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宕危拇直┮奥阉沾锵O诺貌辉敢庠僬腥撬恕<夜妗⒔萄薹ㄊ┯迷谒砩稀K沾锵L蒙┮簿腿鍪植还埽晃挪晃剩斡伤陨悦鹆恕
有一阵子安妮过得很惬意。春天到来,安妮在田野里游荡,从这个牧场到那个草原。坐在苹果树下编织自日梦,躺在干稻草堆上发呆,混过日子。只要离开寄养的“家”,她就心安。舒坦、快乐。
一天晚上,约翰告诉太太:“你猜,我今天看到安妮在做些什么事?”
“我看到她躺在谷仓后面那片草地上。我足足观察了5分钟,她高举着手,一动不动。有只小麻雀从树上飞过来,掠过她身上,看了她一眼飞走了,安妮还是不动。那只小麻雀竟然又飞回来停在她手指上,她们就这样子,像老朋友似的互相观看——真是不可思议。”
苏达希冷冷地哼道:“有什么好奇怪?小鸟的朋友?岂是只小鸟,她就像一头野兽。养一只小马或小牛都比养她好得多。”
约翰感慨道:“在家里无恶不作,在外面却可以这般温驯有耐心。”
秋天来了,学校要开学了,安妮也到了该入学的年龄。一天,她找到苏达希堂嫂,用兴奋而激动的声音颤抖地问:“我可不可以去上学?”
“不要做白日梦了。”苏达希嗤之以鼻,“凭你这一双眼睛,一辈子也别想读书、写字。”
圣诞节快要到了,约翰和苏达希几乎每天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入前面大客厅。他们将圣诞礼物存放在前厅,所有的小孩都不准踏人。安妮当然是惟一例外,她一再进进出出。
一天,她发现一个非常美丽的洋娃娃,乖乖坐在小椅子上。一双蓝色深邃的眼睛,满头金色卷发,细瓷做的脸蛋光鲜粉嫩,镶着蕾丝花边的拖地长礼服裹住她。
灰暗的大客厅,安妮无法看清楚。虽然她视力微弱,却看得出这个洋娃娃美丽非凡,举世无双。
从此以后,安妮不时溜进去看那个洋娃娃。她抱着洋娃娃展拍、抚慰、亲一亲。
圣诞节前的这些相处使她误认为这个洋娃娃非她莫属了。
久盼的佳节终于来到,家里的每个人鱼贯走人大厅。约翰打扮成圣诞老人分发礼物。每一个小孩子都有一份,安妮拿到她的一份礼物,看也不看,就把它放在一旁。因为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洋娃娃,她等着抱洋娃娃呢。然而约翰拿起它,给了自己的女儿。
瞬间,安妮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冻住了似的凝然直立。她突然冲出来,一把抢过娃娃,揪住金色卷发,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发疯似地扔、踢、摔身边的所有东西。约翰好不容易架住她时,她已毁掉了全家的佳节气氛。
真叫人受不了!于是又开了家族会议,大家一再商量安妮的去留。他们已经厌倦了扮演慈善好人的角色了,当初收留孩子只是碍于情面,无法推脱罢了。
不过爱伦姑妈是例外,她说玛丽乖巧可爱,自己喜欢这孩子,愿意继续收养。
而吉米的臀部的肿瘤病况已越来越严重,她已无法承担医药费。至于安妮?没有人能驯服,也就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约翰夫妇回家前,安妮和吉米的命运已定。家族会议决定将他们送到德士堡救济院,从此以后与莎莉文家族的人毫不相干。
第三十九节救济院
郭兰杰先生收好大本子,用吸墨纸小心地擦干他的笔。
“好吧!你们俩的资料都登记好了。老丁,麻烦你带小男孩到男宿舍,我带安妮去女宿舍。”
吉米比安妮先了解郭兰杰先生所说的话,这表示他和安妮将被分开。吉米投进安妮的手臂上嚎陶大哭起来。
