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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与方七佛来到被改造成新工坊的原料仓,当他看到一座座熟铜炮之时,他的内心才掀起惊涛骇浪来。
苏牧失踪,方七佛便要将金枢等一干匠人纳为己用,可没想到这些匠人刚烈之极,竟然宁死不屈,若非他以苏牧的性命相要挟,也无法降服这些匠人。
这也是他认可苏牧价值的一个原因。
有了这批匠人,他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打造出了这批以短口火炮为主的火器。
这是他反败为胜的关键!
与邓元觉从新工坊归来之后,大军师方七佛便漏夜传令,升帐议事。
他面对着厉天闰和方杰等一干武将,面沉如水,久久没有说话。
经过了血洗之后,除了少数如吕师囊这般能够见风使舵又识时务的枭雄人物,诸侯王们早已名存实亡,这个计划能够取得成功,与厉天闰等人的装疯卖傻是密不可分的。
别人都看到了娄敏中与厉天闰等文臣武将,对大军师方七佛的不满,都看到了他们之间的龃龉,却看不到他们对方七佛那近乎盲目的崇信。
方七佛正是利用了这点,甚至于天牢前为了苏牧而杀死娄玄烨身边的宋知谦,不惜为了苏牧与娄敏中和厉天闰等人交恶,其实都只不过是方七佛的障眼法罢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为了给他清洗军事力量铺路,如此庞大的谋划,若没有厉天闰和娄敏中这样的元老支持,方七佛是没办法成功的。
所以在清洗了军事力量之后,圣公方腊成功掌控了所有的力量,终于能够做到如臂使指,而厉天闰等人也成功分了一杯羹,可谓皆大欢喜。
若这等内幕被揭露出去,说不得会震掉天下人的下巴。
可也只有这样,方七佛才能够在不损害圣公名望的前提之下,将这些蠢蠢欲动的诸侯王们,彻底料理掉。
面对着济济一堂的武将,方七佛总觉得缺了什么,邓元觉等人也感同身受。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先不说圣公的老兄弟乔道清,单说石宝和王寅,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猛将,而这些人,都因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苏牧,成为了圣公军的敌人。
军帐里便是少了他们,少了他们,便少了一份勇猛之气,更少了一份人心向背。
一如方七佛一贯强调的那般,人心,永远是圣公军最为重要的力量和武器。
少了石宝和王寅,对人心士气的损失,那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许是担心自己的表现会影响到武将们的斗志,方七佛并没有陷入沉思太久,他命人挂起舆图,推出杭州的沙盘,开始部署起来。
“从斥候的军报来看,梁山那群草贼已经在三十里以外安营扎寨,军力大致在两万左右,我相信他们不会鲁莽行事,想要吃掉他们,只能主动出击,虽然不能一举歼灭,但总能试探一下虚实。。。”
方七佛一如既往的自信,气场仍旧沉稳而强大,武将们也如同一路走来那般,对他唯命是从,从来不去怀疑他的推测和决策。
斥候的惨败,导致他们的军情网络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方七佛推断出来的这些,并非依赖斥候们传回来的军报,而是根据斥候的伤亡情况!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让人极其悲伤又无奈的事情,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就意味着,这场迟来的战争,终于要开启了!
方杰虽然仍旧统领着黑甲军,但自打上任以来,新官的三把火没烧成,却被苏牧搅得灰头土脸,而后又迫于压力,成为了方七佛大计划的陪衬,虽然在清洗之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但他急需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确实拥有统御黑甲军的能力,否则很难再服众。
“军师,某愿打这个头阵!”
