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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噩梦,对于刚刚出征不久,跃跃欲试的基辅罗斯人而言,这绝对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们是职业军人,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三万人实在太多,他们的视野被前面的人遮挡,根本就看不到太多的东西,直到重骑兵冲开人群,将他们践踏成肉泥,很多人都没能看清楚敌人的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打乱了,杨可世的重骑兵来回冲突,这是他们最畅快的一场屠杀!
始可汗和伊凡大公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醒悟过来,让传令兵吹响了防御和反击的号角!
他们拥有着人数优势,他们是职业军人,他们有着铁血悍勇,他们很快就涌入到了据点之中,也只有据点才能够阻挡杨可世的骑兵团。
这座巨大的移动城堡行动非常的缓慢,在杨可世的骑兵团没能冲锋过来之时,始可汗和伊凡大公就已经在护卫团的保护下,进入了据点之中。
据点中的民夫和扈从们乱糟糟一团,他们在寻找着各自的主人,想要将武器和盾牌送回到主人的身边,然而在混乱之中,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们只能放弃寻找自家主人的想法,他们将武器送上前线,只要迎面而来的是战士,便是他们的主人!
这种大公无私的觉悟,让基辅罗斯战士很快就拿到了武器和盾牌,虽然据点里的人早已发生践踏,敌人还未冲锋进来,他们就已经踩死了不知多少同伴。
但这些职业军人很快就抱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攻防兼备的小团体,他们就像荷叶上的一粒粒水珠,不断融合,不断变大,最终形成小军团,而后吸纳着周围的战士,不断扩大军团和防御圈子。
他们的军人素质,也成为了拯救他们的稻草,事实证明,即便杨可世占据先机,也取得了极大的杀伤效果,但三万职业军人并非浪得虚名。
他们不是被三千女真人击破的十几万辽人,更不是被两万女真人击破的七十万辽人,也不是被万余辽人击破的十数万大焱军队。
他们是战斗民族,他们是职业军人萌芽和成型早起,最具代表性的一支支雇佣军团,战斗就是他们的天职,他们比汉人和女真人等等,都更加明白战斗的真谛和奥义!
杨可世和白梃兵的弟兄们早已视死如归,即便他们组建了防御,那又如何?
冲锋仍旧在继续,屠戮仍旧在继续,杨可世并没有想过要来去如风,他要坚决执行苏牧的作战意图,用最大的牺牲,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
大漠的烈日渐渐升上天穹,就像上天睁开了眼睛,充满了冷漠和残酷,没有一丝怜悯。
而大地之上,屠戮仍旧在无情地继续,这是杨可世的白梃兵有史以来,最畅快的一战,也是最胜利的一战,同样是最后的一战!
第七百二十章 不是懦夫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的懦弱,刘光世也是如此。
虽然他最终还是走向了父亲的道路,无论出于战略的考虑,还是对弟兄们的怜悯和爱护,他都违背了苏牧的作战计划,他的临时改变,虽然得到了杨可世的最大帮助,但心里却背负了罪恶感。
或许他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证明,他,以及麾下的一千多轻骑,都是逃兵。
这是谁都不愿去承认的事情。
他们从据点离开之后,就分散开来,不断寻找着敌人的下一个据点,他们就像一张网,但很可惜,这张网并没有能够像想象之中那么的巨大,因为大漠才是真的大。
刘光世拼命地往前搜索,他不愿意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到,杨可世和白梃兵的弟兄们,正在进行自杀式的冲锋。
或许确实如他所想,如果能够找到敌人的据点,对整个战局确实更加的有利。
但他渐渐发现,这样的想法,如此的冠冕堂皇,最终都无法减轻他心中的负罪感。
他们跑出去了很远,弟兄们分成十几人一个小队,正在努力搜索着敌人的补给据点。
刘光世却渐渐停了下来。
他记得朝堂上的那些目光,他记得那些人是如何议论他的父亲刘延庆。
他记得很多人都将第一次北伐的失利,归咎在了他父亲的身上,虽然他努力作战,与岳飞等人一道,成为北伐军的青壮派,努力为父亲和自己洗白。
但即便他获得了功勋和荣耀,这种质疑从未在他们的身上消除。
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或许这个朝堂充满了尔虞我诈,但有一点他们说对了,那就是老刘家真的很懦弱。
想要承认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刘光世没办法去否认,因为杨可世和那五千白梃兵,正在用生命,向世人阐述和展示着大焱军人的风骨和英魂!
