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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破显得仙风道骨的人便忽然深深作了一揖,动作利落得让他连闪开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他还没发问,郭行真便忽然吐出了一句让他绝倒的话。
“沛王殿下救我!”
怪事了,这年头怎么人人都会这一招?李贤呆愣了老半天,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王汉超韩全冯子房吴琮这样的县令,没有高层路子,找他这个沛王靠靠很正常,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这郭行真背靠皇帝皇后,外加帮太子合过药,就算有杀身之祸,似乎也轮不到他去救啊!
郭行真却不管他怎么笑:“沛王殿下,我数日前遇到一位高人,他算到我一年内必有杀身之祸。若要化解,必得有一个福禄双全的人出面,方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李贤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把这个郭行真骂了个半死——这算命的只要拉着一个有钱人,不是说杀身之祸就说是血光之灾,一个赫赫有名的道士居然信这种话,他是不是该说越混越回去了?就算真的信这种鬼话,那也应该找别个道士消解,找他李贤干什么?
郭行真仿佛看出了李贤的怀疑,赶紧补上了一句话:“殿下有所不知,那人昔日指点了我一次,结果我照他说的晋见陛下和娘娘,三言两语就获得了圣心,可谓是送了我一场大富贵,此番告警绝对不是虚言。我测的正好是一个六字,我又请一个相熟的道士用先天易数算过一次,同样是一个六字,这指的不是殿下还有谁?”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面对李贤,郭行真简直有一种抓狂的冲动。他自幼投身道门,不是因为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道,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这年头士庶分明,寻常人想读书出仕难于登天,而李唐崇尚道教,反倒是当个道士出头的希望大些。
天遂人愿,他拜了一个好师傅,小有名气之后又撞上高人指点,成为了帝后最宠信的道士。可是,当出助他富贵的那位高人又说他有杀身之祸,他怎能不惊?
可是,面前这位主儿也忒难打交道了吧!那双眼睛一直狐疑地打量着他,仿佛他就是那招摇撞骗的骗子似的,不论他说什么都是那幅半信半疑的样子。他门生弟子满天下,主持过东岳观,曾经代表帝后去泰山祭祀立过鸳鸯碑,还为太子合过药,可愣是过不了李贤这一关!
郭行真的心急火燎李贤也看出来了,虽然对这家伙的话仍有些不信,但是,装神弄鬼地帮个忙卖个人情,那倒是无所谓的。然而,他向来是刮地皮的性子,白白帮忙自然不行,因此任凭人家怎么说,他都没有轻易松口。
月光下,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对面的郭行真脑门上油光光的,以眼下这山风的凉爽,足可见这家伙的紧张。愣是等到对方把能说的经过都讲述了一遍,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东岳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什么能解灾厄的贵人,可没有说我该怎么帮你?”
见郭行真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不禁没好气地耸了耸肩——果然,这道士能够在他父皇母后那里口舌如簧,混得风生水起,真正牵涉到自己的事情就变成了白痴。他实在怀疑,那个所谓高人的所谓指点,很可能就是拿着郭行真耍着玩的类型!
“不瞒殿下说,我并非轻信别人,但在此次遇上那位高人之前,我这些天常常心惊肉跳,晚上打坐的时候甚至还常常无故惊醒。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说是警兆并不过分。我自己也颇懂易数,也曾经为不少人相过面,虽碍于规矩不能自算,但也不至于不辨真假。坊间都说李六郎一诺千金,我此次也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如今殿下若有什么疑难,尽可前来寻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今后倘若我有大难,还请殿下相助一二!”
李贤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但仍旧是那幅将信将疑的样子,仿佛犹豫了老半天,这才答应了下来。见郭行真大喜过望地去了,他心里仍旧直犯嘀咕,在那里站了老半天方才耸耸肩自回冷泉殿。
出乎他的意料,武后特意把李弘招来,并没有盘问什么外头的事,而仿佛只是为了弥补母子间的亲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骊山上过了七天好日子,终于准备动身回长安了——骊山再好,一国之君总归不能一直赖在上面不走,把诺大的江山完完全全撂给李弘这么一个少年太子。
又回长安了!
