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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却一直没有表态,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仿似要看穿李元庆的内心。
李元庆也不多逃避了,恭谨的看着袁可立。
双方似是要用这种无声的言语,探查对方的底线。
良久,袁可立忽然冷哼一声,“李将军,你将本抚当成是什么人了?官商勾结,若本抚秉明朝廷,你必然死罪一条。”
李元庆听他这话已经明了,这老头子动心了,赶忙装作惊恐万分的模样,拼命磕头,“抚台大人,卑职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抚台大人开恩,给儿郎们一条活路啊。”
…………
从袁可立的官邸中出来,李元庆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
千里为官只为财。
即便他私心少些,却也逃不过这个坎儿,他的登莱兵和登莱水师要想发展,就也需要大量钱财粮饷。
即便他表现的再高端,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不过,这厮心太黑了,他也看明白了李元庆的猫腻,这两成,他无法查账,也不能查账,倒不如要个限额。
这老东西,张口就要三万两。
但形势比人强,李元庆此时也只能应承下来。
这银子,虽然不是现在就要递给袁可立,但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没有点表示。
这一来,张柬白的这三万两买路费,一瞬间,又要烟消云散了。
此时这般状态,还是要先开拓财路啊。
但有了袁可立的点头,李元庆在登莱就相当于有了金牌令箭,做起事情来,也不必再束手束脚。
五天之后,登州盐场留下了一千多名相对‘老弱’的辽民留守盐场,其余的丁口,全都踏上了前往长生岛的船队。
李元庆本来还想在这边继续完善一下后续事务,但皮岛发来急报,朝廷监军,已经到了,要李元庆去皮岛迎接。
这是天大的事儿,李元庆也不敢怠慢,令官沧海留守,与沈晋交接后续事务,他则火速赶往了皮岛。
…………
李元庆到达皮岛,已经是十二月初,天气现在已经冷了下来,近海已经开始有了封冻的迹象。
天启二年这一年来,皮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各项事务,都走上了高速轨道,也有越来越多的辽民,投奔皮岛。
加之毛文龙粮饷物资存货不少,可谓是春风得意。
陈继盛的右协已经出发了去了宽甸,今年,他和他的弟兄们,肯定无法在皮岛过年了。
但张盘和陈忠早就到了,和张攀、毛承禄一行人,来到码头上迎接李元庆。
都是老弟兄,好不容易凑到了一起,自然是一番热切的拥抱、寒暄。
这一次,不仅长生岛有监军,旅顺张盘部,广鹿岛陈忠部,一样跑不了。
朝廷虽然不会对东江派出文臣监军,但太监监军,却绝少不了的。
陈忠低声告诉李元庆,陈继盛的右协,也有监军跟过去了,他们来的要早些。
李元庆也有些无语,但大势是这般,他也不好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几个没卵子的太监,还能是老虎不成?
一番寒暄过后,李元庆却发现,张攀身后,站着几个生面孔。
其中一个千户官袍的男子,大概二十左右,身材高大,面色坚毅,很是挺拔,是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的人。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这位兄弟是……”
张攀一笑,“元庆,这可是个好汉。让他自己出来说吧。”
这汉子赶忙单膝跪地,重重对李元庆一礼,“卑职孔有德,铁岭人,半月前才来皮岛,久闻李将军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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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将星?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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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登时愣住了,一时有些反应过不来。
孔有德。
孔有德……
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江三矿徒之首,满清的恭顺王,改变华夏民族命运走势的那个人么?
这……
李元庆有些发呆的看着孔有德,就如同看到了盖世美女,久久回不过神来。
孔有德也有些愣住了,他不明白大名鼎鼎的李元庆为何会这么看着他,这简直就像……
孔有德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恶寒,该不会这大名鼎鼎的李将军竟然是,是……
张攀、张盘、陈忠、毛承禄这些人,也发现了情形有些不对劲,李元庆很少,几乎是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张攀忙碰了碰李元庆,“元庆,怎么了?你之前见过孔兄弟?”
