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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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垦拓的土地会匮乏。唯一可虑的,只是如何招揽到流民、如何安置好流民而已!

“对这一点,府君大人也不必过于忧虑——朝廷规定:流民租用官田耕种者,其租税为六四之制(用官牛则官六客四)或五五之制(用私牛则官客对分)分谷提成。在下昨日查看图簿,看到上面记明本郡官厩所存的官牛为数不少,很是便于流民前来租田耕作——依在下之见,只需在各县乡里将此便民之策广而告之,定能招引四方流民踊跃而至。”

虽然马仪的话听来书生气甚浓,但他讲得还是头头是道的。魏种听了,心头的信心顿时被他燃起了几分,连连点头:“唔……马君之言甚是不错。”

杜传在一旁也听得分明,脸上亦是微微笑着,心底暗暗想道:你这小子所讲的对策,老夫岂有不知之理?只不过你有所不知——河内郡现实的情形却与你在图簿上看到的那些情况,是很有些出入的,且等你自己去碰了一鼻子灰后,再回来分说罢。

一念及此,他便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笑嘻嘻地向魏种说道:“府君大人,看来马君对此难题已是成竹在胸。那么,就请府君大人将这屯田安民的任务委派给马君去做罢,马君聪颖多才、年富力强,必能不负府君大人之重托的。”

魏种点了点头,微一沉思,开口吩咐道:“这件事儿,本太守就在这里专门责成马君去干。但是,杜郡丞,你一向熟谙吏事、经验丰富,就替本太守把把关,负责督导与协助马君顺利完成此项任务,如何?”

马仪闻言,在席位上深深伏下身来,恭然答道:“属下领命。”

“哎呀!府君大人这话说得让杜某无地自容啊!杜某老朽乏才,谈不上什么‘督导’不‘督导’、‘协助’不‘协助’的……这事儿还全靠马君此等青年俊才挑大梁啊!”杜传的眼珠转了几转,唇角的“八”字胡微微向上一挑,笑道,“不过,府君大人既然这么吩咐下来了,杜某敢不从命?自当与马君齐心协力努力完成。”

魏种心头这时才如同放下了千斤巨石一般,眼角里都溢出喜色来:“好了!好了!这桩难事既已定下,本太守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样吧!本太守今日便在府中设宴与诸位同僚共聚同乐,大家意下如何?”

梁广等太守府僚掾们听了,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点头应允。忽听得杜传一声长笑,悠悠说道:“府君大人且慢——今日这一席宴会,却无须您来做东了!”

魏种一听,不禁一愕,侧过头来盯着他,不知他所言何意。杜传见状,又是微微一笑,把嘴角那对“八”字胡摸了又摸,款款而道:“本郡富贾袁雄、袁浑两兄弟,大家都是很熟的了,他俩已在四海楼设下佳宴,托杜某在此代他俩邀请府君大人和诸位同僚参加!所以,今日之聚,便不劳府君大人您破费了!”

“袁氏兄弟?”魏种面色微微一变,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俩为何设宴邀请咱们太守府中的人?咱们官场中人,与商贾豪强裹杂在一起,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哎呀!这袁氏兄弟设宴邀请咱们太守府中的人,也不过是为了互通款曲,求得咱们与他们官民同乐罢了!”杜传在心底里沉沉一笑:你这魏种,私底下只怕也收了袁氏兄弟不少孝敬钱罢?今天却在这里给我杜某人假装正经!他又伸手一摸那两撇“八”字胡,淡淡言道,“这个,杜某觉得……只怕袁家兄弟如此隆重邀请,我等若是拂了他们这番美意,将来有些不好相处。”

魏种听罢,心头不禁倏地一跳:这袁雄、袁浑兄弟二人乃河内郡中举足轻重的豪强大户,而且,据说他们与当今天下炙手可热的大将军袁绍有着一些亲戚关系,自己哪里怠慢得起!他脸色一紧,便不再支吾其事,轻轻说道:“嗯……杜郡丞说得是。那么,大家就随本太守一同去参加袁家兄弟这一席官民同乐宴罢……”

他此话一出,坐在下席一直沉默的马仪顿时双眉一动,抬起头来瞧了瞧魏种有些勉为其难的表情,又看了看杜传一脸的得意。他心念一浮,正欲发话推辞,心中暗一思忖,终于又闭上了口,不再多言。

