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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靠稀薄的造船钢来提供水下防御的英国战舰，却是根本没有抵挡鱼雷的条件。猛烈的爆炸瞬间在水下船体处撕开了一个10米长8米宽的巨大破口，狂奔怒涌的海浪在短短数分钟里就完全淹没了整个锅炉舱。而由于英国战舰的水下舱室划分巨大且不合理，这更加加剧了进水的程度。纵然英国水兵不断关闭各个舱门，并依靠在鱼雷攻击中并未受损的电机水泵作困兽之斗，但进水区域仍是无可挽回地不断扩大，使得船长最终只能痛苦的宣布弃舰。常备排水量18800吨的战舰，带着10门305毫米主炮的火力、162万英镑的财富和不列颠对海洋的野心，连同68名来不及逃走的水兵一道，沉入了永不见光的幽冷深海当中。
特拉法尔加号的舰桥上，杰利科脸色苍白一片，即便是2艘德国战巡被击沉的消息，也丝毫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宽慰。除了已经沉没的尼罗河号之外，阿贾克斯号和巴夫勒尔号这两艘主力战列舰也在鱼雷的攻击下遭受重创：前者的右舷侧前方中雷，险些便引发舰艏弹药库的灾难性殉爆。经过4个小时的全力奋战，战舰的进水终于得到了控制，然而后果却是包括舰艏弹药库和3个锅炉舱在内的大片舱室被淹没，战舰航速掉到了与商船持平的10节，5座双联装主炮塔只剩下3座还能用。而巴夫勒尔号则是直到目前还没有脱离险情，那几乎快要淹到尾甲板上来的海浪，让杰利科每一分一秒都宛若是在水中挣扎、火里煎熬。
是自己在哪里做错了么？仿佛又不是。在下达突击命令的时候，自己还留了8艘驱逐舰在前方进行警戒，主力舰队也没有过于靠近德国人所释放的烟雾。可德国鱼雷艇就这么冒着如暴雨般席卷的炮火，毅然冲到了不足2000米的距离上才释放鱼雷，根本丝毫不惜此身性命！而己方战舰在自己的调教训练下也表现得可圈可点，不仅充分发挥了102毫米副炮所应有的防雷威力，规避鱼雷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失误。那几枚鱼雷都是在实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宣告命中的，战舰遭受打击的程度，比前线驱逐舰所发回的德国战巡的境遇要好太多了！
然而自己的战舰怎么就又沉没了呢？要知道在6月初爆发的赫尔戈兰湾海战中，1896年开工的德国装巡海因里希亲王号，在挨了十几发大口径炮弹和2枚533毫米鱼雷之后都成功获救！三个月前惨败的梦魇再度成为笼罩在杰利科心头的阴霾，己方战舰在水上水下的那不讲道理的脆弱让杰利科心力俱瘁。
现在自己的舰队减员不说，又出现了拖累队伍前进速度的伤兵；而拥有22艘无畏舰的德国公海舰队，却正在某处不可知的海域向此处全力赶来。严重进水的伤舰又最忌高速拖带，因为这极有可能造成对伤舰那已经受创的船体结构的二次拉损、并破坏原有的水密性，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我了断。
几番思虑之下，杰利科仍是下令舰队原地等待巴夫勒尔号的抢救。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在连敌人位处何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抛弃友舰独自逃生的行径，是不可能干出来的。现在他只能指望德国舰队距离自己足够远，使得自己能用接下来的一个黑夜甩脱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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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夜间遭遇
落日西沉，霞光黯淡，天穹逐渐变成了一片苍凉的幽蓝色，海涛鼓舞。寒风呼啸，衣袂翻卷，站在舰桥上的杰利科，此刻的心中也宛若这片天穹一般凝涩痛楚；眼眸转动间，已经再没有了清晨时候那意气风发的神色。
两个小时前，巴夫勒尔号舰长宣布弃舰。这艘常备排水量23000吨的庞然巨舰，在仅仅被一发鱼雷命中舰尾之后便失去了对进水的控制：海水淹没了尾部弹药库、涌过了高速转动的轮机、吞噬了炽如烈火的锅炉，最终超过了战舰的全部储备浮力。在经历了6个小时的全力抢救无效之后，英国驱逐舰靠上来接走了所有的官兵，并用两发鱼雷结束了这艘乔治五世级战列舰短暂的服役生涯。当鱼雷爆炸的水柱澎湃冲起的时候，杰利科的心中也宛若针锥一般的剧痛。
