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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芮一直冷眼旁观着，她是刘曜派来伺候刘阐的，换言之，也就是派她来监视，一旦有什么异动，被他知晓，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这段时间内，这位小宫女不能出事。
“阐儿，既然是你父皇做主，那你可要好好听话，不要再乱跑了。”
刘阐低下头，没做声，秦芮就算想要哄哄他，碍着外人在场，便不好说什么，转身走了。
刘阐心绪低落，羊献蓉给他掖了掖被褥，温声道：“这伤筋动骨要一百天呢，得好好养着才行。”
“才不要你说，烦死了，你给我滚出去！”
刘阐骤然发怒，小孩子心性，羊献蓉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况且，刘曜这般安排，她也能借此多照顾他。
“四皇子，奴婢是来照顾你的，不能出去。”
“我才不要你照顾。”
羊献蓉不理会他的话，径自在一旁坐下，手中不知何时竟拿出了一本书来看，刘阐气的要死，拿眼瞪她，她理都不理，毕竟是皇上跟前的宫女，要是她去告状，父皇只怕以为他顽劣，刘阐憋着一口气，扭头睡了。
夜幕降临，刘阐醒来之时，却见空无一人，心底竟有些失落，母妃为何会撒谎？
是怕父皇会怪罪她？她又为何，总不让他去东宫呢？
刘阐动了动，腿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太医说了，不让你乱动。”
羊献蓉如同鬼魅般出现，手中还端着一碗药，刘阐闻着这药物，就十分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快拿开，我不喝。”
“不喝也得喝。”
“哼，你只是宫女，我可是皇子，你敢命令我？”
第650章 照顾刘阐（二）
刘阐气的拿眼瞪她，只是他人小，也没什么气势，羊献蓉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头，朝他笑了笑：“好了，喝了药，就用晚膳，奴婢给你熬了粥。”
“不要，我要吃羊腿，牛肉。”
“太医嘱咐过了，这些东西暂时是不能吃的，那粥奴婢熬制了很长时间，还添了不少东西，香香软软的，很好喝。”
她声音十分温柔，身上还有一股幽香，刘阐不知为何有些愣住了，竟难得没反驳，皱眉闭眼将药喝下了，又吃了两颗青梅，将那味冲淡了一些。
羊献蓉给他端来了粥，闻着那味倒是极香，刘阐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满口软香，竟不用咬，便顺着喉咙下去了，口齿生津，才几口，那一小盅便见了底，囔囔着还要。
羊献蓉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最后约莫吃了四小碗，还闹着要吃，被她制止了。
“晚上不易吃太多，否则容易积食。”
他倒也没再闹，只是哼了几声，没过一会，便闹着说脚疼。
看到他那煞白的小脸，羊献蓉自然是十分心疼，坐在软榻上，轻抱着他，细声安慰道：“睡着了，就不疼了。”
刘阐神色有些别扭，却没挣脱，口中喃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拿话诓我。”
“四皇子是个大人了，所以才不怕疼。”
“那是当然，我可厉害了，以后也要学会武功，这样就算从窗户上跳下去，也不会摔断腿。”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他连忙捂住了嘴，羊献蓉便当没听到似的，笑道：“四皇子这么聪明，当然学什么都快。”
“再聪明都不及大哥跟二哥。”
“他们都比你大，何况术业有专攻，你总有你所擅长的。”
他的眼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会比大哥二哥还要更厉害吗？”
“那是自然，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需一一精通，你只需找到你所喜欢并擅长的便是。”
刘阐抬眼看她，嘟囔道：“你跟太傅说的不一样，大哥很厉害，什么都知道呢，二哥身强力壮，教授骑术的骠骑将军也一直夸他，说他有父皇当年的风范，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
“四皇子年纪尚小，天赋未露罢了。”
“真的吗？”
“恩，天色晚了，你该好生歇着，奴婢会守着你。”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刘阐竟乖乖听话，闭眼睡了过去，手还抓着她的袖子，看着他的小脸，羊献蓉心口酸软，想再多亲亲他，多抱抱他，她离世之时，他还那么小，软软的一团，如今长大了，却被人占为己有，当成她的儿子！
