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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进来一个内侍,言道在山林中发现了几处血迹。此时,不单单是他们心中一振,就连武后也感到一阵悸动。
“既然有线索,想必二位此番应该能够建功。总而言之,事关重大,不论是哪位王公大臣,一律不能放过。还有,昨天傍晚直到今天凌晨,但凡有下过山的,也需得好好调查!”
贺兰烟的屋子在飞香殿最东边,一共是一进三间,原先只是住着她和两个贴身侍女平娘柔娘。如今三个女人之外,还多了李贤和燕三两个男人,自然是多了不少声音。而李贤最最关心的不是外头的风波什么时候下去,而是老贼头那可怖的伤口。
虽说已经用盐水洗过伤口,又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但是,一大早拆开包裹伤口的白布,李贤却大吃一惊——老贼头右小腿上的那个伤口竟是有些溃烂的态势,甚至还散发出阵阵异味。刚刚拆布条的时候他还以为燕三龇牙咧嘴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如今他终于明白,这位老贼头能够没有哀嚎出声,已经是意志力极强了。
贺兰烟已经是看得心惊肉跳,此时着实按捺不住心头惊惧:“贤儿,怎么办?”
怎么办……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最重要的当然是找大夫!李贤没有回答,而是思索该往哪里去找大夫。须知山上固然有太医随时候着,但如今这满山风雨的当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些人请来医治,毕竟,他有哪门子的把握让这些人守口如瓶?
正犯难的时候,沉默不语的老贼头忽然发话了。
“不就是一块肉烂了么?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找一把刀过来,烧一烧把这圈烂肉都割了不就完了?”说这话的时候,燕三一脸的满不在乎,最后甚至有些嬉皮笑脸,“既然找不到别人,沛王殿下亲自动手怎么样?”
李贤本能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老贼头,以为自个是关公,他是华陀,准备玩刮骨疗伤还是怎么着?他前生又没有当过外科大夫,再说了,如今这里是什么灵药都没有,万一要是伤口发炎感染,那可是要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伤勉强压制住了,可若是恶化,老贼头这条腿就全废了!
“要不,我去求求外婆?”贺兰烟敬佩地瞥了燕三一眼,踌躇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建议道,“我记得这一次外婆还带着一个大夫同行……”
李贤闻言颇有些心动,但仍然有些犹豫。就在这个时候,平娘忽然掀帘而入,面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贺兰烟和李贤,便上前屈膝低声禀报道:“刚刚有消息说,羽林军在树林中发现了血迹,正在巡迹追查,听说已经动用了御苑圈养的狗。”
居然还在查!
李贤这一惊非同小可,钦陵和金明嘉联袂求见帝后,因此而出动羽林军,这并不奇怪。朝廷对于外邦总归要安抚,不能让别人全然寒心,可是,若只是为了安抚人心,昨夜的那一场动作就完全够了,无论钦陵还是金明嘉,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大唐臣子!
看到房中的柔娘也是面带惊惶,他不禁暗叹当初一时心软,没有让贺兰烟换上他当初训练的那些侍女——不是他自吹自擂,如今他身边那些人绝对是水泼不进,尤其是阿萝,跟着他这些年,那心志差不多已经是历练得如同牛筋一般坚韧了。
笑话,要是一天到晚都得面对他那位彪悍老妈的突然袭击,还有那层出不穷的盘问,阿萝还没有一点长进,他早就该换人了!只可惜,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现如今他也只有一个阿萝而已,其他人要达到这境界,着实不太容易。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宽慰平娘柔娘的时候,门帘忽然毫无预兆地再次被人掀开一角,这顿时让他大吃一惊。而等到他看见那个进来的人影时,心中更是骤然一凛。那个鬓发霜白却又精神奕奕的老妇,不是他的老外婆荣国夫人杨氏又是谁?
即使已经年过八十,尽管那脂粉已经掩不住面上的皱纹,但是那绣金纹绛色罗衫,那百福罗七褶长裙,那银发上的双凤纹鎏金钗,一应服饰依旧将杨氏衬得雍容华贵。她并没有朝软榻上的燕三多看几眼,而是径直盯着平娘柔娘,好半晌才淡然而又铿锵有力地说道:“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怕了?”
