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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武将纷纷取得无上的军功,军队如同铁板一块,北伐军又领兵在外,官家文弱,又该如何掌控这些迅猛崛起的武将?
相对于遥不可及的女真大军,这些崛起的武将,才是官家和文官们最大的威胁吧!
想起这些,童贯也只能长长叹息一声,他终于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军人,并不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一切,因为他早已看透了这些。
之所以说他成为真正的军人,是因为以前他看透了,却只是一笑置之,而现在每每想起这些,他都会感到无边的愤怒!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违抗军命的两个人
西京大同府的动静并没有瞒得过种师道的目光,驻守居庸关的郭药师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虽然在战后他就被种师道派驻了一名监军,仍旧像以往那样监控着他。
老种相公的谨小慎微和老成持重已经深入骨髓,他认定了一个人之后,便很难再改变。
他之所以选择相信郭药师,并非完全因为无人可用,而是这种形势所迫的选择,仍旧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别无选择,郭药师同样别无选择。
如今常胜军已经在甄五臣的掌控之中,编入到了苏牧和高慕侠的麾下,郭药师彻底失去了辽东那帮老兄弟,即便他想要搞小动作,也已经没有那个资本。
可即便如此,种师道仍旧没有放心,虽然这个监军并未见得能够做到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可对于郭药师而言,却是个时时刻刻悬在头顶上的警钟。
放这么一个监军在郭药师的身边,只是想时刻提醒他,我种师道虽然老了,但还没有死,我可一直在盯着你,你给我老实点办事。
虽然种师道发自骨子里不信任,但郭药师仍旧算是找到了施展抱负的机会,真正的枭雄为时势所造就,但在没有时势相助之下,仍旧能够崛起的,才是真正的枭雄。
郭药师自认是不甘寂寞的人,那么即便有种师道这样的阻碍,仍旧无法阻止他的步伐。
在收到关于萧干和西夏军的情报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幽州,与种师道进行了商议。
种师道虽然坐镇西陲,但并未能够远离朝堂争斗,作为大焱的第一军人,朝堂上文武集团的纷争,自然要扯上他,否则根本不够分量。
即使他再如何韬光养晦,第一军人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是如何都逃不开的。
所以对于童贯的担忧,种师道也有着自己的解读,而且结果跟童贯一般无二,自然是不太乐观的。
他虽然不是天子近臣,但这么多年来,官家对武将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大焱对军士是极其优待的,这一点无容置疑,否则也不会出现军队冗余大吃空饷的积病。
无论官家保存庞杂的军队建制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震慑敌国,他对军士们的待遇并未克扣,这也是事实存在的。
但优待军队,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战争狂人,养兵千日也不一定就是为了用兵征伐,似官家这种文弱的性子,养兵或许就只是为了守成,不受敌国欺负,仅此而已。
若说雄心壮志,谁都想当开疆拓土的千古圣君,武功堪比李世民,可帝皇都有着自知之明,只要不是昏庸到“何不食肉糜”的地步,相信对国家对军队都应该有足够的了解。
也正是了解自家军队的水准,种师道才笃定了官家没有征讨辽国,在天下争霸之间分一杯羹的雄心。
能够打下大定府,在官家看来已经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之喜,再往北掺和,官家的魄力已经用到了极致,是很难再支持北上的了。
所以郭药师赶到幽州来,建议警戒萧干和西夏军队,或许能够趁机攻占云州等燕云西北的地区,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确实无可厚非。
但种师道却迟疑了。
如果他是北伐军唯一的主帅,他会毫不犹豫接受这个建议,趁机将云州等地,甚至西京大同府都攻打下来。
如此一来,北伐军就能够彻底巩固战果,燕云十六州将彻底收入囊中,长城会再度回到汉人之手,而大焱的疆土会扩张到太祖太宗朝都无法企及的地步,官家必将一扫前耻,成为大焱历史上军功最显赫的帝王!
但可惜的是,官家的旨意还没有下达,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不知要扯皮多久,前番攻打大定府已经超出了官家只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旨意范围,这一次对云州等地动手,确实在当初的旨意范围之内,可有大定府之战在前,种师道又如何敢再自作主张?
