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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穿着寿衣吊死在树林里。
经过村主任辨认,死者是那个叫章田氏的老太婆,她拄着手杖,挎着凳子,还带了寿衣和一卷麻绳,在夜间来到这个小树林上吊。老太婆穿好了寿衣,这说明她心里抱着必死的决心,现场勘验显示,她是自杀。上吊的方式非常怪异,确切的说,她是吊死在晾衣绳上。
章田氏将麻绳系在两根树上,看上去像一根晾衣绳。她穿上寿衣,把裤腰带搭在晾衣绳的一端挽了个死结,站在凳子上,把头伸进绳圈里。吊死自己后,她的身体被树枝阻挡,月光将头部的阴影投射到地上。随后,风吹动树枝,老太婆的尸体从晾衣绳的一端渐渐滑向中间,她双手下垂,歪着脑袋,无声无息的飘了过去。
村主任的两个儿子在林间方便,偶然看到这一幕,惊骇万分,顾不上提起裤子就跑,苏眉和包斩正好路过,听到尖叫声,站在土路上呆立不动,双方都吓了一跳。
本文作者收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上吊方式,一个人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有时就会非常有创意。这最后的灵感来源于死神,只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成都一小区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令人惊恐的是,死者的遗体是在小区的树木上找到的。死者为一男一女,面对面的吊死在离地三四层楼高的树枝上,有人猜测他们是自杀殉情。
陇海铁路线上,有个打工仔吊死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使用的工具是一根棍子,一条领带。吊着尸体的火车穿过很多城市,被很多人目睹,那偶然的一瞥,就此作为惊悚的一幕保存在记忆里。
湘西有个农妇躺着上吊,卧姿自缢非常罕见。她用铁丝勒住脖子,系在玉米脱粒机的底座上,她的脚腕上还系着一根铁丝,连接着一个石臼子。她躺在地上,用脚将石臼子踢入井里,借助石头下坠的力量将自己勒死。
老太婆章田氏虽是自杀,但事出蹊跷,特案组猜测她可能知道少年连环失踪案的隐情。
包斩说:在农村里,一些老人做好寿衣,为自己准备好后事的情况并不少见。
苏眉说:老婆婆那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要自杀呢,活了一辈子,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画龙说:我觉得她可能真的吃过人肉。
梁教授说:如果是这样,村主任的话可能刺激了她,让她想起了一些痛苦的记忆。
包斩说:那些失踪的少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哪儿去了?
苏眉说:不是绑架,不是报复,也不可能是拐卖,如果都遇害了,杀人动机是什么?
画龙说:除了性动机之外,还有一种。
梁教授说:食人,也是一种杀人动机。
特案组决定彻底查清章田氏是否吃过人的情况,第二天一早,特案组来到章合村,村主任召集了一些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柳树下,为了避免老人们的排斥心理,梁教授假装大学老师,声称要写县志,以闲聊的方式询问起当年的事情。
1960年,章田氏27岁,生有两个女儿,大妮六岁,小妮只有一岁。
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几个老人证实,章田氏的小妮在那一年饿死了。
梁教授问道:那时都有啥自然灾害,旱还是涝?
