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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举步涉水走去,到了深潭,就一跃入水,豉下脚上,笔直游了下去。
蓝文兰不会水性,只是站在边上,目注深潭,往底下望去。
云中岳双手划动,一直往潭里游去,潜到深处,睁目一瞧,潭底一片漆黑,那有什么出口?心中暗自奇怪,潭底如无出口,那么潭面上的亮光是从什么地方反映进来的呢?
他这一停顿,顿觉潭水寒似冰窟,差幸他自幼练的是纯阳内功,对这点寒冷还能忍耐得住,抬头往上望去,又见到头顶上似乎隐绰绰的有一圈光亮。
云中岳双臂一划,又从潭底游了上去差不多到了七八丈光景,那一圈亮光渐渐明显,石壁间原来有一个斜斜的洞口,亮光就是从洞口透进来的,心头一喜,急忙朝洞口游了进去。
洞口还算宽敞,只是斜着渐渐往下,亮光也越来越明显,显然已是天光了!
云中岳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双手加快划动,一会功夫,已经划到洞口,身子一下挣了出去,眼前天光大亮,分明已经脱出石窟了。
他不敢离开洞口,怕划上去了,找不到入口,于走先在这洞口四周仔细察看了一阵,然后抽出身边长剑,运起全力,插入岩石之中,才往上划去。
等他头脸露出水面,长长换了口气,举目四顾,原来已在百泉湖中,只是此刻两岸都有人在走动,他不敢停留,吸了口气,又潜入湖底,找到插剑之处,收好长剑,又朝石穴中爬入。
这回他心情轻松,划得极快,从石壁洞窟游出,很快升到水面,一跃而上,踏着浅水,走了上去。
蓝文兰早就踩着浅水扑了过来,叫道:“云大哥,你去了老半天一直没上来,人家都急死了,叫了你几声,你一点影子都没有……”
云中岳慌忙用手拦住,说道:“快站好了,我身上又湿又冷,别把奶衣裘弄湿了,我们快上去,我找到出口了。”
“真的!”蓝文兰惊喜的道:“那出口在水里面么?”
两人回到岸上,蓝文兰迫不及待问道:“云大哥你快说吧,啊,你先把湿衣服脱下来了,这样会着凉的。”
“不要紧。”云中岳看她这般关心自己,心里一甜,朝她笑了笑,就把刚才潜入潭底,找到出口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蓝文兰忽然神色一黯,说道:“云大哥,我又不识水性,怎么出得去?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出去吧!”
云中岳看她说得盈盈欲涕,不觉拉着她手,笑道:“兰妹,奶不用急,我自有办法把奶一起带出去的……”
“啊!”蓝文兰惊声道:“你手这么冷,快把湿衣脱下来了。”
云中岳道:“这是在水里浸久了,才会这么冷,我只要运一会功就好了。”
蓝文兰道:“那你快些运功吧!”
云中岳不再多说,就在岩石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蓝文兰站在他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心中还在暗自忖着:“云大哥也真是的,一身湿衣都没脱下来,就运功了。”
不多一会,只见云大哥全身冒起丝丝白气,白气愈来愈浓,几乎把云大哥一个人都包了起来,自己站在他身边,都可以感到一阵阵的热气,越来越强,好象站在火炉旁一般,心中暗暗奇怪:“不知云大哥练的是什么功夫?”心里更是暗暗高兴,自己心上人有这么一身高不可测的功夫。
这样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云中岳身上白气渐渐敛去,才缓缓睁开眼来,望着她笑道:“奶怎么一直站着,不坐下来呢?”
蓝文兰脸上喜孜孜的道:“云大哥,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呢?身上都会冒白气!”
云中岳站起身,含笑道:“我练的是纯阳功,奶看,一身衣服不是都已经烘干了么?”
蓝文兰伸手摸摸他衣衫,果然都已干了,不觉一下扑入他怀里,幽幽的道:“云大哥,原来你一直深藏不露,你的功夫好象比我爹还高呢!”
云中岳低下头去,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玉手,一起坐下,说道:“方才我浮出水面,那是在百泉湖中,这时大概还只有下午时光,我们如果上去,就会惊世骇俗,所以我想还是等到入夜之后再出去的好。”
蓝文兰道:“我说过不会游水,怎么出得去?”
云中岳道:“奶也练过内功,只要闭住呼吸,身上不要用力,我就可以带奶出去了。”
蓝文兰道:“那要多久工夫?”
