么?”
“当然读过。”两人自信满满,“咱们不敢称柳絮之才,但爹爹也是请过名师教过我们琴棋书画的。在内,咱们可成为表哥的贤内助,在外,亦可照应周详。”
“那么。”罗缎执箸粘了汤水,在梨木膳案上一挥而就,“请二位告诉我,这些字念什么可好?”
魏家二女各自转首端详,未假思索,信口念出:“……羞……耻……?!你——”两人花容丕变,“你竟敢骂我们?”
“算你们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你竟敢骂我们?表哥,你看她——”
“骂你们又怎样?不知羞耻的东西,姑奶奶我打你们又如何?”罗二小姐瞪圆明媚杏眸,纤足遽然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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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二少爷与二小姐的姻缘路(六)
“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罗二小姐惊愕中,跌下竹椅。
而良之行依然那副清冷形貌,由上而下俯视地上人儿,“原来你的舌头也有打结的时候?”
“……你舌头才打结……”罗缎蓦地跳起,先发制人,“冷面呆瓜,你突然冒出来作甚?成心吓本小姐是不是?”
是又如何?“本人还没有那个闲心怡致……”不吓你。“打此路过,见着做客本府的罗二小姐,总要打声招呼。”
“你从这里路过?你方才在……”罗缎关心的是,他方才是否听见了自己和丫头的谑语。
“方才?”良之行挑手一指至多十步之外,“本人就在那丛花木之下。”
“……你就在那里?你在那里做什么?你堂堂良府少爷,蹲在那地方……”
“取药。”良之行好心解惑,“牡丹花根可入药,本人适才就是在观察那株牡丹的长势。”
“谁管你……”看牡丹还是芍药!罗缎妙目游移,“那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了。”
“……听见什么?”
“一只小野猫,嗷嗷叫得甚是嚣张,甚不讨喜……”
“冷面呆瓜,你……”罗缎火蹿半路,赫然想起对方亦未点名道姓,自己何必急着对号入座?“那只能说明,贵府风水宝地,猫仙猫神的各路神仙聚集,不然,怎能娶了我姐姐那样天仙般的媳妇?连带的,本小姐也迂尊降贵,到你这府上走了这么一遭。”
这小女人,当真不好对付呢。“罗二小姐,令姊或者是神仙般的人物,但那只小野猫可不是。牙尖齿利爪锋,端的是一只不易驯服的小野猫,本人为了驯‘她’,好不头痛。不知二小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呢?”
“冷面呆瓜,你就安安分分做一只呆头呆脑、表情木讷、言语乏味、举止迟钝的呆瓜罢,野猫还是神仙,都和你这只呆瓜无关……”
“无关么?”良之行上前一步。
“你你你……要做什么?”罗缎看见了对方清眸内两簇暗火,心头一凛,退后问道。
之行撇起浅笑:“怕了?”
怕?罗缎大嗤,扬首挺胸:“本小姐怕你……”
之行及时俯首,将那朵惹了他许久的嫣色桃瓣撷在口内。
咝~~。远在树上的缬儿和纨素瞪大了四只眸儿:自家小姐被人吃了豆腐?那她们这些保护主子的丫鬟要不要管?但那个登徒子不是旁人耶……
“你们两个,下来。”
呃?树上两人低头一望,是自家大小姐。自是半个吭声也不敢,乖乖滑溜树下。
“纨素,去绣坊打理你的生意;缬儿,到那边小路旁等你家主子出来。”
“喔。那二小姐……”
“依她的脾气,没有呼救撕打,你认为是什么?”
“喔,奴婢们明白了!”
打发掉两个丫头,罗缜回首望一眼花海内的那对少年男女,含笑撇步。这桩好事,看来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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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