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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权势达到最高峰时,当年的那份心思却又在她地儿媳妇儿身上复活了。
武三思次子武崇训娶妻安乐公主,安乐公主乃是韦后亲生最得宠爱,且不论安乐公主智计如何,但她的心思着实不小,一心想鼓动父母废了李重俊立自己为皇太女。
由此就由不得武三思不使劲了,这两年武家与李重俊之间的斗争已愈驱白热化,最终武三思下了狠手儿,要彻底断掉李重俊的财源,周利荣此来如此急慌慌的动手,其最主要的目的倒不在于指着这铺子生意赚上多少钱,而是想借助手上掌握的桐油迫使海商们改换门庭,行釜底抽薪之计。
方今山南东道观察使林白羽乃是太子李重俊旧臣,他能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位置上跃升起来主掌一道。也全仗太子之力,是以他地前途其实已经与李重俊紧紧关联在了一起,由此。本该是卖油的林明才会一力鼓动桐油商们上书市舶司衙门插手此事,而林明的这个提议恰与扬州海商们地想法如出一辙。
“现任扬州大都督还是太子的人?”,静静听郑凌意说到这里,以前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就霍然开朗了,“如此以来的话岭南道观察使及行军大使就该是武三思的人了”。
“你脑子倒是转得快,正是如此”。
“这原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唐成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没有岭南道军政主官的授意。那海盗冯家今年以来何以会一反常态?就是他在海上再骁勇,毕竟根基还是在岭南春州陆地上,他真就不怕官府?至于扬州大都督府,那份弹劾岭南军政长官地奏章早就表明态度了”。
言至此处,唐成蓦然又想到一事,“既是内宫职司,那市舶司就是韦后该管,皇后娘娘对武大人宠信有加,那凌意你的态度……”。
尽管唐成已经说得足够委婉,凌意还是沉默了许久。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园子里静默的只能听见风声,良久之后才听她幽幽声道:“武三思的手伸的太长了,皇后娘娘也是有先皇后之志的”。
郑凌意的这句话让唐成心里油然涌起一阵儿感动,能把这样的话说出来,这里面隐含的是足够地信任,虽然她说的也很婉曲,但意思唐成已全然明白了。
唐成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即便历史知识再不好,但总知道韦后试图效仿婆婆武则天。引动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平乱的事情,说来本是庶子出身,府中位列老三的李隆基也正是凭借这次废韦后而开始崭露头角的。
涉及到皇位之争时,武则天连亲生儿子能都杀。那韦后对老情人动了心思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此前间接通过武三思来掌握群臣,总不如自己亲自动手的好。如此说来,韦后如今该是乐见武、李之争,这两人不论谁败了对她都只有好处。
而这也该是扬州市舶司及郑凌意保持如此态度的根本原因了,市舶司只要一天不开口,两边就得一直斗下去直到今年的新油出来。
“倒也不全为这个”,听唐成说完自己的想法。郑凌意补充道:“陛下也有打压一下扬州海商们地意思。他们跟扬州大都督府靠的太近了,近的让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唐成心底一声喟叹。商贾地地位还真是不高啊,即便开放如唐朝,心底还是瞧不起商人的,而当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与军政勾连太近的时候,打压也就随之而至,想来若非是考虑到海商们实是内宫的一大财源,只怕下手就会更狠,而不是现在这般敲打了。
话说到这一步时,唐成其实就已经明白郑凌意,或者说是扬州市舶司的态度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以此静观李,武之争,顺便用这种方式来敲打那些心急如焚的海商们,不到新油将要出来地时刻,市舶司是绝不会亮明底牌地。