李元庆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没。孔兄弟跟我一位故去的兄弟长的很像,我有些失神。”
听李元庆这么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都笑了起来。
孔有德也很兴奋,李元庆说他跟李元庆的兄弟长的像,那岂不是意味着李元庆会对他多青睐一点?
在东江,尤其是在辽地,李元庆的大名,早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跟陈忠、张盘,被号称是东江的三悍将。
尤其是李元庆生俘后金辅政大臣扈尔汉,早已经在所有辽民中,传为佳话。
张攀又笑道:“正好都过来了,你们几个,那便一起介绍一下吧。”
一个模样跟孔有德有几分相似,却比孔有德矮上半头的汉子忙单膝跪地,恭敬对李元庆行礼,“卑职孔有性,见过李将军。”
张攀笑道:“有性是小孔的兄长。”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亲热的拍了拍孔有性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孔有性大为感动,大名鼎鼎的李元庆对他这般温和,让他颜面生光,更感觉到了未来在东江前途的光明。
孔有德更是如此,他此时还极为年轻,恐怕还不足20岁,嘴角都笑的快要咧到脑袋后面。
旁边,又有两个极为年轻精壮的小伙单膝跪地,向李元庆行礼,“卑职耿仲明,耿仲裕,见过李将军。”
李元庆这时已经适应了,赶忙把他们扶起,笑着温言勉励几句。
好嘛。
这他娘的到底是大明,还是满清?
除了尚家兄弟,满清的三顺王,大明的平西伯,满清的平西王,可都他娘的凑齐了啊。
李元庆也刻意打量着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两人,此时都极为年轻,充满着朝气,眼神中充满着希望,充满着年轻人新到一地的兴奋和野心,同时,却又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自信。
介绍完了,张攀笑道:“都不要在这里傻愣着了。大帅今天还有事务,咱们弟兄们也别闲着。走,今天我做东。”
“就该如此嘛。老张,我们可是早就等着吃大户了。感情,元庆来了才有这面子啊。”张盘笑着调侃了一句。
众人不由大笑,跟着张攀,来到了他的府邸。
令仆人去后厨催促酒菜,李元庆这些人,便在客厅内,天南地北的海侃起来。
很快,李元庆也了解了孔有德兄弟、耿仲明兄弟赶往东江的艰辛过程。
孔有德的父亲是铁岭矿徒的首领,他们都是纯正的大明子民,自然不甘心受制于后金野猪皮奴才的统治,自去年开始,他们便不断打着游击,反抗后金统治。
但后金实力强大,今年旅顺守卫战之后,老奴回到沈阳,加大了对治下的压制力度,很快,孔家这支小分队,遭到了致命打击,孔有德父兄族人阵亡了几十人。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拼命跑路。
幸得老奴的女婿刘爱塔设法保护,他们这才通过了复州,赶往了旅顺,又有旅顺,来到了皮岛。
孔有德今年刚刚20岁,比李元庆还小2岁,耿仲明、耿仲裕兄弟此时更为年轻,耿仲明只有17岁,耿仲裕比他还小两岁,这,这完全就是一帮娃娃军啊。
孔有德说完,早已经是满脸泪痕,“这些狗日的鞑子,我有生之年,必定要将这些杂碎赶尽杀绝,挖了他们的祖坟,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孔有性和耿仲明兄弟,也是满脸悲戚。
他们的父兄族人,都死在了后金鞑子之手,说是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为过。
李元庆这时也意识到,在此时这般状态,不论是孔有德兄弟,耿仲明兄弟,恐怕,绝不会与后金有哪怕一丝妥协。
但为何,后来,他们要为满清鹰犬呢?