第1卷第05章隐姓埋名,初入仕途第024节软蛋太守

“赵充国,字翁孙,陇西上邽人,后徙金城令居。始为骑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骑射补羽林。其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将帅之节,而学兵法,通晓四夷事……”

一阵抑扬顿挫的吟诵之声从东厢的主室里传了出来,清清晰晰地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之中。

站在院坝当中的“马仪”——也就是司马懿,听得十分清楚,这正是父亲司马防在朗诵他最欣赏的《汉书》。司马懿化名为“马仪”并绕了一个圈子,从远离温县的荷芝县涉足仕途是大有深意的:他的大哥司马朗在三年多前带着两万坞丁投入了司空曹操的麾下,被曹操视为心腹、任为主簿,如今也是许都朝廷里手握实权的枢机要员了;尽管如此,司马懿仍是不屑于依恃自家门户背景和大哥的关系入仕为官,他想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干,扎扎实实地闯出一条康庄大道来。还有,隐去了自己的姓名与家世,他便可以和普通人士一般,直接接触并观察到宦场实情,为自己积累宝贵的从政经验。《孟子》有云:“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对这一铭训,司马懿是一直奉为圭臬的。

听完了司马防的吟诵,司马懿刚欲举步缓缓离去,却听得吱呀一响,东厢主室的扉门忽然开了——司马防站在那里,左手握着一卷《汉书》竹简,右手远远地向他招了招手!

进了室内,司马防在一张黄杨木书几后面坐了下来,头也不抬,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简,一边淡淡地问道:“听说今天袁氏兄弟又邀请你们府衙里的人在四海楼里聚宴了?”

“是的。袁氏兄弟搬出杜郡丞出面邀请,魏太守也不能不给他们几分面子。——所以,咱们府衙上下所有僚属们都没法拒绝啊。”司马懿垂手答道,“孩儿本来也不愿意赴此无聊之宴的,只是怕万一拒绝了,反而有损与同僚的关系,落下一个不太合群的名声也不太好。”

“呵呵呵……这袁氏兄弟二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把你们府衙里的人这么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你们府衙里的人可真有大造化啊。为父听说今天宴会结束后,袁氏兄弟还赠了你们每人一匹绢缎!这两兄弟花这么大本钱和你们拉拢关系,只怕还存着别样的心思吧?这个郡丞杜传也在中间这么敲锣打鼓、明目张胆地为袁氏兄弟穿针引线,恐怕也在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算盘吧?”司马防果然不愧是阅历丰富的官场老手,一眼便窥破了其中的虚实,“俗谚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到时候,这袁氏兄弟和杜传倘若有什么不轨之举被人揭发,你们府衙里自太守魏种以下,哪个敢和他们较真?唉……曹孟德何其英明——却在河内郡放了魏种这么一个软蛋,恐怕将来免不了会误大事啊!”

“这个……父亲大人训导得是。孩儿日后定会多多约束自己,对袁氏兄弟的宴请一定是能推则推,绝不含糊。”司马懿听得微微颔首,仍是低眉垂目地恭然答道,“不过,父亲大人评论曹司空将魏种这么一个软蛋太守放在河内郡,表面看来似有不妥。但是,依孩儿之见,这恰恰是曹司空用人治政的高人一筹之处啊。”

司马防一听,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司马懿的言下之意:这河内郡靠近袁绍大将军掌握下的冀州前沿,曹操若是起用了一名精敏能干、勇于拓进的太守,必会引起袁绍的警觉,酿成袁绍借以兴师发难的口实;倒是他任用魏种这个庸碌自守、鲜有作为的循吏,多多少少还能够降低袁绍的猜疑,不至于引发双方的激烈冲突。这样说起来,曹操如此用人,确实是非常高明的了。

“懿儿哪,为父听说府衙里把屯田安民的事儿交给你去做了?”司马防略一沉吟,又开口问道。

“是的,父亲大人。”司马懿深深地点了点头。

“唉……这个事儿是杜传一脚踢给你的一桩苦差事啊!这个杜传很狡猾的,他一定别有用心,你能不能找个机会把它推卸掉?”司马防放下书简,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父亲大人,孩儿正想借此机会历练一番——这番屯田安民的事儿,无论有多么繁杂、多么艰巨,孩儿都愿一显身手迎难而上!”司马懿的态度虽然仍是那么谦恭有加,但他语气之坚定沉实却如万钧磐石一般不可轻移。