梁山军虽然出身草莽,但梁山头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同为绿林出身的圣公军,自然不会甘居人下,听军师这么一说,连司行方这样的沉稳老将,都有些跃跃欲试。
可方杰一开口,大家也不想再去争了。
虽然方杰最终还是配合了方七佛的大计,但他与太子方天定之间的矛盾,却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从未掩饰过自己想要取而代之的意图,或许也是他这份光明磊落,使得圣公对他刮目相看。
一旦再让他上阵杀敌,得了实实在在的军功,方天定还真就没了与他争锋的底气,圣公虽然不可能易储,但方杰的崛起,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从血洗诸侯王一事来看,已经没有人会怀疑,圣公与军师从来都是一体的,军师的意思,自然是圣公心思的体现,所以他们都在等着军师的态度。
方七佛看了请战的方杰一眼,只是耐人寻味的一笑,而后沉下脸来,严肃道。
“好,既然你请战,便由你前去打探梁山贼军的虚实,不过,不能用黑甲军。”
黑甲军乃是圣公军精锐之中的精锐,是圣公军的王牌,自然不能轻易出战,若被梁山军打败,本就低迷的军心士气将荡然无存,圣公军再无脸面可言。
哪怕黑甲军出击得胜,也必然遭受极大的损失,这种损失,自然也不是方七佛想要看到的。
若没有事先的布置,将黑甲军派遣出去,一鼓作气将梁山军打趴,首战得胜,鼓舞士气,激励人心,杭州一战的胜机自然成倍增长。
可有了新工坊那些火器,方七佛的野心已经变得更大,布局也就更大,所以他不会利用黑甲军,在首战上孤注一掷。
方杰得了军令,心头一片火热,只觉得证明自己的时候终于到了,欣欣然便领命道。
“诺!”
为了配合方杰的出击,方七佛又与诸多将领商议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直到天光大亮,才休了议会,大家各自回去歇息准备。
而此时,被围困把守了多日的驸马府,终于再次打开了大门,驸马爷柯引不改风流本色,携一众豪仆,施施然出街来游玩。
许是困顿了太久,柯引驸马一连走了好几个地方,又与太子殿下见了一面,这才回到了驸马府。
这样的消息相对于方杰统领即将出征,扫荡梁山贼军而言,也就变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方七佛直到晌午醒来,才收到这则消息,唤来密探细细问将起来。
“驸马见了太子?”
“是。”
那密探深知军师的脾性,并不着眼于大事件上,反而将自己挖掘出来的细节,都汇报了出来。
“驸马爷身边是几个北方带来的护卫,都是眼熟的人,没太多扎眼的地方,先去了城里惯熟的几个地方吃吃喝喝做了耍子,又在太子府逗留了小半日,不过公主并没有随行。”
“属下觉得并无可疑之处,先前围困驸马府之时,发生了一些冲突,咱们安插在驸马身边的那些眼线耳目,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其他人的那些个密探,也都安然无恙。。。”
驸马柯引虽然来自北方大族,带来了巨量的粮草银钱,但到底还是不被信任,除了方七佛的密谈之外,其他人也在驸马府安插了为数不少的细作。
如果说驸马没有丝毫察觉,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无论从为人还是做事,驸马都绝对不是愚蠢之人。
那么解释也便只剩下一个,驸马确实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
按说这样的消息应该是好事,能够让人安心的好事,然而密探只能是密探,他们永远都揣摩不到军师的心思。
恰恰相反,最让方七佛不安的,便是驸马柯引的与世无争!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东西,也没有这么傻的人,柯引来自北方大族,投入了大量的粮草钱银,必定是有所图谋的,眼下圣公已经为他们打通了南方的商路,驸马的家族也是赚了个盘盈钵满。
但如果说驸马爷的志向仅限于此,方七佛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柯引看似正大光明地拜访太子,没有任何猫腻,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蹉,但谁敢确定这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方七佛是个智者,但凡智者,必定多思,多思者必定多疑,虽然诸多密探没有明说,但心思都是一样,认为驸马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价值。
可方七佛却并不这样认为,柯引驸马越是问心无愧光明正大,他就越觉着可疑!
“再探,一定要确定,跟驸马出游的都是些什么人,马上去措置此事,不得拖延!”
“诺!”
方七佛感受到了极其不安,一日不打消心里的不安,一日不找到苏牧和雅绾儿,他便一日无法对梁山军全面开战。
而他命令这些密探倾巢而出的同时,苏牧已经带着雅绾儿,在柴进和高慕侠的掩护下,离开了驸马府!
