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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和郑军已经在洛阳附近开战,隋军作为第三方,站在北岸观战并不是最佳的策略,最佳的策略是,他也杀进这盘洛阳棋局中,将水搅浑,然后在浑水中摸鱼
大船即将靠岸,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岸上的情形,去年年底烧焦的大树还依稀可见,十几艘民船静静地停泊在河岸边,四周万籁寂静,没有一个人
杨元庆颇为满意这次渡河,很顺利地渡过黄河,此时的水文情况非常适合行船,一路南渡,居然没有遇到一个漩涡
这时罗士信和程咬金走上前,躬身施礼,“总管,我们要下船了”
罗士信和程咬金便是杨元庆所安排的搅局者,他们的任务是夺取虎牢关把这座中原地区最重要的关隘掌握在手中,切断唐军和中原地区的联系
这是因为杨元庆得到一个紧急情报,李渊派永安王李孝基秘密出使中原,已经说服了濮阳太守杜才干和荥阳太守魏陆投降唐朝,听说荥阳太守魏陆还组织了三万民夫准备到洛阳协助唐军攻城
杨元庆不知有多少中原郡县太守投降了唐朝,所以夺取虎牢关便是他涉足中原的第一步,杨元庆沉声对二人道:“你们都是隋朝大将,按理都应是率领千军万马作战的大将”
话没有说完程咬金便低声嘟囔道:“我几时率领过千军万马?”
罗士信连忙悄悄拉了程咬金一下程咬金这才不吭声,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张狗皮膏药,哪边有急病,就把自己临时贴上去止痛,真正治本的良药却轮不到他,这不派一千人夺取虎牢关的膏药行动又想到他了
杨元庆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用你们去夺虎牢关,确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但也正说明这次任务的重要,我之所以让咬金同去,是因为他有过同样的经历但我只能给你们一千人,另外我准你们用一切手段,杀人放火也好,用人冒充我也好,我都允许总之,你们尽管放手施为”
罗士信和程咬金一起施礼,“末将遵命”
杨元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又鼓励几句,随即留下四艘大船,他的座船则调头返回了北岸
罗士信和程咬金上了另一艘大船,望着总管的座船远去,罗士信这才问道:“老程,你有打虎牢关经验,你说说看,这仗该怎么打?”
“咳”
程咬金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却又忍不住眉飞色舞道:“总管不是说了吗?让我们放手施为,那索性还是用老办法,抓几百个年轻俏娘们,剥光了衣服”
罗士信懒得理他了,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船只靠岸,士兵下船”
程咬金见他不愿听,不由撇撇嘴,“不听老程言,吃亏在眼前,在这里下船,就等着给人剁成肉馅做包子”
罗士信一怔,又转过头问:“你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双手往袖子里一笼,眼睛眯了起来,爱理不理道:“反正我人微言轻,你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罗士信见他使了性子,心中叹了口气,只得解释道:“并非我不用你的计,实在是用过一次了,估计天下人皆知,若再用第二次别人就不会上当了”
程咬金‘嗤’地冷笑一声,“我这个光身子女人之计,只要守军是男人,用一百次都管用,算了,不用也罢这种计策用多了会损我老程的名头”
程咬金懒洋洋又道:“虎牢关虽然从西面攻打比较容易,有上城的通道,但如果我们走西面,很容易遇到王世充的军队,到时候被包围,我们这一千人给别人填牙缝都不够,反正你是主将,你决定”
罗士信沉思片刻,程咬金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们兵力太少,如果从西面过去,是很容易遭遇王世充的大军
或许他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他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想到这,罗士信随即改变了军令,“命船队继续向东行驶”
四艘大船又离开了盟津渡,顺流而下,向百里外的荥阳郡驶去
荥阳郡诸县中,最靠近虎牢关的县是荥阳县,县城距离虎牢关只有三十余里,但荥阳县却不是郡治,荥阳郡郡治是南面管城县
管城县原本是一座大县,城池高大宽阔,但因为战乱而人口锐减,现只有口两千余户,一万余人,即便如此,管城县现在依然是荥阳郡第一大城
这天晚上,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正从管城县北面的官道上不紧不慢驶来,程咬金百无聊奈,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罗士信聊天,罗士信却不理睬他
说了半天却没有回应,程咬金眼珠一转,笑嘻嘻问:“我说老罗,你还在想那个女人不?”
