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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提,杨肇的老挑(郑毓秀之夫)魏道明也是“主和派”,魏道明后来还做了台湾第一任省主席。
周赫煊这次被上海法院飞快发传票,就是杨肇搞的鬼。法院那边收到张达民的起诉书,本来拿不准是否该立案,结果杨肇正好知道此事,立即亲自过问,督促属下尽快发传票开庭。
周赫煊和杨肇有过节吗?
没有。
周赫煊甚至跟杨肇的小姨子郑毓秀见过一面,当时大家共同参加洋人太太的沙龙就是有宋美龄现身那次。虽然关系不熟,但彼此印象甚佳,周赫煊与郑毓秀都比较敬佩对方。
那杨肇为什么要坑害周赫煊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周赫煊及其《非攻》杂志,已经成为中国“主战派”的一面旗帜,激进的“主和派”们必须把他打倒!
包括周佛海、杨肇、陶希圣、梅思平在内的许多“主和派”,都觉得自己是为国为民,而周赫煊则是把中国引向深渊的国贼。他们认为中国输不起,中日之战不能打,就算要打也越晚越好。
所以,他们想要搞臭周赫煊的名声,让国人知道周赫煊的丑陋嘴脸,从而降低《非攻》杂志的公信力和美誉度。
说一千道一万,立场和理念不同。
这比私人仇怨更可怕,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一旦碰到机会绝不放过。
梅思平说:“周先生,报社那边还要加把劲啊,许多大报都不想得罪周赫煊,甚至就连《中央日报》都没有介入。”
周佛海笑道:“放心吧,汪院长(汪兆铭)那边已经沟通好了。最早明天,《中央日报》就要刊发社论,严厉批评周赫煊的低劣品德。”
“不仅要搞倒周赫煊,我们还要创立自己核心刊物,”陶希圣说,“胡适创办了《独立评论》,周赫煊创立了《非攻》杂志。前者的政论文章还算客观,后者竟一味鼓吹抗日,这如何能忍?我们也要创办一个刊物,宣传我们的主张,让那些叫嚣抗日的莽夫们冷静冷静!只有隐忍,中国才有出头之日。勾践能够卧薪尝胆十年,现在的中国又怎能急于一时?”
周佛海皱眉道:“可现在的主流舆论就是鼓吹抗日,我们要是办一个主张和平的刊物,恐怕会面临千夫所指。”
陶希圣说:“我们不要直接反对抗日,可以讨论中国文化,讨论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将我们的救国思想慢慢的渗透在其中。”
“这主意好!”梅思平拍手大赞。
陶希圣和梅思平属于不打不相识的冤家,两人曾经打笔仗互怼好几年,现在却因同样的政治主张走到一起。
历史上,陶希圣主办的《文化建设》杂志,还有两个月就要创刊。他在杂志中声称:中华民族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已经失去存在的依据。因此,要使中国在文化领域中抬头,要使中国的政治、社会和思想都有中国特征,必须从事于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
这个观点并不算错误,只是陶希圣太过保守了,属于坚定的守旧派。他后来又跟周佛海创办“艺文研究会”,专门分析讨论国际和抗日问题,讨论来、分析去,思想越来越悲观,于是两人都做了汉奸。
不管是陶希圣,还是周佛海,他们现在并非一心卖国,反而认为自己是在救国。而救国,就必须隐忍,不能激怒日本,所以积极主战的周赫煊必须打倒!
要打倒周赫煊这种享誉国际的大学者,只能选择从私德下手,最好一次性搞臭,让大家都知道周赫煊是个伪君子。
周佛海再次举起酒杯,语气热诚的高呼:“来,让我们为了中国的未来,让我们为了民族的崛起,共饮瓷杯!”
“干杯!”
