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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染霜一惊，见凌墨泽心有成竹的样子，追问道：“何以见得？”
她确实有猜测过世萧绝痕，这小人手段卑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前一次宴会他讨好贵妃，让贵妃开口替他怂恿皇帝指婚，这一次贵妃特地派人来邀请她参加大会，除了贵妃自身的原因，恐怕萧绝痕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不过其他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比如贵妃今天丢尽了面子，又不敢去得罪凌墨泽，就跳软柿子捏，拿她出气。
再比如说，那个神秘的组织。对了，之前听仰阿莎也是称呼组织头头作主子，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她心中有万般疑惑，凌墨泽却能语气肯定地指出来，难道他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然而下一秒，听到凌墨泽的回答，沐染霜只想把银针全部都扎到他身上。
只听凌墨泽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本王看他不顺眼，口蜜腹剑，衣冠禽兽。”
“……告辞。”
沐染霜转身就走，这对话是进行不下去了，还是回去慢慢思考，得报个平安，省得还秦氏为她担心。
“别走啊，本王这理由不够吗？”凌墨泽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你莫要以为我是混乱瞎扯，可知这世间，眼光也是极为重要的，看人准不准，这也是种能力。”
这话倒是不错，沐染霜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这只能说明萧绝痕是个渣滓，不讨人喜欢，跟这件事绝对没有关系，就是凌墨泽对萧绝痕的厌恶而已。
就算之后有证据证明他猜对了，也只能说明他运气好，蒙对了。绝对跟目光如炬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说起来，凌墨泽为什么会对萧绝痕这般深恶痛绝？
萧绝痕此人，做人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尤其是凌墨泽这样能够强势压过他的人。况且现在的萧绝痕还不成气候，不管哪一方面，都威胁不到凌墨泽。
也没有听说过这两人之间有私人恩怨，难道重生一世，连重生前的轨迹都改变了吗？在很久以前，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让这两人结下了仇恨？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难办了。
沐染霜思及这种可能，心下有些为难。她有的记忆都是前世的，而起是重生在自己的身体里，下意识的就默认了之前的一切都是与前世相同。
可是一想到她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那么之前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有偏差。
不会吧？
第六十八章 婚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沐染霜心凉了半截。
光是现在发生的改变，就够她手忙脚乱了。她最大的依仗，就是重生一世，对将来的事情有着超前的见解。
若是事情极大地超出原来的轨迹，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了许多。
能够省事一点，自然还是省事一点地好。
沐染霜满腹心事地往前走，远远看到沐家的大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她这时才回过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要是让沐家的人看到凌墨泽送她回来，又要引起一场无中生有的风波。
然而她回过头时，才发现身后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不曾看见。凌墨泽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走掉了。
或许也不是悄悄，而是沐染霜想事情太过专心，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对于这种不告而别的举动，沐染霜觉得对方有些不礼貌，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老夫人可担心了！”门口的下人认出是沐染霜，一脸喜色：“你快请，奴才这就去回禀老夫人！”
沐染霜制住了他，说道：“不必了，我现在就去给祖母请安。”
听到秦氏已经平安归来，沐染霜心里的烦闷去了一大半。不过她没直接往秦氏的房里走，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当着秦氏的面落水的，如今一身干爽的衣物，未免令人起疑。她不是刻意瞒着秦氏，只是很多事情，还不到能够坦白的时机。
何况这家里多得是乱转的眼珠子，她暂时不想分心对付小喽啰。
顺利地躲过一路上的注意，沐染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换件衣服再去。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一进院门，缘豆就冲了过来，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奴婢都听说了，大小姐落水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多怪奴婢偷懒，要是奴婢跟着一起去，多少能看着大小姐一点。”
“我又不是小孩儿，还需要人看着。”沐染霜大方地让她打量，还主动展示了一下身躯：“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快去帮我拿套衣服，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缘豆见她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又开心起来，很快就擦了一把眼泪，笑着进房去准备了。