一个老人回忆说:没有,那几年风调雨顺,我们这儿没有什么灾。
梁教授说:那怎么还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第二十八章易子而食(2)
老人们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那个并不遥远的时代,村子里饿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那几年,在河边,田野里,有很多提着篮子寻寻觅觅的身影。野菜吃光了,人们就开始吃草根和树皮。据一些老人回忆,榆树叶最好吃,香甜,可做成榆树叶窝头,榆树皮可晒干磨成面,当年为剥榆树皮而大打出手的人很多。槐花也很好吃,但花期短,不够吃。杨树很难吃,味苦,处理不好会毒死人。
老人甲用手拍打着老柳树说道:这棵树,当时就被扒皮了,吃了。
老人乙说:我还吃过土哩,那时候,我饿的躺在床上,肚子就剩下一张皮,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的袖子口,都让我咬烂了。我饿急了,拿着个大泥罐子装了点观音土,当炒面吃。
老人丙指着一种质地松酥的石头说:我吃过石头面,把这石头拍碎,磨成面,搅点树叶,在烙饼的鏊子上炕干吃,这个不能吃多,吃多了解不下手。
老人丁说:那年头,饿得受不了啦,还有吃人的哩,我就亲眼见过……
老人自知失言,其他一些老人对这个话题也选择沉默,纷纷离开。梁教授留下那位老人,老人叫章右民,花甲之年,1960年,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支支吾吾,找了一些借口,声称自己当时年龄小记不得,不肯再讲下去了。
村主任曾听老父亲讲过章田氏吃人的事,梁教授登门拜访。
村主任的老父亲讲诉了那个年代里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1960年,很多人饿的受不了,就吃人,饿死的尸体刚埋进地里,就有人在夜间刨开坟头,割下死人的肉。有的村民,孩子饿死了,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就和邻居交换,易子而食。章田氏和邻居李老汉就是交换自己的孩子来吃,章田氏的小妮饿死了,李老汉的幼子也饿死了,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让对方帮忙掩埋,其实心知肚明,交换掩埋其实是送给对方吃掉。当时,大队干部召集社员开会,章田氏刚刚把李老汉的幼子在锅里煮熟,她掰断一条小腿,揣在怀里就去开会了。
油灯昏黄,大队干部正在宣讲最高指示,就是念一条关于“亩产万斤”的新闻,社员们听得昏昏欲睡,章田氏坐在角落里,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脚丫,藏在袖子里,悄悄地啃食。
大家闻到肉香,纷纷回头,章田氏正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流泪。
这件事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可谓是家喻户晓,然而大队干部担心上边怪罪下来,警告村民,吃人是谣传,谁也不许乱说,否则就是诋毁人民公社。
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人们选择了遗忘,这段痛苦的记忆却一直保留在章田氏的心中。
最终,她上吊自杀。
1961年4月23日,某省公安厅向省委写了《关于发生特殊案件情况的报告》(指人相食),报告中称“自1959年以来,共发生1289起”。仅仅是一个省,就有一千多起食人案件,全国又有多少个省?
画龙、包斩、苏眉三人去了李老汉家,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人家,院里有猪圈和狗窝,堂屋里还挂着毛主席画像,墙角遍布蛛网,一切家具都摇摇欲坠,一切都那么破旧。画像前的八仙桌上有个香炉,还有个掉瓷的茶缸子,里面插着一把塑料花,茶缸子上残存的“为人民服务”字迹模糊可辨。
画龙三人亮出警察身份,说明来意。
李老汉称,他和章田氏虽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但是从不来往,即使见面也不说话。
苏眉问道:她死了,听说了吗?
李老汉说:这个老嬷子,死就死,和我没啥关系。
包斩试探着问道:老伯伯,您以前是不是有个小儿子,60年饿死了?
李老汉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说道:没有。
气氛有点尴尬,李老汉家的电视机开着,正好在播放《甄嬛传》,电视剧里的太后说道:“这次你没有了的只是个孩子,下一回便是你自己。”
画龙三人又问了几句,李老汉突然火冒三丈,将三人赶出门外,他端起一盆洗脸水,骂骂咧咧的想要往画龙三人身上泼去。
李老汉咬牙切齿的说:滚滚滚,你们是公安,老汉我也不怕,再敢胡问,我就和你们几个拼了,我有脑溢血,心脏病,我讹死你们。
画龙三人急忙向外走,这时,李老汉家的狗跑回来了,它放下嘴里叼着的一根骨头,汪汪地叫了起来。大家看到,那是一根胫骨,白森森的骨头一端还残存着脚掌的皮肉。
第二十九章瓶装眼珠(1)
那只恶狗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它从外面叼回来一根人骨头,还连着半个沾泥的脚后跟。包斩壮着胆子去捡骨头,恶狗猛地窜过来咬住了包斩的裤脚,不停的扭头撕咬,苏眉吓得叫起来,画龙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踢在狗头上,那狗负痛嗷嗷叫着跑出了院门。
苏眉关切的问:包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打针。
包斩没有受伤,只是裤腿被狗撕扯烂了,他摆手说不用。
大家一起查看地上的人骨头,脾气暴躁的李老汉冷静下来,嘟囔着说:晦气,狗爪子从哪个坟头子里刨出来的死人骨头。
当地实行火化已经多年,有人去世,装在棺材里的一般是骨灰盒,很少会将遗体埋入地下。狗叼回来的人骨还连着尚未腐烂的皮肉,这说明死亡日期并不太久,结合近期发生的一系列少年失踪案,两者之间很可能有所关联。
画龙等人将李老汉带回警局,几名干警在李老汉家进行了搜查,但一无所获。
李老汉脾气倔强,毛警官审讯时动用了私刑,老汉突然中风,幸好抢救及时,并无大碍。
画龙问毛警官:你打他干嘛,老头那么大岁数了。
毛警官讨好的递上一根烟,说道:就算他不是犯罪嫌疑人,他家狗还咬了包斩同志呢。
李老汉无法说出自家的狗从哪里叼来的人骨头,警方在他家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老汉供述了几十年前和邻居章田氏“易子而食”的事,说到最后,老泪纵横。
因为饥饿,他们的孩子饿死了,吃自己孩子于心不忍,就互相交换着吃。
梁教授下令将人骨与失踪者家属进行DNA比对,案情很快有了重大突破,鉴定结果显示,李老汉家的狗叼回来的那根骨头来自于失踪者韦关!
