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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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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瞧瞧地平线上一个又一个钟楼,左边是库尔蒂、普雷西、克罗隆、克鲁瓦阿弗朗香的钟楼,右边是库万农河峡、莫尔德雷、帕镇的钟楼,对面是蓬托尔松的钟楼。
  所有钟楼上的钟室都一黑一亮。
  这是什么意思?
  这表明所有的钟都在摆动。
  它们一黑一亮,肯定在猛烈摆动。
  怎么回事?显然是在敲警钟。
  人们在敲警钟,疯狂地敲警钟。四面八方,所有的钟楼,所有的教区,所有的村镇都在敲警钟,而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是因为一来距离太远,声音传不到这里,二来从相反方向刮来的海风将陆地的声音更吹向内陆。
  四方的钟在猛烈地敲,而他这里是一片沉静,还有比这更阴森的吗?
  老人瞧着,听着。
  他听不见警钟,只能看见。看见敲警钟,这是多么奇异的感觉。
  大钟在指摘谁?
  警钟是针对谁的?
  三 大字的效用
  显然有人在被追捕。
  谁?
  这个刚强的人战栗了一下。
  不可能是他。人们不可能猜到他来了。驻这个地区的特派员们不可能知道,因为他刚刚登陆。巨剑号已经沉没,没有一个人能死里逃生,何况即使在巨剑号上,除了布瓦贝尔特洛和拉维厄维尔以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钟楼继续它们猛烈的游戏。老人仔细观察,本能地数数,思绪起伏不定,从一种猜测跳到另一种猜测,从深深的安全感转到可怕的危机感。然而,这警钟可以有多种解释。老人最后一再安慰自己说:“总之,谁也不知道我来了,谁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几分钟以来,在他头部上方,在他身后,有一种轻微的响动,仿佛是树叶的沙沙声。他最初没有留意,声音在继续,也可以说在坚持。他终于回过头来,的确有一个东西,是一张纸。在他头部上方,里程石上贴着一张大告示,正在被风吹落。它贴上去不久,因为纸还发潮,又在招风的地方;风与它嬉戏,慢慢将它撕下。
  老人是从另一面爬上沙丘的,没有看见这张告示。
  他踩上坐着的那块界石,用手抚平被风吹起的告示一角。天空宁静,六月的黄昏很长。沙丘下部昏暗不清,但顶上仍然明亮。告示的一部分是用大号字印刷的,借着暮色他还能看清楚,这就是他看到的:
  统一和不可分割的法兰西共和国
  我,马恩省的普里厄尔,派驻瑟堡海防军的人民代表,发布命令如下:前贵族德·朗特纳克侯爵,德·丰特内子爵,所谓的布列塔尼王公,已在格明维尔海岸偷偷登陆。我宣布此人不受法律保护,并悬赏捉拿。凡知情告发者,无论该犯是死是活,都将得到六万利弗尔的赏金。赏金将用黄金,而不用指券支付。瑟堡海防军即将派遣一个营前去搜索前贵族德·朗特纳克侯爵。各市镇务必予以协助。
   此命令于一七九三年六月二日,于格朗维尔市政府发布
  签署人:普里厄尔马恩省
  这个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个签名,但字体小得多,由于光线不足,无法看清。
  老人将帽檐压到眼睛上,将大衣领一直拉到下巴,然后迅速走下沙丘。在这个明亮的丘顶滞留下去显然毫无意义。
  他也许在丘项呆得太久了,丘顶仍然是唯一明亮的地方。
  他下到山脚,进入黑暗,放慢了脚步。
  他按照刚才勾画的路线朝佃户庄园走去,可能认为那边更安全吧。
  一片荒寂。在这个时刻没有人从这里走。
  他来到荆棘后面,站住,脱下大衣,将上衣的皮里翻到外面,又用绳捆好破大衣然后系在脖子上,这才又开步走。
  月光泻地。
  他来到两条路的交叉口,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石十字架。十字架的底座上有一块白色正方形,大概是和刚才看到的一样的告示。他走近告示。
  “您去哪儿?”一个声音问道。
  他转过身来。
  树篱中站着一个人,像他一样身材高大,像他一样年老,像他一样满头白发,但衣衫比他更褴褛。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此人拄着一根长棍,又接着问:
  “我问您去哪儿。”
  “首先我这是在哪儿?”老人回答说,声音平静,带几分高傲。
  “您是在塔尼领地。我是领地上的乞丐,您是领主。”
  “我?”