罗士信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咬金眼睛很毒,见他身子颤抖一下,便心中有数了嘴一撇,不屑道:“别再装了,我在说窦线娘,你真的不想她?”
“我想她做什么?男人应以天下大业为重,岂能为女人而折腰,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太好了,既然你这样想那我这个媒人就当定了给总管做媒,嘿嘿前途有望啊”程咬金的小眼睛笑成一条缝,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扫向罗士信
罗士信愣了一下,没有吭声,军队又走一里路,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和总管有什么关系?”
程咬金心中得意之极笑眯眯地揶揄他:“你小子不是不关心她吗?怎么又问了?”
罗士信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恨恨道:“你不说就算了”
“好看在兄弟情分上,我告诉你我娘子生了孩子后,楚王妃来我府上探望,她们俩谈到了窦线娘”
“她们说什么?”罗士信神情有点紧张
“谈什么呢?有点忘了让我想想啊”
程咬金吊足了罗士信的胃口,这才叹了口气道:“王妃说她很喜欢线娘,如果罗将军不肯娶线娘,她准备让总管纳线娘为妾”
罗士信脸色大变,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程咬金“你胡说”
“哼你不信就算了,这是我娘子私下告诉我的,你不懂这就叫利益婚姻,总管娶了线娘,便可以拉拢窦建德,不费一兵一卒取青州,这种事情还少吗?”
罗士信有些相信了,因为他也听说线娘那天晚上就是在王府度过,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却不知道,罗士信浑身颤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脸因愤怒而有点变形,眼睛开始充血变红了
程咬金从没有见过罗士信这样子,他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眼看要闯下大祸,他慌忙道:“士信,我是开玩笑的,没有这回事,你可别当真”
“你说什么?”
罗士信一把揪住他衣襟,凶狠地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程咬金心中有些发憷,结结巴巴道:“我看你一路不吭声,便想找件事逗你玩,绝没有此事,王妃还没去我府上呢真是和你开玩笑”
他刚说完,罗士信那钵盂般的铁拳迎面而至,‘砰’一拳打在程咬金的鼻子上,血光迸出,程咬金杀猪的嗷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罗士信指着他大骂:“你这张臭嘴,下次再敢拿总管开这种玩笑,小心你的脑袋”
罗士信恨得催马向前方奔去,几名士兵连忙下马将程咬金从地上扶起,程咬金鼻子被打破了,满脸是血,鼻子又酸又通,眼泪汪汪,痛苦万分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把罗士信惹恼了,他不敢大声回骂,只得盯着罗士信的背影哼哼唧唧骂道:“臭小子,这一拳老子记住了,老子惹不起你,但老子会让你爹连本带利赔出来”
队伍一路行军,渐渐到了管城县三里外,这时天色已是两时分,城池早关闭了城门,隋军来到了城下,罗士信催马上前高喊:“城上有人没有?”
他连喊三遍,半晌,一名守城士兵探头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罗士信高举一支令箭,“我们是唐军,奉秦王之命来协助魏太守”
他们穿的盔甲和唐军一样,拿的令箭也是模仿唐军,士兵不知底细,连忙喊道:“你们请稍候,我去禀报太守”
他飞奔而去,程咬金这时已消了气,上前瓮声瓮气问:“他们会上当吗?”