“好吧!俗话说:‘事非经过不知难。’你实打实地去田间地头历练一番也好!”司马防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切记先贤的一句铭训:‘士之立身行事,务必审慎于前,方能无咎于后。’这屯田安民之事,为父也曾略有耳闻,并不似你心目中想象的那般简单。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不可等闲视之。”

眼下这时节虽然还是初冬,然而天气已然十分寒冷。冷风飕飕地吹着,城外野地里的树木的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天空中高挂的太阳也是灰白灰白的,没有半分热度。只见河内郡南城墙壁上,那张桌面大小的屯田安民告示,被寒风一阵阵地刮着,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城门里一座书案后面,坐着一身朴素棉袍的司马懿。他一手执《史记》竹简慢慢看着,双眼却时不时地抬起来往城门外的大道上看几眼,瞧一瞧有没有从四方避难而来的流民出现。既然是奉了郡令招纳流民、垦荒屯田,那就不该只是坐在衙堂里烤着火盆,暖洋洋舒舒服服地干等着别人投上门来——就这一点来说,司马懿还是不屑于和上计署里的同僚杜和及其他好逸恶劳之徒同浮同沉的。

他的身后,六七个衙役在城门根下歪歪倒倒的,或蹲或倚,抱着怀里的枪矛打着瞌睡——有两三个口角的涎水都哈啦哈啦地淌了下来。只有司马懿的贴身侍从牛金,在他的靠椅背后手握腰间刀柄,整个身躯站得如同铁枪一般笔直,脸上毫无倦怠之色。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朔风越刮越冷,天色愈来愈暗。牛金终于忍不住向司马懿轻声提醒道:“公子,现在是酉初时分了……咱们还是暂且收拾回去,明日辰时再来?”

司马懿却不答话,目光缓缓地从书简上移了开来,在牛金脸上一掠:“多谢你的好意!你可是担心仪有些乏了?——再等等看罢!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这书简看,仪是不管挨多长的时间、喝多久的西北风都不会觉得累的。”

牛金晓得司马懿的性格倔强,听了他这么说,便只得一笑而罢。

说话之间,司马懿忽然见得一群小黑点儿似的人影,正从天际的黄土大道那边缓缓移动过来——

“公子,你终于等来了……”牛金惊喜异常地低呼道。

“莫要高兴得太早。”司马懿心头也激动得怦怦乱跳,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怕是城里的居民从乡下赶亲回来的罢。”

那群黑点儿渐渐地走近,隐隐有犊车转轮之声传来。牛金自幼习武,目力超人,此刻已然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一群远道而来的避难流民!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仿佛半个多月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草屑和泥垢沾满了发梢——不消说,这必是在野地里露宿时留下的痕迹。仅有的两三辆犊车上,挤满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和饿得又哭又叫的小孩儿。

司马懿自然也是和牛金一样把这幕情形瞧得分明了。他放下书简,整了整衣襟,咳嗽一声,站起了身,向城门根下东歪西倒只顾打盹儿的那几个衙役喊道:“快醒一醒!有公务要干了!”

听到司马懿响亮的呼喊之声,那几个睡眼惺忪的衙役嘟哝着、推搡着,纷纷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磨磨蹭蹭地站得整齐了,司马懿和牛金已是向那一大群外地流民迎了上去。

在渐渐走近他们之际,司马懿远远地扬声喊道:“各位父老,本座乃是河内郡上计掾。你们从何而来?又将往何而去?”

闻听他这突如其来的呼喊之声,那一大群外地流民都怔住了:只见这位青年官吏在那里手舞足蹈,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司马懿和牛金见到他们都是一脸茫然,正耐着性子要开始宣讲当今朝廷颁布的屯田安民之策——这时,那群流民当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司马兄!牛金君!真的可是你们?”

那声音里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惊喜与亲热,令司马懿心头一颤,急忙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破烂衣衫的青年农民分开人群跃了出来,站到了他俩面前,赫然正是当年灵龙谷紫渊学苑的同窗学友刘寅!