“看来市舶司终究还是要接手桐油交易的”,市舶司既已决定插手,那就意味着利润会受到很大地挤压,这种情况下孙使君夫妇未必会再继续,眼瞅着这铺寄托着发财希望,并花费了偌大心思的生意就这么破灭掉,唐成心中的遗憾可想而知。
看来这世间还真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吃,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唐成的心思从沮丧里振作起来,“我明白了,也是到该走的时候了,今天就算辞行吧!异日若有缘法,当再续长夜之游”。
郑凌意的身子猛然一抖,“你不是想赚钱嘛,怎么就急着走?”。
“我是想赚钱,毕竟只有有了钱才能让家人和自己都过的更好些,这也是我前来扬州的原因”,唐成丝毫没做掩饰,但让他不解的是郑凌意的意思。
“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虽然个个都想要钱,但这样坦率说出来的,唐成你是第一个”,说完这句之后,郑凌意笑了笑,“扬州市舶司虽然最终会插手,但到底定价多少还是未知之数,再则扬州市舶衙门还有一个权限,便是可指定桐油供货商户”。
就如同这暖阳下吹拂的秋风一样,郑凌意稍一沉吟之后以若不经意的语调道:“指谁不也是指,本司新近到任也没有可资信任之人,便指给你吧,至于价格,唐成你先拟定一个出来,介时咱们再做会商就是。你既然有心做这铺生意,行情总该还是懂的”。
郑凌意的话语极淡,但这番话的份量却能砸死人,她刚刚许下的可是一片金山银海呀,具有部分定价权的特许供货商!在方今的形势下,谁掌握了这个,谁就等于同时掌握住了海商及桐油商的命脉,这里面到底有多大的利润,饶是唐成在后世里干过公司,见过世面,现在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处足够多,也足够大,以至于需要唐成接连好几个深呼吸,默念了四五遍“利令智昏”之后才能让心情平复下来,恢复正常的思考。
这次思考的时间异常长久,其间郑凌意也没说话,就这样默默的枕着唐成的肩窝听风声,晒暖阳。
“若我所见不差的话,如今长安城中皇宫不论,最有势力的当是四家人物,既然武大人及太子都已派了人来”,许久许久之后,郑凌意终于唐成说话了,不过他问出来的却是一个非常古怪的问题,“却不知镇国太平公主府及安国相王府上可曾来人?”。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扬州富甲天下,而海商则富甲扬州,即便不为这个,单只为武、李之争,相王府及公主府上也会来人的”。
“这就好”,唐成长吁出一口气后缓缓声道:“那这铺生意我就做了”。唐朝公务员》
第一百零八章这铺生意我做了)
第一百零九章 回金州
“你这话什么意思?”,任郑凌意怎么去想,依旧还是不解。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非是唐成不想解释,而是实在没法解释,刚才他比考虑利害得失想的更多的是对于郑凌意将以何为报。
毕竟她给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太重,郧溪民间历来就有“礼重伤人”的俗谚,这四个字包含的不仅是人与人交往的原则之一,更蕴含着一种生存的智慧。
如果对于这份“重礼”无法回报,那唐成宁愿不接手这份诱惑与危险并存的生意,这世上或许没有应付不了的危险,却实实在在有还报不了的情分,而还不了的情分是最为压人的。
唐成顺着政争想到李隆基后猛觉眼前一亮,如果能还报郑凌意一条性命,当足可抵得上她这份“重礼”了吧,若是没记错的话,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废韦后、杀上官婉儿的那场宫变也就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
这事既已说完之后,两人就默契的再没提起,便这样靠坐在草地上,其间唐成的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郑凌意再说,而她说的所有内容都是关于童年的,至于十二岁之后的事情则是一字未提。
直到吃过晚饭,圆月东升之后,唐成才辞出郑府。等他回到客栈时,就见到一脸急色的吴玉军竟然在客栈门前转着***等他。
“你可算回来了”。见到唐成,吴玉军大老远地就迎了上来,“到那儿去了?好家伙。林明也不知从那儿得了信儿,派人来下帖子请你赴宴,听说你出去了,那厮愣是在房里坐等上了”。
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意外,昨晚上随着周利荣一起地可是一大群人,难保里面儿没有认识郑凌意的。