阔别月余,看到长安城的时候,李贤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那熟悉的空气,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李宅去寻李敬业等人。熟门熟路地拐到演武场,他却只看到了程伯虎薛丁山和屈突仲翔,唯独不见李敬业。
“大少爷在书房读书。”
听到仆役这句解释,李贤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李敬业那个家伙居然在书房读书,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见场中三人混战,端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索性不去打搅他们的兴致,直接寻往书房。当他从门缝中看见李敬业赫然捧着一本史记时,一种荒谬的念头顿时压上心头。
他推开门干咳一声,见李敬业丝毫没有反应,他又在门上敲了两下,这才看到对方抬起了头。掩上门进去之后,他一屁股在李敬业对面坐了下来,端详了老半晌方才问道:“敬业,难道你准备弃武从文么?外头那三个打得热火朝天,你居然躲在这里读书?”
李敬业耸肩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话题岔开了去:“那两个吐蕃人已经解决了,我只是恐吓了他们几回,听说可以把噶尔家族拉下马,他们立刻表示一切都听我的。只不过,噶尔东赞除了钦陵之外,还有五个儿子,个个都有相当的才能。如今钦陵出使大唐,噶尔东赞作为大论把持吐蕃大权,其他四子分镇各地,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个问题李贤当然想过。大唐那时候把西突厥和铁勒打下来,从短时期来看固然是好事,可是西边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吐谷浑。要是不能挑起吐蕃内乱,一旦吐谷浑灭了,大唐西边就彻底空了,安西四镇孤悬河西,陇右道差不多也就算是完了。
想着想着,李贤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不是皇帝二不是太子三不愿当太子,干嘛去考虑这些国家大事?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收抽筋,这不是他梦想中的美好生活么?就算真有机会跟着大军出去,也绝对是以多压少,西边的安危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那里都是不毛之地!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眼下他这个亲王拿了大唐那么多好处,就好好操心操心,也给自己的后辈积点德,好歹他们还得在这里过活的。
“六郎,六郎!”
听到李敬业这声唤,李贤终于回过了神,见李敬业奇怪地看着他,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昏了过去,这才问道:“那个刘任达呢?”
“那个家伙?”李敬业轻蔑地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派人去襄州查了一下,原来这家伙能够成为襄州韦刺史的准女婿,一来是因为确实肚子里有点墨水,算是小有才华之人;二来……那个韦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使劲搂钱不说,女儿未婚先有子,偏生他夫人瞒着,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外孙都抱上了。正好他瞧上了刘任达的墨卷,这下子自然就达成了协议。”
原来是这么一回龌龊事!
李贤鄙薄过后,这才想起让韦韬写过信给那个韦刺史,又捎带上了太子李弘,顿时后悔不迭。恰在此时,李敬业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封信,笑眯眯地递了过来。
“这个就用不上了。太子出面本就是多余。至于韦坚,他是正宗的万年韦氏,那个韦洛不过是旁支,关系并不怎么密切。这个襄州韦刺史把好好一个官当得天怒人怨,似乎御史已经上书弹劾了,我们就不用管了!至于那个姓刘的,等到他出去之后发觉岳父老子失势,这才是真正的报仇不是么?”
李贤心中着实警惕,李敬业原本就是四个人当中最会算计的一个,如今这一长进,他可得防着点,否则以后被这家伙耍了也不知道。阿萝那档子事当初就是李敬业去接济帮忙的,瞒不过也不奇怪。但要说什么御史弹劾,十有八九就是李敬业使的阴招。
李绩这司空虽说差不多是荣誉顾问,但借着他的名头要办到某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事情既然交给了李敬业,他也懒得多问,想起那个很对脾胃的姚元之,他忽然问道:“对了,那个姚元之住在哪里你知道么?”
