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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曾芳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后悔和痛苦交织的复杂情感。然而,一切都有些晚了。
“拿下曾芳,抄家!给那个女子些银钱,让她离开辽东,其他辽东千户所的锦衣卫,只要是曾芳的亲信,先拿下!严查所有辽东千户所锦衣卫,必须查清楚,谁是锦衣卫的人,谁是东厂的狗。”张儒十分严肃的对范统下令。
自然,他从京城带来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也挺清楚了他的命令。
在辽东大兵的威慑之下,没人敢再有反抗之心,在曾芳束手就缚的情况下,连黄康,都感觉手脚冰凉。
他知道,最后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侥幸,那就是他不是锦衣卫的人,他觉得张儒不会让锦衣卫的人捉拿自己。
等张儒下达好好安置四方街百姓的命令之后,黄康笑眯眯的凑上前去:“将军有事先忙,咱家先回去了,梁公公身体不适,咱家还得回去伺候。”
张儒皮笑肉不笑地道:“黄公公可是这次事件的见证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你放心,梁公公那边本将自会为你说话,就算是不回去,梁公公也不会怪罪的。等这边事情一完,本将亲自送你回去。”
黄康干笑道:“还是不麻烦张将军了,咱家自己回去就是了,手下的孩儿们还有正事要做,就不打搅张将军了。”
张儒将脸一板:“怎么,黄公公连这点小小的面子都不肯给本将?”
黄康神情极不自然,硬着头皮道:“咱家哪敢,只是咱家真的有要事要办,如果事情没办妥,梁公公怪罪下来,咱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张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阉狗给本将拿下、!”
黄康陡然色变:“张儒,你想干什么!”
张儒淡淡道:“黄公公不肯留下,张某人只好请黄公公留下了。”
黄康色厉内荏道:“咱家是东长的人,你锦衣卫有什么资格拿咱家,梁公公就在辽东,要处置,也是梁公公来处置咱家。”
“张将军处理这件事,咱家没任何意见。”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自然不是黄康的,他可不会赞成张儒这杀星来处理。
一顶软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众广宁卫士兵的身后,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两鬓斑白卾下无须的老年人。
那老者下轿之后对张儒拱了拱手,而后面目阴森地朝黄康道:“我好的好孩儿,可还记得干爹?没想到来辽东了,翅膀硬了,竟敢背着咱家自己做主了!”
第80章 :审讯
一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老人,黄康就知道大势已去,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干爹,干爹,小康子错了,您饶了小康子这一回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厂提督,皇帝身边的近侍红人,黄康在京城的时候拜的干爹——梁芳。
太监本无情,干儿子的眼泪非但没让梁芳起恻隐之心,反而越看越觉得眼前白白胖胖的干儿子恶心。
“咱家的乖儿子,可不会背着咱家做一些让咱家难做的事,你现在既然做了,就不是咱家的孩儿了。你已经忘了,咱们都是陛下的人,只有陛下才能命令咱们。你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梁芳叹了口气道。
终究是曾经在皇城跟过自己的人,如今做错了事,黄康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所以梁芳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可黄康铁了心觉得他能够帮助自己,抱住梁芳的大腿就不肯松开,鼻涕抹在有些洁癖的梁芳衣袍下摆,他浑然不觉。
梁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做错了事,自然要有惩罚,难道就因为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就能替你说话?张大人是什么人你比咱家要清楚,张大人来辽东的时候咱家就通过东厂给你提过醒,你不听,咱家也没办法。”
黄康哭丧着道:“干爹,您要知道什么东西,孩儿都说,孩儿也是被逼的。”
梁芳朝张儒使了个眼色,张儒会意,走过去一拳打在黄康太阳穴上,将黄康直接打晕了过去。
有些东西,的确需要黄康这样的知情者交代,但是,不应该在这个地方交代。
能够让辽东千户所的锦衣卫千户曾芳和辽东镇守太监黄康沆瀣一气的人,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梁芳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张儒则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却害怕别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归根结底,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和张儒作对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合作,给梁芳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对方一往无前的气势和霸气手段,让他自愧不如。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古怪念头,或许,只有那个年纪轻轻就提督西厂的汪大太监,才能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一比了。
“合作愉快!”张儒伸出手掌,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稍显尴尬的做了个拱手礼。
梁芳干笑道:“合作愉快!”