截止到此时，他的这次出击已经宣告失败。德国虽然有2艘主力战巡被击沉，但自己也彻底损失了2艘战列舰，另有1艘战列舰遭受重创：在双方兵力原本就存在较大差距的情况下，这绝对是主力舰数量捉襟见肘的英国本土舰队所难以承受的局面。更为糟糕的是，受损严重的阿贾克斯号此时仍旧只能保持10节的航速，极大拖累了舰队的行动，自己能否趁这个黑夜逃出生天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即将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同样是菲利普？沃兹担任的主设；即便是皇家海军接受了这些战舰，又真的能够挽回当前的颓势么？”迎着森寒呼啸的夜风。杰利科满是苦涩地喃喃低声道。如果放在和平时期。自家战舰防护薄弱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返回船厂进行一番改造之后就能实现很好的弥补：然而当前的欧战局势却是迫不容缓，频繁出击的德国舰队，哪里还容得大舰队主力舰在火烧眉毛之际还悠闲地呆在船坞之内？不知怎么的，杰利科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他此前所从来都不敢去想的情形：在海洋王座上雄踞了三个多世纪的皇家海军，或许也会像迦太基、奥斯曼、以及曾经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一样，到了该光华散去，并向年轻英锐的雄狮交出手中那象征着至高海权的三叉戟的时候了！
“将军，外围的警戒线已经全都部署完毕了。辨别身份的灯光信号传达到各艘战舰。舰队即将实施夜间灯火管制。”一名参谋快步跑上了舰桥，对眼前这名又显得苍老了几岁的削瘦身形报告道。杰利科目光一凝，缓缓点了点头道：“传令，舰队右转一个罗经点，保持当前的航速。我们先撤往南安普顿港。”
繁星闪烁，明月东升。浩渺无垠的天海一片黑暗，只有在方圆不足两千米的海域内，还能凭借稀疏的月光看见隐隐的轮廓。海浪轻轻拍打着战舰的船舷，水花飞溅，涛声悦耳。在这静谧一片的夜色里。杰利科那苦涩悲郁的心绪也渐渐舒缓开来，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为了能尽快返回本土军港。他已经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航道，而接下来11个小时的黑暗都将成为大舰队的天然保护伞。如果托马斯做得足够出色，使得德国公海舰队主力被他的快速舰队深深吸引的话，自己也完全能拥有在德国人赶到之前逃出生天的机会。德国舰队毕竟航程和自持天数有限，不可能在这大西洋中停留过长时间的。
“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如果出现异常情况立即将我叫醒。”身心俱疲的杰利科对身旁侍候的副官说了一句，而后自顾转身，径直朝着自己那间起居室走去。
作为曾经世界最强海军的预定旗舰，特拉法尔加号有着其他同属于乔治五世级的姊妹舰们所不同的上层舱室布局。除了舰长之外，还特定为舰队司令预留了一个近7平方米的单间，这在早期的无畏舰上已经是极其优越的待遇了。由于出道时间较早，长年都担任一把手职务的杰利科，在服役30多年后仍旧保持着文职官员般的斯文风度，就寝前的洗漱进行得一丝不苟。然而，几个小时前那悲喜交集、紧张焦虑的心境，却是并没有随着他在睡前的刻意自我暗示、而从脑海中彻底消除出去。沉睡中的杰利科眉头紧皱，在梦中仍旧没有得到些许的安歇。
他看到了狂浪暴雨，怒海崩倾。一艘艘三角桅杆的巨舰在烈焰和弹雨中徐徐倾覆，无数英国水兵浑身着火地惨叫着往海中跳去，却被沉船的漩涡裹挟着尽数吸入亘古黑暗的洋底。无数面圣乔治旗在烈火中燃烧，映衬着一张张提尔皮茨狰狞的笑脸：转瞬间，自己已是孤身一人置于德国舰队的全体炮口之下，眼前光芒爆闪间，惊天动地的炮吼声便轰鸣直灌入他的耳间！
“轰隆隆！”雷霆巨响，震耳欲聋；心中剧震的杰利科腾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眼前梦魇尽消，才发现自己周身已是冷汗涔涔。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被浓密的云层所重重遮挡；其间闪电如银蛇乱舞，并伴随着雷声滚滚轰响，看来自己梦境的最后一幕并非是纯粹的幻觉。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庆幸之意，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在了他的内心。但凡长年在军队中服役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警醒自己，而杰利科对此向来是笃信不疑！
睡意全消的杰利科，立即穿上军服走出了休息室，并快速来到了宽敞的航海室内。见到舰队司令出现，值守的军官在行礼之时，心中都满是惊讶；这才刚过凌晨两点，杰利科的忠于职守也未免太勤勉了一些吧？