秦芮，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待他睡下之后，羊献蓉这才悄声退了出去，夜晚的宫墙内有些阴森，她提灯走在青石板上，只看见自己的影子，时不时传来猫叫声。
她的心不禁有些提了起来，骤然之间，什么东西忽然从她面前掠过，惊的她差点连手中的灯都掉了，她吓的惊叫出声，再一转身，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第651章 小贵子的质疑
“小……小贵子？”
正是小贵子，他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认识我？”
羊献蓉这才反应过来，她刚露了个破绽，她进宫没几个月，从未跟小贵子打过交道，又怎么会认识他？
小贵子在她跟前伺候的时候，虽然话不多，心思却极为缜密，故此，宫内的一些暗中的事，她都会交给他去做，而小允子则负责明面上的事，所以，就算他如今被冷落，打发去了偏殿，她依旧不怀疑，他手中其实掌握着极为深厚的势力，只是被很好的掩饰住罢了。
“一般人，就算知道我，也会叫我贵公公，而不是小贵子，你入宫才几个月，除了在殿前伺候之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这么一个老太监的存在，为何你会去找胭脂？”
他紧声逼问，眼底充斥着冰冷的质疑，羊献蓉面对着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又道：“你对胭脂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你的目的在于太子？你想扶他上位？又或者，你只是想对付什么人，所以想利用太子？”
“不，贵公公你误会了，我不过是一介奴婢而已，只因与先皇后有些渊源，得知其旧人如今四散零落，这才去探望胭脂姑姑，仅此而已。”
小贵子上下打量着她，夜幕下，阴气森森，他盯着她的眼看了半响，道了一句：“我不信你这番说辞，你应该还有更深的目的，不过，不管你所欲为何，若是，你想将对太子长乐王几人不利，你将会死在某个阴冷的枯井之中，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
羊献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再说些什么，他已转身离去，身影孤寂，与夜色融为一体。
“宋九，小贵子他们，这些年过的如何？”
她喃声问，宋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如同影子一般守护着她，低声道：“不算好，也不算坏，小贵子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厉害些，这宫中，怕是有很多人，其实暗中听命于他，不过，为了保护太子，他一直躲在库房内，极少露面。”
“那小允子呢？”
“小允子人在藏书阁，那里无人打扰，倒也潇洒自在，只是，他们都不曾靠近过东宫与景恒宫，当初秦芮将他们调离太子身边，便是为了削弱他们对太子们的影响。”
羊献蓉点了点头，她明白秦芮的心思，不过是想抹去她的痕迹罢了，只是熙儿与袭儿总归是她的儿子，他们从未忘记过她。
宋九偷瞄了她几眼，随即道：“主子，小贵子怕是会让人去查你，他心细如尘，怕是会查出一些端倪来，要不要告诉他，你的身份？”
“不着急，等他真的查出了什么再说。”
“请恕属下多嘴，小贵子之前的话，并不是恐吓之词，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太子与三皇子四皇子这些年，能一直安然无恙，除了属下与皇上的人保护之外，他也暗中出了不少力，那些阴私手段，主子也该清楚，或许告诉他，更有利于主子行事。”
第652章 **玉暖
羊献蓉叹息一声：“你认为……他能接受我借尸还魂之事？”
宋九沉默了下来，就算是他，到如今他也未必全盘接受，只是……她的行事风格甚至习惯，都像极了她！
一个人，若能模仿一个人像尽了骨子里，他就算被骗，也是心甘情愿。
“那主子打算如何对付秦芮？”
说到她，羊献蓉的眼微眯了起来，一个被私欲迷了心窍，被权势熏了心之人，她该怎么对付才好呢？
“不必我出手。”
“主子的意思是……”
“她如今已被尊为夫人，能对付她的只有皇上，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一个秦芮，她未必放在眼底，要对付她，并不难，只是……刘阐……
羊献蓉的神色阴沉了下来，疾走了几步，回了太极殿，刘曜正喝着酒，她忙上前，一把便将那酒壶抢了过去。
