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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想:哪能有外人呢?也可能是新来的,或者谁有病了代替谁,也未必,所以没往心里去。接过这碗茶来,把盖儿掀开,吹了吹茶叶沫,开始喝水。这人就在这儿跪着,方盘在脑袋上顶着,胤…看了看,说:“下去吧!用你的时候你再来。”
“是!”这人往后退了一步,把脸儿抬起来了。雍亲王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难看!这人怎么长得鬼似的!因为盘在上面罩着,灯光显得很暗,也没有看太清楚,就在他心里想这个事儿的时候,人已经退出去了。雍亲王想:不对劲儿!这事我得查查,我手下的书童有的是,怎么这么难看的人让他进亲王府呢?想着在地下转了一圈,何春、何吉来了,手里托着盘儿,上面沏着水,来到屋里往上一递:“爷,您渴了吧?今儿这火也不知怎的,这么不好烧,好容易烧开了一壶水拿下来,把煤添上,结果一拎这壶是空的,你说怪事不怪事?我们又灌了一壶坐上,好容易烧开了拿下来,一转眼的工夫又是空的。您说这水哪儿去了?这是闹仙呢?还是闹鬼?吓得我们也没敢说别的,烧第三壶,我们就壶不离手了,水也就没丢,这才给您泡了香茶。大概您等急了吧?”
“嗯?”胤…一愣,“你们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俩人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胤…“啪!”把桌子一拍:“混账的东西!这里边有事!刚才有个人给我送水来了,那人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他是哪儿来的?他为什么来给我送水呢?你们怎么不来呢?!”
“哎呀,没这么个人啊!”俩人相互看了一眼。
雍亲王一瞪眼:“胡说!不是,这水谁拿来的?嗯!要不怎么能进得来雍亲王府呢?给我查查!”
“哎!哎”俩人一听,今儿个王府要出事儿!真是怪哉!出去把全府一百多人都集合起来,借着灯光,两个人换个儿查看,都是认识的,没有雍亲王说的那个人。回去跟雍亲王胤…一说,胤…还挺生气,亲自来查看。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就是没那个人,真来的怪哉!雍亲王让大伙解散,回到屋里,闷闷不乐,心想过两天海川回来,我非跟他说说这事不可。是不是眼前遇见鬼了?难道我该死了?献茶那人我问他一句就好了,真是怪哉怪哉!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痛快,把眼一闭,突然之间,他就觉着心里头忙乱,这心不知怎么那么难受,像油烹似的,烧得他有点坐不住了。说着发烧,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往外喷火,这还不提,最后全攻到眼睛上来。哎呀!他就觉着两眼开始往里缩,简直疼痛难忍,转眼之间,眼睛又往外鼓,要不用手按着,眼珠能蹦出来。疼得雍亲王“哎约!”叫了一声,把两眼捂住了,“来人啊!来人!”
何春、何吉,当班的家人全跑进来了:“爷!您怎么了?您哪儿难受?”“哎呀!我的眼睛呀!可把我疼死了!”这阵儿,他汗珠子顺着脑门子滴滴嗒嗒往下直淌,脸也变色儿了。何春、何吉忙把贝勒爷扶到床上,把手给他拿下来一看,哎呀!说个肿就肿,两眼肿得就跟大铃铛一样。何春赶忙吩咐一声:“快找大夫!”
那么大个雍亲王府能没大夫吗?专门给福晋给王爷看病的就有六个先生,而且都是北京城有名的高手。这六个大夫闻听此信儿,马不停蹄赶到书房,来到这儿先给雍亲王请了安,有搬脑袋的,有扶手的,这主治大夫,四品御医,把眼皮给撩开了,不看则已,一看,把大夫吓得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叫什么病啊!就见贝勒爷这俩眼睛跟血葫芦一样,看不见白眼珠,看不见黑眼仁,全是血线。您看过那蚕没有?蚕的外头长着丝,叫茧蛹,就像那茧蛹似的,但它不是白的,是红的!就像极细极细的红丝线把眼珠牢牢地罩住。御医大夫吓得一撒手:“爷,您这阵儿觉着怎么样?”
“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难忍,快给我看!”
