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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吴玉军才成了各方结交的对象,要不然就凭他原本的身份,在如今的扬州真是跟个蚂蚁没啥区别,谁会理会他,还更别说刻意交好了?
开始的时候他日子的确过的滋润,但随着距离桐果采摘的时间越来越近,刻意结交他地这些商家们开始着急了。好嘛,你说你跟市舶使地关系不错,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好歹也该放句准话了吧。
吴玉军是真想放话呀,但他怎么放,又拿什么放?当初这戍早就说好的,要等唐成来了之后,由市舶使郑凌意亲自放话。吴玉军一则不敢违背这个提前地约定,再则没有郑凌意的配合,他便是自己私下放话,人微言轻的只怕也没人肯信。
就为了这,左等唐成不来,右等唐成不来的吴玉军实在扛不住压力去找郑凌意,结果竟是连郑凌意的人都没见着过一回,“阿成,那个女人心太狠,她不见那些海商也就罢了,凭嘛连我也不见,我跟那些海商一样?咱好歹也是陪她夜游过的”,吴玉军的郁闷之气隔着八丈远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这头儿没拿着准信儿,那头被人催逼,吴玉军的日子过的真是惨不堪言,到最后,他在众人眼里几乎就成了个骗子,尤其是那些没见过唐成的小桐油商们,直是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周利荣被扬州府衙抓进去之后我的日子才算好过些,那群***没了别的路子,只能到我这儿死马当活马医了,宴请……”,吴玉军听唐成提到这个立时就炸了,“那宴请是好去的?都是在逼问消息,我有个球消息!我早就听说了,山南西道来的那些龟儿子放话了,要是今年这铺桐油生意赚不着钱,他们就得把我沉扬州运河里,也算抵了以前请我逛快活楼的花销,听听。唐成你听听,这帮孙子太他妈不硬气了。连这狗球**账都要翻出来算算”。
“这帮孙子是不仗义,那儿有这么做生意的”,唐成坚定的跟着吴玉军讨伐了山南西道桐油商之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出气的时候马上就到了,我保证,最迟今晚掌灯之前。这帮孙子非得抢着捧你的脚丫子”。
“你那姘头答应放话了?”,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的吴玉军高兴地都差点哭了。
“啥姘头!你这话说的太不讲究了。说好了,今天就放话”。
“还说不是姘头。不是姘头他能这么听你地?我日……”,终于得了确实消息的吴玉军兴奋的满屋子乱转,“出头了,总算出头了!他娘的,不把山南西道这帮鬼儿子整个欲仙欲死,他们就不知道吴爷爷是属刺猬的——碰不得!”。
“行了,你好生歇歇吧,市舶司上午放话。消息下午就能传遍喽,到时候有得你忙。要整人出气,也得先养足了精神才成”。
兴奋不已的吴玉军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住步子转过身来,“阿成,哥哥得提醒你一句,那个郑丫……大人是属蜘蛛地,毒的很!”。
“就为她没见你?”。
“那儿是为这个”,吴玉军说话间又转了回来,“约莫着将近一个月前。市舶司突然调动水军一举剿了七条从新罗和扶桑发过来的海船。说是这些海船未经报备市舶司验看,也未解税便自行卸货。是属贩私。七条海船上上下下五百多人哪,都被郑凌意捆成绳串串儿牵到了胡逗岛”,言至此处,吴玉军脸上的肥肉一懔,没再说话,只是用手狠狠比划了个下切地动作。
“都杀了?”。
“都杀了!连船上的厨子都没留”,吴玉军看了看唐成后,才又继续道:“因是听说那七条海船装的都是新罗和扶桑历年积余下的桐油,我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胡逗洲上看了,五百多人哪,你知道第一个抡刀砍人的是谁不?”。
“郑凌意?”。
“就是她。那天除了这五百多人之外,一并抓着的还有一个通风报信儿的扬州大都督府属吏,砍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倒霉蛋,啧啧,谁能想到郑凌意会亲自动手?一刀下去,那血呼地一嚣就喷出来,她整个衣裳都快糊满了,看着跟个血人一样,就是我这样的壮男人看着都眼晕,那小娘却愣是动都没动,手劲儿太小一刀没砍死那人,她又一连补了两刀,我地个亲娘啊!阿成你是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桐油商和海商们能保持着脸上没变色的少!”。
“这当然是好戍,她这么了一手儿,咱们的生意也好做”,吴玉军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注意着些,当官儿的男人就够可怕了,还别说当官儿的女人,她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还被上官昭容调教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女人……总之,阿成你小心着点