相信大定府的童贯和曹顾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也不敢再陷入上京的战役乱局之中吧。
而且种师道比童贯更加的悲观,在他看来,攻陷大定府,在军人的眼中是不世之功,但在文官们的眼中,却会成为十足的大麻烦!
中京大定府的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不必置喙,必定会成为兵家的必争之地,女真铁骑以及垂死挣扎的辽国大军,甚至新入局的西夏党项军,都不会放过这个要冲。
无论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大定府都是绕不开的一座要塞,那么当女真或者辽国甚至西夏要夺取之时,大焱是誓死守护,还是拱手相让?
如果拱手相让,那么北伐军的士卒该多么心灰意冷,大焱好不容易铸就的军魂也会因此而土崩瓦解,大焱难道又要走被人随意欺辱的道路?
可如果不让出来,便只能死守,那么大焱便会被拖入战争的泥沼之中,这个位置的关键,使得无论是谁占据,都无法轻易脱身。
所以大焱朝廷的官员们,肯定会将之视为烫手的山芋,而非造就了千古奇功的战利之地。
但放在种师道等将帅的眼中,大定府绝非辽国中京那么简单,他是通往北方大地的踏板,占据这里,就等同于拥有了争霸北方,一统南北天下的根据地!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种种利害,种师道才变得迟疑起来,他是主帅,但他的使命绝非单纯的打胜仗这么简单,他还需要考虑政治方面的因素。
但郭药师不是主帅,他甚至只是个不入流的降将,他是种师道眼中脑后有反骨,今后必定不甘人下的枭雄人物!
他种师道无法去做的事情,郭药师却可以去做,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去做!
那么问题只有一个,郭药师是否有勇气,有胆色去做这件事情?
答案很明显,如果他没有胆色,也就不需要来幽州城建言,如果他没有胆色,就不会明知道种师道会拒绝,还要来吃这个不讨好的冷脸色。
他来了,证明种师道没有看错他,他就是个贼头,就是个不甘寂寞的枭雄,但也让种师道看到了一点,他郭药师可以用,但你种师道敢用吗?
他郭药师有这个胆色和勇气,你种师道敢放手一搏吗?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种师道和郭药师,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质疑和挑衅。
是的,这就是挑衅!
一个只是降将,生死前途就捏在对方手里的降将,一个是整个北伐军最具话语权的西北老军神,但郭药师毫不掩饰自己那嘲笑的目光。
这是多少军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却让童贯种师道和曹顾这样的人,因为忌惮朝廷文官的态度而白白错过!
难得辽人气数已尽,难得女真和西夏入局,难得大焱建立起前所未有的好局势,难得这百年一遇的大好局面就摆在眼前,需要的,仅仅只是军人仅有的胆色和勇气。
不问政治,只问军事。
这是军人的天职,是军人的宿命,但又有多少人敢于去打破?
种师道的沉默,让郭药师感到心寒,难怪大焱只有苏牧这样可以不管不顾的人,才能有所成就。
并非大焱的军人比其他国家的差,而是他们身后的掣肘实在太多太多,即便如西北军神种师道这样的人物,也无法忽视朝堂上的各种影响。
郭药师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而后转身要离开中军大营。
可就在这个时候,种师道却缓缓站了起来。
他朝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出去,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郭药师眼前一亮,顿时爆发出鹰隼般的目光,一瞬间,只在这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种师道的身上,散发着一圈圈的光晕!
这个垂垂迟暮的老人,在带领着一万老卒死守幽州,在战胜了萧干之后,仍旧敢带着三四千残卒,给萧干最后一击的老将,在这一刻,再一次向世界证明,他或许是个平庸的政客和军官,但他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军人!
没有人知道郭药师和种师道说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郭药师愤然离开了幽州,连亲兵都没来得及带回去。
五天之后,一条军报传遍了整个北伐军,郭药师违抗军命,带领着居庸关守军往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儒州,而后整合降将败军,共计一万三千人,往北连下新州、武州,飞狐口的大焱将领陈仁贵遥相呼应,悍然出兵,收复蔚州,两军汇合,兵力达到了五万人之众!