“哎,哎,哎!”几个大夫下去一块儿会诊,研究一通,开了个药方,让人抓来煎好给雍亲王喝下去,仍然不见好。前半夜还好说,到了后半夜,雍亲王疼痛难忍,满床乱滚,三位福晋闻声也来了。这福晋就是他夫人,围着床头滴溜溜直转,把福晋急得捂脸大哭,束手无策,怎么办呢?第二天,马上派人进宫,奏知此事。康熙听了大吃一惊,心说,我四儿这是怎么了?他没有这种病呀?父子之情,焉有不关心之理?但是在封建年代,那是有制度的,皇上不能过府探病。康熙赶紧传旨,把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宣上殿来,告诉他们,即刻赶到雍亲王府,给雍亲王治病。治好了有功,治不好你们可要小心着!几位太医慌忙来到雍亲王府。这里边几位大夫,把太医们接进去说明病情,说这真是怪事,我们哥几个就是看不了。太医心里也没底了,到里面给雍亲王、给福晋施完了礼,过来轮流给看着,看完了都瞠目结舌,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下去之后,十几个人进行会诊。会诊之后,开了个药方,全是好药,一个是给他去心火,另外一个想法止疼,只有这两个办法。药煎好了,服下去,这些大夫在门外守着,嗳!见点功效。雍亲王觉着不像刚才那么疼了,可以稳定住了。可这稳住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疼了,那脑筋“嘣嘣嘣”直蹦,心里也乱成了一团,甚至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大伙谁也不敢走哇!有在屋里待着的,有在窗前听声的,轮流守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哪!有一个太医进到宫里见到皇上,不敢说真情,就说经过他们医治之后,略见起色,请皇上宽心。康熙皇帝这才把心放下,他哪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欲知雍亲王病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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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回 亲王怪症急坏童林 英雄计谋智擒张青
且说转眼到了第三天,童林放完假回来了,后头跟着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两边是花刀洪玉尔、夏九龄、司马良,爷几个高高兴兴到了里边。何春、何吉一看童林:“哟!我的教师爷哟,可了不得啦!”
这一句话没把童林给吓死:“怎么了!”
“哎呀!您走的那天晚上,雍亲王突然得了病。”
“哎哟!现在病体如何?”
“不见好转!您快去看看去吧!”
童林提着袍子就往里跑,小弟兄们跟着。等童林一进屋,几位福晋回避。男女授受不亲,就得闪开,躲到屏风后头去了。童林来到榻前,先给雍亲王请了安,然后坐到身边就问:“爷,您醒醒!爷睁眼,您醒醒!”
“哎哟!可疼死我了!是海川吗?”
“是我,您这是怎么了?”
“咳呀!别提啦!人吃五谷杂粮啊,朝不保夕。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说来病就是急茬的,疼起来痛苦难当。”
童林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雍亲王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水。“哎呀!”童林就觉得不对头啊!先问大夫,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大夫知道童林是雍亲王的红人,二号的雍亲王,敢隐瞒吗?就把经过一说:“跟你讲吧教师爷,我们实在不知道病因哪!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按理说我们那个药,神仙一把抓,吃下去立见功效,但是仍不见好转,这实在叫我们束手无策。”
童林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把何春、何吉叫到跟前就问:“我走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俩人也不隐瞒,说:“有点怪事。你走那天晚上,王爷练了会儿武术,练完了回屋要喝水,我们就给他烧水,结果烧了两壶开水,一转身就没了,您说哪去了呢?烧第三壶我们不敢离开了,这壶水才保住。等给王爷沏好了茶,送到里屋,王爷说刚才有个人给送茶了,说那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责备我们,问那人是谁?我们把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查看,这人踪影皆无。王爷不相信,又亲自查了一遍,仍然没有踪影。您说这人是从哪儿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是不是闹鬼,还是闹仙哪?过了一会儿,王爷就觉眼睛疼痛,说个疼就忍不住,一直到现在。我的侠客爷,您看怎么办?”
“哎哟!”童海川二眸子乱转,思前想后这么一琢磨,坏了!雍亲王肯定受了陷害了!那个人一定是个绿林人,不定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对雍亲王下此毒手呢?而下毒手却没要他的命,这是怎么回事呢?童林疑惑不解。但是你说有人陷害,又无凭无据,只能心里头画鬼。
童林不能回家了,让穿云白玉虎刘俊回家告诉父母放心,说最近这一时期先不回家。童林就支了张床,跟雍亲王住到一个屋里头,日夜守候。可他守着有什么用啊?雍亲王每天晚上疼得都得叫唤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童林就把他抱住。一发生这种情况,就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就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茬还疼。童林守了两天,再看雍亲王,不但眼睛肿,脑袋还大起来了,比当初的脑袋大了四圈。鼻子、眼睛、嘴都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雍亲王府有权有势,熬好了人参燕窝汤,给他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艺儿养着,这命就没了。
童林一直守了三天,把俩眼睛也熬红了。这天晚上,雍亲王疼得最厉害,一会儿一叫唤,一会儿一叫唤,简直像疯了似的,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好容易盼着到了后半夜,雍亲王消停了一会儿,打了呼声,睡着了,童林的心这才有点舒展。让小弟兄们在屋守着,他来到院里,面对长空,摇头叹息。童林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拿雍亲王来说,贵为亲王,金技玉叶,皇上的儿子福如东海,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他就得了这种怪病!或者受奸人所害,这不也不太平吗?再想想自己,从降生到现生,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在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童林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雨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童林本能地觉得头顶上“噢!”嗯?童林就一动,别人听不见,那童海川有能耐,他似乎觉得房子顶上有人。童林没抬头,怕一抬头,把这主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肯定有事儿,他假装溜达,顺着这廊檐下往后转,转到这东山墙,往左右看看没人,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来到大殿上,屏住呼吸,仔细观瞧,不看则可,一看果真有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意思是往屋里看,身后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童林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甭问,雍亲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你还跑这儿看来了,绝不能叫你逃走!童林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啪!”这一脚正着这小子屁股上。你想童林那功夫够多硬,挨上他哪能待得住?就听“啪唧!”整个摔到院里,把这小子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童林就到了,大脚丫子一踩这小子:“别动!”就踩住了。刘俊众人正在屋里,听院里“咕通!咕通!”有声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兄弟们出来一看,师父脚底下踩着个人,就问:“老师,这……”
“绑!”众人找根绳子就把他绑上了。恐怕惊动雍亲王,童林用手往厢房一指,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拎着这个袄领子,推到屋里去了。这时何春、何吉也来了:“哎!教师爷,这是怎么?”“抓住的!肯定雍亲王有病与这个人有关。你好好在外守着,别惊动王驾。”
“哎,哎,哎!好咧!教师爷,您得好好审讯哪!这东西太可恶,绝不能轻饶他!”
