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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一家人让苏珍宜又有了想去撞凳子的想法。
苏昭宁默默地低头,自己咬了一口干桂圆肉。
祖母院中的桂圆真甜。
苏柔嘉走到苏珍宜身边,一边扶了侯老夫人坐下,一边用眼神安抚苏珍宜。
她自说自话道:“姐妹之间,可不就该坦坦荡荡、说个清楚吗?只要肯解释,也没得个怀疑的。毕竟咱长安侯府的家教摆在那儿呢。”
白氏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指甲,等待苏柔嘉的下文。
这苏大姑娘是要发力了吧?
也就一样茶艺最拿得出手,却能在京中与才女顾袅袅等人齐名的苏大姑娘,到底有颗如何玲珑剔透的心?
白氏对此,还是挺有兴趣的。
只见苏柔嘉把目光放到了苏昭宁那边,她看似公正地问道:“二妹妹略长,我先问你。你是否见过周二公子,又是否和周二公子私定了终身?”
原来前头的高帽子是要用在这儿。
白氏瞬间了然于心。
等着这苏二姑娘连声回答了两句否,苏三姑娘肯定是依样画葫芦地答否呢。
至于这答话值不值得相信,前头苏大姑娘不是已经铺垫好了吗?质疑这回答就是质疑整个长安侯府的家教,要撕破脸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氏真不想说,她对于做个泼妇,十分之具有心得。
白氏想到的,苏昭宁自然也想到了。
她抬头,看向苏柔嘉。
苏柔嘉目光暗含期待。
只可惜,苏昭宁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苏珍宜。即便明知道她抬手了,白氏也不会放过苏珍宜。可苏昭宁就是不准备抬这手。
苏珍宜算计了自己这么多次,连*这种不堪的手段都用上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忍好让的?
苏昭宁望着苏柔嘉,嘴角微扬,声音清晰地答道:“情意这种事,最是讲究当事人的说法。不是还有个周二公子吗,大姐姐不如请周二公子亲自来我们府上,说一说、认一认,那岂不是胜得妹妹答百句千句?”
苏柔嘉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六十九章 白氏的反击
今日这一场纠纷,追本溯源,就离不了苏柔嘉的原因。
如果当初她不打白氏的主意,她不放消息给苏珍宜,就不会有后面周若谦的被设计,更不会有白氏的上门。
但是苏柔嘉丝毫不对苏珍宜和苏昭宁两人愧疚,更不认为苏昭宁就该报复苏珍宜。
她过去事事处理得顺心如意,如今得到了一个这样不顺心不如意的答案,整张脸当即有些发红。
但苏柔嘉不是苏柔惠这样的直肠子,即便受了挫折,她也不会立即开口抱怨。
周二公子当然是不能请过来的。
周二公子毁的是容貌,可不是眼睛。他只要往苏昭宁和苏珍宜脸上那么一瞥,就绝对能认出谁才是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苏柔嘉想了想,转换了一个方式问苏珍宜:“那三妹妹呢,这步摇和这榻上刺绣图如何到了周夫人手中呢?”
苏柔嘉这话看似在质问苏珍宜,实则给她留足了玄机。
苏珍宜并非蠢笨之人,当即就拉着苏昭宁下水道:“步摇真是我送给了二姐姐的,只不过就像这帕子一样,或许是被其他人无意间得了,这才又辗转到了周二公子手中。”
“至于榻上刺绣图,当日瑾轩画了以后,流传得不少。临摹品也是有的。”苏珍宜越答越是有了思绪,她重整精神,朝白氏行礼道,“让夫人误会了,实在是珍宜的过错。只是珍宜真的与周二公子并无深交,还请夫人明鉴。”
“明鉴?”白氏笑容满面地盯着苏珍宜看了看,又将目光挪到苏柔嘉的身上。
她不是个擅惹是非的人。
而她也不是个害怕是非的人。
“苏大姑娘。”白氏点名同苏柔嘉说话,她话中带刺地道,“苏大姑娘是觉得,我随意拿了张图,捡了个步摇,就再攀附你的三妹妹了?”