针对此事,唐成心里到底怎么想地,没人知道。吴玉军走了之后,也是****没睡地他倒头就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身,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蓦然便听门外一阵闹杂,许多脚步声正忙不迭地往这边走来。
唐成与吴玉军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来了”。
“放话亮出去的是你的名号,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最主要的是把他们藏在心底的油价给摸出来,也好跟咱们的比对比对”,唐成几口把碗里的饭划拉完之后,站起身道:“若是见着薛东和张亮的名刺就让长随给我送过来”。
拿到张亮的名刺时,已是快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了,唐成掸着手中的这张泥金名刺,唐成微微一笑,“两个时辰的耐性,不长不短,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愧是安国相王府里出来负责方面之事的人,张亮许是嫌客栈里住着太嘈杂,竟搬出来承租了一处独门独院雅致民居,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承租的这处房舍倒跟胡商头子都拉赫府邸很近。
轻轻叩响房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仆役,将唐成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这衣着甚是光鲜的仆役撇着一口儿陕西腔“官话”懒洋洋道:“我家主人今日有急事,不见客”。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身上略显普通的竹纹衫后,唐成明白了仆役倨傲的原因。
“我不是客人,我是财神爷”,唐成顺手将那泥金名刺撂了回去,一字一顿道:“你家主子正在等着的财神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意中的生意,真正的大生意
“唐成”,张亮准确的叫出了唐成的名字。
虽然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正如曾住同一个客栈的张亮细致的观察过他一样,唐成也多次手执茶盏在窗后目送张亮走出客栈。
说实话,相较于镇国太平公主府颐指气使的薛东而言,唐成更欣赏眼前的这个张亮,三十多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此人从气质上来看更像一个州学或者是道学中的年轻教谕,而非实际身份的大商贾。
“正是在下”,唐成拱手向迎出来的张亮换了一个礼。
“山南东道金州人氏,现为金州州衙司田曹刀笔吏,或者该再加上一个郧溪县学明经科士子的身份,而今唐少兄又化身成了商贾”,张亮一口讲究的陕西“官话”着实让唐成听的有些不习惯,“仆心下实为疑惑,唐少兄到底是官,是学,亦或是商?”。
不管张亮是真好奇还是有别的意思,唐成在话语里不留半点破绽,“我是吏员,被金州府衙派往扬州大都督府报送公文的吏员,今日此来只是缘于家使)
这样地一个苦日子过大的年轻人在面对如山的财富时应该是小气的,视钱如命的,这就是张亮提前对唐成所做的分析。而且他很自信这番分析应该不会错。所以他为今天的这次会面做了很多准备。譬如给这个从偏远州县来的年轻人好好讲解一下,安国相王府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就是这个年轻人。去年时还是一文钱掰八半花地唐成,神色不变地张口给出了几百万贯的利润!或者对于张亮而言,更大地冲击不在于这几百万贯钱财的收益,而在于唐成现实表现与他预估之间的剧烈反差,以及由这种反差所带来的强烈心理冲击。
数百万贯钱财谈笑之间挥手让人,这样的人张亮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但张亮见过的能做出如此举动的无一例外不是非富即贵,而且还是大富大贵,这四个字明显跟眼前的这个唐成沾不上边儿。
至于张亮此前准备好的那些功课……在唐成的表现面前,那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是市舶使郑大人的意思?”。
“噢!张兄既然这么想,为什么那拜帖不投向市舶司衙门?方今之扬州,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唯一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吴玉军”,言至此处,沉声说话的唐成微微一笑道,“若是张兄连对象都搞错了的话,再谈生意岂不就是个笑话?”