“刘……刘寅?”司马懿和牛金齐齐惊呼,“你……你们……”

“司马兄、牛金君……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刘寅直直地盯着他俩,灰扑扑的脸颊上立刻淌出两条泪流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到咱们这河内郡来了就好呐!”司马懿知道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便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咱们河内郡正在大兴屯田安置各地流民,到这儿来了,你们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与刘寅双手紧紧相握,凝视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后,你别在外人面前喊我‘司马兄’,回到河内郡以后我就化名为‘马仪’了。”

刘寅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含泪向他点了点头,仍自悲切不已。

那一边,满面喜色的牛金也是伸手摸了摸脑袋,憋了半晌没说出什么囫囵话,却转身向城门根下那些拖沓而来的衙役们喊道:“吴二、朱八!你俩赶快去北城的流民安置棚房那里,通知杜官爷多多准备米粥,就说马大人招纳到了两百多名豫州流民,稍后他便会陪着大家一起过来用晚饭。”

和刘寅等八十余户豫州流民一齐在流民安置棚里吃过晚饭之后,司马懿便让牛金请来了刘寅,准备和这个昔日的同窗兄弟一道到外面散散心、叙叙旧。刚走到棚房门口,杜传的侄儿、上计署的胥吏杜和便趋步过来,躲躲闪闪地瞥了刘寅和牛金几眼,向司马懿低声说道:“马大人,杜某请借一步说话。”

司马懿微一沉吟,朝牛、刘二人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杜和来到墙角处:“何事?”杜和抬眼望了望四周,把声音压得很低:“马大人,您这一下招纳到了八十余户流民,可算是为河内郡立下一桩大功了。小人的叔父杜郡丞也高兴得很呐!——他在四海楼摆下了酒宴,特意邀请您过去一叙。”

“这个……招纳流民、屯田安置是仪分内之事。”司马懿有些犹豫了,“实在是多谢杜郡丞的好意了——仪刚才在棚房里已经和刘寅他们用过晚饭了。”

“那些青菜、糙米做的晚饭连猪都不肯吃,咋能适合马大人您的口味呢?我叔父在四海楼上让人备下了烤黑羊和蒸乳猪两道绝味名肴,听说是京师里来的名厨做的,味道鲜美之极!”杜和脸上满是谄笑,拉着司马懿的袖角就是不放手,“马大人还是赏脸过去陪一陪我叔父他老人家罢。”

司马懿瞧了瞧站在门口处等待着的牛金和刘寅,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杜君有所不知,今晚这豫州来的八十余户流民,看起来似乎是在咱们河内郡留宿过夜了。但他们是否真的愿意留在咱们河内郡安心落户屯田……这个,仪还没摸到实信儿啊!所以,仪今晚是想和他们中间那个带头儿的里长——就是那个年轻人,一道出去谈一谈,说服他们安心留住下来落户屯田。这个事儿可真是耽搁不得!你且回去转告杜郡丞——就说今晚仪为这事儿实在是来不了四海楼了。待得这边的事儿彻底落实之后,仪一定自己掏钱摆宴,高高兴兴地回请杜郡丞,一道品尝那烤黑羊和蒸乳猪的美味,如何?”

“哦……原来是为这事儿啊!”杜和听罢,自然懂得这说服豫州流民留下来安居屯田才是头等大事,便也不再勉强,只得放了手,向司马懿抱拳而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马大人多加费心了!叔父那里,杜某现在就去替您解释罢。”

司马懿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远远离去,这才转身回到了刘寅和牛金身边。却见牛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调侃道:“司马公子连烤黑羊、蒸乳猪这样的美味都一股脑儿舍弃了,却来陪刘寅兄一道叙旧谈心,实在不愧是咱们紫渊学苑同学当中重情重义的楷模啊!”

司马懿知道牛金耳力敏锐惊人,自然能把刚才自己与杜和的那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向牛金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径自携着刘寅的手便往门外走了出去。

路上,刘寅不禁露出满面感动之色,道:“马兄……呃,司马兄刚才在棚房里和刘某等人同席而坐,一道吃糙米饭、青菜汤而面不改色,当真是不忘师父当年所教的清简素洁之风!那个杜官爷和其他差人可比你差远了——一个个只敷衍着扒了几口,就跑到外面别的地方去吃了……哪有司马兄这般平易亲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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