项羽在被困乌江自刎时言,“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
环境可以塑造一个人,却同样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但在这个时刻,不论孔有德兄弟,还是耿仲明兄弟,都像是笔挺的小树,都没有一丝枝桠。
耿仲明有些阴郁,耿仲裕还是个小孩子,李元庆没有太多感觉,但孔有德,不论谈吐还是思维,都极为清晰条理,李元庆也起了爱才之心。
如果,他能安定下来,早些成家立业,或许,悲剧就可以不再重演……
华夏民族最璀璨的将星,就不必再沦为满清的鹰犬。
但张攀只是个中间人,负责安置的杂物,这方面,他说了不算,还是得毛文龙点头,李元庆也耐住了性子。
很快,酒菜上来,几碗白酒下肚,各人都有了不少酒意,气氛也越发热烈。
孔有德也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老奴的驸马、他们的老乡和长辈刘爱塔,有归降大明之心。
孔有德此言一出,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刘爱塔,是后金对他的称呼,他的本名叫做刘兴祚,是开原大户出身。
之前,张盘接收旅顺时,就是因为刘兴祚的大力帮忙,才使得他在旅顺短时间内顺利站稳了脚跟,但刘兴祚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归附大明,还是在后金效力。
因为他聪明伶俐,很是英俊,更是被老奴招为了女婿。
但在之前不久,因为一件小事,就是简单的女真人和汉人的纠纷,刘兴祚秉公处理,没有偏袒女真人,却遭到了老奴的鞭斥。
这也是老奴晚年的一个习惯,看谁不顺眼,尤其是汉人,不管是李永芳还是谁,照脸就是一顿鞭子。
这件事,对刘兴祚造成了沉重的心理打击,他也意识到,在后金,即便他贵为驸马,却依然是个外人。
“孔兄弟,刘将军有没有说他想投谁?什么时候过来?”李元庆看向孔有德,尽量和缓着自己的语气,不给他太大压力。
在奇袭镇江之时,陈继盛曾想让李元庆代他去劝降刘爱塔,也就是刘兴祚,但李元庆因为要混功绩,便避过了,是陈继盛亲自去金州与刘兴祚谈的,张盘随后去接收。
这使得李元庆和刘兴祚并没有见过面,两人也没有交情。
孔有德道:“这个,李将军,卑职也不知晓。刘将军曾对我们兄弟表露出这个意思,但具体到什么时候,我们也说不准。”
李元庆看向张盘,张盘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头绪,旅顺方面,他并没有收到刘兴祚的任何消息。
张攀道:“这刘兴祚不是凡人,他会不会觉得咱们东江的船太小,要靠大船?”
“应该不能够吧?大帅现在可是太子少师啊。”陈忠道。
张盘也摇了摇头,他受过刘兴祚的恩惠,此时倒真不好表态。
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想起了历史上的一些事情。
刘兴祚最终的确投靠了大明,也是在东江体系内,只不过,他投诚的对象,并不是毛文龙,而是登莱的袁可立。
或许,他感觉,袁可立比毛文龙的分量更重。
这倒也不难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袁可立自然比毛文龙影响力更甚。
只是,这事情,此时还只是捕风捉影,刘兴祚应该还在沈阳,没有升任为南四卫的首领。
而且,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动,辽南三部的强大,老奴恐怕也不放心,将南四卫交给刘兴祚这个汉人。
“这事情,咱们现在也不好揣测。刘将军英明决断,必定不会妄为。到时,咱们只需尽力接应便是。来,不要傻愣着了,弟兄们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来,喝酒喝酒。”李元庆笑着活跃着气氛。
众人也都回过神来,说笑着大吃大喝起来。
孔有德兄弟、耿仲明兄弟,在辽地可是苦久了,这时,更是放开了,一边喝一边吃。
李元庆、张盘、张攀、陈忠、毛承禄这些人,都算是长辈,又是上官,也乐意呵护这几个孩子,张攀又令仆从加了几盘大肉,让他们吃痛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愈发热烈。
李元庆笑道:“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位姓尚的小兄弟,也是英武之辈,毛大哥,怎的不见他?”
毛承禄笑道:“元庆,你说的是尚家兄弟?尚可喜、尚可义他们吧?他们去水营了,今天好像去了海口,没有在岛上。”
李元庆也想起来,尚家兄弟是水战高手,此时东江水军缺人,陆军倒是人满为患,尚家兄弟先有职位,倒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有时间,倒是要见见他们。我东江,现在可是越来越强盛了。兄弟们,来,为了咱们东江更美好的明天,咱们再干一碗。”李元庆笑着端起了酒碗。
众人都是大笑着端起酒碗,期待着未来的美好前程。
…………
一顿酒宴,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众人几乎都趴下了,饶是李元庆,也有些走路不利索了。
都是自家兄弟,李元庆几乎没有保留,来者不拒,饶是铁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众人都被亲兵们抬回了各自府邸、住处,李元庆是唯一站着走出张攀府邸的。
在门口的小溪里洗了一把脸,李元庆刚要回驿馆休息,这时,有毛文龙的亲兵赶过来,“李将军,您没事吧?大帅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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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小孔以后就跟咱们了!