云中岳道:“不超过一盏茶工夫。”
蓝文兰点点头道:“我勉强还可以办得到。”
云中岳含笑道:“那就不用发愁了,现在好好休息一曾,待会我再去捉两条鱼上来,当作晚餐,吃饱了,就可以出去了。”
蓝文兰缓缓把身子偎了过去,低着头,幽幽的道:“云大哥,我想,这地方既和外面可以通,我真舍不得走了,如果由你去采买些粮食回来,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平平安女的过一辈子,离开江湖,离开尔虞我诈的尘嚣,再也不想出去了。”
云中岳笑道:“奶这是出尘之想,我们学了一身武功,是要入世的,世间有许多事,等待我们去做,就算等我们年纪老了,要退隐的话,也应该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偕隐林泉,这里日夜不分,黑漆漆的,有什么好?”
蓝文兰把一颗头埋在他怀里,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是我们……我们共生死同患难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对了!”云中岳低下头去,附着她耳朵,低声道:“要是没有昨晚那一场惊险离奇的经过,我们就不会这样相爱了……”
“嗯!”蓝文兰羞得只“嗯”了一声,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两人依偎了一会,云中岳道:“现在大概天快黑了,我们再去捉两条鱼来当晚餐。”
“不急。”蓝文兰道:“云大哥,我们先商量一下,出去了做什么呢?”
云中岳道:“令兄和清源大师等人的失踪,我们的被困石窟,这些事情似乎部和猪头成天生、姚姐儿夫妇有着关连,现在他们大概认定我们已经葬身石岩,正好从他们身上着手侦查。”
蓝文兰点点头,接着问道:“我们要不要去见单伯伯呢?”
云中岳沉吟道:“单老爷子树大招风,说不定他左右的人已经被人买通,不然昨天我们计议的事,只有三个人知道,怎么会泄漏的呢?我想,我们出去,最好暂云中岳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衣服烤干了才好。”蓝文兰道:“你说要到那里去烤呢?”云中岳一指山麓,说道:“那边好象是一座庙宇,我们到那里去了再说。”
两人立即展开脚程,奔到近前,抬头一看,只见竖立的一方石碑上题着“桃竹园”三字,里面一片小院中,果然种了数十竿秀篁,却闑无人声,再进去是一座殿宇,横额上写着“邵夫子祠”。
云中岳喜道:“这是没人的祠堂,我们就在这里烤衣服吧!兰妹,奶把长衫脱下来,先拧干了。”
蓝文兰道:“这里升起火来,不会给人家看到吗?”
云中岳笑道:“谁说要升火了?奶等我坐好之后,就把长衫披在我身上,由我运一会功,衣服就会干了。”
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道:“奶身上一定很冷了,那就和我背贴背盘膝坐下来吧!”
蓝文兰虽然已把一颗芳心都交给了云大哥;但要她在他面前脱下长衫来,自然感到羞涩。此时听说要她背贴背坐下,口中答应一声,说道:“那你先坐下来咯。”
云中岳依言在殿中盘膝坐下,蓝文兰走到他身后脱下长衫,拧干了水,披在他身上,然后和他背贴背坐下。
云中岳摒除杂念,缓缓运起“九阳神功”。
和他背贴背的蓝文兰,先前耐不住冷身子直打哆嗦,渐渐感到从云大哥身上传来一股暖洋洋的阳和之气,不再感到寒冷,暖气愈来愈盛,好象坐在火炉旁一般,煨红了的炭火炙得人身上渐有燠热之感,睁眼一看,连自己身子也都被白气包在里面,眼前就像笼罩了一层白茫茫的云气,一身长衫也果然渐渐干了,心头当真又惊又喜,对云大哥佩服到无以复加!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云大哥的声音说道:“兰妹,有人来了,你快把长衫穿起来。”
蓝文兰听说有人来了,慌忙一跃而起,迅速的穿起长衫。
云中岳也跟着站起,低声道:“快随我上去。”
伸手拉住蓝文兰手臂,两人腾空而上,一下隐入“击壤亭”横匾之上。(邵康节祠在百泉湖西岸,正殿匾曰“击壤亭”,康节有击壤集二十卷,故名)
两人堪堪伏下,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总声音似乎不止一人。
两人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接着只听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这里较为清静,咱们就在这里息一会!”