“皇上，你伤还没好，喝什么酒？”
刘曜已经喝了不少，醉眼迷蒙，突然一伸手，拽着她，将她拉到他的怀中，并压于身下。
他身上酒味甚重，她有些嫌弃的皱眉，他看她皱眉有些愣住了，手抵在她的眉间，轻声道：“你皱眉的样子，也像她。”
“皇上，我是慕容流栾。”
他苦笑一声：“是啊，你不是她，你怎么会是她呢，她都死了五年了，尸身是我亲自放入棺木之中。”
“皇上，你喝醉了。”
他冷笑：“醉了才好，一醉解千愁！”
他要抢过她手中的酒瓶，羊献蓉忍不住道：“皇上，身体为重！她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刘曜看她，眼底并无半点温度，他没醉，只是试图想让自己醉罢了。
羊献蓉心如刀绞，有些话，她不能说，否则，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
酒杯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他伸手覆在她的鼻间，只露出了那一双眼，像……像极了。
“献蓉……”
他喃喃了一句，随即亲吻了上去，或许是他那一声太过沉痛与深情，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他亲吻上了她的眼，她忍不住抱住了他，这或许，是她以慕容流栾这个身份，第一次与他这么亲近的时候。
**玉暖，到底谁入了局，谁又动了心？
刘曜醒时，羊献蓉就躺在他身边，软榻之上一片狼藉，他头疼欲裂，看着她的时候，神色微怔，随即才慢慢想起来昨晚的疯狂。
他将她当作了献蓉，女子柔软的身体，的确是最好的慰藉，只是她，终究不是她。
短暂的欢愉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后宫如此多的美人，谁也不能安抚他，他下了软榻，披上了外袍。
羊献蓉手拿着被褥缓身坐了起来，身下有些疼，这具身体，昨夜才刚承宠罢了。
“朕会封你为婕妤。”
羊献蓉脸色有些白，不，这不是她的目的！
她跪坐在床榻之上，切声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怎么，你不愿意？”
“奴婢不愿，只想在皇上跟前伺候着，若是成为了婕妤，奴婢怕是会被皇上抛之脑后吧。”
第653章 只愿当宫女
刘曜淡笑了一声：“你怕朕冷落了你？成了婕妤，有了名分，荣华富贵尽享，你不喜欢？”
“奴婢福薄，享不了荣华富贵，只想在皇上跟前伺候着，为皇上分忧，而不是成为皇上的女人，如笼中之鸟，等着皇上偶尔的宠幸。”
他又看了看她，赞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你只愿当个宫女？”
“是。”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会勉强，你收拾一番便下去吧。”
刘曜大步流星的走了，对她并无多少眷恋，羊献蓉撑着有些酸疼的身子下了床榻，上面有一滩血迹，她觉得有些可笑。
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为了他的女人，只是，她心里十分清楚，他心底，只会守着那已死的羊献蓉，而她，只是慕容流栾，一个宫女罢了，就算成为了他的女人，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收拾一番之后，她走了出去，张全已经等候在那，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闻着这味，她便知道，这是什么。
“锦绣姑娘，你……”
“张公公不必多说，我喝了便是。”
这是避子汤，他不想要她怀上他的子嗣。
其实……这样也好，她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了，这辈子……也不想再生了。
“姑娘，皇上下令封赏你，你受了便是，当主子多好，何苦要当奴才？”
羊献蓉知他说这话，也算是好意，她温声道：“张公公，你是宫中老人了，有些事想必你也看的通透，有时候，当宫妃未必好。”
张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当了后妃，吃喝不愁，又不用伺候人，将自个儿打扮漂亮些，等着皇上宠幸便是了，这又有什么不好？
羊献蓉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并不明白，不过，这也无妨，她端过避子汤，一口饮下，决绝之极。
张全暗暗摇头，当宫女哪有宫妃好呢？
别人都是巴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倒好，都已经给她摘了高枝，她却不肯飞了。