“你且等着吧,这以后啊找上门来的可少不了”。唐成拉着吴玉军往屋里走去,“走,看看去”。
林明派来的那人果然在他屋里坐等,唐成进去之后免不了一阵寒暄,因是他已经吃过晚饭,当下两造里约定宴请改在明天中午,打发了这人之后,唐成便将吴玉军叫了过来,将下午与郑凌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唐成说的越多,吴玉军出气越粗。及至最后时脸上已涨成了一片猪肝色,“兄弟,这……可是一场天大的富贵,你……应下没?”。
“富贵险中求”,唐成慢慢的点了点头,见他点头之后,吴玉军似乎全身地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一下子瘫坐在唐成身边,“我的好兄弟呀,这回你总算是开窍了”。
“这事关涉太多。涉及到的利益太大,远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该取则取,该舍则舍。咱们且用心去做就是”,言至此处,唐成稍稍一顿后道:“我向郑凌意报上的是你的名字,过段时候支掌场面上的事儿就有得你忙了”。
“报我的名字?”。
“我毕竟是县学生,还是郧溪县衙的刀笔,总不好直接去跟商贾们谈生意买卖吧,这也是凌意的意思”,他这一说吴玉军还有什么不明白地。只是脸上难免有些不以为然。“守着这么大铺生意,县学还有那县衙有个鸟呆头儿。千里做官,还不就是为的一个财字!”。
遇到这样的问题,唐成明智的没再跟吴玉军解释什么,但只笑笑而已。
两人又就着这事商量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回房,因有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刺激着,吴玉军也就没再去勾栏里流连。梳洗过后唐成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良久之后才睡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好睡正酣的他被外面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了一会儿后外面的声音不仅没消,反倒是更大了,这觉是没法睡了,唐成憋着一肚子火从榻上起来,拉开房门准备把值夜的小二叫来好生问问。
房门一开,唐成首先就见到外面房舍正中地空地上站着一群皂服公差,而这些公差们围着的房子……不对呀,那套外厅里卧的天字号上房可不就是林明包下的嘛!
见到这一幕,唐成心中好梦被搅地烦躁顿时一消而空。
林明出事了!而且看差人们这架势,事情肯定小不了。
“那是林明的房间”,隔壁的吴玉军也披着衣服走了过来,睡眼惺忪的脸上满是凝重,“我过去看看”。
林明死了
他是在由快活楼回客栈的路上被人袭杀的,袭杀的地点就在月明如水的二十四桥,至今还有大批公差正在桥下水中打捞林明随从地尸体,四个随从死了三个,但也正是凭借着他们地拼死抵挡,身负重伤的林明才能勉强支撑着回到客栈。
“是他?”。
吴玉军脸色刷白,唐成也是一脸地凝重,“是他”。
随着唐成走进房里时,吴玉军还有些不敢相信,“周胖子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闻言,唐成一个冷笑,这算得了什么?当初武三思连业已封王,宰相之尊的张柬之都敢派人袭杀,此时面对一介商贾的林明又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知世间何者谓之善人,何者谓之恶人,但于我善者则为善人,于我恶者则为恶人!吴兄,你可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唐成轻轻掩上房门,没等吴玉军答话已顾自答道:“这句正是武三思大人的名言”。
至此,吴玉军从昨晚开始的亢奋心情是彻底的消失无踪了,“阿成……这”。
“别慌”。在噤若寒蝉地吴玉军肩上拍了拍,唐成咬牙笑道:“富贵险中求!这不是你爱说的话,再说便是周胖子要下手。咱俩之间他也不会找上你”。
“阿成……咱们……回吧,不值当啊,这钱挣的不值当”。
“没有风险,那儿有利益?”,面对受到惊吓地吴玉军,唐成刻意笑的轻松起来,“别自己吓自己了,咱们再看看。再看看”。
受到惊吓的不止是吴玉军两人,一夜无眠之后,第二天早上首先找到唐成与吴玉军的便是金州万福来的掌柜,这个金州中镇将家的前管家说话弯弯绕,绕绕弯,到意思却只有一个,他要回家了,今年金州的桐油外卖生意转手交由吴玉军,在来找两人之前,他还特意去了周利荣处通报了这一消息。