  “是的,您是德·朗特纳克侯爵。”
  四 凯门鳄
  德·朗特纳克侯爵我们以后可以这样称呼他沉重地回答说:
  “对。去告发我吧。”
  那人继续说:
  “我们两人都在自己家里,您在城堡,我在丛林。”
  “结束吧。动手吧。去告发我吧。”侯爵说。
  那人又问:
  “您是去埃尔布昂帕伊在园吗?”
  “是的。”
  “您可别去。”
  “为什么?”
  “那里有蓝军。”
  “有多久了?”
  “三天。”
  “农场和村民们抵抗了吗?”
  “没有。他们敞开了大门。”
  “呵!”侯爵说。
  那人用手指着稍远处,树梢上方露出了庄园的屋顶。
  “您看见屋顶了吗,侯爵先生?”
  “看见了。”
  “您看见屋顶上有什么吗?”
  “有东西在飘动。”
  “是的”
  “是旗帜。”
  “三色旗。”那人说。
  侯爵在丘顶时,引起他注意的就是这个东西。
  “是在敲警钟吧?”侯爵问道。
  “是的。”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您。”
  “可是我听不见。”
  “因为是逆风。”
  那人又接着问:
  “您看见告示了?”
  “是的。”
  “他们在通缉您。”
  他朝庄园那边看了一眼又说:
  “那里有半个营。”
  “共和派?”
  “巴黎来的。”
  “好,我们去吧。”侯爵说。
  他朝庄园走了一步。
  乞丐抓住他的手臂说:
  “别去。”
  “那您叫我去哪儿?”
  “去我家。”
  侯爵瞧着乞丐。
  “您听我说,侯爵先生,我的家并不好,但是安全,它是比地窖还低矮的小窝,海藻当地板,树叶青草当顶棚。您来吧。您去佃户庄园会被打死的。在我家里您可以睡一觉。您一定很累吧。明早蓝军又要开拔,那时您愿意去哪里都行。”
  侯爵端详这个人,问道:
  “那么您是站在哪一边?共和派?保皇派?”
  “我是穷人。”
  “既不是保皇派,也不是共和派?”
  “我想不是。”
  “您拥护国王还是反对国王?”
  “我没有时间想这些。”
  “您对眼前发生的事怎么看?”
  “我没有饭吃。”
  “可是您还救我。”
  “我看到您被宣布不受法律保护。法律是什么东西?这么说一个人可以在法律之外?我不明白。那我呢,我是在法律之内?还是在法律之外?不知道。饿死,这是在法律之内吗?”
  “您挨饿有多久了?”
  “一辈子”
  “但是您救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说:这个人比我还穷,我有权呼吸,而他连这也没有。”
  “的确如此。那么您救我?”
  “当然,我们现在是兄弟了,老爷,我乞讨面包,您乞讨生命。我们是两个乞丐。”
  “可您知道他们是赏我吗?”
  “知道。”
  “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告示。”
  “您识字?”
  “是的,我还会写字。为什么我非得是粗人呢?”
  “既然您识字,又看过告示,那么您知道告发我的人可以得到六万法郎的赏金。”
  “这我知道。”
  “不是指券。”
  “是的,我知道,是黄金。”
  “六万法即可是一大笔钱,您知道吗?”
  “知道。”
  “谁告发我就能发大财。”
  “那又怎样呢?”
  “发大财!”