“情况怎么样了？”杰利科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直奔主题问道。
“上将阁下，我们在接近零点时遇上了四级风浪，为了防止阿贾克斯号出现无可挽回的进水，舰队航速已从两个小时前降至7节。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片区域的海况还将变得更加恶劣。”值守的航海长不假思索，顿时便将大舰队情况向杰利科快速道来，“外围担任警戒任务的驱逐舰没有传来异常情况，除了航速有所降低之外，整体情况和您离开前几乎完全一样。”
听到这番话语，杰利科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然而他的脸上却仍是一片凝重的神色，仿佛当前空中正在翻涌的黑云。舰队进一步减速，这对于自己的返航旅途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德国人一路狂追而至，在明天白昼截住了自己却又该怎么办？当前的大舰队，实在是不具备和对方正面一战的实力了！
风声呼啸，海波奔卷；轰鸣滚滚的雷声中，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异样震响。值守的几名军官浑然没有发现，仍在按部就班的注视着海面；一直心有预感的杰利科却骤然面色大变，蓦地大步破门而出，径直走上舰桥室外。冰凉的细密雨点扑面而来，从他的颈窝钻入，遍体生寒；然而此刻，杰利科却是根本不顾得了。
过不多时，又是一连串浑厚的轰鸣从远方的海面遥遥传来，宛若战鼓密奏；杰利科的身躯就这么呆在了扶栏跟前，良久都再没有细微的动弹。这一次他听清楚了，这是小口径火炮射击时的声吼。这究竟是己方驱逐舰发现了德国潜艇正在驱离呢，还是遇上了此刻大舰队最不愿意面对的德国战舰？
“上将阁下，第5驱逐舰中队发来电报，他们遭遇了1艘德国轻巡洋舰和3艘鱼雷艇，现正与敌舰展开激战！”一名副官快步跑上了舰桥扶梯，对兀自凝立室外的杰利科大声说道。杰利科嘴角微微一动，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嘶哑：“德国人真的来了。传令，舰队立即解散巡航队列，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做好规避鱼雷的准备。驱逐舰队向北展开，搜寻德国的主力战舰；一旦发现目标，就立即发起鱼雷攻击。”副官凛然称是，飞也似的转身跑去。
杰利科转过身来，缓步走向下方的司令塔；步履移动间，心中已经转过了万千个念头。他实在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同德国舰队相遇，黑夜中的大量不确定性因素、使得战斗的胜败将更加取决于不可捉摸的运气，而不是指挥官的运筹谋略。正因如此，性情谨慎的杰利科最忌讳主力舰队在夜间作战，而在那本他所编纂的包罗广泛的舰队条例中，也唯独对此没有任何的涉及。
然而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呢？德国人就这么直直的赶了过来，迎接他的只有战斗到底这一条途径。一切仲裁皆取决于幸运女神的青睐。厚达300毫米的司令塔大门徐徐开启，杰利科虔诚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随即大步迈入了里面。
如果此刻太阳骤然升起的话，那么双方水兵将看到一幅难以形容的壮阔而复杂的场面。双方超过120艘各型战舰出现在不足400平方公里的海域中，其外围舰艇已经搅成了一锅粥。英德海军的二次决战，就鬼使神差的在这大西洋上的深夜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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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夜战（上）
海风呼啸，大雨如倾，沉重的黑云在海面上奔腾翻涌，不时激荡出震耳欲聋的滚滚惊雷。拥有22艘全重炮战舰的德国公海舰队本队，正在一片信号灯的联络闪动中快速变阵，每一艘舰艇都紧紧跟随着前方战舰；即便是在这难以视物的黑夜，他们的行动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混乱。矢志与英国海军争霸大洋的公海舰队，早已在漫长的战前时光中练就了一流的海战本领；相比于躺在先祖的光荣簿上太久了的英国海军，由提尔皮茨一手打造的德国舰队，在作战技能上甚至犹有过之！