611【发酵】
七月底。
中国的主流报纸突然变成了两派,一派以《中央日报》为首,狠狠谴责周赫煊的私德问题;一派以《大公报》、《申报》为首,挪举出大量关于张达民的丑闻。
《大公报》自然是要帮老板说话的,从张达民如何败尽家产、如何哄骗阮玲玉的财产,再到他如何贩卖鸦片入狱,添油加醋写得极为详实生动。
大量跟周赫煊关系亲近的报纸,纷纷联合起来批评张达民,使得舆论风向瞬间反转。阮玲玉成为绝对受害者,张达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败家子、负心汉。
《中央日报》则逮着周赫煊的私德不松口,在社论中如此写道:“蒋委员长发起新生活运动,是为扭转社会风气,提高国民素质。新生活不唯生活习惯之新,更包含道德品质之新。旧的陋俗一概要铲除,例如代表着封建旧习的一夫多妻。总管世界各大列强,其婚俗礼制皆为一夫一妻,未见有一夫多妻而跻身列强者。我国法律虽然废除了纳妾制,但实则未有太大改变,民间蓄姨太太、外室者不计其数……周赫煊先生身为国际知名学者,深受西方先进思想教育,然则他脑后的辫子仍未剪掉……”
《中央日报》只是批评了周赫煊的私德有亏,上海《民国日报》就更狠,直接点名列举孟小冬、婉容和费雯丽,说周赫煊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私底下妻妾成群。
还有一些花边小报,甚至编出各种故事。比如有人说,周赫煊在给褚玉璞做秘书时,曾勾搭褚玉璞的姨太太,连床笫之事都描述得细节生动。也有人说,周赫煊曾诱骗女读者,致使女读者怀孕堕胎,最后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更有甚者,说周赫煊当初捐粮赈灾只为邀名,而且虚报了捐赠数额,他事实上只捐赠了两万吨玉米。周赫煊创立的希望小学,骗取了募捐者无数善款,这些善款只有一部分用来办学,其余全都进了周赫煊自己的腰包。
另外,一份叫做《东方学报》的学术小报,突然刊登周赫煊学术造假的文章。该报引用汤因比的论文,再对比周赫煊的相关文章,得出周赫煊抄袭汤因比的结论。
学术造假、虚假赈灾、侵吞善款、下流好色……周赫煊的私德被全方位攻击。
一时间,周赫煊、阮玲玉、张达民的三角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周赫煊的自私虚伪也尽人皆知。
周赫煊对此毫无防备,被整得有些懵逼了,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任凭《大公报》、《申报》如何解释也说不清楚。
同时,周赫煊也回过神来,知道背后阴他的人不是唐季珊,因为唐老板根本没有如此能量。
好在周赫煊朋友众多,包括徐志摩、胡适、沈从文、王国维、朱自清、陈寅恪等人在内,陆陆续续有20多位文化名人,主动站出来帮周赫煊说话,以人格保证周赫煊并非谣传中那样的人。
无数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卷进来,在报纸上展开大讨论,搞得普通读者莫衷一是,不知到底该相信谁才好。
……
向哲浚整理好文件准备下班,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就听几个属下在悄悄议论
“想不到周赫煊是那样的人,简直虚伪透顶!”
“我倒觉得没什么,才子嘛,哪有不风流的,更何况人家是真有本事。”
“呵呵,有本事就不会学术造假了。”
“你有没有脑子?周赫煊和汤因比是好朋友,两人还曾同游天津、上海。《申报》不是都辟谣了吗?那篇论文是汤因比先生和周先生联合署名的,《东方学报》纯属无端抹黑。”
“《申报》说什么你就信?”
“不信《申报》,难道该信花边小报?”
“……”
向哲浚听不下去了,猛地咳嗽两声:“咳咳!”
那几个属下立即问候:“检察长好!检察长下班了?”
向哲浚点点头,带着批评的语气说:“记住,你们都是检察官,一切要讲证据,莫学那些乡野村妇乱嚼舌头!”
一个下属好奇问道:“检察长,你对周赫煊的新闻怎么看?”
向哲浚想了想说:“我在北大教书的时候,曾经见过周明诚几次,他不像是那种卑鄙小人。再说了,不管他有没有虚报捐粮数额,人家好歹捐过,救活了许多受灾百姓。他创立的留学基金,每年资助的留学款已经增加到20万大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周先生是一个对国家、百姓有贡献的人,大家在议论的时候,最好还是留些口德。”
“检察长教育得是!”
“还是检察长明察秋毫啊!”