另一个人应了声“是”。
他们敢情已经来了,那清朗声音道:“听说有人假冒了我,在此出现,不知龚老知不知道?”
此人口齿清朗,年龄似乎不大。
另一个是苍老声音说:“此人年纪和公子彷佛,只是佩了一柄白穗长剑、别人误把他当作公子罢了,其实他倒并没有假冒之名。”
云中岳心中一动,暗道:“他们说得大概是指我了!”
苍老声音道:“属下去看看。”
“不用出来。”祠外那人道:“老夫已经进来了。”
随着话声,走进个身穿土布大褂的马脸老者,一手提着一支竹根旱烟管,似笑非笑的朝两人看了一眼,朝姓龚的说道:“这位大概是名动大江南北的黑煞神龚老哥了!”
苍老声音大笑道:“阁下是林虑山宗大德宗老哥了?”
清朗声音一拱手道:“宗掌门人找在下有何见教?”
宗大德道:“老夫是应朋友之邀,想找公子谈谈。”
清朗声音道:“在下洗耳恭聆。”
宗大德道:“析城派三个门人是公子杀的吧?”
清朗声音道:“不是。”
“哈哈!”宗大德大笑一声道:“老夫这是好意,闻人公子名满江湖,做了好事,何用抵赖?老夫是比较好说话,此事已动了公愤,公子不可再在百泉镇逗留,如果遇上老谷,那就没有这般客气了。”
清朗声音忽然朗笑一声道:“析城派三个不成材的门人,就是我杀的,姓宗的,你要代他们出头,今晚找对人了。”
苍老声音在旁道:“公子今天才来,何苦替人背黑锅?”
清朗声音道:“龚老不必多言,人就是我杀的,管他什么林虑、王屋,好说话不好说话,闻人俊都接着就是了。”
云中岳自然听得出来,析城三凶,既非自己所杀,也不是闻人俊所杀,这叫宗大德的人,一定是听了戴昆山的话,把自己当作闻人俊,才找上闻人俊来的,闻人俊是被对方说的话激怒了,才说析城三凶是他杀的了。
这明明是负气之言;但宗大德却呵呵一笑道:“闻人公子总算承认了,你不亲口承认,老夫是不难为你的,你承认了,老夫若是再放过你,就无法对朋友交代了。”
闻人俊冷峻的道:“闻人俊早已说过,你们既然冲着我来,闻人俊都接着就是,姓宗的,你只管划道。”
宗大德怒嘿一声道;“闻人俊!就是你爹见了老夫也是客客气气,你竟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闻人俊大笑道:“我爹看到阿狗、阿猫,都很好说话,本公子一向不好说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
宗大德怒笑道:“很好,老夫倒要伸量伸量你,除了用毒,究有多少能耐?敢说这般话,莫非仗着有黑煞神龚大鹏给你壮胆不成?”
闻人俊大笑一声道:“闻人俊不用什么人壮胆,龚老,今晚之事,你不要插手,免得贻人口实,我也决不用毒,就以双手斗斗这位林虑派的掌门人,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云中岳因两人话已说僵,即将动手,忍不住悄悄探出半个头往下看去,大殿上虽没灯火,但他目能夜视,自然看得清楚。
那闻人俊一身蓝衫,腰悬白穗长剑,人也生得十分英挺,难怪有许多人把自己认作毒公子。
站在入门处的是一个马脸矮老头,敢情就是林虑派掌门人宗大德。
站在闻人俊边上的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纠髯老者,自是黑煞神龚大鹏了。
就在云中岳打量之际,只听宗大德呵呵笑迫:“好,闻人俊,果然是有你的,那就接老夫几掌看看?”
声音出口,身形忽然一个急旋,倏忽之间,接连拍出五掌。他这五掌双手同发,快的如同一阵风一般。
云中岳看得出此老数十年功力,掌势出手,果然相当沉猛;但若论这五掌掌法,快则快矣,却不免花俏多过实用。闻人俊似是识不透对方路数,被逼的往后连退了两步,才挥手出掌,还击了三掌。
但在闻人俊后退之际,宗大德又接着攻出了五招。
正因他掌法花俏,令人目迷五色,有接应不暇之感,闻人俊是对面和他动手,不像云中岳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是以又被逼的连退了数步。
宗大德呵呵笑道:“原来名满天下的毒公子,手下竟是如此稀松平常!”