见平娘和柔娘同时面露惶恐,李贤不由得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虽然他这老外婆还没有明确表示态度,但刚刚这一句话也已经够了。他抬头瞥了一眼贺兰烟,见小丫头惊喜中还有一丝掩不住的担忧,索性抓住了她的手,旋即用宽慰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
“不过就是藏一个人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难不成还有人敢搜我的飞香殿不成?”杨氏一面说一面转头看着李贤和贺兰烟,眼神中掠过了责怪和嗔怒,“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还怎么当烟儿的陪嫁丫头?去,到外头好好看着,有什么话进来禀报!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乱嚼舌头……哼!”
这声音不大的一声冷哼让平娘柔娘大为惊惧,慌忙答应一声便出了门去。而杨氏站了片刻,便上前掀开了门帘,此时,李贤方才看到外头站着两尊门神。这俩人他都曾经见过,乃是他老外婆身边最得力的两大护卫罗虎罗英,传闻中可以空手裂虎搏熊的勇士。
“关上门来密谈是最下乘的勾当,你们两个还傻到连个眼线都不安,这做事情未免太不用脑子!”杨氏毫不客气地在李贤让出的主位上坐下,这才没好气地教训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外孙,一个是我的外孙女,怎么,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这个外婆?以为我年纪大了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李贤曾经骂过李敬业等人不动脑子,但自己被人骂作不用脑子还是第一次。面对着满面嗔怒的杨氏,他只得赔笑道:“外婆,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怕……”
“怕我知道了事情去告诉你母后?”
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拆穿心里最怕的事情,李贤顿时呆若木鸡。好在他一向都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物,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刻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出口分辩。笑话,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清老外婆究竟知道了多少,这要是贸贸然说话,到时候小辫子就真的被人揪了!
“贤儿,你天性聪颖灵动,只有一点你得记住,善泳者必溺于水。这小聪明用多了,一个不好就有天大的麻烦。”见李贤站在面前唯唯诺诺,杨氏哪里会不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几句,心头不禁一阵无奈,“这一次的事情我自会帮着在你母后面前遮掩,但以后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平娘的声音:“夫人,外头来了一队羽林军!”
“居然真的查到我头上了!”
见杨氏拍案而起怒色尽显,李贤也不由吓了一跳,但更吃惊的是,居然有人会搜到飞香殿来——已经有消息证明,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老妈主持的,那么,他自己的冷泉殿被搜查还说得过去,但无论如何,荣国夫人杨氏都是他老妈的亲妈,他的外婆,照理说怎么也得留几分面子才对。
等等,平娘只是说外头来了一队羽林军,却没说人家要搜查,显而易见待会真正要出面的是大人物!如果不是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就很可能是武后本人。莫不是,他那老妈有诸葛神算,已经算到了什么?
“罗虎,罗英,把外头那些侍女调开,然后把这个家伙搬到我房里去!”
杨氏这一吩咐,外头的罗虎立刻应声而去,而罗英则连忙进门,帮忙把老贼头的伤口重新包裹好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粉末弹在室内各处,当然也没忘了往燕三身上倒了不少。很快,罗虎就回转了来,不由分说抱起燕三便往外走,丝毫不管老贼头怎样目瞪口呆。
李贤终于从惊愕中回过了神,赶紧问道:“外婆,您这是……”
“把人安置在我床上,就是你母后来了,也总不能上那里去查!”杨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道出一句语破天惊的话,“我回头就说是人不舒服已经睡了,如果你母后来了,她自然会到寝室来见我!”