下属们纷纷拍马屁。
向哲浚掩藏着心中的厌恶,提着公文包很快下楼。他虽然是上海地方法院的首席检察官,但自己没有私家轿车,每天上下班都是乘电车。
在电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向哲浚又听到有人议论周赫煊。这些路人的档次明显要低得多,关注点全都集中在周赫煊的私生活上。
“喂,你听说了吗?周赫煊跟阮玲玉有一腿呢。”
“谁还不知道?早就传遍了。原来阮玲玉是有夫之妇,被周赫煊勾搭上了,两人一起侵吞了张达民的家产。”
“尽胡说,周先生一年要捐十几万大洋,他能看得上张达民那几个臭钱?”
“你还别不信,报纸上都说了!”
“报纸上还说张达民是个败家子呢,吃软饭的,骗了阮玲玉好几万拿去吸鸦片。”
“你们都没说到重点,今天我看《民国日报》,说是前清的皇后婉容,现在也成了周赫煊的姨太太。当时溥仪把周赫煊当朋友,周赫煊却把婉容拐跑了!”
“这事干得漂亮!”
“勾引别人老婆还漂亮?你什么人啊!”
“像溥仪这种大汉奸,就该妻离子散。别说勾引他老婆,就算杀他全家我都要鼓掌叫好。”
“说得对!我虽然不耻周赫煊的人品,但他勾引婉容这件事,实在是太解气了!”
“诶,你说前清皇后睡起来是什么滋味?肯定跟普通女人不一样。”
“龌龊下流!”
“嘿,你骂我干嘛?”
“……”
向哲浚无奈的摇头苦笑,为周赫煊感到深深的悲哀。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学者,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
回到家中,儿子正在乖乖看书,未婚妻周芳系着围裙出来,微笑迎接道:“一哥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要吃饭了。”
向哲浚也是民国吊丝逆袭的典范,他出生在湖南一个普通农民家庭,靠自己的勤奋努力成为留美博士,现在还做了上海法院的检察长。他虽然丧偶,且有一子,但未婚妻却是白富美,未来岳父更是国党元老、民政委员周振麟。
吃饭的时候,周芳看出向哲浚有心事,关切地问:“一哥,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向哲浚终究没有忍住,倾吐道:“芳妹,你看这几天的报纸了吗?关于周明诚的。”
“当然看了,现在所有报纸都有他的新闻。”周芳说道。
“他是被人故意抹黑的,而且我知道是谁在搞事。”向哲浚说。
周芳虽然受过高等教育,还担任着小学教务主任之职,但她也是女人,女人天生八卦,连忙兴致勃勃地追问:“是谁在背后诋毁啊?”
“我的顶头上司杨肇,”向哲浚说,“我亲耳听到杨肇跟周佛海通电话,两人商量着如何搞臭周明诚,他们甚至还提到了汪兆铭。”
周芳倒吸一口凉气:“嘶,原来是汪兆铭,难怪《中央日报》也发表了相关社评。”
向哲浚询问着未婚妻的意见:“芳妹,你说我该不该去找周明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当然要去啊,周先生是个好人!”周芳不假思索道。
向哲浚突然笑了,握着周芳的手说:“得一贤惠妻,此生不复求。芳妹说得对,我不该顾忌太多,这种事憋在心里的话,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至于什么杨肇,什么汪兆铭,管他那么多!”
612【三阳线决战论】
就在向哲浚前来拜访之际,周赫煊在家中见到了蒋百里。
蒋百里前两年因唐生智案得罪老蒋,刚开始被关在监狱,后来又被囚禁于西湖蒋庄。长期的牢狱和幽禁生涯,使得蒋百里的身体状况严重恶化,甚至生出了许多白头发。
周赫煊突然想起两个月前见到的钱学森,那是蒋百里的未来女婿啊。蒋家和钱家是世交,由于钱家没有女儿,蒋百里很小就把女儿蒋英寄养的钱家,蒋英甚至一度叫做“钱学英”。
所以说,钱学森、蒋英夫妇属于青梅竹马的“兄妹”,钱学森经常戏称蒋英是他的“童养媳”。
“明诚,你这阵子够风光的啊。”蒋百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周赫煊苦笑道:“不知得罪了哪路宵小,我现在头疼着呢。”
蒋百里突然说出一个名字:“汪兆铭。”
“汪兆铭?”周赫煊愕然。
蒋百里点头道:“《中央日报》的社长程中行,是我的晚辈。我打电话问了一下,批评你的那篇社论,是汪兆铭的秘书指示的。”
周赫煊皱眉说:“我跟汪兆铭之间,好像没有过不去的恩怨吧?”