这话听到闻人俊耳中,不觉心头大感愤怒,剑眉一挑,大喝道:“宗老儿,你也未必如何高明。”
双掌开阖,揉身直进,连续劈出三掌。
这三掌他含愤而发,觑准了对方飞旋的掌影击出,但听“砰”“砰”“砰”三声轻响,两个人同时后退了两步,显然这三掌击实,双方均势力敌,不分上下。
宗大德不禁一呆,他没想到毒公子轻轻年纪,居然能和他硬对了三掌,平分秋色。
闻人俊接下这三掌,虽感对方掌力沈浑,双臂微微发麻,但觉得这位林虑派掌门人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高明,精神不觉一抖,大笑道:“林虑派掌门人不过如此,你也接我几掌。”
人随声发,双手齐发,两掌一齐推出,同时身形倏然向左,忽而向右,双手一发即收,一收再发,三收三发,一共拍出了六掌。
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六掌排山运掌,掌风呼啸,攻势十分凌厉。
宗大德乍遇劲敌,方才的轻敌之心,早已收起,也急忙双掌翻飞,身如旋风,着地飘舞,幻起了重重掌影,但他吃亏的是掌法之中,花式虽多,看起来掌影缤纷,繁复异常,实际上只是花招而已,没和他动手,觉得绵密无间,真和人家动手,以掌对掌,以招拆招,就华而不实。
一片繁复的招式,挡不住直接的攻势,只听“拍”“拍”两声,宗大德腰背上,各被闻人俊的手掌势击中,但他另一掌却和闻人俊的手掌硬接了一招,又是蓬然一声,两条人影立即分开。
宗大德连退了三步,一张马脸胀得通红,嘿然森笑道:“闻人俊,你给老夫记着,这是教训……”
话声一落,人已像一阵旋风,朝殿外飞了出去。
闻人俊大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笑声突然僵住,手掌心出现了两点细孔,缓缓绽出两颗黑色的血珠!
黑煞神龚大鹏眼看公子神色有异,急忙问道:“公子怎么了?”
闻人俊切齿道:“这名匹夫……圆蛇……”
话声未已,一个人砰然往后就倒。
龚大鹏大吃一惊,急忙道;“公子……公子……”
蓝文兰听到闻人俊口中脱出“圆蛇”二字,急忙附着云中岳耳边说道:“云大哥,要不要救他?”
云中岳问道:“你能救他吗?”
蓝文兰道:“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他,他就死定了。”
云中岳道:“那自然要救他了。”
龚大鹏伸手在闻人俊怀中掏摸,取出一个瓷瓶,一口咬开瓶塞,正待朝昏死过去的闻人俊口中倒去。
蓝文兰叫道:“老丈慢点,他中了圆蛇毒,旁的解毒药物入口即死……”
风声飒然,两人已从匾从飞身落地。
黑煞神龚大鹏功运左掌,回身喝道:“二位是什么人?”
蓝文兰道:“我是蓝文蔚,知道圆蛇的治法。”
她说的是哥哥的名字,因为她穿的是男装。
龚大鹏拱拱手道:“原来是云南蓝大公子,老朽失敬,公子真能治得好我家公子吗?”
蓝文兰:“一物制一物,闻人公子用毒世家,名闻武林;但他身边所带的解毒丹药,却无法治得好圆蛇之毒,不过我要看看闻人公子是被圆蛇所啮,还是中了圆蛇之毒,方能医治。”龚大鹏问道:“这有不同么?”蓝文兰走到闻人俊身边,一面回头道:“云大哥你打亮火筒,给我照着。”
云中岳依言从身边取出火筒,打亮了,照着她,蓝文兰俯下身去,取起闻人俊右手,看了一眼,才道:“还好,只是中了圆蛇毒。”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小瓶,揭开瓶塞,倾出一小撮药末,倒在闻人俊掌心伤口之上,收起小瓶,说道:“若是被圆蛇所啮,麻烦就大了。”
云中岳道:“圆蛇很毒吗?”
蓝文兰道:“圆蛇是天下最毒的蛇,状如卵石,斑斓可爱,不小心握在手里;牠得到人气,就化为蛇,啮人走不出三步,就会死亡,尸不敢收,五里之内,人不敢行,因为只要触到秽气,就会肿胀而死,苗人三日后,用竹节插死尸中,七日取用,中人必死,这一定是那姓宗的指上套上了一枚喂过圆蛇毒的指环,击中闻人公子掌心,而且他指环上的毒,时间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