苏柔嘉自忖事事周道,绝不可能真将白氏得罪狠了。她忙笑道:“周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柔嘉不过是想把误会解开,至于亲事,这是喜事,日后夫人再与母亲慢慢商量就是了。”
苏柔嘉望了大黄氏一眼,又拍了拍苏珍宜的手。
在苏珍宜看来,这是许诺自己此事定会被拒绝。但在大黄氏看来,却是暗示其中的利益。
大黄氏立刻想起了与女儿谋划过的事情。
林太傅的次女……
大黄氏立刻热络地站起身来,拉住白氏的手,态度完全不同于先前的冷漠以对。
大黄氏朝白氏道:“瞧我这粗心的,妹妹到了府上这好大一会了,都没邀你去我院子里瞧瞧。既然是要做亲家的,妹妹以后可要多来府上。今日且移步去我那边瞧瞧。”
大黄氏这是邀白氏私下商谈的意思。
白氏倒是不完全反对,只不过侯老夫人却十分清楚她长媳的态度。
莫说是有利相换,即便没有其他利益,她长媳也未必愿意留三孙女在府。
侯老夫人当即定论道:“做客自当要去院子里瞧瞧。至于婚事,今日既然说清楚了,就还请周夫人将东西都带回去吧。”
这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苏珍宜感激地看向她的祖母。
苏柔嘉望了一眼大黄氏,暗示她母亲尽早领白氏离去。
大黄氏觉得她婆母今日这话倒是十分动听。
拒绝的态度摆在前面,后面的条件不就顺理成章了吗?没有条件,就不会改变态度为答应。
大黄氏和苏柔嘉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亮的。只可惜白氏并不是个傻子。
白氏心知肚明,大黄氏肯定是私下有条件要与她交换。若是苏珍宜并未算计过她幺儿,只是一副花容月貌引她幺儿喜欢,那付出些条件也是无妨的。
可现今这情形,白氏对长安侯府心底还窝着火呢!
这般算计了她幺儿,还想同她谈条件……长安侯府!哼!真当她们家的大门刷了红漆,格外漂亮些!
白氏装作并听不出大黄氏言外之意,她对着侯老夫人讶然答道:“老夫人,哪里有这样的事。先前我就说了,我领着媒人、带着聘礼,自然是来提亲的。如今怎么能本末颠倒,亲事都没提好就谈其他的呢?”
大黄氏想开口做迂回,却被侯老夫人抢先答了。
侯老夫人说道:“感谢周夫人对丫头们的厚爱。只不过姻缘这事讲究个天注定,周夫人还是多听听孩子们的意思。”
“可不就是听孩子们自己的意思,我才过来的吗?”白氏看了看卷轴,又看了看步摇,一脸疑惑状地问道,“我这做母亲的,总不能够看着孙子在别人家长大还不来接吧?”
“周夫人!”侯老夫人变了脸色。
白氏说话的语气倒是轻描淡写得很,可这话语内容却是一点也不平淡。
她的话已经直接威胁到了苏家姑娘们的清白,侯老夫人自然不能再忍。
端着长辈的态度,侯老夫人教育白氏道:“周夫人,孩子们的事情,方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你手里的画轴和步摇,我不管你是怎样得的,但这两样死物可不能代表什么。”
白氏点点头,表示十分受教。她答道:“可不是吗,死物总代表不了活人。”
“郊外的那场踏春行,苏三姑娘你安排得那样周全好看,我不上门,岂不很辜负你?”白氏望向苏珍宜。
心虚让苏珍宜不得不错开目光,低下了头。
侯老夫人已经开了口护孙女的,索性一护到底。她朝白氏道:“孩子年纪小,若有什么不懂事得罪的地方,还请周夫人高抬贵手,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此事。”
白氏听了,便笑起来,答道:“老夫人这话有些严重了。前头就说过,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岂会与孩子们计较?”
侯老夫人对白氏的回答十分之不满意,她脸色有些阴沉地重申道:“我尊重孩子的想法,既然孩子不想嫁,那这婚事就不要再谈了。”
“我也尊重我家孩子的想法。既然是你家姑娘撩拨在前、设计在后,那这婚事不谈也得谈。”白氏一改先前的柔缓态度,话语中也有了强硬之意。
如今可是在长安侯府谈事,侯老夫人岂会退缩。她望着白氏冷笑道:“周夫人这话说得可真是有些过满了。婚事又不是一家就能做主决定的,你这般说话,可是太不敬了!”