童林点头进了厢房。童海川搬了把椅子坐下,让小弟兄们把这人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不是贝勒爷提到的那个人,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黄白净脸尖下颏,大辩儿在脑袋上盘着,原来他头发用绢帕系着,由于在房上摔下来,把绢帕也摔掉了,所以大辫在脖子上缠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瞪瞪童林,把脸一仰,一句话也不说。童海川今儿个有点压不住了,把旁边的茶几一拍,“啪!”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夜探雍亲王府,究竟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说!”夏九龄、司马良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年轻人火更大了,童海川一摆手,哥儿俩这才退下。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姓童的,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真他娘的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刘俊能让吗?刘俊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冒血。于和于宝元过来把他脖子给卡住了:“好小子,今儿个我卡死你!”
童林一看,别卡死呀!死人口里无有招对,不就麻烦了!他忙道:“师弟,赶紧撒手!”
傻英雄这才撒手,把这位卡得眼珠直往上翻,好悬没断了气儿。童林想:问!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绝不能放过他!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姓童的,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童林一看没办法,本来童海川不主张用刑,今天事出特殊,不得不如此。叫夏九龄、司马良找来根鞭子,让洪玉尔找来根棍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都是练武的,手能轻得了吗?把棍子也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这小子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就打死了。把童海川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童海川正着急呢,傻小子于和出去了,时间不大就见于和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样家什:一样是把斧子,另一样是个橛子,拿斧子削出了尖来。傻子更有傻心眼:“把他裤子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于和说:“我把这极子给他钉到粪门里头。”
这刑法可特殊,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别介!”
别介?傻子说做就做,“哧啦!”一声,把裤子拽掉就要钉,童林好悬没乐出来,心说,你看我这傻师弟,还真有绝的,这叫什么刑法:“师弟且慢!他说了就拉倒。”
“他不说,先给他钉半截。”
童林说:“你看见没有?你要是不说,钉,我可就不管了。”童林想,你再不说我真不管了,我也不看,反正我出去,叫他们收拾。
这位汗珠子下来了。哎呀!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太羞臊人了:“好了,我说!”
哎!您看看,恶人自有恶人降,没等钉,他就说实话了。童林一听他说,赶紧吩咐叫他起来,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告诉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童林说:“你别着急,说了决不打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先说我是谁。我有个绰号,叫鬼影子,姓张叫张青。”
“噢,鬼影子张青。”“对!”
“你从哪儿来的?”“永发镖局来的。奉了我们师太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所差,我到这儿来刺探情况,是……这么回事。”
这回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都说了。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前者三月三亮镖会,杜清风大战童海川,童林没有办法,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把道冠给他削下去了,脑袋上炒肉拉皮给片下一块去。杜清风当众出丑,恨童林恨得要命。等三月三亮镖会之后,这帮小子没走,全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杜清风脑袋上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出了名的剑客,哪里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童林玩儿命不可!”众人都恨童林,可谁惹得起呀!雍亲王府就在城里安定门里富贵巷,可谁也不敢去找。正在这时,来了仨人。这仨小子到了永发镖局,是两个老道一个庶家,俩老道不是旁人,一个是五毒真人华亮羽,一个叫金钩蝎子乔玄龄。这俩老道在前面说过,一个好饼都没有,专门发卖薰香蒙汗药,做一些没有人道的事儿。他们都是剑山蓬莱岛的小头目,这次从剑