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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谷道:“你来作证,哪个肯信?黄昏时你速败于我,刘三与狄大已然不满。”
李路笑道:“我棋从不曾胜过你,败便败了。刘三故意延磨时间,分明是想耗你内力,师兄弟斗棋,本为取乐,这小子居然出阴招。”
莫谷却不接话,自顾摆棋。
李路又气又笑:“你再不停手,我可要在上面洒点玩艺了。”
莫谷只得停手,无奈毫无睡意,与李路登上崖顶赏月。
李路道:“你说这蝎子草虽好玩,但师兄弟们都晓得了,个个提防甚紧。我今日琢磨,得换种玩艺了。”
莫谷“嗯”一声。
李路道:“我这几日上山,却未寻到甚么希奇物事。”
莫谷又是“嗯”一声。
李路道:“刘三我早想好好教训一次,今日他存心不良,更不能放过他。你我一起想一想。”
二人皆不言语,各自思索。
良久,李路拍手道:“有了,趁着刘三今日疲倦睡得死,在他怀里下点药粉。等到明日他去拍三师叔马屁,偷偷摸摸送金娘东西时,哈哈。不成,我醒他睡,胜之不武,这坏了本门规矩。”
山风袭来,冷飕飕的,李路却热情不减:“中秋时你不是采了些桂花么,我看干脆做成桂花油,送些与银娘。那金娘见了,还不向刘三讨?刘三自然会来找你,到时混些蝎子草粉在油里,岂不大妙?”
李路大是得意,见莫谷却无反应,便道:“那刘三一门心思防我,自然不会防着你了,这次斗法有了我这必胜之策,你还有甚么疑虑呢?”
莫谷长出一口气道:“我计算了可能出现的上百种变化,我胜定了。”
李路笑道:“那是当然。”
莫谷道:“便是甘遂破釜沉舟,弃中腹不顾,强攻我边角,也不便宜,至少要输我三子。”
李路一时哑然。
五游山
天台国清寺乃是佛教天台宗祖庭,这日师兄弟采药路过,见香火鼎盛,狄大大见得意道:“此间天台乃是我佛净土,莫谷小子来此采药,还不快快参拜我佛。”
莫谷笑道:“华夏大好山水,怎是你西来的和尚之地。分明是我道‘第六洞天’。”
狄大道:“小子不学无术,此处乃是我佛慧眼所见,特遣智者大师手创天台宗所在。”
莫谷道:“不知智者大师何朝何代人?可有长过太极仙翁?”
那智者大师乃南朝时人,而东汉时太极仙翁葛玄已在此修道,莫谷如此讲自是有意点明先后。
狄大自然晓得,道:“那葛玄不过早来几日,怎比得我佛几劫前便已选定。”
李路见狄大强辩,正色道:“想不到我佛高瞻远瞩,几劫前便能算定,又怎会到了南朝时才派智者大师来。这抢地方占座位皆有个先来后到,佛祖莫非犯了困,打了个盹?”
狄大扬掌怒吼道:“我佛怎会犯困?”一时明白过来,笑道:“想要我犯戒,做梦吧。”
李路道:“哪又为何迟来一步?”
狄大摸摸头道:“你不见人家乔迁新居,总需遴选吉日。你不见这国清寺香火远胜桐柏宫,这便是选好日子的结果。”
桐柏宫九峰环绕,风光绝美,只是路途稍远,香火自然不及。
莫谷也无言以对,整一日便在思索一条理由,要使这道家压过佛家,直至黄昏归来依旧未得,一路上心中郁闷。
溪涧边只见几名文士赏景,莫谷道:“这些文士必然是寻道。”
狄大道:“不然,定是访佛。”
莫谷道:“赌赛如何?”
狄大道:“赌便赌,我输了便学道,你输了便学佛,十日为限。”
莫谷心道这也公平,点头应允。
狄大道:“今日众位师兄弟须作证。”
李路甘遂等人皆嬉笑点头。
狄大道:“要学必要诚心,起码象模象样。”
莫谷道:“这是自然。”
狄大道:“这是你亲口承认,不许抵赖,我输便留三髻十日,你输了便剃光头十日。”
莫谷登时明白上当,大呼不平。留三髻十日后便无碍了,剃光头岂是数月可以长回来?
刘寄奴道:“既然象模象样,自然要改发,不许抵赖。”
莫谷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口中祷道:“太极仙翁、上清真人,平日里小子虽说从不拜神,今日情急,说不得要二位保佑了。”
李路道:“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对,你这是抱仙脚。”
眼见一步步走近那些文士,莫谷心愈加狂跳。
李路当先上前打问:“敢问众位先生,来天台是求神还是拜佛?”