安妮紧紧地抱着弟弟,大叫:“不行,不行!我们要在一起。”安妮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感情。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的爱使安妮第一次关怀“自我”以外的人。
郭兰杰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说道:“好!我想吉米可以跟你一起住在女宿舍,但你得答应我,他一定要穿上小围兜兜。”郭兰杰看到安妮脸上的表情,转头不忍再看下去。
穿女孩的围裙?不久以前,他才好不容易脱去尿布的包袱,穿起大男孩子的长裤呢!吉米不禁又放声大哭。
这次安妮。莎莉文的反应很快,她赶紧嘘住了弟弟:“好,如果这是一定要守的规矩也只好这么做了。”
马萨诸塞州救济院没有护士,也几乎没有医疗药品。州政府拔给医生的钱不够,镇上的医生也就偶尔例行公事来巡视一趟,在长方形的两栋房子——男宿舍及女宿舍走一圈。
这是一所虚有其名的救济院,事实上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的收容所。无依无靠的垂暮老人、精神病患者、醉汉等天涯沦落人均是这里的常客。
安妮和吉米千里迢迢加入他们之中。
第一个晚上,莎莉文姐弟被安排在女宿舍。这~栋宿舍都是生病的老妇人,她们如同幽灵般地躺在床上,不在床上时便坐在摇椅里叽叽嘎嘎摇上几个钟头。灰暗的屋里难得有人语声。
安妮不喜欢这里的气氛,这些妇人阴森森的,没有一点生命活力。她们的缄默和永无止尽地摇着躺椅令安妮身心不安。安妮是初生之犊,满身是劲,除了眼疾,没有尝过病痛折磨的滋味。
多数老妇人并不关心新来的莎莉文姐弟。小孩子不懂事,整天叽叽喳喳,从来没有尊重过这些年纪大的室友们。但有两位老妇人成为安妮的朋友,安妮觉得她们与众不同,至少她们还“活”着。一位是瞎了眼的老妇人,她常拉着安妮的手,讲些奇妙的故事给安妮听。另一位是玛琪。卡罗,她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几乎成了瘫痪,连上下床都非常吃力。她常常借助安妮的年轻力壮,在需要翻身或坐起来时就喊安妮。不管在做什么,安妮总是赶紧跑过来帮她。
而玛琪也代替了安妮的眼睛。她懂得阅读!安妮帮老人捧书,替她翻开新的一页。
玛棋的眼睛和安妮的双手互补缺憾,相得益彰。几个月以来,她们读完了一本又一本书,点燃了安妮的阅读欲望。
在德士堡最初的日子安妮过得快乐无比。她和吉米有东西可吃,各有一张床,可以挪得很近,晚上她可以照料弟弟。居住环境虽然不十分好,白天黑夜常有成群的老鼠出没,但是她们并不以为意。吉米还以此取乐,常用扫把追赶老鼠群,玩着猫追老鼠的游戏。
最令他们感到高兴的是姐弟不用分离,可以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上上下下的职员都善待她们,没有人欺负她们、藐视她们。人们从来不干扰安妮,她也不再使性子、发脾气了。她平静地过着日子。有一两次,她正要发脾气,管理员就对她说:“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就把你弟弟送到男宿舍去。”他的威胁唤醒了安妮的理智。以后的日子,一想到这句话,她就会煞住狂乱叫闹的脾气。
德士堡的冬天来临了。外面酷寒,没有保暖的厚外套,她们只好缩在屋里,不敢出门。在宽敞的女宿舍尽头有一间少有人来的小空房,安妮和吉米把这个小房间当成专用游乐室。
“你们怎么……敢在这个屋子里玩?”一位老婆婆显得十分害怕地告诫说。安妮领会婆婆的好意相劝,耸耸肩。她知道这是停放死尸的太平间。救济院里,人们去世以后,连床一起被推到这一个房间,等候安葬。安妮备尝人世无常和辛酸,生者与死者的日子有什么两样?又何足以惧?