也就是说。从即刻起,吴玉军就成了山南东道金州桐油商的唯一正式代表。
送走周利荣,吴玉军刚骂了句“这孙子倒是跑地够快”,随即便又有人前来拜访,这次来的是个深目高鼻的波斯胡,同样是管家,不过他的主子却是扬州最大的胡人海商,康乐园的主人都拉赫。
继周利荣之后,短命鬼林明及都拉赫相继找来,看来前晚夜游的消息已彻底发散开来。原本默默无闻的唐成就此突如其来的成为了各方关注的焦点,只不过现如今都拉赫等人都只是想从他身上探听消息,毕竟新任扬州市舶使郑凌意太低调沉默了些。
三日之内重游康乐园,都拉赫地说辞与周利荣差不太多。而唐成自然也不会就此揭出郑凌意的底牌,眼瞅着距离今天新桐油成熟还有三四个月的功夫,打压哪!把这些人逼的越紧越好,唐成现在要做的只是借由这种交往与各方人氏联络上,至于其它,怎么着也得再熬上两三个再说,不到新油将要出来的时候,底牌是不会揭开的。
继都拉赫之后王汉祥老爷子也出头了。十八岁开始跑海船的老爷子如今实是扬州唐人海商的领头雁。
随后的几天。在大都督府及扬州府衙四造里捕拿凶手地时候,唐成则是沉进了酒山宴海。除了那几位巨头之外,随着消息的流传,各地来的桐油商们也找上门来了,毕竟这些人是货源的由来,唐成也不怠慢,不过去虽是去了,与这些人地联络寒暄他却尽数让吴玉军站在了前台。
在这个过程之中,深居简出的周利荣很安静。
日日觥筹交错,联络各方,让唐成遗憾的是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与安国相王府的张亮还没露头儿,看他们日日悠游的样子,若非从郑凌意处得了确认消息,唐成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他两人居然也是因着桐油生意而来的。
“看来自己如今的份量还是不够啊!”,站在房中窗前目送一身儒衫的张亮地迈着四方步出了客栈,直到他融入人潮去远不见之后,唐成才收回了目光。
唐成并不急躁,且熬过这段时间,等郑凌意放出“特许经销商”地消息之后,不怕这张亮不找上门来。
吴玉军——唐成——郑凌意,张亮——张——李隆基。
对于胸怀天下之志,但又是庶三子出身,现在根基浅薄的李隆基而言,若有机会在肥地流油的桐油生意上分一杯羹,他真就能不动心?
唐成不相信,所以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急,大鱼总是沉在最下面,他现在需要付出的就是足够的耐心。
连着数日的喧扰下来,除了太平公主与安国相王府之外,其他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联络的也都联络了,眼瞅着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而时令也已进入了
唐成该回金州了,下次再返扬州时,当是两月之后的十月末,到那时底牌掀开,这铺生意的精华才算真正开演。
扬州蜀冈上的郑府后花园中,郑凌意的声音随着秋千高高荡起显的有些飘忽:“你要走了?”。
“铺线的事儿都做了,现如今该见的都见了,想见的就是等在这儿也见不着”,随着郑凌意随着秋千荡回来,唐成伸手推她一把,就使她又高高的荡起了,“有吴玉军在这留着就尽够了,还有好几个月,我得回家看看再来”。
郑凌意闻言当下里并没说话,直到秋千荡了两个起落后才悠悠道:“林白羽已上了折子请刑部彻查林明案,太子那边又重新派遣了人手前来扬州,朝堂里扬州大都督弹劾岭南道观察使及行军大使的折子一本连着一本,如今扬州风潮已起,你先回去暂避避风头也好”。
等这次秋千再荡回来时,郑凌意却抓着唐成手使身子定了下来。
郑凌意拿起唐成的手,将自己右手五指的指尖紧紧贴上了唐成左手五指的指尖,她用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十指之间不曾有一丝缝隙。
两人的十指在秋阳的照射下几近透明,尤其是郑凌意的纤纤五指空若粉玉,润如凝脂,异常美丽,“阿成,这是十指连
“嗯?”。
没理会唐成的疑惑,低垂着头看着两人十指的郑凌意手掌一合,便将自己的掌心紧紧的印上了唐成的掌心,至此,两人的手已是彻底的印在了一起。
“这是心心相印”。十指连心,心心相印,因郑凌意是低垂着头,唐成看不清她的脸上的神色,能感受到的只有她声音里懒洋洋的欢喜。
“阿成?”。
“恩!”
郑凌意将紧贴着唐成的手指动了动,“你不说些什么吗?”。
郑凌意扬起的脸在阳光下显得份外美艳,唐成避过她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