那只恶狗自从被画龙踢了一脚后,就不知去向。
梁教授调集警力,以章合村为中心,在周边区域寻找埋尸地点。
近百名公安干警在田间地头和桥下河边进行了广泛搜寻,特案组四人也加入了队伍。梁教授指示说:大家重点找找新近的填埋痕迹,还要看看哪里被狗刨挖过,下面可能埋着尸体。
画龙和苏眉都拿着木棍,一边说笑一边在菜地里搜寻。
画龙说:有蛇!
苏眉说:哪有嘛,讨厌,你吓唬人,我可拿着武器呢。
画龙说:小样,揍不哭你,你还穿高跟鞋,走在菜地里,不怕崴脚啊。
苏眉说:没有来得及换鞋子,再说,高跟鞋可以试探土层硬度,便于寻找埋尸地点。
画龙说:小眉,你踩到狗屎了。
苏眉低头看,鞋跟上有一截黑乎乎的狗屎,她厌恶的用棍子戳了下来。两个人突然想到,踩到狗屎,说明有狗出没,李老汉家的狗可能就是从这菜地附近挖出来的尸骨。他们向梁教授进行了汇报,包斩带着几名干警过来了。
包斩第一个找到了埋尸之处。
他站在菜地边一株高大的野草前面,长得这么高的草很罕见,草有一人多高,叶片大如蒲扇,根茎粗壮,周围丛生着一些同样的野草,只是很低矮,不如这株草高大、吓人。他看着地面说:挖吧。
这株草长在尸体上,须根从眼眶里伸进去,从嘴巴里出来,侧根穿过肋骨深入地下,白色的根系密密地缠绕着一具尸骨。
尸体成为这株草的养分,所以它生长的粗壮高大。
几名干警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尸骨连同上面的草一起挖了出来,人们发现,尸骨下面,还有一件青色的秋裤。
梁教授觉得这件秋裤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毛警官问道:菜地是谁家的?
村主任说:这是村里章右民的菜地。
第二十九章瓶装眼珠(2)
梁教授想起,他曾在章合村村口和几个老人闲聊,其中就有这个叫章右民的人。当时,章右民穿着一件长袖上衣,前胸有鸽子绕树飞翔的图案。上衣和尸骨下面发现的秋裤颜色一致,都是青色。
毛警官问道:章右民多大岁数?
村主任想了一会儿说:他是1955年出生,快60岁了。
毛警官说:会不会是别人把尸体埋在菜地边的?他都快60岁了,有能力杀死小青年吗?