他也曾想过黑夜里偷偷离开,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青天白日,甚至连易容都没有做,便如此坦荡荡地跟着驸马游玩了一天,他没有将自己当成嫌疑,没有刻意去掩饰,只是穿衣打扮上做了小小的修饰。
可正是因此,密探才没有注意到他!
密探们有着自己的思维习惯和定势,他们能够注意到最为细小的可疑之处,可苏牧正是抓住了这种心理,自然万分地跟着柯引出游,反倒没有引起密探的注意。
但他也知道,这些密探只要回过神来,分析过滤之后,便会察觉出来,所以他没有去太子府,而是半途就离开了。
眼下留在太子府的,自然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朝歌。
苏牧已经决定要动用后手,柴进也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如今就该化名为朝歌的浪子燕青出手了。
方七佛不想主动出击,那么就必须给他一个足够大的理由,让他主动出击!
因为只有圣公军离开杭州这个乌龟壳,梁山军才有取胜的可能!
第一百八十四章问天驱严寒,只为与你看春花
细作,即是密探,后世称之为间谍,或者卧底。
这从来都是一样顶尖儿的技术活,需要极强韧的心理承受力、记忆力、快速反应能力,当然了,还有演技。
都说人生如戏,那便用力去演;这句话用在细作身上,再合适不过。
柴进身为梁山军大头领之一,能够在方腊的永乐朝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以柯引之名,尚了金芝公主,当了驸马爷,这等样的演技真真让人心悦诚服,以致于大焱朝廷方面许多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他真的投了方腊。
演卧底使得敌人相信,那么你便是成功者,可演卧底到了连自己人都信以为真,那么便是大师了。
人生如戏,但人生毕竟不是戏,戏里死了还能活,人生却只有一条生命,死了也便没了。
如果你觉得拥有了强大的心理,遇到事情装疯卖傻闪烁其词就能够蒙混过关,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为了进入方腊阵营的核心,柴进以文会友,与北方柯姓大族的嫡长公子结成了可托付生死的异性兄弟,被柯族的宗长视为己出,这才与方腊阵营接触,他为方腊带来的钱粮都是真金白银,从中为柯族赚取的利益也是货真价实。
这一过程筹谋准备了将近大半年,所有的这一切付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只不过将卧底当成额外的收益,当成无心之举,可以说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相较之下,燕青显得低调得多,为了冒名顶替,在处州之时,他同样与朝歌相从过密,甚至成为了朝歌的入幕之宾,让太子方天定带了绿帽子。
朝歌对他无话不说,最后他都不忍杀死朝歌,只是将他软禁起来,然后用濒临失传的手艺,制作了朝歌的生根面皮,又将朝歌几乎整个人生阅历都熟记代入,当他走出去之时,自己人以为是真的朝歌逃跑出来了,他才安心下来,进入到太子方天定的视野,并成功地李代桃僵。
柴进拥有皇族血统,假扮大族子弟,成为人人羡慕的驸马爷,对他来说不过是本色出演。
柴进将贵族的角色扮演到了极致,可燕青却出身卑微贫寒,但他却扮演过无数中角色,无论是文官武将,还是士林才子,亦或是贩夫走卒,绿林豪气,他总能找到角色的闪光点和最为细腻的特质特征。
加上师门秘传的人皮面具制作手艺,察言观色识人相面揣摩人心的好本事,赞他一句“千面郎君”,绝对不以为过。
而所有的这一切付出,今夜终于要开花结果,就像他不忍心杀死朝歌的真身,只是将他软禁起来一样,他同样不忍心对太子方天定下毒手。
他本是梁山上的好汉,杀伐果决是他的英雄本色,然而太过入戏,会让他变得软弱。
可眼下的局势却容不得他迟疑,苏牧和柴进、高慕侠的皇城司暗察子们,已经散入到杭州的黑暗世界,即将从内部掀翻方腊的伪朝。
而他手里的太子方天定,则是打响这场先锋战的战鼓和号角,计划能否成功,他这里成为了最关键的一环,如果他手软,那么他和柴进、高慕侠的付出和心血便要付诸东流,甚至连梁山先锋军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也正因此,无论他内心之中多么的不情愿,他也必须当断则断,否则必定反受其乱。
杭州乃古时吴越的国都,城中留有诸多皇宫殿宇,自从汉唐以降,诸多藩王和诸侯都在此食邑一方,方腊没有对赵汉青的越王府鹊巢鸠占,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大兴土木,是故皇宫的规模不算宏大,虽然没有太多的皇家规制,但守卫还是很森严。
燕青带着方天定赐予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便来到了东宫太子府。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到漫天血红的余晖,撒落在朱红色的府门上,撒落在金碧辉煌的宫城之上,仿佛将整座皇宫,浸泡在了血池之中。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镶宝玉带,而后毅然决然走进了太子府。
圣公军中人人皆以为方天定懦弱无能,又贪恋男色,军功上毫无建树,唯一值得羡慕的便是有个圣公老爹爹。
可身边的亲信都知道,太子殿下是个藏拙之人,心思细腻,识大局,懂权衡,善谋划,能忍耐,纵使喜欢兔爷又如何?