那数名文士脸色有异,仔细向众人打量后道:“上天台只为追寻李太白孟浩然旧迹。”
原来只是采诗,莫谷长吁一口气。
那文士道:“看诸位小哥似是采药人,一定熟悉此间途径了?”
另一名文士道:“听闻天台出好药。”
李路道:“是,是。开元时上清真人司马承祯便在这桐柏山炼药。”
那文士道:“可是武后、明皇招进长安,人称司马炼师者?”
李路道:“正是。诸位可有心往桐柏宫。”
狄大低声道:“李路偏心,算不得。”莫谷嘿嘿笑道:“如何算不得?”
却听那文士摇头道:“道家炼药,也说不得准的,宪穆二圣岂非服了那天台道士柳泌的丹药才归天的么?”
莫谷与众位师兄弟皆脸色大变,连狄大也不例外。
那文士道:“其实长寿重在养生,靠丹药怎能长生?”
刘寄奴凑上来道:“此地有养生长寿过百岁的,诸位定然有兴了。”
莫谷嘀咕道:“这才不算。”轮到狄大道:“如何算不得?”
果然那文士有些兴致。
刘寄奴道:“离此西南二十余里有一寒石山,有一寒山子善写诗,活得上百岁。”
那文士奇道:“善写诗?此人尚在否?”
刘寄奴道:“已经故去了,不过他的诗都留在岩石上。”
莫谷心中念道:“阿弥陀佛,不要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我的头发啊,阿弥陀佛。”
另一文士不屑道:“寒山子?不曾听闻。听名字想来又是一道士,甚么善诗,想来这山间不曾见过好诗。”
刘寄奴道:“不是道士,是名和尚。”
“和尚”两字方出口,莫谷心中一阵臭骂。却见那文士脸色更是大变,相互望几眼,拂袖而去。
余下众位师兄弟面面相觑,平素来天台之人无非求神拜佛,今日这些文士却来何为?好在无需剃头,莫谷心情不坏。
再行数里,前面匆匆跑来两名小沙弥,莫谷远远喊道:“智远、智光,乖乖两个小和尚,不作功课跑出来,小心被师傅打屁股。”
两个小和尚远远边跑边摇手,到了近前满脸是泪。
莫谷笑着拦住:“被师傅打了?”
两个小和尚向后望了望,一脸惊恐道:“莫谷救救我们。国清寺被……被官兵拆了。”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什么?”
小和尚颤声道:“皇上下诏灭佛,要将我们抓去做苦役。救救我们。”
莫谷一阵发呆,回头看狄大脸色都发白了。
六、出师
擂台之下,师兄弟数人分坐,心中七上八下。
台上却是长一辈的百草门掌门甘草与武大戟花蕊石臧红花在高声谈笑。左近几处镇上药铺掌柜也来观看。
智远智光两个小沙弥如今已蓄起长发,改了俗名沙仁沙参,以示不忘沙门。二人入门不久,自然不能随师兄们出师,只在边上打杂。
花蕊石道:“掌门师兄这几年来将几个徒儿调教的不错,师弟的二花堂正需人手,过后却需让我先挑选一人。”
台下李路与刘寄奴眼角对视一霎。那几个掌柜心中虽不满,奈何人家近水楼台,何况论规模也是二花堂最大了。
臧红花道:“不知今日师兄准备了怎生题目?”
武大戟道:“我百草门也是武林一脉,这题目自然离不开武功了。”
甘草叹道:“何谓武功?权势赫赫,兴兵征伐,如泰山压危卵。至于江湖功夫,不谈武功也罢。你看皇上灭佛,那些和尚会功夫,却无法抵抗。国清寺如何?少林寺不一般被毁?听闻少林武僧中功夫最高的几人皆未逃脱。”
武大戟道:“师兄何必灰心,凭我百草门的功夫,总算不得江湖一流,用以防身是绰绰有余,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台下众师兄弟非常自豪。
甘草摇头道:“武功本来就是耍给自己的,天下有多少大不了的仇怨,需要武功来解决?就算真有了,也不是武功解决得了的。”
武大戟哂笑道:“莫不成师兄要考较下棋?那却是甘遂胜了。”
花蕊石嘿嘿一笑,这甘遂乃是甘草的儿子。
甘草哈哈笑道:“下棋亦是旁技。我们百草门以药草为名,这些弟子们出师后自然也以此谋生,题目自然是与药草有关。”
众掌柜道声好,大家自然希望要懂药草的伙计,哪个没事找个会武功不会干活的大爷。
台下众师兄弟抬头望去,见甘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写两字“连字”。
臧红花一看:“大师兄,这能考较什么?”
