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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级舵轮式机构,利用舵轮啮合时候的棍齿比不同形成转速调节,相当于是做了个原始的变速箱罢了——只是传动效能自然比后世的齿轮变速箱要低劣不少。
改造完毕之后,好歹所有装配起来了的球磨机都能高效实施原矿粉碎作业了,每次投料之后,约摸两个时辰就能出料一次。两个时辰后,几十石原本拳头大小甚至篮球大小的碎矿、便被粉碎到至多只有葡萄干大小的细碎程度了,而且更多的是细沙粉砾。比之原本依靠畜力的骡牛转圈拉杠、舵轮传动抬升巨石舂锤舂捣矿石高效的多。
这两者之间的生产效率差距,基本上就相当于后世工地上用石灰石搅拌混凝土,牛拉舂锤就好比一个板砖**丝拿大锤一锤锤地砸击粉碎、混合;而水车球磨机就好像大型的水泥搅拌机。平均折算下来,前者一次只能加工一石甚至几斗的石料,而且舂捣时间也久得多,再加上畜力是要休息地,不像水力那样每日12个时辰连轴转。几项综合下来,一座大型水力球磨机的分粉碎效率,就抵得上一百多头大牯牛或者两百多头骡子了了。
粉碎后的矿石,再经过筛网竹篦铺底的浅池中,借着江之川的激流直接冲刷,把轻浮的石头碎粉冲去,就可以得到初步筛选后的精矿了。这些精矿的品位,可以从原本每石矿石含银数钱、提高到每石精矿含银三四两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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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灰吹出银
金银矿石粗磨粉碎的环节,生产效率足足提高了数十倍,几十架前期投资较大、后期维护成本几乎忽略不计的水车球磨机投入使用之后,足足可以相当于解放出至少上万头大型耕畜的畜力。
粗磨筛选后的精磨环节,相对来说可以改良的幅度不大,依然只能把葡萄干大小的精矿丢进石墨盘里,进行碾压性的研磨。不过,既然已经学会了用水力驱动,日后也可以多造一些水车,来催动大石磨——只要加上两个舵轮换向机构,把水车的垂直转动改为水平转动,即可驱动磨盘。
而且相对粗磨环节的球磨机来说,石磨的碾压性粉碎对运动速度要求并不高,因为这道工序不需要借助惯性和离心力,完全是慢功细活的硬碰硬。所以,在前一道环节中效率较低、不算太合用的大水轮式水车,正好和石磨搭配。而和球磨机绝配的挡板式翻车,到了这里反而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些物理学的常识,后世一个中学生身,只要临其境鼓捣几天就能想明白。但是如今这个时代,匠人们却没有那么多总结经验、归纳其中科学道理的聪慧,只能是看着钱惟昱在那里指导,拨一拨动一动,先死记硬背把该如何施为记下来,将来再慢慢消化。
反复冲刷筛选之后,最后终于到了把银矿粉进行化学提炼的阶段了——也就是新式灰吹法的精髓。
……
银山奉行吴立带着几个炼银匠人,光着膀子,满头油汗地站在一处几乎如同砖窑一样燥热的屋子里。说是屋子,也有些寒酸,因为这处所在一边深挖到山体里面,依山而立,只有两面有墙,为了通风透气,还有一边空了出来。
一座和瓷窑一样的小炉室,里面放着一辆用黑陶石板铺底的小推车。说是车,只不过是在下面垫了一些圆滚滚的石磙,便于推拉而已——因为铁质的车轮,在窑内很快会变得软化变形。
推车上,一刻钟之前刚刚码放了几十石的细碎精矿粉,还有大约占到矿粉八分之一体积的石灰石碎粉,按照殿下在《灰吹法》上记载的那般,混合均匀了才送进炉膛煅烧。
拉风箱的活计,如今还是靠烧窑的匠人靠蹬踏鼓风器的踏板来实施。这几日被殿下多次使用水力节约人力畜力的种种妙法启发到了的吴为,也恨不得马上想出一个法子,把踏风箱的活儿也交给天然的机械力。这几日他就像有些走火入魔一样,似乎殿下开启了一扇闪光之门,门后有各种各样的秘法,可以把原本要人力手动的简单重复动作,都用风吹水流完成……
换了三个踏风箱的壮汉,烧了约摸一刻半钟,吴为看看和书上说的时间差不多了,便先熄了火,拿出几块火浣布做的垫子,等一会儿开了窑门,便让力士把拜访银矿的推车拉出来。