太子府的暖阁之中,方天定正襟危坐,案上灯火摇曳,他的表情却阴晴不定,眼眶之中竟然蓄满了泪水,手中的纸条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显然揉烂了又展开,展开了又揉烂。
“不会的…不会的…”口中如此喃喃着,支撑着手肘的书案却轻轻颤抖着,可见他在强忍着心中怒海狂潮一般的心绪。
灯火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一声叹息轻轻响起,而后又悄悄地隐去。
“六郎来了,殿下正念叨着咧,且快快进去罢!”门外小宦官那尖细的公鸭嗓,将方天定拉回了现实。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都收了,而后将手中小纸条塞入袖笼之中,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房门无声打开,小宦官眯着眼睛笑,而后悄无声息地带上门,退了下去,将私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堪称“风华绝代”的玉面郎君。
方天定看着眼前的男人,视野似乎在摇晃,似乎看到那俊俏得不像样的双眼皮男子,突然浑身冒出滚滚妖气,而后化为青面獠牙的食人恶魔。
他的六郎从处州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跟自己温存欢好,虽然每次都因为有人来搅局,大败兴致,但想起苏牧那首鹊桥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太子殿下也就释然了许多。
直到密探告诉他,朝歌经常与雅绾儿会面,与柯引驸马游玩,又跟国师苏牧扯上了关系,他才有些警惕起来。
可无论如何警惕,他都始终相信,眼前这个六郎,还是他的那个六郎。
纵使他的袖笼之中,藏着叔父方七佛刚刚派人送来的密信。
燕青长身而立,那胜雪的白衣上,暗绣的米色兰芷,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慢说女子,便是男儿郎见了,都想将他扒光了,狠狠地一亲芳泽。
他看着五步开外的方天定,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若是以往,方天定会早早在外头守候着他,而不是等着他进房,若是以往,方天定会率先开口,若是以往,方天定会早早备好红泥小炉温青酒,激动地期待着二人促膝长谈,同榻而卧。
可今夜,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方天定的眼神之中,拥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夜风吹过,便如夜魔在身边吹了一口冰冷阴森的妖气,房门吱呀一声,努力想要开启,好让这个世界看到房中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夜风过后,房门仍旧紧闭着。
燕青早早准备好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嘴唇翕动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你知道了。”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方天定心头最后的一点点希冀,终于被这短短的四个字给彻底毁灭,他陡然抬头,双眸血红,满是杀机,杀气散发开来,似乎灯火都在拼命躲避!
若方杰能够见识到方天定隐藏着的这一面,或许便再无勇气与他争夺太子之位了。
面对这个欺骗了自己的美男子,方天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他还不清楚燕青的深浅,更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真正的朝歌是生是死!
“六郎…还在否?”
燕青许是该庆幸,当初在处州,好在没有将真的朝歌杀死,如今朝歌在自己的手中,为了朝歌的下落和安危,方天定就不敢杀死自己。
但他开口却是这样的回答:“他死了,被我杀了。”
人都说狗急了会跳墙,又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当一个人生无可恋,垂死挣扎之时,发起疯来最是致命。
但燕青并不忌惮方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