“你礼部尚书府的门楣不低,我长安侯府的门槛也不是平的!”侯老夫人暗指双方的家底旗鼓相当。
白氏来长安侯府前就做足了准备,这泼妇的戏码她内心翻来覆去已经是唱了好几遍。如今真地要撕破了脸皮,白氏哪里还会用这样暗地里的遮遮掩掩的说法。
她抬起头,瞧着苏珍宜便径直说道:“可不是嘛,长安侯府的门槛不高,府里的三姑娘也做不出下*这样的事情!”
苏昭宁掰桂圆的动作顿了一顿。
她听着白氏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耳边不禁就回响起那日定远侯爷南怀信说的话来。
“周二公子性子软绵,周夫人性情却是全然不同。有了这位女中豪杰,你们侯府那位美人才做不到独善其身。”
嗯,这位周夫人性情果真十分豪迈。
只见大黄氏和小黄氏两个都被这话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苏柔惠这个藏不住话的就更别说了。当即就转身开口问身边的苏珍宜道:“三姐姐,你给周二公子下*,就为了嫁进礼部尚书府?”
瞧,其实关键时候,谁都不是个完全的傻子。
落井下石这一招,苏柔惠也玩得挺溜的。
苏珍宜没有想到白氏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她拼命摇头,只是叠声否认:“不,我没有,我没有。”
侯老夫人心里也绝对不相信自己看好的孙女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厉声震慑白氏:“周夫人,你若再胡说八道,那日后两府之间便不需要来往了!”
白氏又岂是吓大的。
她连身都懒得起,只是转身同自己的奶娘说话:“魏嬷嬷,小莲的说书练习得怎么样了?”
先前一直捧着画轴的老嬷嬷侧身答话:“倒是背得差不多了,就是火候还差点,不如夫人如今现考验考验?”
白氏俨然如在自己家一般,吩咐道:“也好。且让她过来念段话给老夫人听听。老夫人听着若还不错,就去朱门街、醉仙酒楼都说说。”
侯老夫人知道白氏这是反过来威胁自己,她别过脸,根本不屑再与白氏周旋。
泼她孙女脏水之人,她又何必再搭理对方?
“许嬷嬷,送周夫人……”侯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与礼部尚书府再来往了。
毕竟污人清白这种事,真是十分之过分了。
饶是她再大度,也是不可能容忍得了。
白氏稳坐在凳子上,半分也没有挪动。她那小丫鬟已经上了前。
主仆都是一样的脾气。
尽管许嬷嬷已经到了身前,那小丫鬟还是张口就来:“都说好女百家求,好男不愁妻。今日却有一桩事,姑娘下药给男子,姐妹被诱涉陷阱,毁人清白损阴德,上品家教是长安、是长安!”
侯老夫人脸都气白了。这白氏,还真是让丫鬟练过的!句句对称不说,小丫鬟还手里拿着快板,一句一下,带着节奏!
第七十章 比不要脸
苏昭宁听小丫鬟提及姐妹被诱这一段,就知道白氏是彻彻底底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位周夫人竟会如此的彪悍,用这般直白的手段来对付苏珍宜。
有句话说得好,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比她更不要脸。
白氏若是投鼠忌器,只用言语威胁,而不付诸实质行动,想来远达不到现在这个效果。
至少此刻,苏珍宜已经是一副无从辩驳的模样。她呆呆立在厅中,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小丫鬟一张一合,朗朗上口的打油诗将那日踏春行的种种情形尽数道来,从苏珍宜如何收买丫鬟迷晕周若谦,再到她如何设计因由苏昭宁去亭中,接着再是那锦盒与周若谦身上的衣裙是如何相互产生了作用,散发出*的气味。
一步一步,就如同对方在现场一样,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让苏珍宜感到无措的是,小丫鬟有节奏的陈述中,还时刻夹杂上几句“那*何处来,城东北街回春堂。回春堂中陈大夫,五十有六知天命。救人性命治人伤,卖那*还头遭。若有小童再去问,陈大夫犹记姑娘面如桃……”
这刻意插进去的地点和人名,就像在侯老夫人的脸上甩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再不相信。
侯老夫人抱着最后一丝奢望的念头,看向她心尖尖上的三孙女,期待对方能说些什么。
而苏珍宜,她脸色惨白地站在厅中,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侯老夫人。
她还能说什么。白氏既然能调查得这样仔细,想来手里也不乏人证物证。她就像是被架在了堂上的犯人,除了签字画押,没有半点狡辩的机会。
望着苏珍宜呆呆站立的模样,侯老夫人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口都绞痛起来,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最得意的孙女身上。
这简直是重重的一个耳光,一个耻辱啊!