腓特烈大帝号上，英格诺尔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在他的最初规划中，公海舰队根本不会与对方进行夜战：实际上任何一支占据兵力优势的舰队，也都不会选择在无法捉摸局势的夜间冒险同对方开战。三个月前，战舰数量和投射火力都居于劣势的公海舰队，都在决战中取得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彻底胜利；现在德国舰队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完全能够在白天的正常战斗中将对方一举荡平。
然而，错综复杂且影响因素众多的战场形势，却是无法按照指挥官一厢情愿的剧本来上演。两支舰队竟然在这深夜之中提前相遇，留给英格诺尔的选择也就只有抓住机会奋力一拼。因为如果他选择主动退出战场的话，就等于是拱手放英国大舰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等到天明之后，就算是自己的侦察飞机能找到对方的存在，但英国人少说也在数十海里之外：到那时。航速没有任何优势的公海舰队。又能凭借什么去留下护航兵力严密的英国大舰队主力？自己此行的核心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削弱英国海军的残存力量，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天知道英国人的下一次出动是什么时候了！
因此，即便是有被英国舰队以小博大的风险，英格诺尔还是在外围鱼雷艇发现敌舰之后迅速下达了战斗命令。己方舰队固然要冒风险不假，但英国舰队同样不可能是稳如泰山，野战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平等的存在。自己的辅助战舰数量并不少于英国人，雷击偷袭能力更是倍之于敌：而即便是己方的主力舰被英国人用鱼雷偷袭击中。硬扛一到两发的信心也完全是有的！
不过，英格诺尔也显然不可能会用宝贵的主力战舰去行险。在一队鱼雷艇的拱卫下，公海舰队主力舰群隐匿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水域，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开火以暴露自己的存在。在拥有大量辅助舰艇的情况下，夜战中将由他们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对于在这次行动中，辅助战舰的风头功绩反而超过了主力舰艇的情况，英格诺尔也不禁有些不适的无奈：英国舰队已经不肯和自己进行正面对决，这支令人望而生畏的打击力量因为速度的关系，空有一身力量却始终无处施展。
“如果上帝这一次能够作出公正的裁决，那么这些慢速战舰的威力也将能在今后的战斗中得到完整的展现。因为大西洋上再不会出现能对帝国海军造成威胁的英国舰队。”英格诺尔喃喃说道。
德国主力舰队在向战场外围转移。英国大舰队则是径直朝着远离战区的方向头也不回的撤离。回到司令塔中的杰利科已经反应过来，己方舰队在夜战中正处于严重不利的局面：无论是释放鱼雷还是抵御鱼雷。英国舰队都与对方有着天壤之别。既然主攻的得分手不再是这些装备重炮的主力战舰，那么留下来反倒是个累赘的大家伙们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了。至于夜战，就交给几艘炮灰轻巡洋舰和一票驱逐舰；他们将抵御德国鱼雷艇的攻击，并伺机对敌主力舰发起进袭。
受伤的阿贾克斯号则被杰利科痛苦地剔出了大舰队，由两艘驱逐舰护卫着独自向南逃离。在此之前，杰利科还对久久未曾露面的德国公海舰队的行踪抱有幻想，从而让阿贾克斯号伴随大部队行动以防止活动猖獗的德国潜艇的偷袭；然而现在，他却是再难将方方面面都尽数顾及了。
炮火接连叠奏，水浪缤纷冲射，位于轰鸣声的源头战场，双方轻型战舰在极近的距离上展开了宛若风帆时代的激烈对攻。不断有舰艇被击中起火，光焰熊熊耀目，成为夜色中最理想的标靶；早就苦于没有目标的另一方战舰登时大喜过望，朝着目标开始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动。即便是当前笼罩在战场上空的狂烈夜雨，也没有让这些众矢之的战舰火焰有丝毫的减弱！
而这些躲在暗处的黑枪者，实际上也丝毫谈不上安全。适前开火时亮起的炮口光焰，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所在；对方战舰登时还以颜色，而那些舰艇的位置也不再是什么秘密……战团的牵涉广度，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便宛若野火燎原。一开始双方还存着雷击对方主力舰的想法，并没有在战斗伊始就贸然发射鱼雷；但随着中弹受创的战舰数量不断增加，眼见着自己战舰失去速度、估计雷击已然没戏的舰长，也毫不吝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