曾芳和黄康都被带进了锦衣卫的昭狱,凡是曾芳的亲信,都被广宁卫的人控制了,昭狱不大,关不了这么多人,是以辽海东宁分巡道的监狱也成了张儒的目标。
这么多人被抓,很多犯错不大的犯人都被提前放出,甚至有些死囚应该秋后处斩的,都被锦衣卫的人带到乱葬岗杀掉了。
在这个时代,人命,不值一提。
辽东千户所昭狱的刑房内,热气腾腾的火炉中插着几根铁钎,墙边两排木架子上放满了寒光闪闪的刑具,地上一尘不染,但是却能够闻到隐约存在的血腥味。
张儒手指滑过刑具,铁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怎么悦耳,反而有些嘈杂。
专门负责刑讯逼供的北镇抚司好手早早脱光了上衣,手里一条沾了盐水的铁刺鞭子如蛇一般变形,只待张儒一声令下,他就要将这鞭子抽到受刑的人身上。
行刑的人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知道什么地方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痛不欲生,也知道怎么打才能让敌人在承受最大痛苦的情况下乖乖将脑袋里记得的东西说出来。他们是最好的刽子手,也是最凶残的刽子手。
两个十字木架一字排开,左边是浑身赘肉的黄康,右边则是一身精肉的曾芳。
黄康还在昏迷之中,现在清醒的只有曾芳,他头发有些散乱,双目无神的看着地上,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张儒坐在他对面一张椅子上,椅子上披着一张真正的东北虎皮,而张儒,就翘着二郎腿神色淡然的看着曾芳。
“说,或许能够让家人得以保全,不说,不仅你会死,你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张儒淡淡道。
曾芳惨然一笑:“既然已经失败了,老子就没想着活着出去。真要说出来,我的家人才会不安全,至少你们顾及朝廷的脸面,还不至于对我的家人动手。”
张儒一挑眉:“有这样的觉悟,我还真的有些不忍心杀你了。可惜啊!你做错了事,就要学会承担责任。”
曾芳神色黯然:“不过一死而已,大丈夫何惧!”
张儒乜了一眼架子上的刑具:“你在辽东这些年,应该没闲着,那些刑具都泛着寒光,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你就不怕本将让你尝尝你经常用在别人身上的刑罚?”
曾芳闻言打了个哆嗦:“怕,你难道就会放过我?”
张儒缓缓摇头。
事已至此,就算曾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所有都说出来,恐怕他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也绝对不能放掉曾芳。
短短几天时间,十几个百姓被锦衣卫缇骑用各种罪名杀死,而那些人,连个告状都没有。辽东的百姓需要一个交代,而这个交代,必须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去给。
曾芳喃喃道:“哦,那我不怕。”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无法从他嘴里问出想要的东西,张儒抬了抬手:“把他拉出去,召集广宁城所有百姓,当众处罚。”
曾芳抬头,眼中精光四射,张儒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好一会之后,他才颓然底下脑袋。
当他被押着快要走出刑房门口的时候,张儒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你的家人,我不会问罪,永远不会。”
听到这话,曾芳浑身一震,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张儒一眼,两行泪水不争气的从眼中流出。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此时的曾芳一定会买,哪怕是倾尽所有,他也会买上一点后悔药,让自己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偌大个刑房内,就剩下张儒和绑在木架上的黄康了。
这个太监的意志很不坚定,在四方街的时候差点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当众说了出来,所以张儒将其他人都支出去了。很多东西,是秘密,他自己知道就行了,让手下的人知道,可能会为他们招致灾祸。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黄康打了个哆嗦悠悠转醒,张儒冷漠的声音钻入耳中:“黄公公,现在你可以老实交代了。”
黄康费劲的扭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发现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之后,他色厉内荏道:“张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囚禁咱家。”
张儒笑了笑道:“我胆子一向很大,小时候黄公公应该见识过张某人的手段才对。怎么才短短几年,黄公公就把什么都忘了?看来,我要用点手段,才能让黄公公回忆起某些事情啊!”
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的黄康猛然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貌似就是那个以调皮捣蛋为由经常捉弄他们的宫廷小霸王。而他之所以离开京城这个大明的政治权力中心,全都是拜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赐。
“你是虎爷!”黄康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张儒拍了拍黄康的胖脸:“还知道有个虎爷,不错,你黄胖子在京城的时候看见虎爷夹着尾巴做人,看来真像梁公公说的那样,几年不见,翅膀硬了。”
黄康哭丧着脸道:“虎爷,小康子错了,您就饶了小康子吧!”
张儒冷冷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既然你找了个主子,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你黄胖子什么人我知道,我张儒什么人你也知道,所以别说废话,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你说出来,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鼻涕流到嘴边,黄康顺势舔了舔:“虎爷啊!小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主使的,这一切都是万阁老让小的做的。他说杀了朱巍,虎爷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万安!”张儒眸子一缩:“貌似最近的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万安这个当朝首辅啊!”
