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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和他的婆娘都是好心人，一看这个堂叔这么可怜，也顾不上家里没多少余粮的事情了，李三带着他的堂叔找到了徐有财，答应只用原来三成的月钱在徐有财家里帮工。刚好之前有一个佃农因为徐有财发的月钱发少了退了地，李三的堂叔就借机安顿了下来，住在李三那座小破屋子的厨房里，每天和李三一起上地，一起干活，一起领月钱。
“叔啊，那些鞑子有那么厉害么？他们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啊？”
在田间干活的空隙，李三总会好奇的问问他的这个见多识广的堂叔，比起一辈子没出过县城的李三，他的这个跋涉了数千里的堂叔，显然已经是见多识广的人了。
“什么青面獠牙，还不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不过他们骑马杀人特别厉害，大宋的兵爷都不是对手，都不是对手啊。我们的保长，那原来也是三里五村数的上号的人物，一把大刀舞的那叫一个厉害，对上那些鞑子，还不是一个照面就被砸碎了脑袋？啧啧，那些人啊，厉害着呢！”
于是李三有了对鞑子的第二个印象，他们杀人很厉害，他们也是人。
“叔啊，你说要是鞑子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啥怎么办？跑吧！再往南，再往南，天下这么大，鞑子还真能占了整个天下不成？”
李三的堂叔说这话的时候还抽着红薯叶子卷的土烟，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他在说“跑啊，跑啊”的时候，那深邃的目光穿过烟雾，看在李三的脸上，让他觉得一阵佩服。
这就是咱的堂叔，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
然后鞑子就真的来了。
第一次见到鞑子的时候，李三有些失望。和传说中青面獠牙的魔鬼不一样，这些鞑子和他们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他的堂叔没有骗他，鞑子也是人。
而且，关于鞑子很能杀人这件事，他的堂叔也没有骗他。那天鞑子们骑着高头大马，把乡里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从里面一个一个的往外抓女人和男人，壮年男人。李三觉得这些鞑子和原来官府下乡来抓壮丁的官兵也差不多，要男人，要女人。
大家都挺害怕鞑子的，生怕这些人一言不合就掏出索命锤把大家的脑袋打开花，所以大家都很老实也很配合，而大家的配合也让鞑子变的文静了些，他们喝骂、推搡，却终归没有杀太多人。李三听别人说，县里的县老爷已经被鞑子们杀了，不过县老爷距离李三太过遥远，所以县老爷被杀这件事对李三来说，还不如自己家的母鸡又下了个蛋来的有意义。
就在李三以为，这些鞑子抓完了人就该走的时候，有一个他一直没有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他的雇主，乡里有名的大地主，矮个的胖子徐有财，颤颤巍巍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跪在了鞑子面前。
“我的三房姨太太，你们好歹给我留一房啊……都抓走了，孩子们没奶吃啊……老爷，老爷，你们行行好，给我留一房吧……”
也许是之前太专注了，也许是只顾着看鞑子们的样子了，直到徐有财跪在地上哭喊，李三才发现徐有财家里的三房姨太太都被鞑子抓走了，被他们用麻绳绑着，放在马背上，有猴急的鞑子已经撕开了徐有财最小姨太太的衣服，正在那里揉来揉去。李三觉得那样的揉捏一定是很疼的，可是那个小小的姨太太却只是低着头，也不哭也不叫，她的头发纷乱的随着那人的动作一摇一摆，让李三无法揣摩她的心情。
在李三的眼里，徐有财的哭泣已经很努力了，他可是乡里有名的大地主啊，从来都是吆五喝六的人物，又怎么擅长屈尊降贵的去求人？去跪人？可那些鞑子显然没有心情去听这个胖子说的是什么，他们中一个领头的走到徐有财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穿着绸缎的有钱人，嘴角不屑的一瞥，伸手从腰里拔出了那个索命锤，一锤砸在了徐有财的脑袋上。
于是李三知道了，这些鞑子真的会杀人的。
徐有财死了，他的脑袋被鞑子砸碎了，红的白的污物流了一地，徐有财的尸体躺在土黄色的地面上，身下是一滩一滩的血。他那个被按在马背上脱衣服的姨太太这次终于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可那些鞑子显然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他们继续抓人、抓男人、抓女人，然而带着用绳索捆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像牵着一串长长的糖葫芦，离开了李三和他的同伴面前。