经过一番煅烧,银矿的体积已经比原先不加石灰石碎粉时候还小了约摸两成的样子。随后把煅烧产物泼进水池里降温洗刷,许多煅烧后的固体残渣居然可以溶于水中,撇去浮渣再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只有入炉之前三分之二的分量了。
工匠不懂化学,自然不知道这种法子去除掉的是矿石当中的砷化物和硫化物——银虽然惰性,但是依然可以和某些化学元素反应的,正如通俗认为的“银遇毒变黑”的常识,其实从化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银和砒霜中微量的硫化合,形成了黑色的硫化银。用石灰石煅烧的办法,正是让这两类元素化合物被彻底除去,提高了后续加铅重熔时的银矿品位。
这一条,是后世现代炼银工艺当中的一道小窍门,历史上便是战国时代大内义隆引入灰吹法时,也不曾用过的。如今这个时代,也只有心思灵巧、懂得活用基础化学知识的钱惟昱可以利用了,也算是独门不传之秘。
重新干燥、冷却,随后换一个小一些、铁质的熔炉,把粗铅锭先放入炉膛,待铅锭煅烧熔融后,再把精银矿投入其中——这道工序因为涉及到在加热到一半的时候再中途投料,所以不能用瓷窑之类封闭加热的措施。
银、铅均开始熔融混合之后,需要不停地以铁铲搅拌,撇去最后的石头浮渣——铁的熔点比银和铅要高那么四百多度,所以即使在银的熔融物当中用铁铲搅拌,铁铲也不会软化。
同时石头的熔点又会比金属高的多,在铅银尽数融化之后,比重比重金属轻得多的石头,就会彻底浮上来,这时候打开熔炉下面的小口,银铅溶液就会全部流出,持续煅烧到所有金属熔液流干漓净之后,得到的就是只含有银和铅的合金。
最后的合金,尺寸分量只有一开始煅烧时候的十分之一左右,这时再把承接熔融合金的器皿用更高温的手段加热、让炉温比一开始熔融时再提升700度——这时候,温度已经达到了比铁的熔点都高200度的程度,因此二次加热的器皿绝对不能再用铁制——这时候,铅的沸点就达到了,银铅合金当中的铅开始沸腾,尽数化作云蒸霞蔚一般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蒸汽。
如果真有见过灰吹法炼银的人,到了这时候,一定会观察到一种类似于见到日漫上白银圣斗士小宇宙爆发特效的奇景,如烟似雾的蒸汽,时而晦暗时而闪耀,实在蔚为壮观。这副奇景消退之后,也就说明炉温已经让所有的铅沸腾掉了,剩下的,便是纯度极高的纯银。
当然,铅是有毒的,也不可能让铅蒸汽随意散发。因此在熔炉上方,自铅沸腾的那一刻起,就要用一个筛网、上面盛装湿冷的草木灰,这些草木灰与铅蒸汽相遇后,铅蒸汽重新遇冷凝华,成为与草木灰混合的固体铅,可以供下一次炼银时候重复利用。也正因为用到了化铅为灰状的手段,此法才命名为“灰吹法”。
一炉子银炼下来,吴为和那群工匠已经每人出去灌了三肚皮的凉盐水了。之所以能灌这么多,全是因为窑室内实在太热。不过看到银光灿灿地蒸汽升腾、云蒸霞蔚地那一刻,吴为和一群人几乎都要跪倒下去膜拜这种神迹。
殿下定然是天人下凡,不然,何以能明白如此穷究天地鬼神之奥秘的炼银法门呢?这已经不是生而知之者的圣人可以解释的了。
这一刻,参与的匠人本着心中愚昧,几乎要以为殿下是依靠了神力,这些炼出来的银子当中,必然依附着殿下的神识。随便贪墨一些,必然会被抓住……
多年之后,钱惟昱才知道因为他发明了新式灰吹法,居然让那些炼银匠人从此心中敬畏、多年不敢打揩油新炼银子的主意。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不过,至少从效果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意外地收获吧。
铅灰锭被收好以备下次再用。炉温也渐渐降了下来。银水重新恢复成了亮灿灿的银块,在彻底冷却之前,软化的银浆被倒如铸锭的模具,在冰冷模具的冷却下,很快成为固化的银锭。模具背后的阴文凹槽,让这些银锭成型的过程中,背后会印上“苏州钱监官铸二十两”的字样。
“五锭、十锭、十五、二十……四十、五十……”吴立数着这寥寥一框银锭,心中却着实激动不已。
足足五十五锭,便是一千一百两。这里不过是附近两条矿脉平素挖上一日的原矿合炼所得,采用灰吹法之前,这些银矿也就练出四百两出头、最多不过五百两的银子。用了灰吹法之后,原本藏匿在矿渣当中的低品位银屑全部被搜肠刮肚一样榨干出来了,产量飙升到了两倍多!