侯老夫人气息都有些不平稳了。
苏柔嘉灵敏地察觉到了侯老夫人的激动。她站起身,忙去替侯老夫人抚平胸口,劝慰道:“祖母,且听三妹妹怎么说。毕竟口说无凭,即便有证有据,也不能说其中就没有冤屈。”
苏柔嘉这话真是完全颠倒黑白了。
小丫鬟的说书将事情缘由已经揭露得相当清楚。
前几日周二公子穿个女裙回府,众目睽睽之下受尽耻笑,这追根究底是长安侯府三姑娘苏珍宜的问题。若不是苏姑娘为了设计自家的姐妹,周二公子也不会无辜被拉下水。
这事情说下来,最冤屈的是周二公子。他既没有得罪长安侯府二姑娘,也没有得罪长安侯府三姑娘,可最后的恶果,全是他一人受了。
但这样的冤屈到了苏柔嘉口中,就反过来成了一种污蔑。沉冤未雪的变成了苏家三姑娘。
白氏听了苏柔嘉的话,情绪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抬手,让自家的丫鬟暂时禁声。
苏珍宜则握着自己冰凉的拳心,有些茫然地望向说话的苏柔嘉。
若不是为了自己大哥哥的利益,苏柔嘉还真懒得去管这三妹妹。
“三妹妹,你是认了这些事吗?”苏柔嘉只能一步一步诱导道。
见苏珍宜仍有些呆滞,苏柔嘉便用狠话去激她,“三妹妹别忘了,如今在谈的是个什么事情。”
在谈的……
白氏当然不是为了替苏昭宁伸张正义,她是来提亲的。
苏珍宜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清醒过来。
其余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对于婚事,苏珍宜知道自己是绝对要拒绝的。
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嫁给周若谦的。
莫说周若谦毁了容,即便他还是众人口中那个翩翩公子,可一个仕途都没入的夫婿,岂会是苏珍宜的目标?
她生了这副好容貌,是要去享福的,是注定要做官太太的。
不行,绝对不行。
苏珍宜终于听懂了苏柔嘉话语中的暗示。左右现在已经够差了,她也不必忌惮更差的情况了。
将眼泪刻意逼出来,苏珍宜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上,她朝白氏磕了个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夫人是受了何人蛊惑,才这样误会了。珍宜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生出过害周二公子的心啊。”
面对白氏,苏珍宜原本有些发憷。如今明白了苏柔嘉的话中之意,她索性毫不遮掩的说道:“夫人提到的这些酒楼、医馆,我从来没有听过。即便请了其中的人过来,我也是决计不认的。没有做过的事情,珍宜绝对不认。”
听了苏珍宜的话,苏柔嘉的神色略微好转。
总算还不完全是个榆木疙瘩,知道咬死一条,就是不承认。
就算白氏真将此事明里暗里宣扬出去,她们长安侯府不认,且看白氏又能如何?
再说了,白氏总不可能真让自家的丫鬟去各大茶楼酒馆说书……
苏柔嘉的想法也得到了侯老夫人和大黄氏的认同。两人都赞许地看向这位大姑娘。
尤其是大黄氏,颇有一种难掩自豪的感觉。
我生的姑娘,果然就是聪慧。
旁侧照顾妹妹的五姑娘忍不住看向旁边的苏昭宁。
她倒是也听懂了大姐姐和三姐姐的意思。只不过,此事就真的这样靠着死活不认揭过去了?
苏昭宁的脑中回响的,正是她头先就想到的那句话。
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最好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