罗士信瞥了一眼他的鼻子,程咬金两只鼻孔里各塞了一团麻布,远看就像猪鼻子,令人忍俊不住,罗士信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便道:“我们只是普通唐将,就算里面有唐使也未必认识我们,他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程咬金一竖大拇指,马屁拍上,“高实在是高”
片刻,城上来了一群人,为首者正是荥阳太守魏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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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铁马踏雪取河北第十五章有失有得
更新时间:201311620:54:29本章字数:4783
城头上火光猎猎,百余根火把将城墙上下照如白昼一般,荥阳太守魏陆是关中人,父母妻儿都在长安,也正是这个缘故,他被李孝基劝降,还打算组织三万民夫支援洛阳之战)
魏陆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令箭,端详了半晌,令箭上有‘秦王军令’四个金字,他没有见过秦王军令,心中疑惑,这时身后又有一阵脚步声,唐朝永安王李孝基快步走了过来
李孝基是唐帝李渊的从侄,年约三十余岁,长得身材胖大,一只大鼻子如茄子般挂在脸上,他奉李渊之命策反中原各郡官员,但收获并不是很大,除了荥阳太守魏陆和濮阳太守杜有才被他策反外,其余太守都模棱两可,态度暧昧,他准备返回长安复命,今天正好在管城县
“发生什么事了?”李孝基走上前问道
太守魏陆连忙将令箭递给他,“是秦王派军队来接应我们,这是他们的令箭”
李孝基接过令箭冷笑了一声,他是太子一派,对秦王没有好印象,重要是,他是奉李渊密旨前来中原,朝廷内除了太子之外便无人知晓,李世民如何知晓,难道是他的唐风探查到自己在中原的秘密活动?
就算他知道自己在中原的活动,要来接应自己,必须有圣旨配合才行,光靠一支令箭没有说服力,尤其自己是太子之人,李世民不会贸然派兵来协助,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想到这,李孝基心中便隐隐猜到,这不是唐军,极可能是王世充的军队来诈城,他连忙对魏陆使个眼色,魏陆会意,回头摆了摆手,一百多名士兵立刻张弓搭箭,慢慢靠近城垛
李孝基又高声道:“既然是秦王军队那请你们首领和我们谈一谈”
罗士信不知对方已识破,他催马上前道:“在下秦王手下都尉罗松,奉命来援助,请开城门”
他话音刚落,城头李孝基一声厉喝,“动手”
一百余名弓箭手同时上前,张弓疾射,一百余支冷箭密集地向罗士信射来罗士信大吃一惊拿枪来不及了,举盾也来不及了,他反应极快身子一晃,钻到马肚子下,数十支箭射中了他的战马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下
突来的变故使隋军们没有准备,当罗士信的战马倒下,隋军骑兵才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去放箭,箭如急雨,城头上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射中额头,惨叫着仰面摔倒)十几名士兵掩护着魏陆和李孝基向城下撤去
这时,十几名士兵已将罗士信救出,罗士信战马已亡,这匹战马是卢明月的坐骑,被隋军缴获后,张须陀赏给了罗士信,是一匹雄健的千里马跟随罗士信多年,罗士信见爱马阵亡,不禁心如刀绞,指着城头大骂:“老匹夫,我不杀汝誓不为人”
他翻身骑上另一匹马,又用一匹马驮他的大铁枪既被对方识破,他便无法再打管城县的主意,一挥手,“我们走”
隋军迅撤离了管城县,向西北方向的荥阳县疾奔而去
荥阳县离管城县并不远,相隔只有八十里,天亮时,骑兵队抵达了荥阳县,一千隋兵奔驰了一天一夜,已疲惫不堪,罗士信便命士兵们在一处小树林内休息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天气极为炎热,还只是清晨,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俨如置身蒸笼,几乎快要喘不过起来
好在树林旁有一条小河,士兵们和战马饮了水,又洗漱一番,身子清凉了一点,士兵们胡乱吃一点东西,又喂了马,很多人便倒地酣然入睡了
罗士信却睡不着,他用湿毛巾搭在脖子上祛暑,坐在一块大石上发愣,管城县的挫折令他心中十分沮丧,他自从入隋以来,还从来没有败过,这次使计居然被人识破了,令他面子上感到很难堪
这时程咬金在他身旁坐下,把一块胡饼递给他,“吃羊肉馅的,做得很美味”
罗士信不想吃东西,摇了摇头,“我不饿”
此刻程咬金鼻子上的破布已经拿掉,脸也洗干净了,虽然谈不上英姿勃发,但也容光焕发,喜气洋洋,他见罗士信不接,便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罗士信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奇怪,被自己揍一顿,诈城也失败了,不知他有什么事值得高兴,“你好像心情不错?”