安妮喜欢到处闲逛。一天,她发现大厅的橱子里堆满了一大捆一大捆老鼠啃过的旧杂志。
“吉米,吉米,快来!我挖到宝了。”他们把一捆捆杂志拖出来,搬到她们的游乐室——太平间里。虽然都不识字,但是她们趴在地上,欣赏书里的图片流连忘反。
有些杂志是警察公报,那是吉米最爱看的,而安妮则喜欢看妇女杂志上的窈窕淑女:她们穿着镶丝边的拖曳长裙,闪亮的钻石发箍环束着长长卷发,有许多天真无邪、两颊红润的小孩子们绕足嬉戏。
安妮把杂志捧至指尖,用微弱的视力全神贯注地看着,但光是图片无法让她理解。有时她用手指,爱惜地抚摸印在上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然后她愤然摔开杂志,紧握拳头,痛捶地板:“我要读书,我现在就要读书……”热切的求知欲如火焚心,她无奈地放声大哭起来。
3月走了,4月来了,春天终于来到了德士堡,外面春暖花开。安妮总是独自外出游玩,而吉米的肿瘤越长越大,只能依赖拐杖,一瘸一瘸地在宿舍里踱来踱去。
他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安妮每天早上帮他穿好衣服,从床上小心地搀扶他下来,调好拐杖,稳住吉米。“他还能走路,应该不是毛病。”看着日趋病重的弟弟,安妮无法面对现实,只好找些理由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一天早晨,安妮帮吉米穿衣服,吉米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他挣开安妮的手,颓然倒在床上。邻床的老太婆抬起头,不耐烦地吼叫起来:“你这个女孩子,怎么搞的?你不是照顾他的人吗?还让他整夜哭叫,吵得我无法入睡。”
安妮很生气地回应:“闭嘴!关你什么事,老巫婆。”老婆婆的话戳破她的自我欺骗。她好害怕!
“你这个小鬼,恨不得给你一巴掌。”
“一巴掌?好哇!”安妮两手叉腰,像只斗鸡。、吉米爱看热闹,他想站起来,却又倒回床上。“哎哟,好痛!”他疼痛得直呻吟。
安妮抱着他,安慰着他:“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不要担心。”“今天在床上好好休息,明天一定会好的。”然而从此以后吉米再也没有下过床了。
他们请来医生,诊断过后,医生将安妮叫到大厅,双手轻按安妮瘦削的肩膀,慈祥地告诉她:“安妮,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弟弟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目光空洞,一阵冷颤从脊背延伸化成椎心疼痛。怎么办?她不禁嘶声长哮,紧握拳头拼命地捶打医生,直到有人跑过来拖开她。
“够了,够了。”管理员骂着,“再闹就马上把你送走。”
把她送走?就是这一句话打中要害,震慑住了她。她像挨了一记闷棍,怔怔地站在那里。以后的日子,安妮一直陪着吉米。她们坐在床边,安妮讲故事给他听、照料他穿衣、吃东西……吉米痛苦地呻吟时,她细心地抚摸吉米的背,按摩他的腿,试着减轻他的痛苦。直到吉米临终,安妮没有过片刻的休息,也从没有安稳松懈地睡过。安妮怕一睡,恐怖的事情就会乘虚来袭。小孩子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幽暗的黑夜最是危机四伏,死神会不声不响地悄悄来临掠夺吉米而去。她要清醒着,全力以抗。
然而,当他们推走吉米时,安妮却睡着了。
她睁开眼醒来时,宿舍里一片昏黑。她觉得不对劲,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安妮急急转向吉米的床——竟摸不到床!
恐惧和忧虑慑住她,使得她不停地颤抖。她下了床,摸黑颠颠走出房间,走到太平间。她双脚发软,抖得几乎无法站立,安妮一再警告自己保持镇定。走进去两步,她伸出手,触到了吉米的床边铁栏杆。
安妮凄厉的哀号惊醒了全宿舍的人。灯亮了,人们跑过来,看到安妮一动也不动,像一具尸体昏倒在地。一双仁慈的手把她从地上抱起。
安妮错怪了他们,以为最后这一刻,人们要分开她和吉米。她忧伤恼怒,变得像一只猛兽一样凶悍、咆哮、咬、踢……人们抱起她的手,与她纠缠了一阵,最后又只好让她躺回地上。
她静下来,像一具僵尸直直地躺在地上,一没有哭泣。多年后她回忆说,当时,她只希望自己死去。那是她生命中一段最心丧神伤的悲哀日子。
逝者已去,生者何堪。宿舍里一位善良的老妇人摇晃着走过来,想把安妮从地上拉起来。老婆婆费了太大力气,吁吁地喘气。安妮听到耳边老婆婆的气喘呻吟声,张开眼睛。她一声不响地从地上站起来,将好心的老婆婆挽回床上。
“安妮,坐过来。”老人轻拍身旁,怜惜地喃喃低语,“尽情地哭吧!宝贝,眼泪可以冲淡人间的哀伤。请相信我。”
安妮似乎没有听进去。她痴呆地坐在床边,两眼发直,连眨也不眨一下。
“哭吧!人总是会死的。”老妇用粗糙的双手安抚安妮,缓缓地劝慰着。有生必有死!安妮悲从中来,泪水滚下。
第四十节我要上学
吉米去世以后,远离德士堡成为安妮惟一的生活目标。
安妮知道,走出救济院的大门并不难,难的是在大门外如何生活。她没有家庭,没有职业,外面的工厂,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她。年龄大小,视力又差,谁肯雇用这样一个童工呢?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孤苦伶什的安妮,需要朋友援助提携。在这些困苦的日子里,安妮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关怀她的朋友——巴巴拉——德士堡新来的一位神父,他主持女生宿舍每个星期六的祷告和星期天弥撒仪式。