吴玉军?如今扬州但凡还有些手面儿的人谁不知道吴玉军就是个幌子?
张亮实没想到在这个此前根本没放到眼里的唐成面前,自己竟成了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笑话之后的又一个笑话。
这要让兄长和主子知道,自己可不就成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一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安国相王府中人,而另一个则是僻远金州的小吏,但两人见面之后,身份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张亮却一再误判出错,而就在他的不断误判之中,原本并没被其真正重视的唐成却越来越明朗的凸现出来。
能被派往此地负责方面之事,张亮本身就不是个蠢人,不仅不蠢,而且还很聪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接连误判的根源——心态,并迅速做出了调整,“给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你要的又是什么?”唐成感受到了张亮的调整,调整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尊重,而这种尊重不是表现在语言上,他在眼神儿里,在肢体语言的每一个细节上。平等的尊重。
“我要友情”,果不其然,张亮地眼神儿又变了,微微笑着的唐成迎着张亮的目光,异常清晰的一字一顿道:“安国相王府三公子的友情”。
今天的这次会面完全超出了张亮的预想,给出的太多,要的东西太怪,这都是他提前根本不曾预料到的,这就注定了他只能被动地随着唐成的节奏应对。
沉默了许久,全然换上另一种眼光的张亮也将唐成仔细的观察了许久。“我家王爷虽然生性简淡不喜欢往皇城走动,但只要说句话,吏部总还是听地,以唐少兄行事时的手面气度。一个小吏身份实在是太委屈了些吧?”。
“相王爷位高身尊,实在不敢高攀。至于功名前程,天生我材必有用。异日我自往长安去取便是”。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张亮眼前一亮,“少兄好豪情!只是少兄怕是不知,我家三公子乃是庶出,本府嫡长子可是李成器长公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请张兄异日回京时将在下此言转述三公子”。言至此处,唐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给的,要得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张兄一言而决”。
“既是生意最怕地就是折本,唐少兄就不怕亏了?”。
唐成没说话,只是无比自信的笑了笑。
“好,此来扬州能认识少兄这等人物实是平生一大快事”,猛然站起身的张亮哈哈笑过之后,方又继言道:“只是唐少兄开出的价码得王府的交情容易。至于三公子嘛……却还差了些”。
听到张亮说出这句话后。唐成心底长吐出一口气来。
于他而言,这铺生意中地生意。也是真正的大生意终于开始谈了。
站着地两人重新坐下,唐成伸手提过茶瓯给张亮续满茶水,“差了什么,张兄直言便是”。
从递名刺时的桀骜,到刚才的倨傲,再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狂傲,直到现在的温颜和煦,张亮的眼神随着唐成的变化而变化,“差了什么,少兄不知?”。
这就开始考上了?闻言,放下茶瓯的唐成也没再问,细细梳理起全盘的线索来,原本模模糊糊地想法在忆及门口所见时,唐成已是豁然开朗,“都拉赫?胡人海商?”。
张亮闻言,抚掌击节而赞。
是了,唐成心底谓然而叹,自己地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些,因此倒也把手创出开元盛世的李三郎给看小了,授人以鱼何如授人以渔?李隆基真正想要地不仅是今年的这几百万贯“鱼”,更在于产鱼的渔夫。
几百万贯听着虽然多,但对于他那样的王孙公子,尤其是有志大位的王孙公子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抓住海商,才能年年都有鱼吃。
难怪张亮来了扬州这么久一直没动静儿,唐成原还想着他是自矜身份,现在想来却是错了,他根本就是在观望,在等。观望太子与武三思两方争斗的结果,等适时的插手机会,若是没有前面那次兵变,只怕自己便是将这几百万贯送到李隆基面前他也未必会要吧。
毕竟以他如今相王府庶三子的身份,实在还不足与武三思或者是李重俊抗衡,为了几百万贯钱财而得罪这两人,年轻时代雄才大略的李隆基必然不会为之。
小看了,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历史英雄!