话音刚落,李敬业便露出了一种早有准备的表情,狡黠地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六郎你准备问这事,放心,那位大姊头临走的时候就关照过我了。这家伙住在西市的贤德客栈,如果我没弄错,那应该是你的产业吧?是不是准备再骗一个人过来?”
“什么叫骗!”
李贤不满地一撇嘴,见李敬业在那里摩挲那胡须茬子,他眼珠子一转便反唇相讥道:“你和伯虎自从跟着我混,什么时候吃过亏?至于丁山,包括他老爹老妈在内,似乎都是乐意上船,更不用说他自个了。就是屈突仲翔,也是自己找上门的吧?再说,就算你们真是我骗来的,腿长在你们自个身上,我可从来没拦着你们!”
说到这里,他便耸肩一笑扬长而去。坑蒙拐骗是不好的,可要是自愿入他彀中,那他也没必要拦着不是?姚元之这家伙和他年龄相仿,人又是个读书学文的,不像裴炎那个一天到晚不苟言笑的家伙,就算是没用场,当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临出门的一刹那,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李敬业的表情——不是一贯的咬牙切齿,而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确定,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虽说李贤的一系列小发明小创造一直被人冠以六郎之名,但人们口上说说不要紧,真正若是在招牌上挂上六郎二字却不太可能,因此,也就衍生出了贤德系列——贤德扇庄、贤德家居、贤德冰铺……而位于西市东北角的贤德客栈,以其标准式服务而闻名,规模是普通客栈的三倍。
除了长安,贺兰周这个李贤手下头号职业经理人已经把连锁客栈开遍了关陇,在推出贵宾服务的同时,甚至还准备向南向东拓展。李贤自个来这里听贺兰周报过几回帐,自然是熟门熟路。然而这天,他还没来得及跨进客栈大门,便只见一个人踉踉跄跄从门里退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觑着眼熟,立刻一个前冲轻舒猿臂把人接住。
低头一看,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不是姚元之还有谁?
第二百二十章 一去何时归
姚元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贤和姚元之有过一起打架的交情,他当然深知这家伙是怎样的性情——那是睚眦必报,绝对不可能是以德报怨。所以,看到姚元之鼻青脸肿,他的头一反应就是,莫非里头的是绝世高手?
他还来不及盘问姚元之究竟是怎么回事,客栈里便忽然怒气冲冲地出来一个青年。
那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黑里透红的脸庞,生得膀大腰圆,一身束腰长衫,袖子捋得老高,脸上犹自怒气冲冲的。他仿佛没看见李贤,径直大步走到姚元之跟前,指着鼻子大骂道:“你不是能文能武么,站直了好好和我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离家在外头厮混!”
言罢他冷笑一声,狠狠一拳往姚元之脸上打去,谁知那拳头就要及脸的一刹那,却被一只手抓了个正着。此时,他方才看清了姚元之身边的李贤,那张脸登时阴沉得更厉害了。
抽了两下拳头,发觉纹丝不动,他便忍不住嚷嚷道:“你管什么闲事!”
李贤从来都是胳膊肘往内拐的人,对于认识而又有交情的人更是刻意维护,此时死死抓住那青年的拳头,哪肯轻易松开:“元之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怎容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不分青红皂白?”那青年顿时火了,也不管自己的一个拳头在人家手里,立刻破口大骂道,“他是我弟弟,我如何教训不得他!他从小到大没少闯过祸,哪次不是我给他收场?这一次倒好,在陕州把人家揍了个半死,自己却一走了之无影无踪,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十郎,你小子有本事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你!”
这人竟是姚元之的哥哥?
李贤一下子呆若木鸡,竟是连那青年猛地挣脱了他的手都忘了反应。而姚元之好容易站直了身体,朝着那青年讷讷道:“三哥,我只是怕连累家里,所以才到长安城避避风头……”
“避风头?”那青年满脸的不依不饶,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论语》读过这么多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懂不懂?你既然闯了祸,那就必定连累家里。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被你气得七窍生烟,大病在床,偏生还找不到你的踪影!若不是我在长安城还有几个朋友,你让家里人上哪里去找你!”