巴巴拉神父所属的教会虽然只交给他这两项职责,但是,救济院困苦的环境和丧失人生希望的住客却缠住他的良知和同情心。没有事的时候,他常常到这里问候一下。他与男人们聊一些体育消息,也和老妇人们说说笑笑。他也开始注意到安妮,关心安妮。
安妮也开始观察这位新来的传道者。每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安妮总是避开他的视线,缄默不语地沉湎于弟弟逝去的悲痛中,她没有心情与任何一个人交朋友。
每当安妮闪开视线,仍然可以感觉到巴巴拉神父和蔼可亲的微笑。
神父亲切的笑容消除了安妮的恐惧心。神父一床挨着一床,与人招呼寒暄时,安妮就跟在他后面。过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他们并排走在一起,交谈起来。巴巴拉神父已经成为了安妮的朋友。
神父要回去时,总要拍拍安妮,表示自己的关怀。有一天,他给安妮一个意想不到的许诺。
那时,他们正站在黄色大门边,巴巴拉神父皱着眉看着安妮,终于忍不住地开口说:“安妮,你不应该再呆在这儿,我要带你离开。”
巴巴拉神父知道安妮眼睛视力弱得几乎看不到东西。他有一个朋友,在马萨诸塞州罗威郡的天主教慈善医院当医生,医术非常高明。神父要带安妮去看病。在他看来,这位朋友是医治安妮眼疾的最佳人选。
医疗眼疾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等治疗好眼睛,再给安妮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让她离开死气沉沉的德士堡。
从安妮和吉米乘坐“黑玛丽”投奔到德士堡后,整整满一年,巴巴拉神父带着安妮离开德士堡,到罗威郡去找他的医生朋友。
医生马上安排安妮检查眼睛,他告诉神父:“我想应该可以给她提供帮助。”
他慎重地重复道:“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能帮她医治好。”
接着,他们马上给安妮开刀。安妮蒙着眼罩,十分胆怯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了几天。拆线那一天,一群护士拿着药物及仪器,跟着医生走进来。巴巴拉神父也紧跟在他们身后。医生谨慎小心地拿开眼罩,拆开逢线。
医生慈祥地对她说:“把眼睛张开。”安妮听到吩咐,期盼使得她心跳加速,几乎跳出喉咙又返回胸腔。然而张开眼,依然一片朦胧,影象模糊,一切比原来情形更糟。她只能看到微光与灰暗形影。开刀没有成功。
“我不想回救济院去了。”安妮啅泣不已。
神父安慰她说医生还要给她开刀,于是她又快活起来。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继续留下她,而不必马上送她回德士堡去了。
安妮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有教养而富于同情心的善良的人们。他们也觉得安妮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他们关心她,倾听她的心声。
美好时光瞬息即逝。她再开一次刀,又再开一次……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令人满意。最后,医生们认为已尽所为,无能为力了。
医院是患者所住的地方,如今医生诊断安妮是眼睛失明而不属于眼科疾病,因此安妮必须出院。他们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她了。为了传教,巴巴拉神父奉教团之命远调他乡,离此而去,也无法再顾及她。何处是归处?谁又能收留她呢?
“只好送她回去了。”安妮偷听到医生与护士的谈话,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请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安妮的哭叫哀求令人心碎,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公事公办,他们只能让“黑玛丽”将她带回去。
安妮回到德士堡,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关心她,她觉得自己沉没于永不见天日的黑暗牢笼中。折回德士堡的痛心遭遇引发了她的思考,她更加急切地希望离开德士堡,她立下志愿一定要离开此地。
她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愿。宿舍里的老太婆们讥笑她:“安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竟敢奢望离开。”一时间安妮成了这些女人们冷嘲热讽的对象。
听了这些话,安妮十分愤怒:“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想怎么说,我一定要离开。”
“乖宝贝,离开后,要做些什么?”
“我要上学。”
这个回答令她们哄然大笑。
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