黄康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他主使的,他说让我们杀了朱巍,然后在虎爷焦头烂额的时候带着人证进京。到时候虎爷您民心尽失,那些人证都不会为您说话了,那时候京城那些官老爷再发难,您就无处可逃了。”
张儒冷笑道:“哼,他万安想得倒是周到,看来,不将本将拉下马来,他是睡不着了。小康子,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黄康哭丧着脸道:“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儒哦了一声:“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下你也没什么用了。来人,送黄公公上路,让他体面点离开。”
说完,张儒就走出了刑房,房间内传来黄康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是这惨叫,除了张儒之外,其他人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慈不掌兵,可能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人最头痛的事情。出乎本心,他不太想杀了黄康,毕竟在京城的时候相识一场,但是现在,黄康已经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了。所以,他必须要死。
第81章 :问罪
对曾芳行刑的地方,锦衣卫选择得十分巧妙,地点就选在四方街,却通知了整个广宁城数万百姓前往参观。
曾芳在短短几天之内,对广宁百姓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所以张儒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锦衣卫,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简单的道理,从荀子开始说起,一直到唐代从魏征口中说出才让世人真正了解。
不管是老子的治大国若烹小鲜,还是荀子的君民舟水论,都在告诉历朝历代的当权者,百姓,是最好愚弄的,也是最不好得罪的。
你能够给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环境,百姓不会有任何抗拒之心,但是你若是给不了他们好的生活,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就会发动暴击。
多了好几百年知识的张儒自然深知这一点,他在上大学的时候甚至有一段时间深度研究过君民相处的关系。
几万人中,来参观的人只有小半。
毕竟广宁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那么大的广宁城,又是军事要塞,并不是所有百姓都被曾芳率领的辽东千户所锦衣卫骚扰了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干苦主。
其中有四方街的百姓,有儿子被锦衣卫打死的老者,有儿媳被锦衣卫糟蹋的阿婆,还有母亲被锦衣卫糟蹋的孩童。
几乎每一个人眼中,都透着仇恨的光芒,恨不得上千将曾芳千刀万剐。
看着下面一张张仇恨的脸,曾芳双目无神的想着过往的点滴,想到那个夜晚,自己的老婆重病在床,而他却因为为人方正,连为妻子请郎中的钱都没有。
是一个白衣人出现在面前,给了他五两银子,那五两救命银子,让他许下了一个不该许的承诺。
承诺过后,白衣人销声匿迹,好像不曾出现在他生活中一般。妻子好了,儿子很快也出生了,可是生活的压力,却让曾芳在不觉之中发生了蜕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个时代是一个很现实的时代,如果没钱,商贩可能会因为你身上的官府一次赊东西给你,却不能一辈子都赊东西给你。
为了生活,他头一次在将一个分训道官员拿下之后顺手牵羊拿了一对镯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媳妇在看到那镯子的一瞬间两眼放光的表情。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再想停下就难了。
每当从那些犯官家里搜出数以万计的银钱的时候,他总是愤愤不平,为什么老子们在战场上拼死流血,为朝廷卖命却连家人都养不活。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尸位素餐却能够锦衣玉食?
不公平三个字充斥了曾芳的内心,他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敛财,而那些钱财,大半都进了辽东千户所的前任千户黄禅口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步步高升,用十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成了后来的锦衣卫副千户。
而他,也正式成了黄禅的心腹手下。
因为黄禅,他认识了很多贵人,其中就包括京城来的贵人。
而在看到那个贵人的那一瞬间,他完全呆住了,因为这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用五两银子买下自己一个承诺的白衣人。
再次相见,恩人像不认识自己了一般,表现得十分有礼,从老大黄禅的眼中,他可以看到深深的忌惮。
事后他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那个白衣人的来历,但是黄禅讳莫如深,只是告诉他那是京城的贵人,宁可得罪了总兵得罪了巡抚,也不要得罪那个人。
没过多久,张儒来了。
广宁城外对那个北镇抚司锦衣卫的截杀,是曾芳一手策划的,可是动手的却是黄禅。因为黄禅不想将这个功劳让给自己的副手,同样,曾芳也不想掺和进去。
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年纪轻轻就掌控了北镇抚司的张千户提前跟他有过交涉。
那时候,曾芳还不知道张儒的身份是那般敏感,只知道这个九边巡查将军不过是上面的人推出来到边境看一看的傀儡。
黄禅死了,谋逆作乱,一家老小全部充军。
他曾芳自然而然的成了辽东千户所的千户,而那个张大人,貌似对他还十分看重。
在这种大环境下,曾芳觉得很开心,因为自己的家人都平安,儿女也长大了。现在身居高位,等张儒一走,他就是可以在总兵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了。
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多年前承诺的债主来了,那个白衣人在雪夜中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内,而后问他想不想报恩。
从白衣人身上,曾芳感到从来都没有过的压力,那种压力不是张儒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压力,那是在边境杀伐的杀气。
感受到那种气息的那一瞬间,曾芳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不管是迫于压力还是偿还恩情,他都找不出自己能够拒绝对方的理由。
违心的给张儒使绊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甚至刺杀朱巍。
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畅,张儒似乎依然对他深信不疑,广宁城内,貌似也没人怀疑到锦衣卫身上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让他停止一切动作的命令迟迟不到,曾芳再也坐不住了。他每天都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却不得不为了家人和一个所谓的承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直到镇守太监黄康也掺和进来之后,他才深刻的意识到,那个白衣人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可是这个时候,他想要退出已经晚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事发当日,看到张儒如寒霜一般的脸,他突然有了愧疚之心,当张儒问他到底是谁指使的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张儒。但是想想家中一双可爱的儿女,他闭上了嘴巴!
他不是黄康那种没有后代的人,他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丈夫,更是一个儿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思绪被站在一旁的范统打断,曾芳回过神来,看了下面的人一眼,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