此时此刻,李贤终于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姚元之这是典型的翘家,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帮不上忙。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他惟恐事情闹大对两边都不利,瞥到贤德客栈的那位掌柜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赶紧一招手把人叫了过来,又吩咐随行的张坚韦韬驱赶四周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元之,还有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到里头说,外边人多嘴杂,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给别人看笑话吧!”
李贤见那青年满面铁青还要再教训,赶紧上前打圆场。他这句话出口,那青年面色稍霁,目光却仍旧在喷火,而姚元之心中有愧,哪里敢拒绝李贤的提议。
好容易一群人到了里头,李贤便直接管那掌柜要了一个空院子。大门一关,他方才对那青年抱了抱拳:“刚才不知道尊驾是元之的哥哥,我多有得罪,还请别见怪。元之毕竟年纪小好冲动,这一声不吭离家,确实是大错。念在他知道错了,尊驾不如原谅他这一次。”
“我倒是可以原谅他,但是爹爹如今卧病在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怎么办!”
那青年说到气头上,顿时又狠狠拍了桌子:“十郎,家里那么多人当中就是你最小,我们也一向宠你护你,爹爹也何尝不是对你寄予厚望!我生来在读书上头没有天分,到了现在还不过是个左武卫司戈,可是,你自幼聪颖,博闻强记,可偏生就是不学好!”
发了一大通脾气,那青年终于稍稍消了一点气,旋即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李贤。刚刚他只是略瞥了一眼没仔细看,如今这一看,他总觉得似乎见过,心中便有些惊疑不定,可思忖良久愣是想不起来,面色便平和了许多。
“元之头一回到京城,想不到便能有这样仗义的好友,实在难得。”青年拱拱手,颇有些尴尬地一笑,便自报家门道,“我是陕州姚元慕,是元之的三哥,刚刚也说了,不过是个不争气的左武卫司戈,请问你是……”
刚刚在旁边乖乖挨训的姚元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紧解说道:“三哥,他是……”
“我没问你!”姚元慕狠狠一瞪姚元之,然后方才转头对李贤无可奈何地一摊手道,“元之向来都是惹事身份的性子,在陕州只有一批狐朋狗友,倘若像我今天这样打上门来,那些家伙铁定全都成了缩头乌龟,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维护他。嘿,想不到元之还能交上个好朋友。对了,他在长安城可曾闯过祸?”
李贤见姚元之被姚元慕压得服服贴贴,不禁暗叹一物降一物,听到最后一句,他立刻嘿嘿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原本就是该当的,更何况我和元之的交情非同一般!”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姚元之在兄长身后杀头抹脖子似的做着手势,顿时心领神会地一笑,这才继续道:“我和他是会文的时候认识的,如今乃是科考之年,满城士子,他又怎么会闯祸?”
看这姚元慕的架势,要是他说姚元之曾经和人家打过架,甚至还几乎进了万年县衙,很可能小姚会被揍得半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是积点德好了。
“那就好。”姚元慕完全忘了自己没有问李贤的名姓,大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小子从陕州跑到长安城还是闯祸,我非打死他不可!哼,这小子大约是躲我,或是想着灯下黑,一直没露出行踪,害得我找了好几天。元之,赶紧收拾收拾回陕州!”
老哥亲自上门拎人,又听说家中老父病重,姚元之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出门回自己的房间。而李贤虽说觉着可惜,但孝道乃人伦大道,他自然不好阻拦。眼看这姚元慕也急匆匆上楼去,说是要帮姚元之收拾东西,他便出了那小院,却见那姓王的掌柜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六公子,左武卫那边有人来,说是找那位姚三公子的!”
李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尚穿着甲胄的大汉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两边一打照面,他只觉得对方面目陌生,岂料那个大汉愣了片刻,忽然纳头就拜,口呼沛王殿下。此时,楼上的姚氏兄弟正好推门出来,见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