  “我正是这样想的。我看到您时就想:既然告发这个人就能得到六万法郎,就能发大财,那我得赶紧把他藏起来。”
  侯爵跟着穷人走了。
  他们走进一个矮树丛,那里就是乞丐的窝棚。这是一株高高的橡树给他留下的房间,房间挖在树根下面,上面盖着树枝。里面阴暗、低矮、隐蔽,从外面根本看不见。房间可以容纳两个人。
  “我就想到可能来客人。”乞丐说。
  其实,在布列塔尼,这种地下居室并不像一般所认为的那样罕见,农民称它为卡尔尼肖,这个称呼也可以指厚墙中间的藏匿处。
  房间里有几个罐子,一个用稻草或洗净晒干的海藻铺成的床,一条粗毛毯,还有几根油脂灯芯、火石和空心的熊奶草,这就是火柴。
  他们弯下腰,爬了几步,进入那个被粗大的树根切割成奇形怪状的房间,在那一大难当床铺用的于海藻上坐了下来。进口处的那两个树根之间有空隙,从那里射进一丝光线。黑夜已经来临,但是视力总能适应黑暗,在黑暗中最终看到微光。月光的反射使进口处泛出朦胧的白色。在一个角落里有一罐水、一块养麦饼和一些栗子。
  “吃饭吧。”穷人说。
  他们分享栗子,侯爵拿出他的饼干。他们啃同一块黑麦饼,轮流捧着罐子喝水。
  他们交谈起来。
  侯爵开始询问这个人:
  “看来,发生还是没发生事情,对您都一样?”
  “差不多吧。你们这些人是领主,这是你们的事。”
  “可是,发生……”
  “那是在上面。”
  乞丐又接着说:
  “再说,在更上面还有别的事呢,太阳升起,月亮盈缺,我关心的是这些。”
  他捧着水罐喝了一口,又说:
  “多好的新鲜水!”
  他又接着说:
  “您觉得这水怎么样,老爷?”
  “您叫什么?”侯爵问道。
  “我叫泰尔马什,人们叫我凯门鳄。”
  “我知道。凯门鳄是本地话。”
  “意思是乞丐。我还有个绰号:老头。”
  他又接着说:
  “人们叫我老头已经四十年了。”
  “四十年!可当初您还年轻呀。”
  “我从来就没年轻过。而您呢,侯爵大人,您永远年轻。您的腿像二十岁的年轻人,您爬上大沙丘,而我已开始走不动了,走不到四分之一法里我就累了。但是我们年龄相仿。有钱人比我们强,他们每天都有吃的,吃饭就能保健康。”
  他停顿一下,又说:
  “什么穷人、富人,这是件讨厌的事,引出许多祸害,至少这是我的感觉。穷人想当富人,富人不愿当穷人,我看这大概就是实质问题。我不管这些。出什么事由它去,我既不站在债主,也不站在债户一边。我知道欠债要还。就是这样。我不愿意国王被杀,但我说不清为什么。再说,人家对我说:可是从前,为了一点小事你们就被吊在树上。可不是,我就见过一个人被吊死,只因为他朝国王的狍开了一枪,他还有老婆和七个孩子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再次沉默,然后说:
  “您知道,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们来来去去,出了一件又一件事,我呢,我在这里,在星辰下面。”
  泰尔马什停住了,凝神片刻,又说:
  “我懂一点接骨,算是医生吧,我熟悉各种草,会用草药。农民看见我聚精会神地看着半空,以为我是巫师,我喜欢还想,他们就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您是本地人?”侯爵问道。
  “我没有离开过这地方。”
  “您认识我?”
  “当然。上次见到您是在两年前。您经过这里,从这里去英国。刚才我看见丘顶上有个人,个子高高的。布列塔尼人都是小矮个,很少大高个子。我仔细看,再说我先就看到告示了。我说:噫!等您从沙丘上下来,在月光下我就认出您了。”
  “可我不认识您。”
  “您见过我,但是没有看见我。”
  凯门鳄泰尔马什接着说:
  “我可看见了您。乞丐和行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从前我遇见过您吗?”