花蕊石道:“师妹莫小看这连字,将药草名串连成一句话,又要字面意思贯通,殊非易事。若是对药草不熟悉,或者不能活用,可就连不起来了。这考较的当是灵变。大师兄,佩服佩服。”心道:“果然是和稀泥的高手,连药名也要和一番。”
甘草道:“今日也不分次序,连句长者胜。各人写出后挂在台前让众掌柜品评。”
众师兄弟皆在思索,独有莫谷东张西望。
不多时,狄大先挂将出来:地黄无根水,人白方解石。
莫谷哂然做笑。狄大怒道:“笑甚么?你个六根不净的俗子,看得懂么?”
莫谷笑道:“不错,黄泉或有无根水。不过第二句更佳,是人‘白’了能懂得‘石头’乎?还是人中白可把石头分解开矣。”人中白本是童子尿,惹却一片哄然大笑。
甘草亦忍俊不禁:“莫谷,你不好好想你的,却来捣乱。”
莫谷道:“如此苦思冥想,又怎能考较灵变,师父,不如让弟子等即兴连句。”
甘草踌躇道:“太难吧。”在众多掌柜面前一旦砸锅,弟子们出路却不妙。
云娘哼一声:“比就比,就你显摆。”
莫谷向李路递个眼色,李路便道:“越王遗算三七十大功劳。”
云娘笑道:“这难么,听着:奇%^书*(网!&*收集整理马前子射干续断赤箭,车前子守宫。”众掌柜喝一声彩,百草门台上的四位脸面生光。
莫谷道:“川军百部石见穿重楼。”
狄大张了张口,却讲不出。刘寄奴抢道:“常山人参将军……白头翁国老杜仲……独活。”
李路冷笑道:“原来人参可以此般读。”原来刘寄奴将十二侵的“参”读做十三覃的“参”音。
花蕊石道:“一字双音,不害字意,难得啊刘师侄。”
甘草见众掌柜不以为然,便道:“其实将人参除去便可。”
莫谷道:“除去人参,平白少却两字,不如改作前胡。”胡做“胡族”解。众掌柜又喝声彩。
云娘哼一声道:“李路起的头,谁知他与莫谷有无事先串通。”
莫谷道:“既如此,请师父另行起头。”
甘草道:“不如请众掌柜起头。”便有德福堂的掌柜道:“使君子扶桑生地降香。”
莫谷朝云娘道:“师妹先请。”
云娘道:“八哥云母相思五倍子。”
甘遂道:“甘遂凌霄远志。”甘草望着儿子,微笑点头。
莫谷道:“王不留行,知母白附子。”
云娘道:“金银花千里光。”抿嘴窃笑。一是字面取笑莫谷,二是暗中提及金娘银娘。
莫谷道:“路路通,无患子。” 他人已插不得嘴了。
云娘道:“天冬滑石,防风防己。”
莫谷道:“红粉忍冬迎春,半夏当归合欢。”
云娘忽然脸色绯红,再不言语。
七、假药
莫谷到德福堂做伙计已一年有余,此刻正在切药,边切边道:“许久未到山中采药,这功夫要拉下了。只得拿切药来练手了。”
柜台上的姑娘笑道:“真的是呀,好久没见你的飞天蘑菇转了。”见掌柜进门,道:“二叔回来了。”
掌柜从二花堂购回数斤天麻,羡艳道:“今年天麻几乎绝收,还是花老板厉害,竟弄得二三百斤,整个临海药铺皆要到他那里进货,嗤嗤,大利啊,厉害厉害。”
莫谷取出看时:“好大个头,还是上等。咦……不对。”将天麻全部倒在台上细看,“此中有假货。”
掌柜笑道:“哪里话,怎会有假?就算我看走了眼,花老板是什么眼光。”
莫谷道:“不信来看。”取了一颗椎破,外皮竟然不断,“这分明是皮纸包了山芋。”
掌柜方才细看,这假天麻做工忒也精细,看上去几乎一致,麻点做的分毫不差,皱理色泽更不消说,只是手感略差,十颗中倒有五六颗是假的。
掌柜登时怒火三丈:“好你个花蕊石,你她妈宰到我头上。”气哼哼提了天麻便去寻花蕊石。走出半里路又折回来:“莫谷与我同去,你这师叔他会武功,我带你去有个照应,再说好歹他也会看你们同门的面子。”
二花堂中花蕊石抱头闷坐,面前几麻袋的天麻都倒在地上,十停中倒有七停假货。