村主任介绍,章右民年轻时就杀过人,1978年,章右民在瓦窑厂干活,跟外村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玩得很好,那个孩子就跟他回家里住。他半夜把人杀了,四肢折断,尸体扔到了河埂上。章右民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坐了19年的牢,1997年刑满释放回到村里,至今也不清楚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章右民无儿无女,在牢里的时候,父母就死了。
他回到村里,家里的老房子早就坍塌,他用木头搭建了一个房子住。
梁教授当即做出三点部署:
一、章右民具有犯罪嫌疑,由便衣刑警对章右民进行秘密监控。
二、尽快确认菜地里发掘出的尸骨的身份,让失踪者家属辨认那件青色秋裤。
三、扩大搜寻范围,找到其他的埋尸地点。
发掘出的尸体已经白骨化,有的家属因为时隔久远,已经想不起孩子失踪时的衣着。
失踪少年杨喆的父亲向特案组提供了一条线索,这条线索也和章右民有关。
杨喆父亲是最早怀疑章右民的人,2007年,他的儿子就是在章右民的小屋处失踪。他一直苦苦寻找了三年,儿子依然是下落不明。2010年12月的一天晚上,有个男孩下晚自习回家,章右民在背后用皮带勒住了男孩的脖子。男孩挣脱开,跟章右民厮打,另一个孩子听到声音跑出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把章右民按在地上。报警后,章右民辩称是跟孩子闹着玩,此后没有受到处理。杨喆父亲听闻此事,再次到公安机关反映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这老头有点神经病,喝醉了。
这条线索引起了特案组的高度重视,梁教授当即派出包斩、画龙、苏眉三人到章右民家进行调查。与此同时,警方在章合村附近一枯井及一圆形水坑内,又找到了几名被害人的部分尸骸、衣物及随身物品。
案情令人极度震惊,当地村民纷纷跑出家门观看,为了防止群众拍照,警方不得不扯上警戒线,用布遮挡发掘现场。
章右民并不在村里,而是在镇上文化公园的凉亭里下棋,负责监控的便衣刑警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反常。
章右民的家就是用破木头搭起的黑棚子,上面盖着石棉瓦,四处漏风,还挂着几块破布,与周围邻居的漂亮楼房对比鲜明。
一辆警车停在门前,村主任、画龙、包斩、苏眉四人从车上下来。
大家忙碌了一天,没有顾得上吃饭,案情紧急,村主任只好买了几杯热豆浆。
包斩说:家里没人,我们没有搜查证啊,怎么进去?
画龙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说道:哪那么多事呢。
苏眉对村主任说:你可以做个见证人。
院里放着一辆板车,土质地面坑坑洼洼,一个土坯小屋是厨房,泥皮剥落在地,厨房和堂屋的露天夹道有个空的狗窝,狗窝后的院墙角落放着一些啤酒瓶,有的瓶子里积了水,生了绿苔。透过墙缝,可以看到堂屋里有张木板床,上面的被子肮脏的难以辨认颜色,一些破烂衣服也堆在床上,屋里最值钱的是一台破旧的电视机。
大家先到厨房查看,里面光线很暗,气味难闻,苏眉皱着眉,将豆浆杯放在木头案板上。
村主任说,章右民经常推着一辆板车,从老宅到菜地,他平时喜欢养小狗,有时候在半夜里,会把电视音量调得很大,狗叫声也随之传开,也许是想遮掩什么。还有村民发现,有一天夜里,章右民在村口幽幽地坐着,一声不吭,看起来毛骨悚然。
苏眉拿起豆浆继续喝,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喝着喝着,吸管就堵住了,打开杯盖,看到吸管上插着一颗圆形的东西,都被她吸的有点干瘪了。
画龙说:奇怪,你的豆浆里怎么还有个汤圆?
苏眉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吐了,那圆形的东西是一颗人的眼球!
经过搜查,厨房的窗台上放着个酒坛子,坛子里用酒浸泡着枸杞、盘成圆形的小黄蛇、草参,还在里面赫然发现了十几个眼珠。苏眉放下豆浆时,杯盖滑脱,她就将杯盖和吸管拿在手中转着把玩,可能是老鼠将酒坛子里的眼珠叼到房梁上,刚巧又落到豆浆杯里……
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人去过章右民的家,村民与他并不来往。
泡着眼球的药酒坛子就堂而皇之的放在窗台上,碗橱的板壁上挂着一条腌好风干的人腿。
第三十章鸵鸟的肉(1)
百年之后,有个话题能引起我们谈论的兴趣——大家说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人鄙视在刑场上被枪毙的人,撑死的人和饿死的人彼此嘲笑,跳楼自杀者和车祸遇难者互相安慰,巨人观拥抱着焦炭人,有的人则苦笑着说:我死于凶杀。
特案组在章右民家发现了失踪少年韦关的相关证件和随身物品,秘密监视章右民的刑警立即对其实施抓捕。警方随后对章家老宅进行挖掘,当时,章右民家门口扯上了警戒线,外面被围得人山人海。村民看到,警察用10公斤规格的塑料袋往外拎东西,最开始拎出来的两袋是衣服,后来挖出来的东西都是用毛巾包着,或者装在黑色的旅行袋里。
警察在章右民家里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