  “经常遇见,因为我是您的乞丐,我是您城堡前那条路顶头的穷人。您有时给我施舍,给予者是不看的,而接受者却留心看。乞丐就是密探。我伸出手,您看见的只是那只手,您往我手里扔下施舍,我早上有了它,晚上才不挨饿。有时,我整整一天一夜没东西吃。有时,一个苏就是生命。您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回报您。”
  “您真是在救我。”
  “是的,我在救您,老爷。”
  泰尔马什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您来这里不是为了作恶。”
  “我来是为了行善。”侯爵说。
  “睡觉吧。”
  他们在海藻床上并排躺下。乞丐立刻就睡着了。侯爵虽然很累,但仍然遐想片刻,接着,在黑暗中瞧瞧穷人,倒了下来。睡在这张床上就是睡在地上。他乘机将耳朵贴着地面细听。地下有一种隐约的嗡嗡声,我们知道声音在地底深处可以传得很远。那是钟声。
  警钟在继续。
  侯爵睡着了。
  五 署名戈万
  朗特纳克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乞丐站在那里,不是在窝棚里,这里根本站不直,而是站在外面,站在门口。他拄着那根木棍,脸上有一线阳光。
  “老爷,”泰尔马什说,“塔尼的钟楼刚刚敲过早上四点钟,我听见了四下钟声。风向一定变了,现在是从内陆来的风。没有别的声音。警钟停止了。庄园和埃尔布昂帕伊镇上平静无事。蓝军在睡觉,要不就是已经走了。最大的危险过去了。我们最好分手吧。我该走了。”
  他指着地平线上的一个点。
  “我去这边。”
  接着又指着相反的方向:
  “您呢,您去那边。”
  乞丐向侯爵严肃地摆摆手,表示告别。
  他又指着晚餐剩下的东西说:
  “您要是饿就把栗子带走。”
  不一会儿,他消失在树林里。
  侯爵起身,朝泰尔马什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是迷人的时刻,用诺曼底农民的老话叫作“清晨的诱鸟笛”,金翅鸟和麻雀在叽叽喳喳。侯爵顺着昨天来的小路走,走出树林来到有石头十字架的那个路口。告示还在那里,在朝阳下发白,仿佛很欢快。他想起告示下方还有几行字他没有看清,因为字体太小,当时的光线昏暗。他走到十字架的底座前,果然,在告示下方,在马思省的普里厄尔的签名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前贵族德·朗特纳克候爵一旦被发现,将被立即处死。
签署人:戈万
   营长、远征队指挥
  “戈万!”侯爵说。
  他站住了,紧盯着告示,凝神深思。
  “戈万!”他重复说。
  他走开,又转身瞧十字架,然后又走回来,再一次看告示。
  接着他慢慢走远。如果有人靠近他就会听见他在低声念叨:
  “戈万!”
  他走上一条深深的凹路,从那里看不见在他左边的庄园的屋顶。他顺着一个小山丘走,山丘上全是开花的荆豆,是一种长着长刺的品种。山丘顶上有一个尖尖的土堆,当地人称作“兽头”。在山丘脚下是一片树林。树叶仿佛浸泡在光亮中。整个大自然充满了清晨深深的欢乐。
  突然这个景致变得可怕了,好像是猛地杀出一支伏兵。野蛮的喊声和枪声像龙卷风一样袭击充满阳光的田野和树林,从庄园那边升起了浓烟,浓烟中夹杂着明亮的火舌,庄园和小镇仿佛成了一捆燃烧的稻草。这一切突如其来,阴森可怕。宁静转眼化为狂暴,晨惯中突然出现地狱,恐怖骤然而至。埃尔布昂帕伊那边在打仗。候爵站住了。
  谁处于这种情况也会像他一样,好奇心战胜了危险感,总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哪怕因此送命。朗特纳克从低凹的小路登上旁边的小丘。在那里他会被人看见,但他能看见四周。几分钟后,他来到小丘顶上,极目眺望。
  的确发生了枪杀和火灾。他听见了喊叫声,看见了火光。庄园似乎成了灾难的中心。什么灾难?埃尔布昂帕伊庄园遭到了袭击?被谁?是战斗吗?也许更是枪决?按照一项革命法令,蓝军经常放火烧掉反叛的庄园和村庄,以示惩罚。例如,庄园和村镇如果没有按照法令砍倒树木,没有在丛林中为共和国骑兵开辟通道,就统统被放火烧掉。就在前不久,埃尔内附近的布尔贡教区就是这样被烧毁的。埃尔布昂帕伊莫非也是这样?很明显,那项法令所规定的战略通道在塔尼和埃尔布昂帕伊的丛林和土地上并未实现。这是惩罚吗?占据庄园的先遣队是否接到了命令?这支队伍大概属于绰号“恶魔队”的远征队吧。
  侯爵站在丘顶观望,山丘四周是枝蔓庞杂的荒野丛林,人称埃尔布昂帕伊围场,但它像树林一样大,一直延伸到庄园,而且像布列塔尼所有的丛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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