“造孽哟……”
李三的堂叔抽着红薯叶子，蹲在徐有财的尸体旁边。地上这个人是这个乡里有名的大地主，走在路上谁都得叫声徐老爷。他也是李三的堂叔的雇主，是堂叔的衣食父母，现在衣食父母没了，堂叔的下一顿饭又没了着落，所以堂叔蹲在徐有财的尸体旁，长吁短叹。
“叔，我婆娘让鞑子抓走了。”
李三走到他堂叔身旁，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说道。他那个蹲在地上的堂叔抬头侧眼瞥了他一眼。“抓走了就走了，你还想咋地？鞑子既然来了这里，这地是种不下去了。走吧，跟我去南边吧，南边没有鞑子。”
“叔，我婆娘让鞑子抓走了。”
李三站在徐有财的尸体旁边，看着他那个蹲在地上的堂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堂叔面前重复这句话，也许是希望这个见过大世面、住在自己家厨房的亲戚能给他一点建议。
“走吧，走吧，收拾东西，带上你家娃，我们去南边。”
堂叔没理他，堂叔站起身子拍拍屁股，把手里的烟筒里那些烧成了灰白色的红薯叶子在徐有财的尸体上磕了嗑，转身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他还没忘了拉上李三的手，这毕竟是他的侄子，他唯一的希望。
“叔，我婆娘……”
跟着堂叔走的李三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堂叔显然不想听了，老人转身一抽，铜制的烟杆锅子就砸在了李三的头上。
“抓走就抓走了，你还想咋地？那么多人都打不过鞑子，你还想咋地？婆娘被抓走了就当她死了。跟我去南边，你还能再找一个婆娘，不然你自己都要死的，和那个地主一样，躺在地上，死了，死了！”
第385章 夜色中的野兽
“那是我的婆娘，我就这一个婆娘，她被抓走了。”
李三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只不过话的内容多少有些变化，他的堂叔皱着眉头看着他，看着他，看着这个干了半辈子农活的农民粗糙的脸庞，许久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你个傻子，我怎么有你这个傻子侄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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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的营帐扎在了县城边上，李三听乡里的教书先生说，扎在县城边上可以就近获得补给。他没读过书，也不知道那个补给到底是啥意思，先生看他不明白，就换了种说法。
“扎在县城边上热闹，方便抢人抢钱，明白了吧？”
李三这就听明白了，合着那些蒙古人和土匪差不多，也是抢钱抢人那一套。他告别了先生，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把锄头，和自己的堂叔，还有村里几个想好的兄弟一起，在傍晚的时候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他们所在的村子距离县城还有些距离，要想在半夜闯进蒙古人的营地，就必须傍晚时分出发。李三的婆娘不在了，村里大多数的婆娘都不在了，他就和他的兄弟们自己给自己煮了一大锅黍米，吃的干干净净的上了路。他的堂叔一路上都在抱怨，在抱怨自己的侄子傻，可抱怨归抱怨，他的堂叔还是和他一起来到了蒙古人的大营外。
这时已经是午夜了，天上的月亮像个被狗舔的干干净净的大银盘子，晃晃悠悠的挂在那。蒙古人的营地周围点了一圈火把，灯火通明，李三能听到营地里隐隐传来的喧闹声和女人的尖叫，他分不清那些尖叫声中有没有自己的婆娘，不过他坚信那里面有。
他的婆娘给他做饭，给他生孩子，帮他把孩子养大，他不能丢了他的婆娘。他只有一个人，算上他的堂叔和他村里的兄弟，也才是几个人，十几个人拿的都是锄头什么的农具，只有一个人有一把生了锈的铁刀，李三没想过怎么赢，能不能赢，他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不去救自己的婆娘，自己就不是个男人。
在这个朴素的人的价值观里，不是个男人这种事，可是比生死都要重要的大事。
“叔，咱冲进去吧？”
李三蹲在地上，他的堂叔蹲在他身边，他的兄弟们蹲在他身边，他们一群小小的人变成了一群黑影，看着远处大营的光芒。
“去就去，我这条命算我欠你的了，好吧！”
堂叔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李三不知道他为啥不高兴。他觉得堂叔既然来了，就是和自己一样的，是为了来当男人的。既然来当男人了，就没必要像个婆娘一样叽叽歪歪，可是他现在也懒得说自己的堂叔了，因为他蹲在地上，看着远处那座大营，看着那大营边上的蒙古人，心里就有些激动。
是那种心脏一跳一跳的，激动。