十天不到,郭药师与陈仁贵联合兵力,沿着桑干河往西,以碾压之势夺下云州!
代州以及雁门关的守军再度北上,三股兵力成功会师,攻陷了燕云十六州剩余的朔州和寰州!
至此,郭药师的兵力如同滚雪球一般,在短短二个月不到的时间之内,连下七州,总兵力达到了十万之众!
虽然郭药师违抗军命,但北伐军的终极目标,收复燕云十六州,在这一刻终于完满收官,燕云十六州历经近乎两百年,终于再度回到了汉人的手中!
而郭药师的大军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幽州的种师道虽然不断发出军命,命令郭药师收兵,但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这位降将,正在积蓄力量,打算进入辽境,这一次的目标,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辽国西京,大同府!
震惊的并不只有大焱北伐军,还有女真人,辽人,和西夏人!
一旦郭药师打下大同府,那么李良辅和李仁爱的一万党项铁骑,便被彻底割断了后路!
西夏人想要支援李良辅和李仁爱,就必须重新夺取大同府,可大同府不再是萧干当家做主,以郭药师死守居庸关,将萧干败于关下的战绩,不善于攻城的西夏人,想要拿下大同府,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况且郭药师来势汹汹,集结了飞狐口陈仁贵,以及雁门关和陈家谷等关隘险要的兵力,这些可都是据守天下雄关的士卒,是天底下最为坚韧的守军!
就像种师道和郭药师的争锋一般,我有胆色违抗军命,你有胆子坐视不管吗?
郭药师同样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后方的朝廷文官们。
我大焱的军士敢与天下为敌,你们,敢陪着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政治与军事的分歧
打仗,非生即死,即便有排兵布阵,即便有运筹帷幄,即便有瞬息万变,相对于政治而言,都显得那么的简单直白。
在燕云十六州西面的变故,很显然大大地满足了大焱朝廷的期望,当然了,前提是北伐军没有擅自将大定府给打了下来。
如今北伐军驻守大定府,西面再启战端,即便是一路大胜,也远远超出了大焱朝廷的负荷能力。
一国之君最忌惮的事情是什么?
有人说是党争,有人说是谋反,有人说朝堂腐败,也有人说是军队失控。
但归根结底,皇帝最忌惮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失控,是国境之内任何一种事物的失控!
皇帝的本质就是掌控着整个帝国,当事情出现失控,无论是再小的事情,都足以引发皇帝的愤怒,更何况是方圆幅员数州的战争之地!
用一万老卒留守幽州,许多人都以为种师道“晚节不保”,不再沉稳,他却用事实证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仍旧是深思熟虑,仍旧是稳操胜券。
可在郭药师这件事上,无论是童贯还是曹顾,都给种师道投了反对票。
郭药师确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为大焱为汉人打下了梦寐以求的广阔疆域,让官家的武功达到了先祖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就像郭药师和种师道预想的那样,他们将一个难题交给了官家,以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他们不仅仅在与辽国女真和西夏作对,他们已经将自己摆在了官家和文武百官的对立面上!
他们这是用一场场的胜利,逼迫官家和朝臣屈服,逼迫他们在北方战事上做出让步,逼迫他们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如果说仅仅只是郭药师的个人反叛,还能说得过去,但飞狐口的陈仁贵以及雁门关和陈家谷的大焱守军都参与其中,他们没有举旗反叛,只是违抗军命,这就比郭药师反叛,还要严重!
这才是种师道真正的“晚节不保”!