眼见杨氏没事人一般地离开,李贤的瞠目结舌就别提了。要说他的心情,那简直是五雷轰顶——他倒是听说过有女子把情郎往床上藏的,可问题是,老贼头怎么也不算是他那老外婆的面首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被同眠,却是玄机不同
尽管晚上的时候还对钦陵和金明嘉的打扰而恼怒万分,但一觉醒来,在武后的婉转解说下,李治很快就同意了继续搜索这一提议——很大程度上,武后夸大了飞贼的猖獗,当她婉转表示,自己心爱的卧龙点凤金簪也不见了,盛怒下的李治自然不会再作阻挠。
盛唐重豪侠,与此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批学武的子弟,于是,窃盗之流高来高去的本领则广为流传。每每出巡的时候,丢东西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武后也不是第一次丢失首饰了。然而,那卧龙点凤金簪乃是某次生日的时候李治送给她的礼物,意义自是非同小可。
说服了丈夫,武后便成功地将主动权操之在手。毕竟,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并非她的亲信,而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老将,她不得不借助皇帝的权威方才足以震慑他们。果然,当听说李治也同意继续搜查,原本还有些抵触心理的两个老将立刻抛却了一切顾虑,雷厉风行地继续彻查。最后,血迹的问题倒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武后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李贤的冷泉殿和李显的摇光殿全都搜查过,但是,左右羽林军却没有进到她母亲荣国夫人的飞香殿。换作别的时候,她必然会满意于这种尊敬的举动,可这一次她已经对太子李弘动起了疑心,虽说那是她的母亲,她却仍免不了有所疑窦。
飞香殿前,两队羽林军驻守了前后左右所有出入口之后,武后便在大批侍女和亲卫的簇拥下抵达。在门口伫立了片刻,听说这里并没有人下过山,她略一踌躇便点了点头,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外头,只带着阿芊进了门。
“贤儿昨晚居然留在了这里?”
武后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旋即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她如今已经生下了四个儿子,李弘是别人眼中最完美的太子,李显则是贪玩好动,李旦还小看不出来,唯有这个李贤……可以即兴赋诗,可以千杯不醉,鬼点子多得满大街都是以六郎命名的新鲜玩意,胡闹的时候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别人为了一个舞姬而打架。
她自个也闹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精力充沛令人头痛的小子!话虽如此,但她却不得不承认,除了那一丁点大的李旦之外,诸子之中她最喜爱的就是李贤。
“贤儿在贺兰的闺房里?”
见平娘诚惶诚恐地点头,武后不禁气结。只不过她还记着今次的来意,先是在除了两间寝室之外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这才先去了杨氏的房间。见那帘帐低垂,床榻上除了杨氏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她不禁为之默然,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阿芊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景,此时那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武后的亲生母亲,已经年过八旬的荣国夫人,居然还有这种勾当!
“阿芊,你什么都没瞧见,明白么?”
听到这冷冷的吩咐,阿芊慌忙定了定神,然后屈膝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见武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她赶紧跟了上去,但那惊惶却久久不去。直到跟着武后来到了贺兰烟的闺房,她这种忐忑心情方才烟消云散。
看到床上睡眼惺忪的李贤,武后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倒是在温柔乡里睡得好啊!”
被那种犀利通透的目光从头到脚看一个遍,李贤着实有些大惊失色,尽管他事先有所准备。他原本以为至少也应当有人进来通报一声,谁知道竟是这样让老妈径直闯了进来。幸好他那位老外婆神机妙算,否则若是还让人藏在这里,非得露馅不可!
“母……母后,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原本想掀开被子,但一想到贺兰烟赫然是一丝不挂,立刻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不得不说,小丫头如今越来越难以喂饱了,刚刚他明明是让她装装样子,谁知道宽衣解带之后,愣是在被子底下再癫狂了一回,他到现在还感觉腰杆酸痛。
贺兰烟也没想到这次来的真是武后,连忙用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然而,那几处欢爱之后留下的痕迹自然没那么容易遮掩住。她又羞又怕地瞥了一眼武后,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声姨娘,半晌才替李贤辩解道:“姨娘您别生气,是我硬留下他的!”
“母后,这都是我……”
“好了好了,还没成婚就知道彼此维护,还真是羡煞人的一对!”武后不禁莞尔一笑,瞥了瞥贺兰烟,最后狠狠瞪了李贤一眼,“不管怎么说也得有个节制,烟儿毕竟是还在孝中的人,若是传扬出去,你岂不是要毁了她的名声?还折腾到早上这么晚,赶紧起来!”