“和与战的分歧,”蒋百里分析说,“我仔细翻阅了最近的报纸,公开写文章诋毁你的那些文人,超过八成属于‘主和派’。你的《非攻》杂志每期销量超过15万份,还是中国唯一能够合法发行的主战刊物,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汪兆铭是‘主和派’的领袖,他对你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对共党的恨。”
“原来如此。”周赫煊气得发笑。
汪兆铭可是公器私用的老手,通过《中央日报》来批评周赫煊太正常了。
你看常凯申被《申报》骂了多少回,都不敢直接下令查封《申报》,害怕引起更加负面的社会舆论。
老蒋还是很爱惜羽毛的,他再怎么独裁,也要装出一副民主的样子。
而汪兆铭呢?
就在两个月前,成舍我的《民生报》刊发一条新闻,揭露汪兆铭的下属彭学沛收受贿赂、私盖别墅。
这件事搞得汪兆铭灰头土脸,但他还是忍了。直到几天前,《民生报》又刊发了一条关于军事的新闻,同时得罪常凯申和汪兆铭。汪兆铭立即逮到机会,跑去老蒋那里告了一状,然后指使宪兵逮捕成舍我。
成舍我比周赫煊还倒霉,此时仍关在监狱里。
汪兆铭已经派人去监狱传话,直接威胁说:“一个新闻记者,要和一个行政院长碰,结果无疑是头破血流,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舍我的回答是:“我可以做一辈子新闻记者,汪先生不可能做一辈子行政院长。”
《民生报》现在已经被迫停刊,汪兆铭依旧不愿放人,他向成舍我提出了一个条件:想要出狱可以,但不许再办《民生报》。
周赫煊郁闷得想吐血,他再怎么牛逼,也肯定搞不过汪兆铭。
顶多,也就搞一搞汪兆铭的心腹走狗。
“算了,不谈这些烦心事,”周赫煊丧气地转开话题,“听说百里先生刚从日本回来?”
蒋百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这几个月,我拜访了许多日本的军政界人物,还考察了日本社会和工商界的情况。情况非常危急!日本从上到下,从民间到内阁,都在叫嚣着吞并中国。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大量的工厂转向军工生产,许多企业悄悄囤积相关原材料,日本政府也在加紧向美国进口战略物资。我猜测,不出五年,不,最多三年,日本就要开始全面侵华!”
“预料之中的事,”周赫煊摇头感慨,“可叹国内居然还有那么多‘主和派’,呼吁什么中日友好,一厢情愿得有些过分了。”
蒋百里拿出一沓稿件,说道:“明诚,这是我写的应对策略,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纠正和补充的。”
周赫煊立即翻开,蒋百里的这套应对策略,叫做“三阳线决战轮”。
“三阳线”即连接洛阳、襄阳、衡阳而划出的一条线,蒋百里认为,中国地广而弱,日本地狭而强,这是中日两国最关键的国情。中日两国一旦开战,“彼利急,我利缓;彼利合,我利分;彼以攻,我以守”,说白了就是要打持久战、消耗战、全面战,用空间换时间,把日本活活拖死。
因此,蒋百里把洛阳、襄阳和衡阳画成一条线,这是关乎中国生死存亡的国防线。这条线以东的地区,中国应利用空间换时间,消耗和疲惫敌人,同时积蓄自身力量,加强战略后方。这条线以西的地区,资源丰富,幅员辽阔,中国必须借此来进行持久抗战。
蒋百里还认为,一旦两国爆发战争,沿海一带首当其中,应该早点把那些地方的工业内迁。如果打起仗来临时搬迁,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搬迁过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恢复生产力。中国的工业应该提早布局,要着眼于后方山岳地带,以利于防空和长期抗战。
蒋百里还认为,湖南是中国抗战的关键,这里是中国的心脏,这里粮产量丰富,这里地形复杂,这里人力资源充足,必须提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