随行的亲卫见得他们的将军停了下来,不由有些惊讶,因为他们是刘光世的亲信,很清楚这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们认同刘光世的战略,即便出发之前,他们接受苏牧的秘密任务,是为杨可世的白梃兵充当侧翼的掩护和突袭。
大军在外,自然需要便宜行事,因为苏牧根本就无法知晓他们遭遇到的实际情况。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大局上的判断,苏牧的所有推测,都是对的,从他们发现基辅罗斯人的大军那一刻开始,就足以证明苏牧的决定是那么的正确。
他们有些担心,但又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因为他们跟着刘光世很久了,他们知道刘光世的行事风格。
他们看着刘光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让他们感到心情很复杂。
刘光世即便没有回头,都能够察觉到这些弟兄们的目光。
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要勇敢一回,每个男人在生命之中,都应该当一回英雄,即便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刘光世调转马头,朝弟兄们沉声道:“我要回去。”
他没有说我们,而是用了一个我。
亲兵们都惊愕了,仿佛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刘光世,这种感觉也曾经有过一次,那就是刘光世从大同府地界绕过去,进入到大草原,将真正的作战计划告诉他们的时候。
可当刘光世离开杨可世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刘光世。
而现在,他又成为了另一个刘光世。
亲兵们沉默了,刘光世有些无奈,他苦笑了一声,而后拍马往回赶。
他知道这些亲卫都是老兵油子了,他们又怎么可能跟着他回去送命?
他还记得自己提出这个作战计划之时,身边的亲信们是多么的欢喜,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够活着回到故土。
刘光世并不认为这些亲卫会跟随自己的脚步,这可是自寻死路啊!
然而他并没有走太远,就发现了渐渐跟上来的亲卫们。
懦弱的并非只有他刘光世,每个人都有懦弱的时候,而想要当一回真正男人的,也并非只有他刘光世一个,每个人都曾想英勇一回。
或许他战略是正确的,或许搜索打击敌人的据点,确实能够更大程度消耗敌人,对整个战果而言也是最大的利好。
但刘光世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他不是懦夫,他从来都不是!
谁都不是先知,谁都无法确定他们一定能够找到据点,但苏牧能够看到基辅罗斯人的南下,能够提前让他们穿越草原和大漠来阻击。
当他想通这一点之后,他才明白杨可世为何选择留下来,因为改变就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
但苏牧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一点,而且也得到了证实。
那你为何不去执行早已确定的事情,而要去追索那些并不能确定的事情?
这只能说明,是懦弱在作祟,是贪生怕死在作怪!
所以他刘光世不再自欺欺人,即便能够侥幸找到据点又如何?或许他们找不到,起码能够原路返回,有了跋涉的经验,他们回到大焱的几率会很高。
但回去了之后呢?
他要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大焱的军民,难道他要子承父业,再次带上懦夫的帽子?
不。
他不能在这样了。
这是他在北伐军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东西。
不是练兵之法,不是骑战,不是斥候战,也不是获得弟兄们的认可,而是真正直面自己的灵魂,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是岳飞和韩世忠等人在此,他们会做出何等样的选择?
他们或许会跟自己一样,感到害怕,也会懦弱,也会找各种借口,甚至跟他一样,认为搜索摧毁据点,对敌人的损害更大。
但刘光世想了想,他认为如果是岳飞韩世忠等人在此,他们根本就不会带兵离开。
因为杨可世并没有离开,因为苏牧进入大焱军界之后,无论是练兵之法,还是治军理念,最重要的一条都是,绝对服从命令!