“走了，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蹲在李三身后的某个兄弟低声喊了一句，他这句话好像激起了大家的血性，就连李三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虽然他隐约觉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好像是被砍头的大盗巨匪们死前才说的话，不过李三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了。
“走！”
李三站起身子，高举着手中的锄头，就要朝着那处光明的所在冲过去，那里有蒙古人，也有他的婆娘和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他必须去取回来。
一阵黑影从李三头顶掠过，带起了一阵冰冷的风，李三在空气中闻到了某些让他浑身发冷的气息。
那是低等生物在感觉到高等生物威压的时候，不自觉的恐惧和战栗。
“三儿，那，那是……那是什么？”
李三的堂叔站在李三身旁，伸手去拉李三的胳膊，在他们面前的黑暗中，在他们面前的月色下，一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怪兽在两人的面前安静的站立。它的身高足足有十二三尺那么高，比徐有财家里的门楼都要高，它的身体上长满了尖锐的、粗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刺，在黑色的阴影下微微的晃动。它有六条腿，最后面的两条异常粗壮，最前面的两条好像两把长刀，平举在空中，微微的晃动着。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它的呼吸声，安静而绵长。
“三儿……”
堂叔又叫了李三一声，抓着李三的胳膊的手更紧了，李三有点疼，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野兽，那个巨大的怪物，发出了轻轻的感叹。
“真好看。”
那怪物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它回头看了李三一眼，继而很快的转过头，朝着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冲了过去，就好像它的婆娘，也被那些蒙古人掳了去。
“三儿……咱，咱回去吧，那，那个东西不太对劲！”
李三的堂叔说话颤颤巍巍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恐惧，李三握着手里的锄头，也有些犹豫，他不怕蒙古人，但是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跟着刚刚的野兽冲过去，也许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它们冲进去了！它们是去杀鞑子的！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对啊，它们是来帮我们的，它们是天神派下凡的神兽，帮我们把鞑子赶出中原！”
“冲上去啊，那是神兽！冲上去啊！杀鞑子！”
站在三儿身后的同伴在李三想出那个答案之前，就用行动给出了他们的选择，这些来自农村的农民们，高举着自己的锄头，呐喊着冲向了那片光明。李三站在原地，看着那只野兽在蒙古人的大营中肆虐，那些蒙古人朝它射箭、朝它挥刀、把火把扔在它的身上，可不管他们做什么，那只怪兽好像有无穷的力气和刀枪不入的铠甲，丝毫没有受伤的意思。
“神兽……么？”
李三站在原地犹豫着，就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更多的气息和黑影从他头顶掠过，那是一只只和之前那只一样的巨大怪兽，它们挥舞着那足足有六尺长的刀一样的前肢，前赴后继的冲进了蒙古人的营帐之中。
“那是……那是天神派下凡间，拯救我们的神兽！”
李三的堂叔好像顿悟了，他大喊着也冲了上去，还不忘拉着李三一起。李三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不再去想那些野兽的来历，也不再去想别的事情，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人，清晰无比的站在他的眼前。
婆娘。
第386章 行进中的兽群
“你的迅猛兽群在东边袭击了蒙古人？”
伊万推门而入，打算找石云帆对质的时候，这位操纵着自己的迅猛兽群一路杀向鄂州的青年，正坐在自己的窗边发呆。几张只有被选中者能够看到的强化卡牌被他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恩，看这些蒙古人不顺眼，而且那么多迅猛兽，体积又大，就算是晚上行军，早晚也会被发现的。我想着还不如直接一点，一路杀过来，也让那些蒙古人怕一怕。”