这几天身体非常不适,跪求支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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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召见,李元庆不敢怠慢,酒意也消散了大半,赶忙跟着亲兵,来到了毛文龙的官邸。
夜已经很深了,差不多到了10点半左右,山下很多房子,灯火都已经熄灭,毛文龙的官邸门口,还点着两根旺盛的火把。
来到毛文龙的书房,毛文龙正在奋笔疾书,看到李元庆过来,也没有太多反应。
李元庆也不敢多话,小心侍立一旁,不打扰毛文龙的思虑。
半晌,毛文龙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一笑道:“元庆,你来了?坐吧。”
李元庆赶忙跟毛文龙见了礼,磕了头,这才小心坐在一旁。
毛文龙一笑,“刘兴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李元庆一愣,但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在东江,什么事情能瞒过毛文龙的眼睛?
李元庆忙点点头,“大帅,刘兴祚这人,可能确有投我大明之意啊。”
毛文龙点了点头,“这事情,你怎么想?”
李元庆思虑一会儿,这才道:“大帅,这对我大明是好事儿。对我东江,也不是坏事儿。但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现在还说不好。我们要尽量做足准备。”
毛文龙不由一笑。
李元庆巧妙的回避过了其中核心的话题,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倒不是刘兴祚看不起东江,不跟东江投诚,事实上,这也是常人的反应,必定这种事情,要找颗根子更稳的大树。
但李元庆的话却又说到了核心上,即便袁可立那边点了点头,达成了一致,想要付出实施,还是要东江帮忙。
只要做好这一点,毛文龙就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这件事先不提,继盛现在在宽甸,并不是非常顺利啊。”毛文龙叹息一声,看向李元庆,简单介绍了一些这段时间陈继盛右协部的状况。
陈继盛部是十一月初前往的宽甸,一个月过去了,他们进展并不是很大。
主要是天气骤然冷下来,尤其是宽甸的山区里,异常寒冷,不论做什么,都要比平时多花费不少力气。
加之旅顺守卫战之后,老奴加大了对治下的掌控力度,宽甸这边,防守力量不少,即便有不少心向大明的老百姓支持,但陈继盛的右协,还是很难开展工作。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太悬殊了。
后金占据了全辽,事实上,其真正核心的利益,还是辽中到老寨一线。
毛文龙想捅老奴的菊花,这个想法固然很好,但老奴却也有着相当的防备,镶蓝旗的阿敏,正红旗的代善,都加大了在宽甸地区的巡守力度。
尤其是阿敏,在旅顺吃过了李元庆的大亏,现在真有些夹着尾巴做人的意思了,他也要找个由头,把之前的面子找回来,补补元气。
这一来,他便向疯狗一般,死死盯着宽甸,搞的陈继盛是苦不堪言,只能躲在大山里,很难有正面的动作。
李元庆闻言眉头不由紧皱。
坦白说,毛文龙这是天才的设想,跟后世太祖的思虑,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在此时这般境地,后金比小鬼子更为难缠。
他们本身就是白山黑水的土著,对这片土地很了解,而且,他们对老百姓更狠,动辄就是屠村、灭族。
老百姓摄于后金的威势,也不敢与陈继盛这边有太多实质性的往来。
加之此时小冰河影响,天气极为恶劣,陈继盛这边缺衣少粮的,想要有大动作,很难实现。
但陈继盛却又不能盛夏去宽甸,那时,根本无法立足。
他只有趁这个时节,天气帮忙,先在宽甸立住脚跟,才能图谋来年更大的发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即便换做李元庆,在此时这般状态,也很难有太好的办法。
“大帅,事已至此,也唯有坚持了。只要等到明年开了春,我军主力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