他渐渐明白了这一条规矩最核心的东西,就如同他明白了军人的宿命一般。
他朝身后的亲卫们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他是这支轻骑的主将,他需要对弟兄们负责,他还是这支轻骑的统帅,既然要彻底执行军令,他就必须执行到底。
所以刘光世发出了命令,命令所有人集结,完成他们最初的任务,成为杨可世的侧翼!
如今弟兄们都分散开来,他们完全可以不听军命,他们也可以继续搜索据点,甚至可以趁机寻找出路,返回大焱,彻底当逃兵。
但让刘光世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的是,弟兄们在接到军令之后,纷纷向他靠拢集结,一个都没少!
就像杨可世的白梃兵一样,他们走过同样的旅程,他们的心灵受到过同样的洗涤,他们发生着同样的改变。
或许他们并不想去面对这些,可当刘光世做出选择之后,他们终究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
一千多的轻骑,飞速地往回赶,就如同他们趁夜离开杨可世的队伍一般。
他们的补给很充足,他们的战马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他们的精力很充沛。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快速行军了大半天,直到落日隐入大地一半,才赶回到了那个据点绿洲的边缘地带。
风沙席卷而来,即便如此遥远,他们仿佛都能够嗅闻到血腥的气味。
他们能够感受到大地的震颤,能够听到战马的嘶鸣,能够听到战甲和刀剑的撞击。
他们甚至看到天空越发阴暗,就好像那些逝去的灵魂,被那漫天的风沙压制着,无法逃脱这个死亡和遗弃之地,在半空之中幽怨地徘徊着一般。
可惜他们很清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们的想象,前方安安静静,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刘光世抽出长枪来,朝身后的一千精骑举起长枪,而后沉声吼道:“大风!”
骑兵们纷纷抽出兵刃,齐声咆哮:“大风!大风!大风!”
而在他们的前面,是正在休整的基辅罗斯人。
经历了杨可世的重骑冲锋之后,他们损失了一万多人,这是极其惨重的死伤。
虽然最终成功扑杀了这支重骑,但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永难磨灭的阴影。
他们将斥候都派出去,将方圆十里的地形和情况都侦察清楚,确认没有危险,才安心歇息整顿。
也得益于风沙吹袭,很快就能够将马蹄印子掩盖住,否则他们会发现刘光世的骑队在夜间离开时,留下的马蹄。
只是经过了一夜,马蹄早已被风沙掩盖,他们并没有发现刘光世骑队的踪迹。
于是他们终于放心下来,开始在据点之中舔舐伤口,而始可汗也已经派出军队,前往第二个据点进行守卫,以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虽然他心里并不相信,除了白梃兵之外,还有其他大焱的军队出现在这里。
在他看来,这种突袭是可一不可二的,这只能是苏牧的运气,因为想要穿过草原和大漠,成功阻截到他们,根本就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即便如此,他也没敢粗心大意,他们在据点周围都设置了哨点,这才安心地进行歇息。
然而眼看着要入夜,前方的哨点却传来示警!
据点里的战士们已经被杨可世的重骑兵吓怕了,他们纷纷穿戴战甲,顶着大盾和铁矛,迅速集结起来。
可他们的速度根本就无法与来气如风的轻骑兵相比,他们在舔舐伤口,他们认为这五千多重骑,就是唯一的敌人,而随后传来的各种情报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恐慌,但他们还是在抓紧时间歇息。
可惜他们到底还是想错了。
敌人真的还有,而且还是快若迅雷的轻骑兵!