羊献蓉依旧是殿前伺候的宫女，只是，除了要伺候刘曜之外，她还需要去景恒宫，照顾刘阐。
她也算是摸透了他的性子，顺着不行，逆着不行，还得软硬兼施，这腿不疼了，他便又闹着要下榻，废了不少心力才能将刘阐安抚好。
而刘曜的身子似乎好些了，便上了朝，总算是安了安那些大臣的心，流言也少了些。
只是，风波才稍平些，却又出了一事，还是一件颇为让人难堪的丑闻。
羊献蓉听到风声之后，匆匆赶回了太极殿，刘曜正暴怒不已，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就连张全也被轰了出来。
她喘着粗气，赶至太极殿，也不被允许进去，便只好拉着张全低声询问：“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别问，总之是件大事，皇上这会儿正大发雷霆，谁进去都会挨训，你还是晚点才进去的好。”
羊献蓉苍白着脸，低声道：“当真跟……清河公主有关？”
张全只道了一句：“锦绣姑娘，你就别问了。”
第654章 司马绾执念（一）
羊献蓉在殿外候着，过了两个时辰，刘曜才让人进去，里面已经一片狼藉，酒瓶子乱滚，刘曜喝了不少酒，羊献蓉一上前，便被他拽住了手，压在了身下，神色十分阴冷，透着让人窒息的暴戾。
“她们都想当朕的宫妃，为何你不愿意？”
羊献蓉看着他，心底一沉，低声道：“皇上在为清河公主忧心？奴婢听闻，皇上今个一大早，便十分慌张的从凤栖宫出来，而清河公主便闹着要自尽。”
刘曜恼羞成怒，一把便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些事，你从哪听来的？”
“皇上是想将得知这件事的人全杀了吗？恐怕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两个时辰，若是有人要推波助澜的话，已足够这件事成为街头丑闻，有辱皇上英名。”
刘曜的眼微眯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有些事，奴婢并不清楚，所以需要皇上自个告诉奴婢，然后奴婢才能为皇上分忧。”
“朕为何要信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见底，一字一句道：“士为知己者死。”
刘曜心底微动，很久没再听过这样的话的，如今却是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实在有些嘲讽。
“好，朕信你。”
他将事大概说了一遍，他昨晚去了凤栖宫，每个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去那，缅怀故人。
他去了后院，那种了许多花草，并未荒废，献蓉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在呆在后院，伺弄花草，让胭脂泡茶，在树下抚琴看书，岁月静好，她一惯如此，他每次一入后院，便放缓了脚步，仿佛那人还在。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树下抚琴的女子，穿着献蓉喜穿的湖绿色长衫，就连头饰也极像，他的心脏骤然狂跳了起来，是她吗？
“献蓉？”
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她转过头，刘曜眼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不是她。
司马绾起了身，朝他行了个礼，眼色温柔如水，娇声道：“参见皇上。”
“平身。”
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怎么突然抚起琴？”
他的眼神落在了这琴上，是他费了些心思给献蓉找来的，琴依在，只是芳踪难寻了。
“听宫里的嬷嬷说，母后好抚琴，绾绾在书房又看到了这琴，便试着弹奏一番，皇上觉得，绾绾弹的如何？”
“很好。”
“那……比起母后来，如何？”
刘曜并未说话，他伸手抚摸着琴身，琴弦有种尖锐感，随意拨弄了一番，声音依旧悦耳，献蓉死后，这琴便束之高楼，再没被弹奏过。
司马绾生怕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便连忙岔开话来，又让宫人泡了壶茶过来。
刘曜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坐下，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桂花香，他闭上了眼，回忆弥漫心头，疼痛入骨。
司马绾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