李贤嘴上答应,却赖在床上不动。直到武后恼火地再催,他方才尴尬地解释道:“母后,我这样子不好见人,您能不能先把平娘和柔娘叫来?”
见武后一愕之后立刻没好气地转身出了屋子,他终于出了一口大气,赶紧溜出了被窝。见贺兰烟想要起身却无论如何爬不起来,他不禁弯腰在小丫头鼻子上轻轻刮了一记:“刚刚倒知道一个劲地折腾,如今没力气了吧?你再歇一会,母后那里有我应付就成!”
此时,平娘和柔娘双双捧了衣服和水盆进来。李贤在她们服侍下,匆匆穿上袍服洗漱完毕,便赶紧出门。见武后站在正殿的一幅画下头出神,他便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待看清了那画上人物风景,顿时惊到飞起。
那赫然是一幅簪花美人图——美人自然是贺兰烟自个,至于簪花的人当然是他李贤,旁边赫然是一丛开得芬芳鲜艳的牡丹,其中有一枝上赫然少了一朵。那题词则更是露骨——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画是小丫头画的,笔力虽然不足,神韵却得了六七分,至于题词则是他某次被小丫头灌醉之后写的,谁知道居然挂在了那样显眼的地方。
他这些天飞香殿没少来,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挂着这样一幅画?
“也只有你和贺兰这种年纪,方才会这样招摇!”
见老妈一面说,一面用炯炯的目光盯着他不放,他愈发感到后背发热,听到这句不轻不重的嗔语,他终于为之安心,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待这尊大佛自个离开。然而,他愈是想人走,武后却偏偏脚下不动半步,反而还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前两天回过长安城,可知道常常出没东宫的都有谁?”
出入东宫的都有谁?如今是太子监国,出入其中的人可多了,这要他怎么一一细数过来?虽说头痛万分,但李贤还是绞尽脑汁地道:“常常出入东宫的都是些老面孔,除了上官太傅之外,还有其他大臣……哦,因为许相公和师傅都在骊山泡温汤来着,常常去东宫的还有右相刘祥道刘相公。”
刘祥道三个字一出,他立刻看到武后面色倏然一变,心中登时一凛。李义府虽说不争气,但毕竟是武后一直重用栽培的人,所以,他这老妈对刘祥道万分反感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如此,武后干吗非得问是谁常常出入太子东宫,直接问刘祥道的情形不就完了?
莫非……他老妈怀疑李义府被扳倒和太子李弘有关?
忽然冒上来的那个念头让他魂飞魄散。眼见武后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他不得不冥思苦想如何岔开话题,思来想去,他终于有了主意,慌忙开口道:“母后,我这次回去,倒是听五哥提起过一桩奇事,他说蓬莱宫这些天有好些宫人内侍看到过憧憧鬼影,怪可怕的。我还笑话了他一通,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别说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喝让他莫名其妙,见武后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连忙把剩下的话头全部掐断,但心中着实疑惑。李弘是开玩笑说过蓬莱宫没人住,冷清得鬼影子都出来到处乱晃,但也不至于几句话把武后吓成这样子吧?
“这种以讹传讹的鬼话不足为信,以后少胡说八道。”
武后终于平静了下来,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她这一走,外头的羽林军当然不会留在这里吹凉风,很快就都走人了。而李贤一屁股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满脑门子的油汗立刻冒了出来。
他娘的,平时在老妈面前装装乖儿子还没什么问题,可这种节骨眼上还真是遭罪!话说回来,看武后的样子,似乎确实不像是单单为了钦陵和金明嘉两个外邦人而大张旗鼓,而是另有原因。
飞贼……莫不是她想到了上次他和韩全王汉超合谋整治李义府的那一次?
他霍地站了起来,着实难掩心中惊骇。别的他倒不怕,毕竟没有证据,但是,王汉超韩全两个人,却是知道此中细节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旁若无人,犯了水忌
骊山上的鸡飞狗跳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此期间,好几家王公大臣发现自个也少了东西,于是让搜捕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然而,到了最后,数千人几乎把骊山像犁地一般翻了个遍的结果依旧只有一个——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