童贯,曹顾,王禀,杨可世,刘延庆,辛兴宗,所有能够接触北伐军核心权力的将领们,都能够推测出来,郭药师的行为,绝对是经过种师道首肯的。
他们在为种师道感到惋惜,因为无论胜利有多大,这件事情都已经触及到了天子的尊威,而且影响太大,根本无法掩饰过去。
哪怕郭药师宣称这是自己的主张,种师道也无法逃避责任,甚至于整个北伐军,都脱不了干系。
一旦战事稳定下来,朝廷那边拿定了主意,大焱的军方武将必定会遭受极大的打击,官家会将他们的权柄全部剥夺,让那些文官来插手军事,以防备武将的蠢蠢欲动。
而这样极有可能让北伐军如今取得的战果,付诸东流,这是罔顾大局的最典型反面案例!
这也是一名武将最激进的典型表现,无论用多少胜利,都无法挽回自己在官家和官员心中的想法的愚蠢行为!
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无论童贯还是曹顾,亦或是王禀等人,当他们如同往日一般走在军营之中,一座座军营里头的士卒们,纷纷走出营帐来。
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从所未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长官,而后默默地,给他们行了个最真诚最郑重的军礼!
他们只是一群在战场上拼命的大头兵,他们不懂政治,也没资格沾染政治,他们只知道大焱的军队,打出了军人的气势,短短两个月之内,攻取七座州城,彻底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西面,直逼辽人的西京大同府,敢与西夏铁骑叫板!
哪怕郭药师只是个降将,但他也得到了老种相公的重用,他用一场居庸关之战,证明了自己,却用七场大胜,证明了大焱的军队并非废物!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飞狐口的陈仁贵,有雁门关和陈家谷的守将们,有一呼百应的十万大焱军士!
这些人不是降将,这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焱军人!
而众所周知的是,郭药师麾下的常胜军,早已编入了高慕侠和苏牧麾下的情报军,如此一来,也只有郭药师一个人不是地道的大焱军人!
也就是说,这是北伐军攻下大定府之后,完全由大焱军队夺取的有一次巨大的胜利!
面对从天而降的大捷,或许朝堂上会争辩不断,但在普通士卒的心里,这是铸造军魂的最佳养料!
对于磨拳搽掌,打算北上攻打临潢府的岳飞等军中青壮派而言,这更是激励人心的胜利!
郭药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但这一系列战役过后,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便是想寂寞都不行了!
当这一系列战报传回汴京之时,官家惊呆了。
是的,只能用惊呆这个词来形容。
赵劼是个守成之主,他寄情于诗词书画,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庸碌无为,在艺术上的造诣,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民心和声望。
可从平叛方腊开始,他似乎觉醒了军事方面的智慧,力排众议为童贯的北伐拍板,蔡京王黼等人似乎也不再相互倾轧和争斗,全力支持北伐,一切都在为北伐铺路搭桥。
而一条条捷报传来,所有人都觉得付出开始收到回报,可这个回报太大,大到已经超出了大焱朝堂的承受能力!
檀渊之盟带来的百年和平,确实让大焱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确实让大焱的经济文化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但也使得大焱变得臃肿不堪,文化的激进,使得每一次大比都涌现出无数的人才,集聚扩张着文官的队伍。
这些人没有实际的工作,却占据着官员的名额,领着官员的俸禄,这些闲人要靠民脂民膏来供养,而军队战斗力低下,却不断吸榨老百姓的血汗。
国内赈灾,治理河流等等,再加上朝廷官员腐败,所有的一切都在对老百姓敲骨吸髓。
可以说大焱表面上的繁花昌盛,实在透支百姓的性命,而北伐之后,百姓的压力更加的巨大。
数十万军马每日的用度,那都是天文数字,他们在北方大地上多呆一天,大焱国内便不知有多少平民人家要破产。
军人有军人的梦想,国家有国家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苦楚,但每个人都只需要考虑单方面的原因,而皇帝却要兼顾全局。
这就是官家赵劼的难处,这就是内政大臣们,以及那些缝补着这个国家经济民生的文官们的难处。
胜利谁都想要,开疆拓土谁都想要,但这些领土所能带来的财富,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填补北伐带来的财富空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北伐军以及他们占领的这些疆土,根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北伐军仍旧需要吸食国内的民脂民膏,甚至每占领一个地方,就要多投入百倍的人力财力。
如此下去,天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