程咬金嘴里都塞满了,含糊不清道:“我不像你,不过就一个破城没拿下,就忧心忡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战败了,只要自己小命还在,就应该喝酒庆贺,争强好胜有什么意思,只要能吃好、喝好,小命保住,那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罗士信点点头,其实程咬金说得也有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了一点也就心中顺了
“好你带领弟兄们在树林里休息,我带一些人去取荥阳县”
程咬金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起身道:“指挥千军万马打仗我承认不如你,但坑蒙拐骗你就不如我了,昨晚要是扮成商人,不要惊动太守,也就顺利夺城了,你看我的,我教你怎么拿下荥阳城”
罗士信想起总管特地让程咬金为副将的缘故,就是为了发挥他奇攻的特长,便点了点头,“好祝你一路顺利”
程咬金嘴一撇,“还祝我一路顺利,酸得掉牙,昨晚那一拳,老子挨打都不放在心上了,难道你还手痛么?”
罗士信哈哈一笑,“快滚最好你被县令抓住剥光衣服示众”
程咬金嘿嘿笑了起来,“老子去把县令娘子的衣服剥光了,看他听不听话”
他转身得意洋洋走了,罗士信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摸摸肚子,回头问亲兵道:“还有吃的吗?给我来一点”
荥阳县城是一座中县,人口不足千户,城池也因为连年战乱而显得有些破败,城墙上到处可见崩塌的缺口,清晨,城门口挤满了进城卖菜的农民,吵嚷成一团
虽然两百余里外的洛阳正爆发大战,但荥阳县安安静静,丝毫不受影响,十几名守城士兵因天气炎热,也变得懒精无神,尤其进城的农民都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士兵们也不管,任他们进出
这时,远处来一群马,有十几名马贩子赶着,向城门处而来,士兵们立刻精神振作起来,为首马贩是一个脸色黑中带绿的壮汉,一看便知道是山中落草的响马,但这并不算什么,中原的青壮男子七成以上都曾落草为寇,包括这些守城的士兵
“几位马商从哪里来?”守城的队正很客气,在中原,马贩一般都是凶悍之辈,不好惹,大家都是为求财,何必自找麻烦
程咬金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他不像罗士信,混进城还居然要惊动太守,他知道和小人物打交道要靠谱一点,程咬金随手将一袋铜钱扔给队正,“老规矩,茶钱加酒钱,多一文都没有”
队正接过布包,沉甸甸的足有十贯钱,他顿时心花怒放,如此识相的人,他怎么会刁难,他连忙一挥手,“放进城”
程咬金带领手下赶着一群马,堂而皇之进了县城,手下们都十分敬佩,昨晚费那么大的劲都没能进城,今天就这么轻而易举进来了,还是程将军厉害
程咬金得意洋洋对众人道:“做事情要讲究圆滑,这些当小兵的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他管你是什么人,只要给钱,什么事办不成?以后要学着点,别像老罗那样傻乎乎的半夜进城,还要冒充唐军,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士兵们大为敬佩,有人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程咬金哼了一声,“当然去找县令,难道我们十几人还要屠城不成?”
“可是县令在哪里”
程咬金简直想一脚把问话之人踢死,他带着十几人,直接来到了县衙,也不去后宅,上了正门台阶,举起鼓槌猛敲起来,鼓声咚咚作响,伴随着程咬金的大喊:“冤枉啊”
荥阳县县令叫做王雄,他正坐在官房内喝茶,忽然听见有人击鼓喊冤,也顾不得喝茶,慌慌张张来到大堂,在明镜高悬下坐好了,厉声道:“何人喊冤,带上来”
两名衙役将十几名马贩带了进来,“禀报县令,就是这些人喊冤”
县令王雄见来人居然不跪,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刁民,见本官竟敢不跪?”
程咬金哈哈一笑,“我是找不到你,才击鼓把你叫来”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县令衣襟,把他从坐榻上拖了下来,他的手下也一齐动手,将旁边的县丞和主簿同时拿翻
突来的变故将四周几十名衙役都惊呆了,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种告状之人,有人想跑,却被程咬金手下一拳打翻,县令吓得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欺辱本官,是想造反吗?”
县令话音刚落,一把雪亮的匕首顶住了他的咽喉,程咬金冷冷道:“老子是瓦岗寨混世魔王,来贵县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