而且,还不仅仅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在采用灰吹法之前,石见银山有冶炼价值的银矿,至少要达到每石含银六七钱以上,才有冶炼价值,炼好之后的矿渣,里面或许还有每石两三钱的银残留。现在用了新式灰吹法之后,原本没有冶炼价值的低品位矿石、甚至是原本被认为是“矿渣”品位的贫矿,也都可以变废为宝。
……
忙碌了前前后后大半个月,到了出银的日子,钱惟昱心中也是忐忑。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丝毫的不自信。他是一贯正确的,必须建立起属下的信心。吴立和几个银山奉行分头去试炼的时候,他只能老神在在地坐在银山奉行司那简陋的衙门里,喝着粗茶耐心等待。
“殿下,大喜啊,炼银四百五十两的原矿,一日出银一千一百两!足足一千一百两啊!两倍半的产出啊!”
一声声兴奋地呼喝,从炉窑那边传来,钱惟昱眉目一挑,一桩心事算是落了地。
他异常平静地转头,看着这几日来一直侍奉在侧贴身护卫的源赖光,淡淡说道:
“孤也不是寡恩之人。这西国探题是陛下册封,银山所得,自当向陛下敬献。此处矿脉,如今可日产银千余两。孤愿日献二百里昂,以资助朝廷戍卫。令尊满仲公任太宰大贰戍守极西,护卫航途,亦是颇为不易。听闻清河源氏传至令尊,于摄津国多置田产庄园,。若有所需,孤自会料理。”
源赖光此前心中一直惴惴,虽然他如今已经是殿下心腹,但是这种殿下从日本国的土地上掠夺金银的事情,他真是宁可不知道。不过,如果不是殿下圣明,如今这个时代的人又如何能够知道这里有银矿呢?又如何有灰吹法这种神术来锻出呢?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殿下之所以没有瞒着他,让他这几日一直跟着,便根本没有独吞的打算。无论是村上天皇,还是清河源氏,只要是和他钱惟昱站在统一战线上,就都有好处分润。
“末将代替家父,谢过殿下厚赐!”
钱惟昱默默地接受了源赖光的感激涕零。心说:这不过是石见银山其中两条矿脉而已,就让你们纳头便拜了。生野银山、佐渡金山的存在,只怕你们还云里雾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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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源满仲
亲自安排了石见银山的首期灰吹法冶炼改造之后,算上此前来的途中耗时、以及在耽罗岛上耽误的时间,拢共也有一个月了。钱惟昱既然答应了周娥皇年后就要迎娶她过门,自然不可能过年都泡在外国。
他可以想象,如果除夕的时候,他还没赶回苏州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被周娥皇用非常暴力的手段家法处置的。所以,留给他在日本处理其他事情的时间,也就那么二十日了。
从石见国出来,在大田町上船后,船队便急着重新西向驶往关门海峡——丹波国的生野银山,以及佐渡岛,钱惟昱这次就不打算带着源赖光等人一起去了。那些地方的金银产能究竟有没有、有多少,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得太清楚。有些东西,只要知道其存在、可以解释市面上涌现的白银的来源出处,也就够了。
这就好像一个遭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指控的家伙,他只要拿出一张确实中了一千万的彩票、蒙混一下。那么至于他兜里是否可以再拿出一张中了五亿的,就很少有人会去刨根问底了。
船过关门海峡,先在博多停靠了一晚,钱惟昱也带着源赖光一起,拜会源赖光的父亲、官拜太宰大贰的源满仲。
因为九州岛名义上最大的镇守官太宰府(或者叫太宰帅)一般都是由一名身在京都的亲王遥领的,所以太宰大貮也算是九州岛上代表朝廷总镇戍边的一把手了。而且即使是太宰大貮这样的官职,朝廷也不一定是常设或者说常驻九州的。