一直到沐染霜换完衣服，缘豆将衣物拿起来打算去洗的时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大小姐不是落水吗，为什么衣服一点都没湿？
她心理有些疑问，看了看沐染霜像是很忙的样子，也就没去问。
大小姐今天一定累坏了，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反正她家大小姐向来特别厉害，做到一点别人做不到事情很正常。
倒是有一件事，她得跟大小姐分享一下。
“大小姐，你可真厉害，一点事儿也没有。”缘豆得意地道：“二小姐就没这么运气了，她这次丢脸丢到家了。”
“怎么回事？”沐染霜穿戴好衣物，正打算动身，听到缘豆的话，停滞了一下。
缘豆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咦？大小姐你不知道吗？二小姐她……”缘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了。不一会，合欢过来敲了房门。
“大小姐，二小姐被人送回来了，老夫人让你去趟她房里。”
沐染霜不解道：“二小姐怎么了？”
“大小姐不知道，”缘豆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道：“二小姐在您落水之后没多久，也掉进水里了！她可没大小姐的本事，一定变成落汤鸡才回来的！”
要不是沐家规矩多，她现在真想马上溜出去看看沐染媚这副狼狈样。
这倒是不在沐染霜的意料之中，沐染媚在把她推下水之后，自己也掉下去了？这可能性，实在太小。
走到半路上，沐染霜眼前突然闪过凌墨泽的脸，回想起他之前说话一句话，‘或许还会有好事发生’，这件，算是好事吗？
沐染霜扪心自问，这的确是一件让她心情愉悦的好事。难不成这是凌墨泽干的？那可真是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喜欢这份礼物。
走到秦氏院门前，沐染霜见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沐染媚。
总是精心妆扮的妆容哭成了花，这次倒是挺真实。时节入夏，身上的衣物穿得越来越单薄，今晚沐染媚还为了登台，穿了一件轻纱的制衣，平时看着轻盈，一沾水，整个贴在身上，勾勒出身形。
一览无遗。
想到沐染媚就是这么被人救上岸，然后再被人送回来，沐染霜挑了挑眉，这算是罪有应得吧。
沐染媚屡次陷害她，令她落水。结果她一点事都没有，沐染媚却自己看人看了个精光。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沐染霜一边在心里嗤笑，一边面带焦急地迎上前去：“你也被船上的人挤下水了吗？天可怜见的，人都哭傻了。快回去换件清净衣服。”
沐染媚竟然没有搭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一个劲儿的流眼泪，神不守舍的样子，匆匆离开了。
这倒是罕见，沐染霜被勾起了一丝兴趣。能让沐染媚这个小妖精这么失魂落魄的，看来是件不容易应付的事情。
沐染霜收起飞扬的嘴角，踏入了房里。
“祖母，霜儿回来了。”
她先向秦氏行礼，心里却被里面的阵仗惊讶了一下。
屋子里不但有秦氏，竟然还有几乎一年到头看不到人影的沐海。
“父亲。”既然人在，礼数总是要有的。
沐海不知在想什么，随意地答应了一声，也没再开口。
“回来就好！”秦氏拍着她的手，神情间有几分疲惫。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容易累着。
而且恐怕有很大一部分跟沐染媚有关。
秦氏又问了几句关切的话，沐染霜将早就编好的借口一一应答，没有露出破绽。
“是吗？你自己游到岸边，又走了那么多路回来。”秦氏心疼道：“难为你了。唉，这黄道吉日，怎么反倒闹出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来？”
沐染霜轻声道：“祖母，刚才我在外面看到，看到妹妹也好似落水了。我落水之后，船上还是乱吗？”
秦氏叹了口气，说道：“那刺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挑一个这样的日子来行刺。你落水之后没多久，那些侍卫就快将他捉住了。偏偏他转身往我们这边跑来，当时乱成一团，你妹妹一不小心，就落水了。”
之后刺客被切实抓捕，船上的侍卫立即展开搜救。只是这时船上的客人都被闹得心烦意乱，只想早些回去，船就停靠上岸，各自回家了。
只是侍卫动作太快，沐染媚是在船尚未完全靠岸之前被救上来的，全部的人都看到了她湿身的模样。
秦氏将事情说了一遍，沐染霜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不就是沐染媚原原本本打算用在她身上的剧本吗？现在一条条用在了她自己身上。沐染霜很有眼色的保持了沉默，这种时候，只要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对策。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严肃，既沉闷又凝重，他们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等着沐染媚换好衣服回来。
一进门，沐染媚就噙着泪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秦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人都到齐了，有些事情，咱们得商量一下。”
沐海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沐染霜则是站起来告退：“那霜儿先行告退。祖母，父亲，商量事情也不可太晚，有事明日可以再议，别累着身子。”
她这一招是以退为进，既然刚才秦氏和沐海还没示意她离开，就说明这件事本来就是让她知道的。
但是她却必须做做样子，才能不显得失礼。更重要的是，这样更能刺激沐染媚，最好能气死她。
果然，她刚站起身，秦氏就叫住了她：“霜儿，这是有关你妹妹的终身大事。长姐为母，你也留下来出个主意。”
沐染霜明显看到沐染媚在听到‘终身大事’四个字之时，眸中闪过的无助，这个场景让她开心了不少。
“是，祖母。”
于是，沐染霜又顺从地坐了下去，等着好戏上演。
秦氏看向沐海，说道：“你是她父亲，自古儿女亲事，便是父母之言。这件事，你怎么考虑？”
沐海的视线在沐染媚身上划过，但也只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移开了。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平淡：“一切遵照母亲的意思去办就行，孩儿没有意见。”