“张兄移居于此也有月余之久,想必都拉赫该已入囊中?”。
“若其已入囊中,仆又何须与少兄说这多废话”,张亮长叹声道:“镇国太平公主虽是女身,但志向之远大犹胜须眉。其自幼便身受先皇及先皇后宠爱,复经数十年经营,如今声望之高,潜势力之大便是韦后也要让上三分,与之相比,我家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至于三公子……”,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起唐朝历代帝王,最有意思就是两家人,而且是身为父子的两家人。这两家里最主要的三口人所选择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本朝皇帝跟他的老爹,也就是先朝高宗一样,是好人。却不是强势地好皇帝;本朝韦皇后跟她的婆婆则天武后一样控制了皇帝,且现在正生出心思想效仿婆婆的旧路;就连本朝最受宠爱的安乐公主也是效仿她的姑母,前朝最受宠爱的太平公主而生出了做“皇太女”的心思。
跟政治谋略极深,有意识经营多年的太平公主比起来,至少在政治上生性简淡的相王爷的确是差得多了,自然势力也就差地多,至于相王府三公子李隆基,现在更是提都提不到台面上来。
海商们原本的靠山是太子,如今太子已倒,这些人重新寻找靠山的话。自然是要找最为强势的一方,在镇国太平公主和安国相王两边比起来地话,这些自认为聪明的商贾们难免会选择跟红不跟黑。
这些都是张亮话里面的意思,唐成一点即通。倒也不需他过多解释,但这个话题却也没法深话,是以他只皮里阳秋地跟了一句:“自先皇后之后。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之位怕是不易喽”。“唐成你真没见过三公子?”,张亮讶异的看了唐成一眼,“怎得这话跟三公子当日所说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唐成只能笑笑,但在张亮眼里。他却又多了几分神秘。
张亮摇摇头,太远的东西现在想了没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现在,唐少兄你知道差得那一点是什么了吧?”。
“薛东此人如何?”。
“竖子耳!不过他见了公主殿下却是要叫一声婶子的”。
唐成点点头,太平公主地第一个驸马,也许是她唯一真正付出过真爱的男人便是薛绍,薛东地这声“婶子”显然是由此而来。
张亮开出了价码,以下的事情就该是唐成想办法交货了,事情都已明白,就无需再留。他遂起身告辞。
将唐成送到门口时。张亮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家相王与公主殿下兄妹情深,至于三公子对其姑母更是敬慕有加。我说的唐少兄可明白”。
“当然”,唐成笑着拱拱手道:“在下身份虽低,但若论对公主殿下的敬仰之情,实不比张兄少上半点”。
相视之间,张亮莞尔一笑,“如此就好,待少兄功成之日,我必摆酒相贺,异日少兄若来长安,相王府梅园再设欢宴”。
“这生意我他娘的做了”,唐成哈哈一笑后,转身去了。
从张亮那里出来之后,唐成策马直奔蜀岗郑府,这时天色将要黑定,散衙的郑凌意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闻报唐成来了之后,立时起身迎了出来。
“青杏是被你打的?”,看着行走之间有些颠簸的青杏,唐成低声问道。
“敢算计主子,没卖了这贱婢都是好的”,郑凌意便导引着唐成往花厅走,便笑问道:“怎么样,今天忙地焦头烂额了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可休息好了?”。
“市舶司指定地商户是吴玉军,我忙什么”,唐成这话引得郑凌意脆笑不已,待她笑过之后,唐成入了正题道:“此来两件事,第一就是想问问宫里对海商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郑凌意闻言,不解的看着唐成。
“太子已倒……”,郑凌意闻一知十,“海商们是归市舶司管着,只要这个不变,他们还能翻上天去?皇后娘娘借重相王爷和公主地地方还多,这便不能把什么好处都攥在自己手里。该抓的坚决不放,该放的也要放的干脆利落”。
唐成的目光在郑凌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又接续道:“此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薛东,凌意,我需要你手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正自走着的郑凌意停住步子,“阿成,你明白了”。
“明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