莫谷安慰道:“三师叔,这次损失虽大,以二花堂的实力又非赔不起,周转不过来师侄找师父和师兄弟们凑一凑。”
花蕊石叹道:“我赔得起银子,可丢不起这人呐。”
莫谷道:“师叔言重了,你也是一时不察。再讲谁防得了熟人呐。那人唤甚么名字,我们告官去。”
一旁刘寄奴道:“那家伙是百药门出身,唤做赵五,象他这等游商,今日在临海,明日说不得便到了衡阳,怎么去寻?”自出师后,花蕊石便选了刘寄奴到二花堂,反倒银娘一生气与李路去了三十里外的宣德堂了。
莫谷道:“找去百药门,还找不到他么。”
花蕊石长叹一声摇摇头,那岂非脸面丢得更大。
不久门外又来了几家药铺的掌柜,嚷着退货,花蕊石脸色发青,逐个以真换假,眼看不久那真货将尽了,再来人便只有赔银子了。
德福堂掌柜与莫谷离了二花堂,掌柜笑道:“这花蕊石平素看不起人,今日遭报应了不是。莫谷,干的不错,我看赏你点什么。”
莫谷道:“分辨真伪本来便是在下分内之事,掌柜赏我做甚么?”
掌柜笑道:“一定要赏的,工钱加两成,还想要什么,你讲吧。”心道:“自己的侄女一直对莫谷暗里有意,大哥也提过两次,只要这小子漏点口风,我就做这月老,今后更是自己人了。他要不先提,我却不能先张口,不然成了我这掌柜求伙计,成何体统。”
莫谷道:“要如此,在下便向掌柜求个人情。我小师弟沙仁想早些出师找份营生,掌柜可不可以收他。”
掌柜道:“是这事啊。可以可以,只怕他方学了一年多,学业不精。”
莫谷道:“这小师弟格外聪明,只怕比我强些。”
掌柜合不拢嘴:“甚好甚好。明日你便去唤他来。”自莫谷来后,这德福堂再未出过瑕纰,活又干得麻利,要能再来一个,别说比莫谷强,就算稍差些,也是造化了。
次日莫谷进山回到师门,入门便见李路与银娘一身素服满面泪痕,百草门上下一片悲声,忙问究竟。
李路道:“昨日我们店里也发见天麻是假,我与银娘便赶回二花堂。昨夜花师叔临睡前尚好好的,合银娘谈东谈西,哪知半夜里忽然起身,到药库里将那堆假天麻拼命的砸,后来便倒下了,原来预先服了毒。”
莫谷大惊:“怎会如此?”
掌门人甘草叹道:“你这师叔心高气傲,赔银子不打紧,这一下看错货色,名声扫地,他便受不起了。”
莫谷叹口气,又道:“刘寄奴呢,在二花堂守着么?”
银娘骂道:“呸,这个家伙,亏我爹一直对他好,出了事他居然走了。”
李路道:“这小子说是去报官,没人管便到州里,再没人管便到长安去。”
莫谷道:“这也没甚么错啊?”
银娘道:“他将自己的物事全带了去,分明是不回来了。”
莫谷道:“哪金娘呢。”
银娘哭道:“我姐姐她疯了。”
八、秘方
百丈崖下李路与莫谷卧草歇息,李路药篓中不见毒草,却是几株名贵的石斛。
莫谷道:“照此般采法,一日至多不足十株,一年也换不得几多银子。”
李路道:“此不打紧,却愁二花堂如今无人光顾。”
莫谷点头道:“上番进错天麻,不单害了师叔与金娘,二花堂招牌亦砸了,却成全了德福堂。”
李路笑道:“德福堂如今兴隆,你却辞了出门,岂非大不上算。”
莫谷忿然道:“生意渐起,便以次充好,方寸良心何在?再则……”
李路笑道:“你工钱比沙仁多两成,却屡屡冲撞掌柜。人家是开药铺的,又非开慈善堂,自然要做点小手脚。你介绍沙仁进店,便是自寻烦恼。如此也罢,人家让你做侄女婿,你偏装聋作哑不领情,是否想着云娘?云娘可是嫁往杭州众安堂了。”
莫谷笑道:“休的胡言,我与云娘有甚瓜葛。又不同你东挑西逗,调侃无稽,亏银娘受得。”
李路嘿嘿笑道:“有无瓜葛,瞒得过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