两年前钱惟昱走的时候,源满仲只是得到了这个任命,还没有就任。当时在博多津钱惟昱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僚也就只是筑前国司藤原栋世而已。
日本古代没有修筑中式城池的习惯——当然了,除了平安京和平城京这南北两京以外——所以港町这种交易集市和贸易海港杂糅的产物,基本上也是没有城墙这类明显边界的,越到町市边缘,建筑只是越来越稀疏、而后便变得和乡下无异。原本腾原栋世作为筑前国的国司,在博多有一座带石垣的御殿,没有城丸,更不可能有后世幕府时代才开始流行的天守阁。
而源满仲在博多的驻地,理论上要高大上一些——因为他可以直接住太宰府。只可惜太宰府的建筑因为正主已经有七八十年不曾来九州住、三四代太宰帅都是在京都遥领九州的。所以如今这太宰府实在是有些残破。源满仲名不正言不顺,借住办事倒是不妨,如果大兴土木变更旧制的话,毕竟有些逾制的忌讳。
钱惟昱既然和源赖光平辈论交,自然对于源满仲也是以侄礼结交了。到了博多、进了太宰府、献上一些中土带来的礼物,也由源满仲引见了一些的属员下吏之后。钱惟昱才有闲暇略微观察一番这座太宰府的结构。说是府,其实也是一处大庄园。
如今的时代,确切来说,是从二十年前平将门、藤原纯友两大反贼作乱之后起的那个时代,朝廷的国司势力体系就开始渐渐崩溃,有些吃不住地方势力,把庄园“寄进”给京都乃至近畿其他上等贵族以获取免税资格的地方武家豪族,在这二十年里得到了明显的发展,而越是偏远的地方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源满仲这座太宰府,核心部分是朝廷留下来的旧制。但是在其外围,足足挖了一道周长四五里路的崛堑。挖崛堑得到的土便夯成一人高的矮墙、周边立着十几座木质的楼橹。围墙里面起码围起了三十多町的土地,有私人的马场、庄屋、也有奴隶耕种的庄田。整个规划显得非常杂乱,颇有点暴发户在雅士的废园当中另起炉灶瞎折腾的感觉。
“世叔真是豁达随性之人啊。颇有我中土晋人之风。某这两年来也颇得赖光辅佐,倒是承了世叔的情了。”对于这样的场景,送完礼,喝过茶,钱惟昱也只能先憋出这样一句评语作为开场白了。
源满仲是个双颊横肉下垂、长相粗豪的汉子。读汉书不算多,肯定不如跟着钱惟昱混了两年的源赖光学问好。不过晋人之风是啥,他好歹还是知道的。听了钱惟昱的开场白,他也不以为意,随性大笑道:
“某一介粗人,昔年在近畿摄津国驻任国司,便在多田置办了大庄园,日夕以增广田产、积蓄奴婢为务。那些藤原家的公卿自命风雅,呼某为‘多田满仲’,倒像是某胸无大志,唯好求田问舍一般。不过,如今某被发配来这九州就任太宰大贰,那摄津多田庄依然为我清河源氏家业,任你摄津国司是何人就任,难道还能夺了去不成?
所以说,如今这世道,唯有实力最为实在,那些雅名虚名,值得甚么?公卿的寄进、武家的投效,难道都能当真不成?出了畿内、刨除山阳、四国、势州、浓尾以外,朝廷公卿,如今还能管得多远?便说这九州之地、或殿下治下的山阴地方,抑或土豪遍地的关东、奥州,哪处不是实力说了算?”
钱惟昱也有些诧异,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区区几句客气话,居然引出了源满仲一大通的滔滔不绝。真该说这人是藏不住话呢,还是为了更加拉近距离,显得没拿他钱惟昱当外人——其实,要说不拿钱惟昱当外人,这已经是一定的了。人家都把长子派到钱惟昱身边投效了两年,这要是还不能证明是想抱着钱惟昱的大腿,世上就没有投名状可以证明了。
“世叔,小侄对于日本国内朝政形势,倒是着实不清楚,恰才世叔一番话,言简意赅,倒也让小侄收获不小——而且两年不见,世叔的汉话,倒是说得比之前好了不少,而且颇有我吴音之雅。”
见钱惟昱提到这个事情,一旁的源赖光立刻低声奏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殿下与选子斋院殿合编的《汉和字典》在我日本国售卖以来,朝野读书人都是渴求拜读。公卿贵族但凡是有几个钱的,谁不出几贯钱钞买上一部?家父也是数月前开始看着假名注音,开始正训汉文读音的。”
源赖光既然替他老爹解释了,源满仲自然不需要再犯一次自吹自擂的尴尬,只是拈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