石云帆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队长。他的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就好像他的兽群杀死的那些蒙古人不是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恩……也行，不过这样的话就瞒不住普朗克战队了，他们中间剩下的那个银鸟可是科技侧的专职辅助，肯定有和我们一样甚至功能更强大的卫星。你就不怕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迅猛兽群，指责我们违背契约么？”伊万笑着坐在了石云帆对面，伸手随便拿起了桌上的一张强化卡牌，看也不看石云帆的脸，轻声问道。
“你不觉得她们很好看么？”
石云帆并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的女孩身上。安妮惠和郭襄，两个人正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和黄蓉过招，三个女人在一起行云流水般比武，就好像一曲激昂而不失温婉的鼓点，让石云帆有些沉醉。
“发现就发现了吧，咱们签的契约只说我们不能攻击普朗克战队，可没说我们的召唤兽不能攻击普朗克战队吧？”也许是怕伊万等的不耐烦了，石云帆称赞了一句窗外的景色，还没忘了回答队长刚刚的问题。
“系统的空子可不是那么好钻的，你要是让你控制的迅猛兽攻击普朗克战队，那就相当于违背契约，我们是会受到处罚的，明白么？”伊万说到这，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不会那么笨的，你让这些迅猛兽暴露，是有其他目的吧？”
“恩……也不能说是其他目的吧，就是让郭靖的统一之路更加顺畅一点，毕竟这些迅猛兽一路走来屠杀无数蒙古人，自己不折一只，又表现出了明显的智慧性，是个人都会好奇到底是谁在控制这些迅猛兽吧？到时候这些迅猛兽到了鄂州，杀退了城外的蒙古人，进城接受郭靖的管理，不就直接把郭靖拥有的战斗力公之于众了么？那些不懂事的墙头草，不就有了可以选择的大腿么？如果郭靖有希望能赢了蒙古人，你觉得那些墙头草是支持同是宋人的郭靖，还是去支持那些青面獠牙的蒙古人？”
石云帆试着描述自己的思路，他们毕竟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也许能帮郭靖守卫鄂州三十天，或者帮他打退城外的蒙古人大军。但是他们毕竟不能永远呆在这里帮郭靖拿了天下。所以石云帆想把迅猛兽队伍的控制权交给郭靖，让他拥有一支无敌且绝对忠心的队伍。再加上他高绝的武功、优秀的贤内助和众望所归的民心，石云帆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郭靖登上王位。
“夫人，夫人，不好了，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丫鬟的惊叫声打断了石云帆和伊万的谈话，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感觉到了不对。现在普朗克战队和他们签了和平协议，蒙古人那边还没有完全适应他们几个异人的存在，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又有什么事会让丫鬟如此惊慌？
石云帆和伊万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跟了上去，黄蓉看到了他们的行动，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石云帆和伊万跟着那个匆匆忙忙、脸色煞白的丫鬟在这座城市里七绕八绕，绕到了一个小小的房屋内。
这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坐北朝南，青砖灰瓦，只有三间房子。在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鸡笼，里面空空如也。地上还放着一些扁担和陈旧的木桶，好像在诉说着主人的身份。这应该是一家做苦力的百姓，鄂州居于两江之间，水运发达，不少体格健壮的汉子都靠在码头上拉货搬货为生。这些人的吃饭家伙，就是地上那种油光发亮的扁担。只不过，自从蒙古人围了鄂州，这些苦哈哈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们没了工作，就没了经济来源。要不是郭靖和他的部队招收了大量的士兵，这些人可能就会活生生的饿死，或者成为这座城市的不稳定因素。
“怎么了？”
比石云帆和伊万快一些的黄蓉，正在和田伯光说话，这个已经有些白发的、曾经的采花贼面色沉凝的拉着黄蓉往外走了几步，站在了伊万和石云帆身边，才低声说道：“这家人得了怪病，一家三口都死了。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找不到病因。”
“哦，生病了？”
石云帆问了一句，在征得田伯光的许可后推门进了当中那间屋子。正午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