刘光世率领着一千多的轻骑兵,撞入了据点的大营之中,在进入据点的那一刻,他和骑兵们,看到一座山。
战马已经被基辅罗斯人全部拖入据点,当成了晚餐,而杨可世的白梃兵们,却被堆成了一座山。
杨可世或许就在这座山里,跟五千多白梃兵一样,成为了无法落叶归根的野鬼。
刘光世和弟兄们,接下来或许也会这样死去。
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这或许是最长的一条路,却是最快的一条路。
第七百二十一章 觉醒
这世间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无论多么的艰难,又或者多么的轰轰烈烈,总有平静下来的一刻。
据点经历了两次冲击,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虽然又被这股轻骑,带走了五千人余人的性命。
伊凡大公的心情很糟糕,他对这次远征抱着满满的信心,可如今大军还未抵达,这才开了个头,就损失了整整一半的人,还是精英的战士,是充满了专业精神的职业雇佣军。
这样的打击,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虽然始可汗最终还是说服了他,选择了继续前进,但伊凡大公的心情还是非常地糟糕。
他将随行的女奴狠狠挞伐了一场,而后借着酒劲,沉沉地陷入梦中,巨大的鼾声,不禁让人想起白日里那些马蹄声。
这个夜,不知有多少人难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陷入漫长的梦魇之中。
始可汗很愤怒,因为他再一次遭遇到了苏牧的算计。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杨可世和刘光世,以及这些骑兵们的赴死。
他一直将大焱人视为懦弱又自大的种族,这样的种族却能够成为当今世界最为繁华的民族,实在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解和忿恨。
在他看来,大焱早已腐朽,成为了这个世界进步的最大阻碍,所以他要除掉大焱,建立新的秩序。
可他一次又一次看到大焱的汉人所展现出来的血性,这一切都仿佛在向他挑衅,向他证明,这个民族仍旧保持着他们的风骨,并没有彻底地沉沦,他始可汗的偏见是极其错误的。
始可汗比任何人都要自大和高傲,他明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既然无法接受事实,那么就要去改变事实,因为他知道改变自己有多难,他也不想改变自己。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走下去,证明自己是对的。
他躺在床上,却如何都睡不着了,因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他需要考虑,如何才能够找回这份自信。
大漠的夜出奇的冷,战士们围着火堆,正在喝着御寒的烈酒。
他们不是大焱的军队,他们并不禁酒,在他们看来,酒才是他们勇气的来源。
在这一点上,这些职业军人,确实不如大焱的军人。
因为他们需要外物的帮助,才能找到自己的勇气,而汉人的自律,是举世闻名的。
这种自律仿佛变成了民族的根性,在社会和国家的各个层面,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士大夫们用各种教条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他们制定各种标准,来让自己更加高尚,他们用各种条理和礼仪,规范这个社会的种种,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必须受到这样的约束。
相比之下,异族显得更加的散漫和放肆,这也是汉人们为何谴责异族人毫无礼法道德,如生蛮野人一般不通教化的原因了。
他们不懂约束自己的天性,又跟野兽有何区别?
对于这一点,黑白子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士大夫,他对于士大夫那一套并不感兴趣。
作为演真宗开创者的直系传人,他拥有着穿越者的血脉,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套封建思想,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何等样的影响。
但他同时也深刻地看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在这个时代框架之下,或许这一套也才是真正能够让汉民族延续下去的法则。
只是他看到了这种法则的弊端,他的先祖就曾经预言过这一切,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改变。
从这一点上,他和始可汗的理念就有着截然的不同,他想要的是改造,而始可汗则是彻底的颠覆。
他掌控着大局,即便始可汗有时候展现出癫狂的一面,但仍旧没有失控。
只是这一路的变迁,让他看到了很多无法置信的事实。
他跟隐宗的大部分长老一样,都认为大焱已经彻底烂透,需要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需要新的主人来操持这片土地,否则只能走向灭亡。
这一点并没有太多人质疑,直至如今,他仍旧坚信着。
可从女真人崛起开始,从苏牧的出现开始,他就渐渐看到了大焱人的改变。
无论是大焱军人,还是大焱官员,甚至是大焱的百姓,都在不断地改变。
他们展现出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民族血性,在灾难降临的时刻,他们是这样的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