他大概是真的没有任何意见吧。沐染霜心中暗道，这个名为父亲的人，根本没有吧他们当做自己的骨肉过，在他眼里，或许他们姐妹连一本医书典籍都比不上。
她并不恨父亲的冷淡，因为很早之前，她就对这个父亲不抱有一点寻常的亲情。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就是沐染媚的成亲对象。
总不会是萧绝痕？这两人虽然早已勾搭成奸，不过娶沐染媚这么没利益的事情，不像是萧绝痕会做的。
沐染霜这边还在猜测，就听到秦氏将答案揭晓。
“冯将军家的幼子也是一表人才，能嫁过去，也是媚儿的福分。”
第六十九章 私情
这个冯将军，沐染霜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在朝中不算特别能耐，但是品行还算不错，暗地里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个令人不会太在意的角色。
至于将军家的小儿子，沐染霜则没有什么印象。在前一世中，年轻一代的翘楚里面，并没有这个人，大概不是厉害的角色。
她垂下眼帘，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继续缩在角落探听。
沐染媚早就和萧绝痕有了暧昧，她怎么可能会顺从地嫁给别人？沐染霜笃定，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秦氏的话音刚落，沐染媚就跪了下来。
“祖母，孙女儿不想嫁，我都不认识那个人，怎么能嫁给他？”沐染媚这时的惊慌确实是真实的，哪怕她眼里看向秦氏的目光已经是仇恨，却不得不服软。
只求恳求，不能顶撞，因为她是依附着沐家而活着的。一旦没了沐家的依靠，她什么也不是。
秦氏看着她，神情也不大好：“如今不是愿不愿意嫁的事情，而是你不得不嫁。今日你被人看光了身子，已经成为京城的笑话，以后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我……”沐染媚想反驳，被秦氏打断了。
“今日你落水，多亏了冯公子的相救，要不是他及时出手，还一路护送你回来，只怕传言还要穿得更加难堪。”
秦氏说道：“女子名节最是重要，你名声已经毁了，不嫁给冯公子，还能嫁给谁？”
“不！不是的……”沐染媚眼泪滚滚落下，哭求道：“祖母，我，我不想嫁！”
她不想嫁人，自然是因为有了暗中的相好。但是私通的罪名可比抗婚的罪名大得多了。抗婚最多不过惹来非议，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
沐染媚不敢坦白，却又说不出原因，只能哭个不停。
秦氏见她这般模样，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哭了，这都是命。况且冯将军家世清白，家境优厚，算起来，还是我们沐家高攀了。我看那冯公子也是良善之辈，不会亏待你的。”
沐染媚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流着泪哀求。她视线一转，落到沐染霜身上，跪着挪动到沐染霜面前，就要往沐染霜身上扑去。
沐染霜不可察觉地移动了一下，沐染媚没有扑在她身上，只是抓住了她的衣摆。
“姐姐！姐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嫁给冯公子！”沐染媚哭道：“我们是双胞姐妹，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下半生都过得不幸福吗？”
沐染霜难得见到哭得不精致的沐染媚，心里除了好笑，一点波澜都没起。她很想告诉沐染媚，这份不幸，确实是能够让人开心的消遣。
她还想告诉沐染媚，从她重生开始，沐染媚就没有下半生了。
至于做戏，活了两辈子，谁还不会呢？她就不信她的演技还比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妹妹，姐姐知道你心里苦。”沐染霜掏出手绢温柔地替沐染媚擦掉眼泪：“这事真的是……唉，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呢？好好一个晚会，又是刺客，又是落水的，真是糟了不少罪。”
沐染媚哭道：“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姐姐，你帮我求求祖母，不要让我嫁给那个冯公子，我，我都不认识他。”
“唉，可怜的妹妹，”沐染霜叹息道：“你自小泅水就比我好，没想到反而遇到这种事。可是这不是祖母逼着你嫁，如今是形势所逼，你要是不嫁给冯公子，还能嫁给谁呢？”
沐染媚还待说话，被秦氏截住了。
“好了！”秦氏掌管了沐家多年，无形之间就有威严：“你也不要为难你姐姐，这事是她护着你就能解决的吗？霜儿说的很对，如今是形势所逼，容不得我们说不。”
秦氏转向沐海，说道：“老爷意下如何？”沐家虽然是秦氏掌握着实权，但沐海毕竟是名义上的当家，而且又是沐染媚的生父，他的意见，是不能忽视的。
从刚才开始，沐海就一直心不在焉，对屋里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兴致缺缺。如今听到秦氏问话，才收敛了一下神情。
“一切听凭母亲做主，儿子没有意见。”沐海语气倒是恭敬，只是说了两句，话题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母亲，要是没有别的事了，儿子先回房去了。方才那篇医药论只看了一半，儿子得回去看完。”
自己的女儿要嫁人，他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甚至看着女儿不情愿的样子，也无动于衷，不可谓不让人心寒。
只是在场的人都见惯了他这副样子，就连心寒都被忽略了。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秦氏大概连通知都不会通知他。
饶是沐染霜再讨厌沐染媚，见到这场面，也生起几分同情来。这份同情，也是对她自己，要是换做如今跪在地上的人是她，沐海大概也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秦氏只是看了沐海一眼，大约也是对他不抱什么希望，挥手让他下去。
沐海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撕心裂肺般地一声哀嚎，随即，腿上一重，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前冲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父亲，求你开恩，女儿真的不愿嫁人，求求你。”沐染媚抱着沐海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